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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刺史驾到

第一百八十八章刺史驾到

杜奕凑近低声道:“这位——”

“不劳杜长史,老朽自己介绍就是,李都督,老朽姓施,在施家说句话还有些人听。今天都督将我背找来想心就是为了粮饷之事,不过陆浑地狭民疲,能了贩钱粮也就是这些,些翻讨张,非旦是为国出力,我等也是为保家小,能不尽出全力?可毕竟力量有限,还请都督见谅。”

他说了话就如同是指令一般,所有人都跟着说起来,李闵正不知所措,士兵突然快步走进来,附耳道:“将军,城外有支马队,说是新来就任的刺史,他们要进城,放是不放请将军定夺。”

李闵强按定心情,左右环顾,突拍案而起,抖了抖账册,盯着他们道:“这本账册,本将已经念过了,所以别跟我说什么陆浑地狭民疲,我知道你们可能已经有人知道朝廷要派来新刺史,可老子要说一句,刀把子在老子手里头,就算是他来了又能如何,实话跟你们说,城门老子已经关上了,你们现在就有两条路,第一把钱粮交出来,我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换了军票以后还你们就是,第二,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

杜奕坐立不安,李闵瞪了他一眼。

原竺急道:“将军——”

李闵把手一按道:“原家主放心好了,本将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施家家主哼了声道:“希望李闵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闵看了他一眼,指向施家家主身后的小童道:“托出去砍了!”

杜奕急道:“将军三思!”

众人都看向李闵。

李闵怒道:“李愣!”

“诺!”李愣咬牙冲上去,将缩在施家家主背后的小童抓出来,托着便住外走,小童尿了裤子,大叫大嚷,“叔祖救我!叔祖救我!”

莲叶摊坐在地,李闵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道:“不是说过不让你们来吗,快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们!”

莲叶脸红起来,要说话时,施家家主说话了。

“李将军放手吧!”

李愣站在门口看向李闵。

李闵回头怒道:“本将叫你停了吗!”

李愣托着小童往外走,小童扒着门,凄厉叫道:“叔祖救我!”

莲叶小声道:“少主——”话到一半,却被李闵瞪了回去。

施家家主叹道:“施家愿购军票。”

李闵拍拍莲叶娇嫩的脸颊笑道:“这就对了,李愣托他回来吧,有话好说吗!”

小童逃也似地从李愣手下跑到施家家主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

李闵笑道:“一个男孩子哭什么,施老先生,我看你这个小童十分可爱,只是缺了些男子气概,十分惜,不如就留在我军中如何?”

施家家主声音略颤道:“李将军,可知过犹不及之语?!”

李闵摊手道:“小时候家里穷,没钱读书,比不得各位,好,就这么说定了,各位,不能让施老先生独得好处,都请写下书信,叫府中的公子来营中锻炼锻炼,如何?”

也不等他们的反应,李闵拍拍手,叫人端上纸笔,众人看着盘中的纸笔不知如何是好。

原竺手也停在半空,久久没下笔。

“都督所说在理,小人家中三子,也不好读书,正好送到军营中好好锻炼,就麻烦将军了!”那位城外的孙家家主抖了抖写好的书信,吹干道。

李闵看着孙家家主红亮的两颊,点点头,小校快步上前,接过信,装在信封里封好。

施家家主与众对视一眼,拍拍小童道:“我这个侄叔年纪还小,在军中拖累将军,不如让老朽也写封信,换个人来,为将军出力。”

“不必了,我看他挺好!”李闵说着朝小童笑了笑。

小童却很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

李闵尴尬地缩回手,莲叶将小童拉过去,低声说了两句,然后指着李闵笑着又说了两句,小童竟然不哭了,看向李闵的目光里显出几分恐惧的神情。

原竺叹了口气,刷刷点点写好了信,交给仆人,其它人都看向施家家主。

施家家主道:“李都督,伦儿是——”

李闵抢话道:“施老先生放心好了,你看他这不是很好吗?”

可不是吗,转眼间,那个小童竟然和莲叶玩起小游戏,很开心的样子,李闵朝莲叶眨眨眼,莲叶把头别到一边。

李闵道:“莲叶,带小公子到后院去现,叫绿萼她们好好照顾,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李闵将意外两个字咬得略得了些。

小童被莲叶牵着往外走,急道:“爷爷!爷爷!”

施家家主长身伸手,李闵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施老先生放心,小公子在我府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你说对不对?”

施家家主对着小童笑道:“伦儿去玩吧,过几日爷爷就来接你,要听话。”

小童点点头跟着莲叶下去了。

李闵坐到施家家主桌边笑道:“多可爱的小公子。”

施家家主,闭上眼,捋须道:“李都督如此做为不觉得有违君子之道吗?”

李闵摊手对众人道:“我已经说过了,小时候家里穷,没钱读书,什么军子,狮子,旅子的,不大清楚,还望以后施老大人多多指教才是。各位,请吧!”

“啪!”一人猛将笔拍在桌上,指着李闵大骂道:“李闵小儿,休要这么不知廉耻!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祖上乃是六出奇兵三打乌桓的李大将军!你今日所作所为真真丢尽了你祖上的脸面!为天下人所不耻!”这人说罢就走,刚跨出一步,两把刀就横在他的脖子上。

李闵也不看他,淡淡道:“城南姬氏,世代与张逆通婚,姬先生应该管你母亲叫表婶还是姨母?啧啧啧?还说诗书传家,连这种人伦之事都不顾了,还有何脸面在此大言不惭!”

姬氏家主面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到紫,指着李闵发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闵挥挥手,一直站在门外的马三福拱手退下。

姬氏家主冲向门外,急道:“李氏小儿!你想做什么!”

两个武士死死按按住姬氏家主。

李闵拿着自己的酒杯坐在施氏家主的桌旁,一小口一小口呡着酒,任由姬氏家主大喊大叫,李闵也不管他。

不多时,以马三福为首,十几个武士排做箭形端着盖了红布的托盘走上堂来,马三福道:“报将军,姬氏勾结妖人张世,意图谋反,已经全部诛杀!”

从托盘底面聚集起一滴饱满的深红色的血珠,缀在托盘的漆面,然后下垂,与黑色的漆面只连着一丝,接着血丝断开,血珠下落,砸到地上,渐出个不规则图形的血点。

一滴,两滴,三滴……

一个托盘,两个托盘,三个托盘……

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血滴坠落与空气的摩擦声,砸到地上的声音,血水渐开的声音,都很真实。

姬氏家主神情呆滞,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李闵放下酒杯,站起来,将马三福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揭开,一个白发老太太的脑袋出现在托盘上,深红泛着黑色的断脖截面之上是小半断松驰的皮肤,再往上就是张惨白的人脸,再往上就是松散的银发,几支金叉垂在托盘上,愤怒,恐惧,吃惊,哀伤,不解……没人知道这个老人最后的情绪是什么样的,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最后的情绪,更没人关心她最后的情绪,古往今来有多少的人稀里糊涂就死了,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剩下的十几块红布被同时掀开,十几个人头出显在众人眼前,有老人的,有青年的,有儿童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容貌各异,表情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惨白的脸色。

“娘!”姬氏家主大叫一声,摔开武士踉踉跄跄冲上去抱着一个个托盘大哭大叫。

“叔父!”

“孙儿!”

……

他每叫一声,众人的心便是一颤,李闵的心也在颤,两腿有些发抖,他是人眼命令的人,前些天屠城的时候是这样,今天屠杀姬氏的时候还是这样,李闵觉着自己的心已经够恨了,可是当看见这十几个惨白人头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的发抖,但是不能让人发觉他在抖,要是被人发现,那么用不了多少时候,那些托盘上就会放着自己的脑袋,绿萼的脑袋,噬魂的脑袋,甚至是杜奕他们的脑袋,所有跟着自已的人。李闵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往前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这群人也有父母,也有妻儿。

李闵转身,闭上眼往自己的座位走,心道:离着远一些,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李闵!”姬氏家主大吼一声。

李闵急回身抽刀,姬氏家主已经倒地血泊里,马三福两手握刀,一半刀身已经没入姬氏家主的后背,马三福抽回刀,姬氏家主倒在地上,马三福要再刺一刀,李闵挥手制止住,姬氏家主恶恨恨盯着李闵,口吐鲜血道:“李闵,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闵背着手,吸口气,道:“那你慢慢排队吧!”

姬氏家主又吐口血,爬着过去,将老妇人的头捧起来,大叫声“娘”,瘫倒在地,呼出最后一丝空气。

李闵从回到主位,摆手道:“都带下去吧!”

“诺!”

人头和尸体都被拿下去,留在堂上的血还散发的腥味,大多数人的脸色已经白得跟纸一样,手不听话地在抖,几个人猛地转过身趴在地上吐起来,于是酸腐味和着血腥味让满屋子的人都想立刻逃出去,可腿像被人钉在地上一样,没有人敢说话,都偷眼看向李闵。

李闵抽出刀,堂上的呼吸之声明显重了。

李闵猛将刀插在桌面上,然后解开绳子将刀鞘放在桌面上,动作很轻,可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甚至是站在堂外的很多武士。

李闵道:“这把刀是我出东都的时候,皇上赏给我的,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刀,有什么来历?”

没有人回答他。

李闵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后来还是位在东都的大人说清楚的,原来这把刀是先汉武皇帝的爱刀,当然霍大将军北征匈奴的时候,武帝便将此刀赐给霍将军。”李闵轻拂刀面,道:“远征千里,封狼居胥,真是大丈夫所为,令人向往。”

城外的孙氏家主,突然道:“李都督年少英雄,又得陛下赏识,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孙兄说的是!”

“孙家主所言不虚!”

零零星星几个人道。

李闵弹了个刀面,笑道:“本将可不敢多想,不过既然陛下如此看重本都督,本都督就不能不尽心做事,对于那些对陛下不忠之人,你们说本都督会不会放过?”

原竺叹道:“原来如此,李将军说的没有错,如同张氏这样为富贵,攀附张妖人的陆浑败类确实既杀!众位说是不是?”

李闵笑道:“各位快点写信吧,时间也不早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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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浑城里静悄悄的,大门紧闭,几十面半新不旧的竖在城垛上,大旗杆上那面写着“李”字最大的旗不时随风翻动两下,若不是城头上还站着警惕盯着城下那队车马的士兵,真会让人以为陆浑已经变做鬼城,这时一匹马绕城来,掀起一路烟尘,到车队前,骑士飞身下来,快步到车前,跪地抱拳道:“回大人,四门紧闭,都叫不开!”

车帘被从里掀开,露出个长须白胖的中年人脸,他半笑不笑地朝紧闭的城门望了眼,道:“李将军出世以来战无不胜,没想道今日竟被我区区十数人逼得不敢开城,呵!无妨,排几个人在四门扎下帐篷,本官就不信他李闵能一辈子缩在城里头!”

“诺!”骑士领令而退。

“高!主上这招真是妙不可言!”马车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中年人放下帘,靠在车壁上,看了眼坐在连上的白面书生,道:“永言先生何出此言?”

书生捋须道:“大人这是在烤焦学生。”

中年人笑道:“请试言之。”

书生笑道:“李闵小儿不过是个无学寒门,既无家族照应又得罪了两位王爷,本以为假着陛下的看重到逃至陆浑能有一条生路,没想到大人来了,李闵小儿一时慌了手脚,竟然紧闭城门,做起缩头乌龟,又有什么用处?!如今城中大小氏族很可能都已经知道大人到来,大人上有两位王爷的重托,下有家族照应,与各家相处总比个无根无凭的李闵小儿强上许多。如今有大人在外四门下营,内有各家苦苦相逼,李闵小儿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想必不久李闵小儿就会大开城门请主上入城。”

中年人笑而不语,心想,若真像他说的,那可就真的太好了。

想起这十几天的事情,朱以昉便觉得如同自己是大海里的一条小船,先是狂风暴雨,朱以昉以为自己快死,接着雨过天晴,不但什么事也没有,还升做一州刺史,虽然州小了点,可刺史是没跑跑的,对自己来说是实打实的升官,一个从江东来的人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升到刺史之位,从开国以来朱以昉算是第一个了。

为什么他能升的这么快,那还要多谢陆伯鹤叔侄两个,他二人本来受魏王的征辟,魏王当上了皇帝,他二人跟着入朝为官司,朱以昉就是那个时候跟着到了东都,没想到魏王说倒就倒,陆家兄弟跟着倒霉,朱以昉又能有什么好,被人抓到大牢里的时候,朱以昉一直后悔当时怎么被迷眼要到东都来,在家里待着不是更好,一个滚放三千里让朱以昉活着的念头都没了,谁想到峰回路转,陆家兄弟竟安然无事,朱以昉跟着出了牢,不但出了牢,官还升了,连跳数级,到了州刺史的位置。出京之前,陆伯鹤叔侄特意将朱以昉叫到府中叮嘱一翻,不叮嘱还好,一叮嘱,朱以昉就真如从三伏天到了三九天,让自己一个文官去制约一个武将,还要适时除去这个武将?!朱以昉不觉着自己有这种本事,可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能有这个机会朱以昉还是不愿意放弃。

就在朱以昉心里打鼓的时候,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士从里头冲出来,绕着车队跑了几圈,然后围住,朱以昉微掀帘从缝中往外看,只见这些人都披细甲,手持长刀,在马上来往自如,像是长在马背上一样,自己的随从护卫们都缩到车边,抽刀在手,警惕地看着他们,两方默然不语,一股杀气隐隐笼罩下来,朱以昉不自觉的发抖,尘土落下,从城门里走出几匹,步伐懒散如同是去春游一样,待到了近处,朱以昉才看清,走在前头的是人英武的少年,面露微笑,身后是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紧绷着脸,手把刀把。

当先少年到了车前,下马笑道:“来者可是朱刺史?”

朱以昉心想,他就是李闵?

书生道:“主上,学生对对付。”

朱以昉摆手,掀开车帘道:“正是本官,小将军可是李都督?”

少年走上前,朱以昉的护卫首在车前不退,朱以昉道:“还不退来!伤了李都督是你能担的起的?”说罢下了车,与李闵当面站住,朱以昉虽然年长,可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

李闵笑道:“听说朱刺史要来,我真是很高兴,打仗什么的,我还行,可是说到治民还要朱大人这样的文官来,我手头上可还有不少的事情想听听朱大人的意见。”

朱以昉心道:我是来给你做下手的吗?还听我的意见,本就该本官行政。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李闵这个下马威一来展示了他的力量,二来也说明李闵对朱以昉有所忌惮。

想明白此处,朱以昉心里就有底了,拉着李闵的手,亲热道:“久闻李将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李将军放心好了,本官来了,陆浑的大小事务自然不会麻烦将军!”

李闵笑道:“如此就好,朱大人,听说您来了,城中的大小士绅聚在一起都要来迎请,你看,他们这不是来了吗?”

朱以昉顺着李闵的指向看,果然见道一队马车从城中过来,心道:方才这么半天没开城门,八成就是因为这些士绅不大听话吧,哼,你一个小小的武夫怎么可能是士绅们的对手,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来迎接自己,朱以昉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可跟在他身后的书生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在朱以昉身后暗地里拽了下他的衣服,朱以昉斜光扫过去,书生以目视之。

朱以昉心道:难道有不对劲的地方?

想及此处,朱以昉不免心惊,战场上杀管了人的人身上总是带着点杀气,何况是李闵这种刚屠过城的狠主,四周看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李闵随从眼里的目光实在非同寻常,似乎有些轻蔑,戏谑。

两名老者走上前来,道:“小民原竺(施群)见过刺史大人!”

朱以昉看向李闵。

李闵笑道:“一听说朱大人来,我陆浑军民无不欢欣鼓舞,这两位是带百姓来迎接大人。”

两名老者都道:“正是,正是!”

朱以昉心道:这两个八成已经投靠李闵了,哼!李闵小儿拦不住世家们投靠本官,竟然想出这个欲盖弥张的办法,真能骗过本官吗?先不与你争,咱们以后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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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娘!我要爷爷!”

诸葛蓉痛苦的抱住了脑袋,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东都的岁月,一群大大小小的孩童围着她要娘的要爹的,要水的要吃的,要上茅房的,诸葛蓉心里大喊道:李闵你是不是有病,专门收集小孩子!

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外,诸葛蓉认识她,是兰儿,李闵那小子的小情人!

诸葛蓉赶急跑过去,拉住兰儿的胳膊道:“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再往后看,那个叫绿萼的小姑娘也来了,诸葛蓉松了口气,道:“你们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李闵那小子最没良心,有事没事就弄些小孩子过来,这些个小魔王真是太烦人了!”

似乎是要佐证她的话,院里的哭声又大了几分。

“我要娘!”

“我要爷爷!”

兰儿看向诸葛蓉道:“我也是路过,来看看。”

诸葛蓉见她两个上下打量自己,于是挺了挺腰,自信心空前高涨。

绿萼低下头道:“听说少主招收了陆浑世家的公子们。”

诸葛蓉拉着她二人走进院里,道:“可不是吗?!你看看,都是什么样的,这些小家伙还能上战场!”

也许是来了两个生面孔,大哭的几个小孩也不哭了,抽着鼻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新来的两个人。

兰儿有些手足无措,求救似在看向绿萼。

阿三匆匆走进屋里,反身关上门,道:“兰儿和绿萼两个去看诸葛蓉了。”

阿牛娘坐在席子上,端着碗大口吃着面条,桌上放着盘子,盘子上罗着几个馒头,她见阿三走进来,便扔了个馒头过去,道:“快点吃,别到时候软趴趴半点力气也没有,一点也不让人快活!以前也没看出来,阿牛小子还会做这种好吃的东西,难道是那个死鬼教他的?”

阿三从地上捡起馒头边吃边道:“消息准了,李闵拿龙骨跟诸葛蓉换东西。”

阿牛娘放下筷子道:“什么东西?”

阿三已经吃了半个馒头,摇摇头道:“这个不清楚,诸葛岭那小子也是听他姑姑说的,具体什么不清楚。”

阿牛娘皱眉道:“诸葛蓉不是通过他侄子与外头联系?”

阿三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到嘴里,摇了摇头,喝了口水道:“噬魂那娘们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了。”

阿牛娘耳朵动了动,松口气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了,去叫玉须那个老王B,我有话对他说。”

“诺!”阿三退了出去,不多时,玉须道人缓缓走入,阿三站在外头关上门,走开几步坐到石阶上,近来的一幕幕在他的脑子里闪过,他想起了少主子,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李闵,还有他哥哥阿二,至于家里的那些人,他不敢想,总是在恶梦里见到他们,以至于现在他很害怕睡觉。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一股怨气从心里头冒出来,却立马被他自己生生按了回去,在这个宅子里现在无论是谁都比他强,他现在不能有丝毫的不满表露出来,就算是在那个整日蹂躏他,总是给他吃药的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老女人面前,他也不能表现出半点不满。他在等机会,等一个复仇的机会,到时候,不但要让那个老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李阿牛也痛苦终生,现在他已经有些眉目了,他在等机会。

阿三看了眼关,还关着,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他心道:那个老娘们八成已经和玉须那个老混蛋玩上了吧!哼!老东西!等着爷爷,总有一天让你们知道爷爷的厉害!

“阿三!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阿三打个激灵,这个声音他到死也不会忘,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回少主的话,玉须道长正在房中与老夫人说话。”阿三恭敬地答道。

李闵打量他道:“你怎么越来越瘦了?”

阿三咬下牙,总算是很平静地答道:“多谢少主关心,小的就是水土不服,过些日子想必就好了。少主是来找老夫人的吗?奴才给您去说。”

李闵见他一副失意落迫的样子,道:“不必了,我是来找兰儿她们,正好遇见你,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李闵左右看看,低声道:“咱们出去说话。”

“诺!”

阿三跟着李闵出了院门,李闵道:“你若是不想跟着我们,现在就可以走,老夫人那儿我自会料理,你不用管,我再给你一些金子,足够你以后过上好日子。”

阿三万没想到李闵会对自己说这个,吃惊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闵叹道:“噬魂跟我说过你和老夫人的事!你有你的难道处,我不说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总和我有些关系。”

阿三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这么好心,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更不会相信李闵(不论以前的李闵还是现在的李闵)会有好心,一定是有阴谋在,一定!

阿三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李闵笑着拍了拍挂在腰带上的刀把,道:“我有这个,现在谁敢对我说个不字?”

“张家人回来了!”噬魂站在屋上看了眼阿三。

不等李闵回话,从城头传来阵阵急促的鼓声。

李闵道:“我说的事你仔细考虑,老夫人那里你不用顾虑!”

阿三看着李闵消失的方向,听见噬魂冷冷道:“他说的你最好听,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噬魂说罢一闪身,也不见了人影。

“阿三!阿三!你个王B蛋跑到哪里去了!”阿牛娘破锣一样的大叫起来。

阿三不自主地打个颤,想也没想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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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闵来到议事堂的时候,杜奕马尚封已经等在里头,杜奕手里拿着笔,桌上的账册堆积如山,原竺坐在杜奕的下手,也拿着笔,白胡子上染着几点墨迹。马尚封靠在一边,手里拿着酒葫芦,半睡半醒似的,外头的鼓声已经停了。

李闵坐回主位道:“张家人杀回来了?”

杜奕放下笔道:“方才是翟家的探马。”

李闵道:“翟家?”

莲叶走上来,在李闵的桌前放上热水和两小盘点心。

原竺道:“翟家原本是丁零人,早几十年,差不多武帝的时候迁过来的,当时陆浑四周的地都已经有主了,就把他们安排在熊耳山里一块平原上,正好他们本就以打猎放牧为生,到了山上也饿不死他们,又有官府在这里,钱粮上都有照应,所以两家没有什么分争。可是几十年下来,他们也学会了种地,人口多,官府也不管事,所以山上山下的矛盾越来越大,张家在陆浑的时候也常与他们有纠纷,真没想到张家竟会支投靠翟家。”

杜奕道:“说不定他们会拿陆浑地界的利益与翟家人做交换。”

李喝了口热水道:“不是说不定,是一定!原老先生,这几天那位刺史大人可安生?”

原竺笑道:“朱刺史整日饮酒高会,与各家里自命高士的那群人走的到是很近,别的嘛——这位刺史大人似乎很不关心,不过他带来的那位书生总是在城里头走来走去。”

李闵拿起点心,边吃边道:“他叫什么来着?”

杜奕道:“卢颢,琅琊人。”

李闵心道:怎么又是个琅琊的?

马尚封突然道:“也不知道全虎那小子怎么样了,大的时候看着眼烦,好长时间没看到他还真有些想他。”

李闵放下点心道:“还真是有点想他。”

杜奕道:“全将军没什么消息,琅琊王爷最近到是很活跃,特别是邺王那里,时常能看见琅琊王爷出席邺王府的酒宴,似乎很得邺王殿下的器重!”

李闵道:“琅琊王有邺王的爹那么大了吧,杜先生用器重这个词可不大好。”

马尚封道:“管他多大,只要能上位,别说器重,就是叫爹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原竺在旁边脸色越来越差。

李闵笑道:“原老先生不用奇怪,马大侠就是这样,嘴上也没有把门的。”

马尚封吸溜着酒,笑道:“那里,老子半点官职也没有,半个家人也没有,就匹老马——”话说到一半,马尚封的神情僵住。

李闵知道他想到什么,于是道:“马大侠放心,大黑的仇早晚有一天会报的!”

马尚封靠在墙上,摆摆手道:“这年月,人的命都顾不过来,何况是匹马呢!不想了,不想了!”马尚封强打精神笑道:“老原,你说的那个翟家有多少人马?够不够老子吃一顿的!要是没几个人就让李闵自己去,本大侠正好在张家的酒窖里找到几坛好酒!”

原竺捋着胡子道:“翟家迁入中土多年,风俗却没有大改,就算是妇人也可为兵,若是举族而来,应该不少于五千之数!”

杜奕倒吸口凉气。

马尚封迷起眼。

李闵道:“张家此次要卷土重来,一定会尽全力,我们不能只往少里说,原老先生您看若是往多里说,他们能招集多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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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张家老五一脸兴奋,飞步冲到厅中,不想张家大爷冷着脸训斥道:“何以如此无礼!没见到翟寨主在此!还不快见礼!”

张家大爷转头笑着对翟寨主道:“这就是我家老五。”

张家老五正兴冲冲进来,没注意到还有外人在,被大哥这么一说,才发现一个黑脸长须者正坐在大哥对面,此人眼角斜插鬓角,扩口大耳,眉目之间自然流露出股威严之气,可是发髻上竟插着一只木簪子,这让张家老五将他看低了几分,心道:果然是蛮夷之人,堂堂一寨之主竟然用个木簪!

翟寨主上下打量张家老五,这让张家老五有些不自在,拱手道:“大哥,这回五弟我可带回来个好消息。”

张家大爷道:“你的事一会再说,没看见我正招乎贵客吗?!”

张老五心里撇撇嘴,心道:一个蛮子随便打发就是了,大哥也真是的!

翟寨主笑道:“无妨无妨,我正好也听听五弟有什么好消息。”

张老五一听他管自己叫五弟,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心道:你个蛮子也配叫老子五弟!瞎了你的狗眼!

张家大爷却很高兴道:“既然翟寨主有这个兴致,老五,那你就说一说吧!”

张家大爷边说边给老五使色。

张老五心道:大哥这是让我捡好的说。于是道:“大哥,前几天发出去的信都得回音了,五弟这么一算,你猜怎么着?”

张家大爷偷看了眼翟寨主道:“有什么你就快说,卖什么关子!”

张老五从还里拿出张纸递到张家大爷面前笑道:“五弟这么一算,十六家合兵,已经不下五万之数!”

张家大爷抢过那张纸仔细看起来,翟寨主却还打量张老五,这让张老五很不自在。

张家大爷笑着将纸递给翟寨主道:“果真如此,真是陛下洪福保佑,就先让李闵小儿猖狂几日!”

翟寨主接过纸草草看了看,笑道:“那就提前恭贺张家主了!”

张家大爷笑道:“同喜,同喜,我张家的喜事不也是翟家的喜事?翟张两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何必说此见外的话!”

翟寨主点头道:“正是,正是!寨不还有事,就不多留!告辞!”

张家大爷起身相送,告别了翟寨主,反身回到屋里,张老五笑道:“大哥,姓翟的怎么转的这么快!又怎么说两家是一家?你是用什么法子把那个老蛮子唬住的!”

张家大爷一脸严肃地坐下,看着老五道:“老五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说一门亲事!”

张老五还没反应过来,笑道:“大哥怎么提起这个来了,等夺回陆浑再说!”他搓着手笑道:“四哥已经说过了,等他回东都寻一家上流的姑娘。”

张家大爷淡淡道:“不用了,我看,翟寨主的妹妹就很好!”

张老五笑容僵在脸上,道:“什么?”

张家大爷花白的眉头一皱道:“我说翟寨主的妹妹就很好!”

张老五几乎要跳起来道:“老子才不娶那个黑炭头的蛮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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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东子进了屋,他媳妇放下手里针线迎上去,一边叫丫环端热水点心,一边替他脱下外袍,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翟东子坐下道:“行了,你别忙了,我有话对你说。”

他媳妇坐到对面,将丫环拿来的点心盘往翟东子面前推了推道:“这是刚来的宋人做的,你偿偿,要是好,我让家里的厨子跟他们学。”

翟东子拿起一块,心不在焉的吃起来,道:“张家的老五我已经见,人长的还不错,皮白肉嫩的。像个读书人,就是显得油滑了点,不过也没有什么,这世道,油滑点,没夸吃,小妹嫁过去也不会跟着受苦!”

他媳妇笑容僵在脸上,道:“当家的,你说的是真话啊!”

翟东子将剩下的大半块点心一口吃了,含糊道:“什么真话假话,这可是山寨里的大事!再说这个是爹定下来,没缓和。”

他媳妇皱眉朝门外看了眼道:“那你也该问问小妹的意思。”

翟东子愣了下,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他媳妇绞着� ��绢道:“你那天喝了酒醉成那个样子,又说了这么大的事,谁能以为是真的,再说你一回来就拉着我,拉着我——”他媳妇说着说着脸红起来。

翟东子可没心情说这个,急道:“你没跟小妹说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