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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宴会

第一百九十八章宴会

徐海临朗声大笑道:“人活着就要吃喝拉散,那里有不求人的,今天,小人不就是找不大人来了吗?”

“凭着琅琊宫的字号,找李都督要些东西,拿出——你今天的诚意,李都督不会拒绝,就算李都督有难言之隐,拒绝了你,凭着你们这种在我府中来去如风的功夫还有什么得不到的!所以孟侠士找本官算是多此一举,院中的人你带走,省下的事我来办,不送!”

朱以昉可不想同这样的人合作,现在虽说不得志一点,可是李闵总不会拿刀往他的脖子上放。

徐海临却没动,手在刀把子上摸索,这让朱以昉心脏跳动起来,心想: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对?万一这厮生了殆意,岂不是命要送在今日!

此时朱以昉直后悔当初来时没多招募些功夫强劲的卫士。

徐海临突然大笑起来,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李都督果然有些本事,才多长时候就把朱大人这头猛虎训得如同小猫一般?!”

朱以昉心里哼了声,想用激将法!如此看来这个徐海临更不是善人!休想与我合作!

徐海临手伸进怀里。

朱以昉打个颤,难道他要抽匕首杀本官!

徐海临笑道:“大人莫怕!”

朱以昉微闭着眼哼了一声。

徐海临从怀里拿出封信来,道:“朱大人先看看这封信。”

朱以昉暗道:看就看,他还能把本官如何?接过信来,只见封皮上写着“朱大人亲启”没有落款。朱以昉抬头看了徐海临一眼。徐海临笑着坐在凳子上似乎正在欣赏屋里头的布置。朱以昉取出信,抖开一看,竟然是张家大爷张譒写来的,自从李闵入山平匪,整整一个冬天都没有他的准确消息,有说他已经死了的,有说他跑了的,甚至有人说他是妖精化身如今被李都督打回原形的,依朱以昉想,他一个古稀之人,在寒冷少食的大山里头活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小,也是因为这个朱以昉才熄了和李闵做对的念头,只想着能拿到一点权力算了一点,龙争虎斗那种事早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只是他没想到此时竟然能收到张譒的来信,会不会是假的?朱以昉拿着信仔细看了半天,他自小勤练书法又得名师指点,到陆浑之后也与张譒通过书信,所以若是有人造假一点瞒不过他的眼睛。反反覆覆看了数遍都没看出破绽来,这么说张譒真的还活着?朱以昉再看里边的内容,原来这张家大爷不但没在冬天里受罪反而投靠了一个深山里的大寨子。在来陆浑之前,朱以昉通过关系深入的了解过,陆浑一地有三种人,一种就是在陆浑城四周的宋人,第二种是山里人,平时也咱些粮,可山中不利农耕所以时常出山抢掠,第三种就是住在深山里头,平时跟本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据说是春秋战国时候就已经住在陆浑,后来为避战乱藏在深山里,不与外人接触,这位张譒是如何与他们接触上了?难道是眼前这位自称是琅琊宫使的人?他费这么大力气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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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先生道:“没想到琅琊宫也已经卷了进来!”

李闵本以为房先生会就琅琊宫的事多说几句,没想到他根本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直转到常山王的那封信上来。

“在东都的时候听说崔茂与齐王亲近,现在看来崔茂原来是常山王的人。”

杜奕道:“会不会是齐王使的计策,以前都督几次三翻将齐王打得灰头土脸,齐王对都督是欲除之而后快!都督,下官看来,这回还是不出兵的好!”

李闵心里没主意,看向房先生。

房先生将信展开放在桌子上道:“咱们先不忙出去与不去,单就这个事看一看,信上说齐王独揽朝纲,嚣张跋扈。后边的一句就十分有意思了。”

李闵见房先生指着的那句上写着——似有篡位之嫌。初看时没觉着什么,只是被他这么一特别指出,李闵就觉着那里不对,可是又说上出来。

杜奕一拍腿道:“我说怎么总觉着那里不对!原来就是这一句!”

李闵道:“这一句怎么了!”

房先生笑道:“这一句本来没什么,问题出在这个‘似有’上!”

李闵晃然道:“似有,就是说这只是个假设,只是个假设我又怎么能出兵呢!一定是齐王的诡计,看来他这是想连我带着常山王一锅烩了!”

杜奕奇怪道:“可是让崔茂这个人所共知的齐王党来送信,这不就是自己暴露了吗?”

李闵心道:对呀!

越想李闵越觉着自己的智商不够,狠狠地拍了两个,看向房杜二人,两个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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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闵真的会出兵?”朱以昉几乎要跳出来,若真如徐海临所说,那么他这个陆浑刺史就是实打实的了!朱以昉拿了陆浑刺史加都督的位子正正经经的土皇帝,张家拿回自己的家产,徐海临拿到他想要的李闵手里的那件东西,深山里头那帮人得到整个熊耳山,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是能成功吗?这一切都寄托在李闵会出兵的可能上。

徐海临站起来,道:“朱大人尽管放心,李闵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会不要?!朱大人,这么好的机会是上天送过来的!你就不动心吗?你就认凭李闵那个奶毛还没退净的小娃娃在你头上屙屎屙尿,还有挂在城门上的那两个家生子的人头,以后你回家去,他们的父母问起来,少爷,你把我们的儿子带出去,他们在那里啊!朱大人!你怎么说,你怎么向朱家的家主交待!如何向江左的同窗们交待,被一个小娃娃压得喘不过气来,你这个二千石是怎么当的!你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不要说了!”朱以昉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想像着他们的指指点点,朱以昉再也忍受不了,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徐海临松了口气,摇着扇子坐了回去,慢悠悠将计划说了出来。

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徐海临满面红光,而朱以昉惨白的脸上也透着诡异的红晕,手一直在抖。

徐海临拱身一礼,笑道:“那事情就说定了,朱刺史,不送!”

朱以昉点点头道:“叮嘱张譒好好做事,朝廷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徐海临走到院子里,紫袅柔嫩的一摊肉已经僵硬得半点生气也没有,徐海临当然一眼都没看,捂着鼻子厌恶地扇了扇,朝着隐在院门外的小奴眨了眨眼,腰一拧跃上屋顶,三蹿两蹿不见了影子。

“来人!来人!”紫袅的尸首跃入朱以昉的眼界时,真如一桶冰水倒在朱以昉的头上,方才被徐海临说的发昏的脑袋登时清醒了不少,一想到与李闵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为敌,朱以昉站也站不住,扶着门边,一点点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阒紫袅的僵尸发呆。

“老爷!老爷!”小奴快速跑了过来。

朱以昉听见她的声音缓过一些神来,无力地拉着她的手道:“小奴,你你不怪我了!”

这话一出口,小奴的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趴在朱以昉的身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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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六安近来心常惴惴,诸葛岭姑侄的事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整天担心暴出来牵连自己的小命,特别是听说李闵在陆浑做下好大片事业,齐王连使手段都吃了灰,更是半夜睡不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以为是齐王派人来拿他,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冬天,看似没什么事情了,齐王还依旧做他的辅正,李闵依旧做他的将军,傅六安才稍微松了口气,春暖气发,傅六安略微那么一松劲便静极思动想到街上去走一走,虽然他大哥傅泓雪说现在东西是多事之秋不让他随便出门,可是傅六安是个好动的性子,压抑了这么多天,怎么还能忍重住,揣了两锭金子便出了门,一路上春风拂脸真是说不出的惬意,杨柳依依,绿芽新出,生机一片,行人匆匆各行各业,连叫卖争吵之声傅六安听了都觉得十分的好听,于是想起百乐楼里那些姑娘甜美的歌声,心里越发的痒起来,只是傅泓雪说傅家是蜀中的人士,这个时候更应该少与都中高门仕人来往以免惹人非意,想到此处,傅六安脚下便慢下来。

“六安!”

傅六安身后一阵辚辚马车声,铜铃叮叮当当,回身去看,只见杨安掀着车帘暴着半截身正向他招手,马车停下,杨安跳下车来,笑道:“六安啊!我可是好长时候也没看见你了!怎么是不是金屋藏娇舍不得出来?!还是养了个卖唱的让你大哥知道罚你不得出门?”

傅六安笑道:“冬日天太冷,一出门脸就冻住,所以没出门,杨兄这是去往何处?听我大哥说杨兄高升了?”

杨安遥头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反正整日也不做事情,现在三省上的事没法说,正好遇见你了,一同去,谢旻那小子在百乐楼设了宴席。”说着便拉着傅六安上车,傅六安半推半就跟着上了车,道:“杨兄方才说三省上的事没法说?是怎么回事?”

杨安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小声道:“六安,不瞒你说,现在各州上的来文书,无论哪里,无论何事都先送到齐王府上去,等齐王府上批画了才送到尚书省去,为兄现在尚书省行走,也就是在齐王的批画后头附个尾,万事都做不了主,就算你有个不同意,打到门下省的时候也过不了!你猜现在门下省何人主事?”

这个傅六安倒是从傅泓雪口中听说过。

“是崔茂崔大人?”

“就是他,哼!真是齐王坐下的一条好狗!”

傅六安慌忙捂住杨安的嘴道:“杨兄!不可乱言!”

杨安叹:“也就是对六安!才这样说!”

“少爷!百乐楼到了!”车夫轻声道。

杨安笑道:“不管他,咱们先乐一乐去。”

两个人下了车,走到门里傅六安深吸口气,见走廊里峨冠博带者上下往来,美人醇酒左右穿梭真是一派盛世景像,傅六安不禁道:“百乐楼还是如此繁华!”

杨安引着他上了二楼,可刚走到中间的时候就听有人在诵文。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则?修心以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务者系乎彼。存乎我者,隆杀止乎其域;系乎彼者,丰约惟所遭遇。落叶俟微飙以陨,而风之力盖寡;孟尝遭雍门以泣,而琴之感以末。何哉?”

杨安低声道:“一定又是谢旻了!那里找来这么个文章?”

傅六安听说这篇文章似乎指向齐王,脚下踟蹰起来,不上不是,上也不是,一边怕招惹杨安的不快,一边又怕卷进大族的争端里。

这时候杨安已经上了楼,回头道:“发什么愣?!快上来呀!”接着对上头的人道:“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方才那个诵文的声音大笑道:“杨兄!你可来晚了!不惩上三杯怎么能成!对了你难不成把花影姑娘给带来了?”

杨六安又在上头招呼,傅六安暗叹口气,心道:只能见机行事了!

上了楼,只见二楼上的屏风都撤了下去,宽宽松松地围坐着十几个人都是仕家公子打扮,二十几个美人或丰韵或苗条或浓艳或淡雅或冷峻或多情,一时间绿水轻扬粉雪回旋莹光微含,阵阵女儿香混在酒香里让傅六安先醉上三分。以前傅六安也常来百乐楼,可这般享受是从来没有过的。

众人见傅六安齐笑道:“原来是傅公子!”坐在上首者宽袍大袖,两膊揽着两个粉腻的美人,手从她们的腰处插入,一脸猥琐的笑容,细眼薄嘴两只扇风大耳,怀里还插着把十分露骨的春宫团扇。那两个美人脸颊酡红,没骨头一般靠在他怀里,手里拿着酒杯也拿眼来瞧傅六安,被她二人一看,傅六安登时骨头先酥了三分,心道:自己也常在风流群中行走,怎么没见过这两个丰韵招人的粉头。傅六安看得正自出神,杨安猛拍了他一下,笑道:“六安!怎么?看傻了!”

傅六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丑,连忙赔罪。

杨安拉着傅六安坐到一边,笑道:“话说回来,这也愿不得六安,旻兄你怀里的两个美人也实在太出众!众位怕是不知道,当初我可是出了十个胡姬加上赤金五百两旻兄都不让啊!旻兄,这么长时候了,怎么样让与小弟如何?”

坐在上头的正是谢家的公子谢旻,谢旻听了杨安的话,哼了声,笑道:“十个胡姬加五百两赤金就算多吗?安兄!你可不知道去年我在李闵营中看见个美人,我用了千两黄金再加二十个胡姬他都不让!人家都不换!那可都是从西域贬过来的金发碧眼胡姬呀!嗐!可惜李闵那蛮子去了陆浑,竟把美人也带了过去,害得我现在每每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来美人,给你家公子个皮杯!慰藉下你家公子受伤的小心肝!”他怀里的那两个美人嘴对着嘴渡了个皮杯引得众人一片叫好声。

谢旻说的随意,傅六安后背早就出了好几层汗,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谢旻这个家伙打小就在美人丛中厮混,能被他这么青眼有加的定不是普通人,李闵一个厮杀汉子营里头能有什么美人?!还不就是诸葛岭的姑姑,诸葛蓉吗?!幸好李闵那小子没昏了头!

“唉!傅兄你怎么头上都是汗?莫不是被美人们瞧的?!”边上人笑道,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杨安道:“怕是六安在家里困了一冬,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美人,特别是谢兄还带来两人个这么气人的!裴家娘子在哪里?叫两具好的来多陪六安吃两杯!对了!谢兄不是说去请乐大家了吗?人呢?她要是不来把那个柳花影请来也好啊!”

谢旻叹道:“别提了!我派人到书画院里去请,说那个胖阿姑说乐大家来了月事不能出门,那上柳花影也跟着来了月事,你说气人不气人,这种事还能一起来的!本来我当场就要发火!她这不是看不起咱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吗?可是东媚和西娇说这种事也是有的。没办法,由她们去,真以为没了她们我就开不了旻了!杨兄你看看在坐的那个不是倾国倾城!”

杨安嫉妒道:“都是倾国倾城我也不要,只要你怀里那两个。”

谢旻左边亲了口,右边亲了口,笑道:“这两个可再让,不过杨兄若是能把李闵那蛮子的女人抢过来,我到是可是考虑考虑!”

杨安眼睛一挑,道:“那小子现在我可惹不起!现在霸着陆浑一地,手里几千人马,可不好惹!对了方才你诵的是什么?是你的新作?”

杨安这话一出口,整个二楼的美人笑士子叫登时都消失了,傅六安奇怪地看着众人,从他们的脸色上傅六安察觉出一股阴云正笼罩着所有人,就连那些逢场作戏的美人们也都没了生气,朱唇紧缩星目电闪一个个的眼神都看向谢旻。

谢旻却没什么变化,从后头抽出上出的纸,道:“杨兄也知道我在秘书省行走,不想偶然之间竟得两遍奇文,正好众位士子都在,所以念出来,共赏。”

杨安眼珠略转笑道:“不知道是何文?”

“豪士赋”

傅六安似乎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

谢旻笑道:“是陆伯鹤陆大人所作,这里还有一篇,刚作出不久,杨兄要不要听一听?”

杨安笑道:“陆氏叔侄是江左俊杰,当初张华张大人就说过,平吴只幸得二陆,陆大人所作奇文,当然要听一听!”

谢旻咳了两声,道:“远惟王莽篡逆之事,近览董卓擅权之际,亿兆悼心,愚智同痛。然周以之存,汉以之亡,夫何故哉?岂世乏曩时之臣,士无匡合之志欤?盖远绩屈于时异,雄心挫于卑势耳。故烈士扼腕,终委寇仇之手;中人变节,以助虐国之桀。虽复时有鸠合同志以谋王室,然上非奥主,下皆市人,师旅无先定之班,君臣无相保之志,是以义兵云合,无救劫杀之祸,众望未改,而已见大汉之灭矣——”

谢旻念得有气无力,可几个伶俐的公子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傅六安更是听得双腿发软,幸好是坐着,不然后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丑,斜眼去看杨安,只见杨安从容地端着酒杯,只是杯中酒面之上一圈一圈的波浪不停。

杨安喝了一口,竟呛得连声咳嗽。傅六安连忙去给他拍背,杨安边咳边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在下家中还有事,谢兄,改日还请你!各位告辞!”说着不等众人反应就站起来往楼下去,傅六安跟着站起来,道:“杨兄!我送你!”

“慢走!”谢旻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傅六安听来真像是在耳边敲的鼓响,谢旻慢悠悠道:“杨兄,既然家中有事,我也就不强留,这里正好多了几张,杨兄带回去慢慢看。”说着打个响指,从楼上噔噔噔跑上个仆人,拿着四张纸,杨傅一人两张。谢旻这才笑道:“杨兄,傅兄慢走不送?!”

傅六安跟着杨安拜别了,匆匆下楼,顾不得裴家娘子的招呼,快步径直上了马车,傅六安软靠在车壁上,埋怨道:“杨兄!你这是——嗐!”他蜀汉遗族本就受人嫌疑,如今又搅到这种事情中去,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

杨安也直懊悔道:“傅兄,你别说了,我也是被谢旻骗了,以前他只管风花雪月之事,谁想到他如今如此大弄!祖父常告诫我不要搅到朝中纷争里去,谁想到如今竟着了姓谢的道,以前真是小看了谢旻!”

傅六安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方才的场景,道:“杨兄,方才你见屋中都是何人?”

杨安想了想,松口气道:“原来如此,这回齐王也怪不到咱们的头上!”

傅六安正要说话,马车猛地一个急停,傅六安没坐住,滚出车门,还好杨安眼急手快抓住他的衣服,傅六安这才没摔到车下踮了轱辘。同时就听车夫骂道:“你个混账的杀才!天不盖地不载的边军贼汉!东都是你们横冲直撞的!也不张天眼看看这是那家的马车,我家主上吹口气就能让你们全家都吃风!”

这一骂可不好,呛啷啷一片拽刀之生,冷光闪闪傅六安抬眼去看,只见几十几条关西大汉人人骑马执刀,如同山中道匪一般,眼如铜铃牙似钢铸,拳头大的马鼻里一道道地呼着气,中间一人头带软巾身穿黑袍红面皮狮子鼻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远路而来。

杨安掀帘看了看,见周围远近处已经聚了些看热闹的人,便道:“算了,走吧,快回府!”

车夫口中犹骂不止,那队骑马人怒目而视,有几个欲跳下马,却都被中间那人止住了。

傅六安心里想着方才的事,坐到马车里走了。

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都散去。

马上人道:“大人!这东都里的人太无礼!要是放在长安先砍他N奶的!”

中间那人叹道:“如今到了京城,不比别处,一咱之上说不定有多少个侍郎曹官,随便嘴歪一下就够咱们受的,以后不要再像以前那样!”

马上道:“大人!这鸟气,怎么能受!不如回长安去!就算他们有本事把诏书发到王府,王爷听不听还是两说!”

中间那人道:“算了,既然已经到了京地,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

“诺!”马上人只得应该到,发现地上有张纸,想是方才那辆车上的人落下的,一时好奇心起,遍探身拾了起来,上下左右看了半天,边上人笑道:“你也不识字看这个有什么用!”

中间那人跟着笑道:“拿过来,我看,说不定是方才他们落下的,送回去也好结个善缘!”

这一个不打紧,冷汗登时流了一身,既然狂喜起来。心道:老子命不该绝!没想到东都城里竟出了这样的事!

“先不去崔大人家了,找家客店住下!”

“诺!”边上人回道:“小的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老店,店主为人老实,店里环境也好。”

中间那位点点头,带马跟着走了,过了几条街就见一面高挑着的旗幡,上写着“高家老店”四个大字。从人往那一指道:“将军——”他话刚出口,中间那位便当头一马鞭,横眉道:“叫我什么!”

从人也不敢捂伤口,连忙改口道:“东,东家,那就是高家老店。”

中间那位点点头,扫视四周,见这里只是个小巷子,没什么人来往,路口处理些行人但没有人注意地往里看,便道:“到东都一切都要小心,要是露了行踪别怪我话没说到前头!”

众人齐抱拳道:“诺!”

中间那位看了眼从人道:“你去包扎包扎别让人看注意!”

从人退到队后拿出药自去包扎不提,中间那位下了马牵着到了店门,他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时,就有搭着手巾的小二迎上来,前后一张望当看见中间那位的时候愣了下,三分笑容里生生又挤出两分,合着五分的笑容迎道:“各们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中间那位道:“既吃饭又住店,我们这些人你这里能住下吗?还有我们这些马能安排吗?”

二小笑道:“回客官的话,您别看小店门面不大,可里头也有几十间让房,后院好大一个棚子还有个精细的马夫替客人喂养牲口。”

中间那位道:“好,就住你们这里了!先带我们去吃饭,有什么好的都上来,少不了你的饭钱!”

小二引着众人到了里头又唤出马夫带着马去了马棚,只见里头十分宽敞,放着十几张还露着新木茬的桌子,桌子四周放着杌子,他还是头回见客店里这么安排,坐在杌子上左右拧了拧道:“你们这里到是新奇!”

小二笑道:“我家店主前些天刚从陆浑回来,说那里的客店如今都已经用上这样的用具,回来以后叫木匠按样做了一些,您还是第一个坐在这上头的人,看您就是有福之人,一定是办事事成,行商发财!”

中间那位听说小二的话,心中十分高兴,从怀里拿出颗小姆指大的银豆扔给小二,道:“这个赏你了!快上酒肉,有好的都上来!你们也坐吧!”

“诺!”众人都道,声音大的把小二吓了一跳。

中间那们笑道:“你不用怕,这些都是常年跟着我行商的,难免有些匪气,你快去拿饭来,我们都饿了!”

小二连忙答应了,不多时,小二带着两个人托着木盘走上来,碗碟一个个放下,碗里的是肉,碟里的是饼,小二道:“小店没什么好的,请客官包含,对了客官,再过几天就是寒食节,小店已经做了上好的醴酪您要不要来一些?”

中间那位点点头,道:“但能吃的都拿上来,我们是远道来的,有多少都能吃,不过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小二站定,道:“客官请讲。”

中间那位道:“近来京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现?”

“大事?嘿嘿,客官,您这是怎么话说的,自从齐王殿下入都以来可是比以前太平不少,能有什么大事。”

中间那位心里有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愣愣地问朝廷里的都有那些大人物,各家又和各家好。他可是听说检校司十分的利害,万一当成细作给捉了反倒弄巧成拙,正犹豫间,小二道:“要说大事还真有一件!”

中间那位立马打起精神。

小二笑道:“还是前两天,卫家公子出城,好家伙那人山人海的,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去看了连头发都白的老婆子都去凑热闹!挤来挤去听说好些人裙子都挤掉了,地上还留下好多踩掉的鞋呢!”

中间那位可不是要听这个,摆摆手让小二走开,小二连忙退到后院,一个头带蓝软巾,腰紧白玉腰带的人正等在门口,小二一出来就被他拉着走远些,到僻静的地方小声道:“好何?”

小二缩着脖子朝门口望了一眼,附耳几句,那人点点头,轻声道:“小心伺候着,别让他们生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先应讨过去,等我回来再说!”

小二惊恐道:“东家,小的可都看到了,那们手边上可都放着刀,边军用的那种环首长刀啊!万一,万一……”

店主瞪眼道:“什么万一!这里是东都,不是那些边军野人撒野的地方,他们还真敢杀你不成!”

小二急道:“我的爷,您也不是不知道,上回就是在边上的那条街,李都督跟帮康将军打得血流成河!小人,小人只是个——”

店主怒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说着在怀里掏了掏,终于拿出块姆指大的金团,塞在小二手里道:“照应好了他们,赏钱不用上交!这个也赏给你,就让你照应一会,你怕什么!”

小二拿牙咬了下金子,上头留下个牙印,心一横,道:“东家放心,这里小人照应着!”

店主松了口气,可还是叮嘱道:“千万别让他们看出什么来,厨下还炖着一只鸡,你也给他们送上去,饭钱也算你的了!”

小二两眼放光道:“东家去就是!这里有小的!”

店主点点头,踮着脚扶着墙从后院门出去,到了巷里长出口气,飞也似地跑到一处小店中,说了两句,便进了小店的后院,牵着头驴骑上去,扬鞭打驴顺着街道跑起来,转过十几个街角,在一处高门前停下,翻身下驴,从怀里拿出块铜镶木的牌子在守门军兵的眼前晃了下,便进了大门,急匆匆走到堂前,深吸口气。只听传事人报道:“大人,高其来了,说有要紧的事报告!”

“让他进来吧!”

“诺!”

传事人走出来,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其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了谢,躬腰低头走进屋中,跪地磕了个头,道:“地字号三卫小甲字营探子高其见过大人!”

高其跪在水磨的青砖地上,能感觉到地龙里还有余温,他不敢抬头,屋里头大概没有点灯,只有从门口射进来的光从他的背后归照入屋中,从余光里可以看到稍远一点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从前方飘过来一点淡淡的墨香,高其以前闻过,是江南的贡品,一块墨就值千金,处了皇宫齐王府还没听说东都里有那里可以用上这么珍贵的墨。

“说吧!”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高其松了口气,虽然这人的语气平静如说半点波澜也没有,但凭着高其多年的经验他感觉到这位主子信心情还可以。

高其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店里新来了十几个关西人形迹可疑,手里的刀都是边军里的环首长刀,骑的马都是河曲大马,马股上都打着边军的印记!”

“边军的人?”

高其道:“回大人的话,他们自己说是从远地方来的,而且还打听京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小人觉得他们十分可疑所以前来报告!”

“好,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错!今年我会考虑你的!”

高其大兴,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大人!大人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愿肝脑涂地以报大人之恩!”

“本官用不着你肝脑涂地,都是为在大宋效力!你谨记自己的本分就是!”

虽然有些奇怪他的说辞,可现在高其心中高兴,那里管他说话为什么与平时不同。

那人道:“好了!要是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诺!”

高其躬腰倒退出门,消失在院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