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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1章 印度之战——对策

其二,就是团结当地的婆罗门教徒。婆罗门教徒虽然对大明掌管印度也会有所阻碍,但比天方教徒要轻些,可以暂且倚重他们。

第三,就是如何对待迁居过去的汉人。汉人当然要倚重,但孟加拉人烟繁茂,数十年内汉人人数必定远远少于当地人,切不可因倚重汉人让当地的婆罗门教徒心生不满。所以要实行汉印分制,但表面相等之策。

所谓汉印分制,即任命汉人官吏管理汉人,任命婆罗门教徒官吏管理婆罗门教徒,若是汉人与婆罗门教徒发生纠纷,则由来自两方的官吏共同处置。

表面平等则是至少从法律上汉人与婆罗门教徒的地位相等,而且迁居孟加拉的汉人在表面上也实行种姓制度。当然,只是表面上实行种姓制度,实际上仍然是中原原本的制度,普通不担任任何官职的农户与普通士兵是首陀罗,商人与工匠是吠舍,将领与文官是刹帝利,宗室是婆罗门。除了‘婆罗门种姓’,其他‘种姓’互相之间都可以转化,士兵立功升为将领就能成为刹帝利,农户考中科举做了文官也能成为刹帝利。

‘文,印度人烟之繁茂不下于大明,而大明现下人口不多,能够迁移至印度的百姓更少,恐怕终你一生,你的封地上汉人都少于当地人。所以在表面上汉人实行同当地人同样的种姓制度十分要紧,这能使得当地的婆罗门与刹帝利认为你延续了当地传统,更容易统治婆罗门教徒。但你定要记得,万万不能在汉人中真的实行种姓制度。’

‘你或许会问,若是如此,为何不将所有汉人都定为高种姓,比如刹帝利或婆罗门?反正汉人人少,就算全部都是刹帝利或婆罗门不事生产,也不至逼得当地百姓活不下去。这是因为随着汉人逐渐迁移至印度,早晚有一日汉人人数会十分多,若是全部都为高种姓只能逼得当地原本的高种姓婆罗门教徒带领低种姓之人造反;而且若是所有汉人不事生产全凭他人供养,就会像蒙元时迁居中原的蒙古人一般,就连骑马都不会了,竟然被造反的农户打得溃不成军,最后被赶出中原。为使你之后人能一直统治孟加拉,定不能如此。’允当时写道。

其实写到这里,允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满清八旗。八旗就是完全不事生产,由朝廷供养。满清的本意大概是让八旗子弟不必为衣食忧愁,可以全心习文练武为朝廷效力,但最后的结果是九成的八旗子弟成天什么也不敢,就会提笼架鸟吹祖宗,即使勉强拉出去打仗,虽然忠心不成问题,但战斗力一点儿没有。有八旗这样的例子在前,他当然不能让所有的汉人都变成婆罗门教徒的高种姓。只是这个例子他没法与文说,只能以迁居中原的蒙古人为例。

文一边在脑海中回想允信中的话,一边听蓝珍说道:“殿下,下官以为可以对天方教徒分而治之。虽然天方教号称教内平等,但其内部也并未如同他们所号称那般平等,如同沙阿这般统治国家之人十分富庶,锦衣玉食,但就在达卡城内也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天方教徒。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些贫困的教徒未必不对沙阿等人心怀怨恨。殿下可以打出均贫富之旗号,杀死富裕的天方教徒将他们的部分财富分给贫苦的天方教徒,这样一来就将天方教徒分化为两类,使得贫苦之天方教徒不反对天兵,甚至愿意帮助殿下夺取城池,从而尽快平定孟加拉全境。至于打压天方教,尽可以等到平定孟加拉后,慢慢炮制他们。殿下以为如何?”

若是允在此,定然会吐槽道:“这是用阶级矛盾代替宗教矛盾,这么先进的思想,蓝珍你不会是穿来的吧?”但文不知道什么叫阶级矛盾,他觉得蓝珍的想法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大对劲,正要说什么,就听朱高煦说道:“蓝将军,文,此事还是应当慎重。若是打出均贫富旗号,不仅天方教徒,当地的婆罗门教徒也会惊恐不安,未必有利于平定孟加拉全境。”

用现代语言翻译一下,朱高煦的意思就是你不可能一面对一个民族打出民族主义的旗号,一面对另外一个民族打出阶级斗争的旗号,尤其这两个民族还混居在一起。要么实行完全的民族主义,将另外一个民族彻底推倒对立面,要么完全打出阶级斗争的旗号,将两个民族的上层都打成反派,不可能同时实行这两种政策。

“王叔说的不错。”文说了一句,又对蓝珍说道:“蓝将军,如何尽快平定孟加拉全境,如何对待天方教徒确实还需从长计议,但不可这样做。”

“殿下说的是,下官一时疏忽了。”蓝珍道。

“蓝将军所言也确有可取之处,不过细节还需斟酌。”文担心蓝珍因为自己的建议被否心怀芥蒂,忙又说道。朱高煦也出言安慰了几句。

“二位殿下不必安慰下官。”蓝珍笑道:“先父曾经教导过下官,人力有穷尽,不可能事事精通。下官本职是带兵打仗,治理、平定地方不是下官本来应当做的差事,所思所想有不周之处也十分正常,下官不会因此心中烦闷的。”

“蓝将军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文松了一口气,笑道。

“而且孤以为,蓝将军的策略也可实行,在攻破城池后仍然可以将富裕的天方教徒之财富分给贫苦的天方教徒,只是不能公开打出均贫富的旗号,而且嘱咐带兵的将领万万不能分婆罗门教徒的财富。”文又道。公开打出两种旗号是不成的,但私底下悄悄变通一下是可以的。当然,效果定然不如公开打出旗号要好,但产生的问题也少。

“不错。”朱高煦再次出言道:“就像我在苏门答腊岛上,虽然一直号称汉人与当地土著地位相等,但实际上当然会偏向汉人,当地人虽然知晓,但也只是心中略有不满,不会激烈反对。”

“好,那就这么办。”文综合允的想法与蓝珍等人的建议,做出最后的决定:“待所有兵马全部来到麦杰迪城后,分三万人马北上威胁达卡城,其余人马兵分几路攻打孟加拉国内其他城池,打下城池、占领村庄后抄了城中、村中富裕天方教徒的家,分给贫苦的天方教徒。但对于婆罗门教徒中的富裕之人,除非反对孤的统治,不然一概不动,而且任命其中态度最为恭顺之人为县令、知州。”

“待夺取孟加拉国大多数城池后,集结主力兵马北上攻打达卡城,彻底灭亡孟加拉国。孟加拉国的将士自然要全部处死,但沙阿不能公开处死,可以表面上对他优待,但将其软禁且迁居至南哈迪亚岛,一年半载后让其暴病身亡。”

“殿下所言十分妥当,臣无意见/你说的很好,我没有要修改之处。”蓝珍与朱高煦说道。

他们三人又商议一会儿,又将已经抵达麦杰迪城的中军副将曹行、左军辅佐徐增寿等人叫来,一同商议了一番,仍然认为没什么问题,文最后说道:“好,既然王叔与蓝将军、曹将军、徐将军均无意见,那就照此来做。”

“如此行事,必定能够轻易灭亡孟加拉国。”曹行开玩笑道:“这样看来,岷王殿下统领的右军捞不到仗打了,因为等右军赶到孟加拉的时候,整个孟加拉都已经被平定了。”

“哪里有那般快。”徐增寿也笑着说道:“孟加拉国不算小,比直隶还大,咱们不过七八万人马,如何能在这短短时间平定整个孟加拉?尤其东北方深入内陆,交通不似南方方便,岷王殿下统领的右军又是从那边赶来,还是可以攻打几个城池的。但大功是捞不着了。”

……

……

“明军竟然这样做!”看过了从各地传来的奏报,沙阿既有些恼怒,又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句。

他本以为明军在麦杰迪城下大获全胜,大败他们孟加拉国后,会派兵乘胜追击北上攻打达卡城。为守卫达卡城,从麦杰迪城败退回来后他马上在城中的天方教徒中征兵,让城内总兵力重新达到五万以上,又提前准备了许多滚木石。在他想来,虽然新征的兵战斗力不强,但他们士气高昂,用来守城绝无问题,城内又足有可供数十万人吃一年的粮食,他绝对可以守住达卡城,拖到明军上下十分疲惫后再求和,明军多半就会答应。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明军确实派兵乘胜追击北上攻打达卡城,但只派了三万人马,其余将士都分散开来去攻打其他城池。沙阿手上的五万人马其中能用于野战的不过两万,其余三万人马会被明军轻而易举击溃,出城打仗必败。这使得他只能在城中干看着明军在孟加拉内四处攻城略地。

这也罢了,最要命的是,明军竟然在每占领一个城池或村庄后抄了富裕天方教徒的家,将钱财分给贫苦的天方教徒。这使得各地的天方教徒对明军的敌意大减,明军进展更加顺利,要不了多久就能平定整个孟加拉。

若是明军占领整个孟加拉,即使达卡城守得再好,明军始终不能打破这座城池,又有什么意义?明军定然不会因为这一座城无法占领而从孟加拉退兵,他最后仍然不免亡国。

一想到这一点,沙阿就忍不住焦躁起来。他在屋内反复走了几圈,最后对侍者说道:“你快将曼苏尔、马希尔、艾尼斯等人叫来,我有事情要与他们商量。”

侍者领命退下。不一会儿,曼苏尔等人走进来,行礼后问道:“苏丹,您将我们叫来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你们先看看这个。”沙阿按捺下自己的焦躁心情,将情报递给曼苏尔等人。

“明军竟然这样做!”艾尼斯只扫了几眼,就惊呼道:“明军真是太无耻了,竟然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是啊,明军太无耻了,竟然将富裕天方教徒的财富分给贫苦天方教徒!他们怎么能这么干!所有天方教徒的财富都是真主赐予的,那些贫苦的天方教徒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真主赐予的财富,以后一定会得到,他们怎么能为了自己的贪欲分慕斯林兄弟的财富,尤其那还是真主赐予的!”马希尔也说道。

只有曼苏尔虽然表情也很惊讶,但只是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待马希尔与艾尼斯不再这么惊讶,沙阿出言问道:“你们可有办法打败明军?将明军赶出孟加拉?”

“这,”马希尔与艾尼斯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现在兵不仅不如明军多,还不如明军精锐,对于明军‘打土豪’的法子也想不到任何破解之法,完全没有将明军赶出孟加拉的办法,只能住嘴不言。

沙阿扫了他们一眼,略有些失望,转过头看向曼苏尔。曼苏尔适才一直没有说话,沙阿觉得他应该有办法,至少希望他有办法。

在沙阿的注视下,曼苏尔缓缓抬起头说道:“苏丹,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随即附在沙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这。”沙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罢了,既然我已守不住孟加拉,不如将它还回去!”但他随即又担心地说道:“就算他们,一定能够打败明军,将明军赶出孟加拉?”

“一定能够。”曼苏尔语气坚定地说道:“他们一定能够击退明军,而且绝不会与明军讲和。”

“既然如此。”沙阿说道:“曼苏尔,我委派你出使,一定要请到援兵。”

“我一定会请到援兵。”曼苏尔高声答应一句,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这一趟的成果了。但愿他能如同你所说的一般。”沙阿轻声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