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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破城之太仓

第一百六十七章破城之太仓

几个宦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掀起帐篷帘左右栓在一起,三开的大门打开,显出并排而坐的齐王和邺王,两位王爷神色肃穆,文东武西,个个低头不语。

石晔用胳膊肘怼了李闵一下,嘴朝两个王爷一努。李闵不清楚他的意思,这个时候也不能问。

齐王道:“魏王篡逆,人神共愤,如今城内已有正义之揭竿而起……”

齐王往下说了什么李闵没听,听了也听不懂,而且越听两个眼皮越沉。

一个个将令派出来,从两列中走出人领了令,兴高采烈地走了。

“李闵听令!”

李闵没想到用有自己的事,石晔暗推了他一把。

李闵一个踉跄站到众人之前。

两边的人都笑起来。

李闵拱手道:“李闵听令。”

宣读的宦官道:“兹令先锋将军李闵引先锋营突击南门,不得有误!”

李闵接过大令,退了出去,两边的人都收起笑容,羡慕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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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城里头喊声震天,城头上却还是大旗飘扬,李闵带着先锋营几百人冲到战壕边,城头上没什么反应,李闵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打什么攻城战。

突然护城河边的吊桥放下,黑洞洞的大门打开,李闵等人紧握着手里的兵器,盯着门里的情况。

一个抱着头盔的人带着几十个人,跑出来,跑到地上,大叫了些什么,李闵根本没听,眼前一骑飞出,李闵跟着跑了出去,两手紧攥着槊,冲过护城河,冲到城里,没有半个人拦他们,也没有人反抗,全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当他们看到李闵的时候大叫一声往后就跑,有的撞到墙上,有的撞到人身上,有的坐到地上大哭,一地的鞋子,篮子,包袱,还有十几个小孩或趴,或坐在地上大哭,就是没有一个士兵,没有一个官员。

李闵傻愣愣道:“咱咱们这就杀进城了?”

阿洪紧跟在李闵身过,道:“这这里就是东都?”

杜奕马尚封全虎等人都傻了,他们站在城门口,没人敢冲向他们,只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就没一个人影,哭喊声不绝于耳,城里头像开了锅一样。

李闵朝马尚封道:“马大侠,咱们攻进东都了?”

马尚封点点头。

全虎大笑道:“原来东都人这么没种,早知道老了早来了,说不定现在就能捞个将军当当!”

跟在后头的先锋营士兵都羞愧地低下头。

李闵朝他们看了眼,道:“全虎别乱说话!”

杜奕猛然大笑道:“天助将军!将军快到金墉城迎驾!”

李闵看着那些坐在地上的小孩,道:“杜先生,留两个人照顾一下,要是有人来领问清楚了。”

杜奕拱手道:“将军宅心仁厚,我留下来照看一定不会有事,请将军放心。”

“驾!”李闵叫人在前引路,跟着从先锋营里挑出来的向导朝金墉城而去。

同时一队骑兵从北门冲出,一路杀得血水如河,人人铠甲上都染做红色,被护在中间的一骑抹了把脸回头看了一眼东都高耸的城墙。

一骑突然横在前头,这人身后十几骑,一杆大旗上写个斗大的孙字,他道:“慕容隆!”

“真巧!你想拦我的路吗?”被围在中间的人看了看他身后,道:“你的人太少,走吧,我不为难你!”

孙字旗下的武将道:“我不让你走的了吗?”

“孙荡,你想怎么样!”

孙字旗下的武将正是孙荡,他道:“杀你对我没好处。”

慕容隆盯着孙荡道:“你想怎么样?”

孙荡让开路。

慕容隆不多话,打马而过。

孙荡大声道:“慕容隆!你欠我个人情!”

慕容隆没回头。

当他们都消失的时候孙荡的部都长出口气。

孙荡看了眼东都,道:“走,到城里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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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杆大旗缓缓朝李闵而来,旗上画着个动物,打李闵到军营里头,各种各样的旗看多了,也没放在心上,当扛着大旗的人过来时,全虎兴奋地大叫一声,提槊就冲出去了,扛着大旗的人似乎想说话,可是全虎一槊下去,哪容得别人多说,其他人看了,转身就跑。

“将军!”引路的禁军大骇,指着全虎说不出话来。

全虎怒道:“你指谁!小心老子剁了你!”

引路禁军苦着脸道:“将军啊!他们扛的是驺虞幡!不能杀啊!不能杀啊!”

全虎可能也察觉出什么来了,道:“老子可不知道什么驺虞幡,正想杀人,他们就来了,能愿我吗!”

引路禁军一拍大腿,正要抱怨,李闵纵马飞出长槊如芯,也不管是谁,只要挡在前头,李闵上去就是一槊,赶上逃跑的几个人,李闵不跟他们说什么,几个就刺倒他们,马尚封跟着冲上来,跳下马检察清楚,又把那上引路的禁军抓过来。

禁军两腿都是软的,被马尚封拉着走不动。

李闵看向正发傻的全虎道:“不管那个什么驺虞幡是什么,总之不能让人知道。”

全虎打个颤,跳下马,按着那个禁军的手拿刀在扛幡人的身上捅了几刀,禁军大哭大叫都没用。

马尚封盯着他道:“少说话,不然你也跑不了。”

李闵捡起大旗,扛着肩上,道:“走,去皇城。”

“皇城?!”马尚封道。

李闵道:“你们别多想,我都问清楚了,那个叫黑乌的人是那个什么检校御史,太仓令的手下。”

马尚封皱眉道:“不去金墉城了?”

李闵道:“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有阿洪三福带着他们去就够了,你们要是想去也可以去。”

马尚封拍已经被吓傻了的引路禁军道:“小子,跟着我们走吧。”

李闵看向全虎。

全虎叹道:“真不知道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

李闵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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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马伦坐在黑暗的小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从门板的缝隙里透过一点光,这么点光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可是马伦并不关心这个,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倒计时。

门被推开,光线不是很刺眼,马伦很快就适应了。

来的是个女人,马伦急站起来,抻手去拉她,可是她避开了。

马伦急切道:“爱妃,他他们把你怎么了?!”

诸葛蓉穿得很严整,她这身衣服好像是在那里见过,马伦看着诸葛蓉总觉着很眼熟。

“马伦,你是不是看着我这身衣服很眼熟?”诸葛蓉问。

马伦很奇怪她今天的语气不像以前一样。

马伦并没有把她的语气放在心上,急道:“爱妃放心,只有朕还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诸葛蓉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还没想起来吗?”

马伦看着诸葛蓉,猛然指着诸葛蓉惊骇道:“你,你这个贱人!”

就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她怎么还活着。

马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十几年前就死了,自己得不到的马伦不会让她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可她怎么还活着!

诸葛蓉笑道:“你没想到吧!”

马伦跌坐在地,指着眼前这个熟人说不上话来。

诸葛蓉从袖子里拿出个匕首走向马伦,马伦呆呆地看着她走过来。

“慢!”

就在马伦闭上眼,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有人在门外道,这个声音没听过,马伦可以肯定,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怎么看着也那么眼熟呢,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诸葛蓉道:“咱们说好的,你拿你的东西,我杀我的人。”

来人一副书生打扮,抱着胳膊,手里拿着剑,金黄色的剑穗散落在他的胳膊上。

马伦想问他是谁。

书生笑道:“马伦,你不认识我!”

他叫朕什么!该死!

书生道:“可惜你现在不是皇帝了,只是个又老又病的老头子。杀我?你还是自己安慰你自己吧。”

马伦咬着牙,紧盯着书生。

诸葛蓉皱着眉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书生总是那副笑容,无论是不是在话说的时候。

书生道:“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怎么也要来打个招呼,你说是不是。”

诸葛蓉道:“你别耍花招,我可不是我姐姐。”

书生点头道:“知道,知道。”

书生蹲到马伦身前,笑道:“说起来咱们还是见过的,那是二十年前了,还记着吗?”

马伦迷忙道:“二十年前?”

诸葛蓉盯着书生,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

书生道:“对,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是琅琊王,带着皇帝的旨意到琅琊宫。”

马伦脑子里迷迷糊糊,眼前五颜六色,几十年见的事情一个一个地在他的眼前闪过。

书生站起来,俯视着马伦。

马伦昂起头,迷茫渐渐消失,像只老狼一样两只手按在地上,怒道:“你敢俯视朕!”

书生大笑道:“你是皇帝又怎么样,当年您跪在师父面前,现在又跪到我面前!马伦记住了,这就是你藐视琅琊宫的代价!我们可以把你扶上去做皇帝,也可以把你拉下来,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又老又丑又蠢的老头。”

“好了,你玩够了吗!”诸葛蓉朝外头看了一眼。

马伦听见外头的嘈杂声,脸色骤变,朝书生扑过去。

书生跳开,盯着马伦,似乎很惊奇他的表现。

马伦趴在地上哭道:“快带我走,我给你钱,许多许多钱,封你为王,你是琅琊宫人,我封你做琅琊王,裂土封疆,裂土封疆!”

人马嘈杂声越来越近,诸葛蓉走过来,从袖子里摸出匕首按住马伦的脑袋。

马伦全身发抖,他感觉到了生命马上就要消失,随着诸葛蓉一点点靠近,匕首上的寒气让马伦抖得越厉害,马伦推开书生,拼命的向后退,惊恐地看向诸葛蓉,带着哭声道:“爱妃!爱妃!你别杀我,我知道以前在你床上的时间太少了,朕朕以后把所有的女人的都赶出宫去!爱妃!爱妃!你不是最喜欢朕吃你的奶吗!朕以后一直吃一直吃,抱着你都不松开!放了朕,放了朕!”

书生憋着笑,看着满脸通红的诸葛蓉,诸葛蓉紧咬贝齿,猛地朝马伦刺过去。

“绿珠!”就在匕首将刺没刺下去的时候,马伦突然叫道。

诸葛蓉顿住。

马伦猛跪到地上,匕首划破他的脖子他都没反应,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边磕边哭道:“绿珠姑娘!绿珠姑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我,救你放了我!”

马伦把头磕得咚咚响,没几个脑门上被见了汗。

书生皱眉朝马伦望向的虚空处看,道:“师傅说人死有魂,难道真是这样?!”

“姐姐?!”诸葛蓉惊喜道,转过头,大声道:“姐姐!是你在那里吗!是你吗!”

马伦脸上闪过一丝狞笑,书生大叫道:“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马伦猛跃起来,将诸葛蓉压在地上,掐着她的脖子,狂笑道:“贱人!贱人!你不是说朕还有强壮吗!现在朕就让你好好承受!朕活不了,也要你这个贱人陪葬!还有绿珠那个小娘们,朕到了地下还是皇帝,都来陪朕吧!”

书生却没动,看着马伦掐诸葛蓉的脖子,不但如此,他竟还笑起来,喃喃道:“也好,省着我动手了,杀个美人还真是下不去手。”

马伦坐在诸葛蓉的肚子上,两只胳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看着诸葛蓉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心里狂笑,大叫道:“贱人!就是死了你也是朕的女人!下来陪朕吧!”

马伦两膊较力,整个人都前倾。

两滴泪从诸葛蓉的眼角划落。

突然寒光闪过,马伦惨收一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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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衷一个人站在大殿上,最后一次站在这坐大宋最中心的地方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马衷当时就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坐里,大殿里没有一个人,突然冲进很多兵,都拿着刀,寒光闪闪,自幼张的深宫,马衷没还有一次是那么的胆怯,全身发抖,站走站不起来,他堂叔马伦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只看到堂叔在大笑,笑得很开心,然后就被人从那张高高在上的宝座里拉出来,被按着跪倒在地上,被按着磕了个头,再然后就被扔进那个寒冷的金墉城里,暗无天日,姜后也不见了,直到前些天,那个叫黑乌的人打破了所有的事情,姜后也回来了,气色很不错。

这个贱人!

马衷心里暗骂,可是那又怎么样,自己再一次站在这里,宫里宫外都是禁军,天下就是自己的,他甚至想去看一看自己的那个堂叔,然后把堂叔的女人都抓到自己宫里,可那只能想一想,满朝世家们虽然不管事,可自己要真是这么做了,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无所谓,马衷昂着头踏过玉阶,面朝大殿缓缓坐下来,他很激动,比第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激动。

“天下是朕的!”马衷高声道,右手向前虚抓一下,似乎非如此不能将天下握在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殿下竟跪着一个人。

马衷深吸口气,以使自己的声音能够在大殿里回荡以显示皇帝的威严。

“何事?”

“陛下,邺王已经进城,可是齐王他——”

马衷两眼一凝道:“他怎么了?”

“回陛下,齐王他说魏王篡逆,让天下小看了大宋的威严,所以希望能举行一个入城仪式。”

马衷道:“不用了,立马叫他进城,就说朕很想念他。”

“陛陛——”

马衷不耐烦道:“有什么就说!”

“陛下,齐王已经控制住南门和东门,已经在在准备——”

马衷道:“你再说一便!”

来人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马衷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诺!”

马衷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喃喃道:“皇叔,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哼!你输在朕的手上,朕还是会怕你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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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蓉吃力地张开两目,隐约间十几双眼睛正看着她,诸葛蓉打个颤,猛睁眼,坐起来,才发现竟然是十几个孩童正围着她,检察一下身上的衣服,诸葛蓉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诸葛蓉心里想,她只记得马伦坐在她身上,两只干枯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掐着她的脖子,她喘不上气来,姐姐绿珠一直在眼前晃动,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对,在昏迷前似乎见到有个人影晃动,是谁?

诸葛蓉看着四周,这是个不大的屋子,两个窗户开着,阳光照进来,地上铺着干草。

“你醒了。”

一个少年提了个蓝子走进屋里,样貌不是很突出,可一股子朝气迎面扑来,对于一人长期生活在深宫里的人来说,朝气是十分可贵的东西,就算只有那么一点都能清楚地察觉到。

“李闵!”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追过来,对那个少年说。

是他!石晔!他怎么会在这里!

诸葛蓉猛捂住脸,心里松了口气,暗道:还好,易容妆没有掉,他应该认不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诸葛蓉低下头。

少年回头道:“二庄主,你怎么来了?”

石晔道:“还不是为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李闵笑道:“我不是都让人回话了吗!”

石晔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只要往前那么一站,就是潘家二郎都没你受欢迎!说不定哪个世家姑娘看上你呢!”

诸葛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十几个小孩本来是要冲到那个叫李闵少年的身边,可是当石晔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怯生生地躲到一边,挤在一起看着那个篮子咽口水。

石晔看向诸葛蓉,两眼猛一眼,走近两步。

诸葛蓉能察觉出石晔在靠向自己,他已经发现了吗!想要向后退,可是四肢无力,只能看着石晔凑到眼前。诸葛蓉的心扑嗵扑嗵地跳。

“你做什么!”李闵道。

诸葛蓉长出了口气,心想这个李闵的少年不算是个好人。

二庄主笑道:“这是我哥送给你的?”

李闵道:“不是,是路上捡的。”

二庄主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怎么就没检到过。”

诸葛蓉心想:原来他没认出我来。

李闵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还不是那些孩子,我们一群大男人怎么照顾,正好看见她了。”

李闵向二庄主解释了两句,回头朝诸葛蓉道:“篮子里有吃的,你吃一些,然后发给他们。”

诸葛蓉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凭什么指挥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闵拦着二庄主走出屋子,那十几个小孩就围过来,看着一个个流着鼻涕的小脸,诸葛蓉十分抓狂,很想跑,可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于是决定先吃饱再跑。

诸葛蓉拿过篮子,掀开布帘,一股麦香涌出来,诸葛蓉不禁咽了口口水。

篮子里放着个陶碗,碗里盛着酱,酱里泛着油光,浓香的味道飘起来,诸葛蓉生活在宫里了有些年头了,可是从没见味过这个味道,从没见过这上样子的,她猜可能是用油加工过,可是怎么加工的她就不知道了,碗的四周紧紧地叠放着雪白的饼,一看就是烤出来的,上头不有黑灰,不对这是什么!

一双小黑手伸过来,正要抓饼。

诸葛蓉猛将篮子收到怀里。

孩子们可怜巴巴地看着诸葛蓉。

诸葛蓉两眉一立,道:“手这么脏,怎么事东西,去,都去洗手,第一个洗回来的可以吃两份!”

可是小孩们都傻愣愣地看着诸葛蓉。

正当诸葛蓉以为他们听不到东西或者听不懂她说的话时,一个小孩突然跳起来,往屋外跑,跟着都转身,你追我赶地跑出去。

诸葛蓉笑出来,心里猛然冒出个念头——要是以后都这样过也不错。

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被诸葛蓉按了下去,怎么可能,她姓的是诸葛,不可能过这种小民生活的,高贵是她天生的命运,不这个饼和酱闻着真香,诸葛蓉不禁又抿着嘴,从面饼上撕下一块,沾着酱吃了一口,一股子酱香瞬间充斥满她的口腔,世界突然都美好了。

当诸葛蓉再睁开眼的时候,几个小孩已经站到她面前紧盯着她手里的饼。

诸葛蓉顿时觉着自己做了很大的错事似的,可明明是那个少年让自己吃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错也是那个叫李闵的少年的错,李闵?这外名字怎么这么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姐姐!我是第一个!”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怯生生道。

诸葛蓉红着脸强撑着自己,以免在这群小孩子面前显出狼狈来。不过当那个小姑娘叫她姐姐的时候,诸葛蓉心里很高兴,于是拿了一个饼撕开,正要沾酱,不想那个胖胖的小姑娘突然道:“姐姐!不是这个样子吃的!”

诸葛蓉不想再在这些小屁孩面前出丑,于是叫那个胖胖的小姑娘自己来拿。

小姑娘仗着胆子挪过来,看着诸葛蓉拿起一上饼,又拿起碗里的勺子。

原来有勺子!诸葛蓉的脸更红了,枉她自称是世家贵女,竟然有勺子不用,像个小民一样吃东西!

诸葛蓉心想都是李闵的错!谁让他不说清楚!

小姑娘用勺子在饼上撒了酱,很均匀,明显不是第一次做,可她并没有自己吃而是递给诸葛蓉。

诸葛蓉忙摆手,让小姑娘自己吃,小姑娘看着诸葛蓉吃饼,诸葛蓉又招呼小孩们都过来吃饼,那个胖胖的小姑娘边吃边道:“姐姐,你是李哥哥的老婆吗!”

诸葛蓉吓了一跳。

胖胖的小姑娘,嘴没停下来,手也没停下来,拿起第二个饼,给自己倒上酱,道:“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我爹让我娘给我吃的——”

胖胖的小姑娘突然停住手抽泣起来,边哭边道:“我要我娘!娘!”

她这一哭,其它的小孩都给着哭起来,诸葛蓉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大哭,自己也很想哭!该死的李闵!你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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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闵道:“这是个好事,你怎么还往外推!”

石晔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王爷要弄个入城的阅兵式,多长脸的时候。”

李闵对走过来的两个先锋营士兵点点头,朝石晔道:“对你们石家庄是好事,对我可不一定是好事。”

石晔突然笑起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闵道:“你知道?”

石晔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是我哥对我说的,不过我们石家庄从不占别人家便宜,我哥让我送你两百匹马,都是战马哟!”

李闵吃惊道:“两百匹!”

石晔点点头笑道:“上次的事我哥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我又在旁边说了说,两百匹战马,一是赔礼,二是谢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闵道:“谁要推辞,把两百匹战马往外推,除非我脑子有毛病。”

石晔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留步!”

李闵道:“我也没想送。”

石晔的身影不见了,老金转出来,拱手道:“见过将军。”

李闵道:“你怎么看?”

老金道:“必有所求。”

鼓声响起来,李闵转回头朝南门的方向看,道:“还没完?对了,他们人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

老金道:“现在每天到齐王城外大营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人,齐王传令说每收集一万人就要弄个入城的仪式。马大侠和个熟人喝酒去了,全将军——”

李闵道:“不知道现在邺王该怎么想。”

老金没回话,反而躬身退走。

李闵奇怪道:“老金你去呢?”

“老金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噬魂走过来。

老金道:“见过噬魂姑娘。将军若是没什么事末将就退下了。”

李闵点点头,转身拦住噬魂。

噬魂两腿一闪避开李闵。

李闵诧异地看向噬魂,老金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噬魂哼了一声道:“听说你捡了个漂亮的女人?”

噬魂说着朝那个院子看了一眼。

李闵强拉住噬魂,边走边道:“你乱想什么,还不都是那些走失的小孩,我要是不管该多可怜,可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照顾,正好在太仓那里捡了个宫里逃出来的女人,正好用上。”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进了屋里,诸葛蓉正拿着个饼往自己嘴里塞。

李闵指着她,向噬魂道:“你看就是她。”

噬魂别过头道:“挺漂亮的吗!”

李闵看看诸葛蓉又看看噬魂,点头道:“确实挺漂亮!”

噬魂怒道:“你说什么!”

李闵笑道:“我说你漂亮,她跟你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诸葛蓉瞪大了眼,怒视着李闵。

李闵可不管她怎么想,把噬魂哄好才是正经。

噬魂一撇嘴道:“我漂亮?”

李闵正重其事地点点头。

噬魂看着李闵道:“要是和你的那个什么兰儿比呢?”

李闵吃惊道:“兰儿?”

噬魂哼了声道:“告诉你,你的那个兰儿已经来了!还有你那个乳母,跟着琅琊王来了!”

李闵迟疑起来。

诸葛蓉看着李闵两眼乱转!

噬魂叹口气道:“去吧,去吧,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你倒好,厌新喜旧。”

李闵抱住噬魂,亲了她一口,笑道:“新旧我都喜欢,不过兰儿有些不一样,还有那个阿牛娘,算了,回头再跟你说,总之你信我就对了。”

噬魂道:“真是欠了你的!”

李闵道:“回来再说,我先去看看。”

噬魂点点头。

李闵转身走了。

噬魂看向诸葛蓉笑起来。

诸葛蓉毛骨悚然地看着噬魂走向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朝李闵消失方向看去,全身发抖。

噬魂盯着诸葛蓉笑道:“我应该叫你姐姐,来跟妹妹说说话。”

诸葛蓉打个激灵,惊恐地看着噬魂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孩们都聚在一起,不过他们似乎在看热闹,一个个拿着抹了酱的饼很兴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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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东都了!”马睿看着高大的城墙,思绪已经飞到几十看前,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车轮高,被乳母牵着从车窗里往外看,高入云霄的城墙让他非常惊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城墙,琅琊国的城墙与这个比起来就像是个小土堆。

就在这座城里有一个大大的皇宫,小马睿被他父母老琅琊王牵着走进低沉的皇宫,没错就是低沉,小马睿跟父亲说不想在那里,只想回家。

老琅琊王低声说这里是祖家,是皇帝在的地方,他必须到这里来觐见皇帝。

那个时候的马睿还不明白皇帝是什么,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低着头,像是连呼吸都不敢,有白发苍苍的老头,也有像他这样大的小孩,可是没有说话,也没人抬头,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只想快点离开。

老琅琊王牵着小马睿走上望不到头的台阶,小马睿的头上很快就流满了汗。

老琅琊王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小马睿头上的汗,低声说快到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候,就在小马睿快躺下的时候终于见到平地了,那是由很多齐整的白色石头拼成的地面,很平却一点也不滑,两边站着高大的武士,琅琊国从没有这样威武的武士,他们有的人手里拿着高大的旗帜,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动物,有的拿着发着银光的戟,还有人拿着发着金光的,西瓜一样大的圆锤,一想着寒瓜,小马睿就不累了,也不渴了,每每回忆到这里,马睿都不禁咽口水,很想吃一口寒瓜。

大殿里有很多人,可是殿很大,小马睿觉着,只是这个屋子就要比自己家里所有的屋子加起来还要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马睿心想,这个屋子要是自己的该多好,能把所有喜欢的人都叫进来,大家一起玩游戏,再也不用担心会下雨了。

老琅琊王拉着小马睿跪到地上,小马睿不想跪,因为地很凉,可是老琅琊按着他,让他跪下,后来小马睿问父亲,为什么要跪,老琅琊王说坐在上头的人是你叔叔,他的年纪比你大。

小马睿问,父亲的年纪比皇帝大,什么父亲要跪他?琅琊王咬着牙,只说坐在上头的是皇帝,所有人都要向他下跪。

小马睿就问,是不是我当了皇帝,别人就都要向我下跪?

老琅琊王笑着把小马睿抱起来,说,小睿真聪明,你要是做了皇帝,所有人都要向你下跪。

就算是几十年后,马睿依然都清晰地记着坐在大殿上的那个人,珠帘之后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前方,马睿当时只觉着浑身发冷,弱小的人套在宽大的袍子里,跪在宽大宫殿里,一阵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让小马睿几乎要昏过去,坐在宝坐上的那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是这以后的事情小马睿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件事,只要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说一句话,下头的人都要听。

真是太好了,要是自己是皇帝,所有人就都要听我的,我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不能管我!

时候就这么过了很久,再一次见到宝坐上的那个人的时候,马睿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他爱上一个姑娘,是琅琊国长史的女儿,只要见到她,马睿都觉着世界都是美好的,可就在那个座在宝坐上的人来了以后,世界就不再美好,直到现在,马睿都觉着世界永远是灰色的,就是那个晚上,长史的女儿被叫到那个人的行宫里,然后马睿再也没见过她,只有一块手帕,那是她乳母托人送过来的,手帕上绣着两只经翼齐飞的小鸟。

老皇帝驾崩,宫人殉葬。

一把梳子,上头还有她的香味,可是人在哪里?!

马睿紧攥着藏在怀里的那块手帕,几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只要有人比你强大,他就随时可能夺走你心爱的东西,他不会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对于他来说什么也不是,甚至可能认为你的生存完全是他的恩赐,只要愿意,他可以随时要了你的性命,尊严爱情这类东西,对于弱者而言都是天边的云彩。

高耸的城墙还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还在,可是马睿不觉着他们还活着。

两边是车马萧萧,很多都是军人,从神态上看说是军人不如说更像土匪,他们都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排的队也是歪歪扭扭,打着各式各样的旗,齐王这是想做什么?

马睿挑起嘴角,心想: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本来以为他能有老齐王五成的智慧,可从今天的事情看来,他连老齐王一分的本事也没有,这也不能怪他,不是嫡子,能继承王位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竟然还敢妄想篡夺大位!看着吧!看着吧。

“王爷!”

琅琊王寻声看去,只见全虎骑着马跑过来,看模样这一阵子他过的不错。

琅琊王眯了下眼,笑着朝全虎招了招手,道:“你怎么来了!”

全虎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卑职见过王爷,请王爷恕罪!”

琅琊王忙下了马车,扶起他,上下打量道:“好,壮实了,也精神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杀出羯匪包围的时候我是多担心!现在看到你没受什么伤,我就放心了!”

全虎红着眼圈道:“是卑职无能!”

琅琊王拍着他的肩笑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看本王现在不也很好吗?!对了,李闵在哪里?他的家人本王可都带来了。这么长时候没见,他怎么不快过来?!”

全虎抹了把眼睛道:“王爷莫怪他,卑职来的时候见到宫里的宣旨官,说是陛下要见他。”

琅琊王吃惊道:“陛下知道李闵?你们见过陛下了?”

全虎摇头道:“没见过,卑职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他的,也许是齐王说的。”

你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齐王会在皇帝面前提李闵,就算提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琅琊王笑道:“毕竟是李横野的后人,陛下知道他也不奇怪,这样吧,你出把力送他家人去他的住处。”

全虎急道:“王爷,那你的安全怎么办!”

琅琊王指着四周的军兵道:“怎么,出去几天就不相信他们的本事了?”

军士们都看过去。

全虎点头道:“就听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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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昂首挺兄,迈着碎步,飞速地在前头带路,� �声道:“进去以后千万别抬头,说话声不能大,惊了驾你担不起那个罪,也不能声小,让陛下听不清你说的什么,那个罪你同样担不了。记住了,要低着头,一进去就跪下,千万不能抬头,龙颜是你能看的!看了就是杀头的罪过,不是你能担的,你别嫌烦,杂家都是为了你好,一路打过来可不容易,万一因为这个小错丢了功劳是小,小命要是丢了那个就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