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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飘香城里暗恨生

第二二二章飘香城里暗恨生

李闵道:“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今天下不太平,正是用武之时,各位都是军中精锐,不可不甚!”

马三福庞阿洪等人齐抱拳道:“末将明白!”

李闵道:“不光是你们这些做将军要多学习,就是寻常士兵也要学习,这件事就麻烦崔先生了!”

崔先生长揖道:“义不容辞,请将军放心。”

李闵点头道:“多谢先生,我那里篇了套教材,把要士兵们学什么都写在上面,一会儿先生下课去我那里取一下。”

“遵命!”

“齐先锋,你接着背吧。”李闵坐下来道。

齐大头瞪大了眼睛道:“还要背?!”

众人都看向他。

李闵道:“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万事大吉了,你以后要想代兵就好好跟着崔先生学。”

“诺!可是,都督,老齐的脑子——”

侍从走入帐里,在李闵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李闵点头道:“我知道了,请房先生先招乎他,我马上过去。”

“诺!”侍从退出。

李闵站起来,道:“我还有点事,这里就拜托崔先生了!”

崔先生长揖道:“请都督放心。”

李闵转身出了帐门。

崔先生回到讲台道:“齐将军,你既然背不一来,那么就抄二十遍增加一下印象,明天交给我。”

“什么!”齐大头惊呼一声,拿笔比拿槊还难,二地遍不是六千多字,不是要了他齐大头的命!

崔先生面容一肃,方才和蔼的态度半点没有了,看着齐大头道:“方才都督的话你也听到了,你难道要我把这件事也告诉都督吗!?”

齐大头忙摆手道:“别,别,不就是二十遍吗?我抄还不行!”

“那好,你坐下吧!请各位同学把书翻开,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第五篇,兵势,孙子曰——”

众人忍着笑看向齐大头,明显齐大头那句重音不对的“孙子”大家都记在了心里。

齐大头心里气愤,暗想,一群没义气的东西,不过方才李闵面上好像有几分喜色,是什么人来了呢?难道那个美的跟从画里出来的新夫人乐大家来了?

“齐先锋,你把方才我说的这段念一遍!”

“啊!”齐大头瞪着眼不各有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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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芳放下茶杯,打量大帐,他们说这间大帐是李闵的帅帐,可要不是主位边上那个刀格,还真不出来是个杀场武将的大帐。案子上放着两摞文件,地上放着几堆竹简,四周的简易博古架上放都放着书,帐里布置倒像是个读书人的。这跟江湖上的传言不大相符。他们把我放在帅帐里做什么?就不怕我偷看他军中机密吗?看着案上那摞文件,王洛芳真想伸手去看看。可是杏儿的事让他没办法伸手,万一被发现,杏儿可就不安全了,王洛芳不敢冒这个没意义的险,尽管敬延寿在他来的时候叮嘱让他多多打探李闵军的情报。

帐帘一掀,走入个文生打扮的人,留着长须,左手端只杯,右手擎着叠文件,走进来,笑道:“慢待先生了!”

王洛芳起身道:“您就是房先生?”

房无忌将文件放到主位案上,坐道:“正是在下,早听说王大人的高名,只是无缘得见。”

王洛芳忙道:“小子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敬刺史长说若非李将军早一步,他那个兖州刺史应该是房先生的。”

房无忌请他坐下道:“朝廷里的是是非非房某看的太多了,现在只想辅佐李都督保得一方平安,也算没辜负平生所学。王大人请放心杏儿姑娘现在很好。只是她现在不在军中——”

王洛芳心提了起来,“那她——”

房先生道:“王大人请放心,都督已经将敬老夫人和几位小姐送回陆浑。那里有庞夫人照顾,无论对敬老夫人还是对几位小姐都有好处,我们这里毕竟是军营,不大方便。”

王洛芳松了气道:“还是李都督想的周道。来的时候启业兄让我向李都督致歉,以前都是启业兄的不对。如今李都督以怨报德,启业兄及敬家人都会铭记肺腑。永世不忙。”

房先生笑道:“王大人言重了,以前大家各为其主。产瞒王大人,李都督私下去多次称赞敬大人恪尽职守。”

“惭愧!惭愧!李都督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房无忌道:“不过现在倒真有一件事,请王大人帮忙。”

果真要提这件事。王洛芳暗道不好,敬延寿来的时候特意说过关于那件是没的淡的。可是李闵是什么为人王洛芳还是听闻过几句。此人本事有一些,脾气也有一些,其他的到还好,就是在女人上特别的在意,可以用胆大包天不顾廉耻来说。陆浑张氏的大奶奶被他收到房里,魏王宠姬被他收到房里,敬家的女仆被他收到房里,东都有名的伎女被他收到房里,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女人是李闵不敢要的。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闵竟然把敬延寿的两个女人都收到自己房里,那个桓琴到没什么,敬延寿也没把她怎么放在心上,那个香羽可就不同了。也不知道叫香羽的女人使了什么法术把敬延寿迷得神魂颠倒,来的时候竟然提出用敬玫儿换香羽。这叫什么话,拿自己妹子换女人,要是让天下世家听到这件事,敬家以后就别想再在仕林里抬头。可是敬延寿这小子偏偏手有兵权,王洛芳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别的不说,自己的女儿就陷在里头,王洛芳想辙都辙不了!

虽然为难,但不得不往下讲。

“讲房先生明示。”

房无忌有些尴尬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李都督说他在青石堡的时候与敬家的二小姐情投意合,听说敬二小姐被敬刺史禁足了,所以——”

王洛芳点头道:“房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只是——这里头有一件难事。”

“有什么,王大人尽管说。”

王洛芳看了眼帐门,低声道:“这次来的是敬家的少主敬延寿,他希望在归还的人里头加一个。”

房无忌若无其事地拿起杯道:“加一个什么人?”

王洛芳道:“香羽。”

房无忌道:“这,不大好办。”

王洛芳叹道:“我也知道这有些难为李都督了,可是,可是如今主事的是敬延寿,若是启业兄在,下官还可在其间说和。”

“下官明白王大人的难处。”

“什么难处?”李闵掀帘走进来。

房王二人都起身行礼。

李闵礼道:“东都一别,好长时候没见王大人,气色还是这么好,不知可有意屈尊到我陆浑为官?”

王洛芳愣了下,他没想到李闵会提出这个问题,拱手道:“李都督抬爱,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只是下官已经答应敬刺史,助启业兄处理兖州事务,实在抱歉。”

李闵叹道:“那真是遗憾。请坐。”

三个人坐定,侍从端上几盘点心放在桌上。

王洛芳没话找话道:“都说李都督府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房无忌拿眼看李闵,道:“都督对吃上确实有些要求。”

李闵摆手道:“小小爱好而已,房先生,你们方才在谈什么?”

王洛芳心猛跳了下,偷偷去看李闵。

房无忌道:“方才王大人说敬将军希望用敬小姐换一个人。”

“哪个?”李闵边吃茶边问。

王洛芳偷看过去,李闵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房无忌道:“一位叫香羽的姑娘。”

李闵笑道:“原来是刀子呀。”

王洛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李闵道:“香羽姑娘确实在陆浑,不过嘛,这里可能有一些误会。”

王洛芳忙点头道:“确实有误会。”

李闵道:“末将并没有拘禁香羽姑娘。她一直在我府中不假,她是以客人身份借宿,我有一小妻想心王大人也听说过,她姓乐,东都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香羽姑娘是旧识,近到香羽姑娘就是她那里住着。敬将军要用香羽姑娘换玫儿,怕是于理说不通吧!”

一见李闵二目放光,王洛芳就知道这事没什么谈的,可是敬延寿那里如何交待,这事要是谈不成,自己姑娘不是也要陷在里头?

李闵道:“对了,还没问,来的是哪位敬将军?”

王洛芳知道李闵与敬延寿有些过节,所以本不想把话先说出来,以免冷了气氛,总要先把人都接出来再说,可是谈判卡在这上头,王洛芳也没办法,只得说。

“回李将军,来的是敬家的少主,敬将军。”

李闵笑道:“原来是他啊!”

王洛芳心里哼了声暗道:不信你不知道,假模假式。

李闵道:“我和他以前也是认识的,不如请他来营是坐一坐的好。怎么,有什么事让王大人为难?”

王洛芳道:“不瞒李将军,敬将军来到襄阳后就去了城里拜会襄阳王殿下。”

侍从走入在李闵耳边说了两边,又看了看王洛芳然后走出去。

王洛芳被侍从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再看李闵的脸色。

李闵面容略僵了下,然后笑道:“王大人,敬将军带着人入城去了。”

王洛芳顿感手足无措,心里把敬延寿骂了一百遍。忙拱手道:“李都督,您千万别误会,这件事——”

“哎!”李闵摆手道:“本将有什么误会的,到了襄阳当然要先拜会襄阳王殿下,说来还是我失礼了,这么多天也没去拜见殿下。王大人,你是进城呢还是先住在我这里?”

王洛芳那里还能坐得住,起身道:“下官此来就是为了勾通,既然敬小将军进了城,下官自然也要去问一问他下一步想怎么做!”

李闵点头道:“也好,我送王大人!”

王洛芳连声道不敢,可是李闵已经拉着他送出帐门,一直将他送到营门口,边走边叮嘱道:“王大人放心好了,你女儿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就是,一切都有我呢,你尽心做事就好!”

王洛芳此时脑子里全是想着怎么质问敬延寿,这小子凭什么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说好了不进城,不与襄阳王有联系,敬延寿他这是想做什么?就算不把他王洛芳的话放在心里,敬延寿把他二叔敬炅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吗!

马车隆隆开去,在李闵的目光里消失在道上。

虽然妖贼已经走了,可是襄阳城门依旧关着,城头上的卫兵比以前还要敬惕三分。每过几分钟,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铁页子哗哗的响声,那里襄阳王手里的王牌,铁甲营的士兵。

襄阳王对外宣称他手里只有两营铁甲军,去支援齐王的时候带的也却是两营铁甲军共一千人,可是在襄阳城中这两营足足有两万人,这两万兵都是顶铁盔罩铁甲执铁刀拿铁盾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脚都罩在铁甲里。对于这样的军队看看都会让人眼晕。有这样一去军队,襄阳城还会被围困,这让许多人都想不通,既然襄阳王手里的这么强悍的军队,为什么不用在战场上?却甘愿死守孤城,张昌的妖术再厉害又怎么样!襄阳城里的人都在想,可是想出答应的没几个。

从李闵大营方向使过一马车停在护城河对岸。

从马车上跳下一人,站在河边高声道:“我家主人人是兖州府佐政,救见襄阳王殿下!”

守城将官道;“哪里来的疯子,快滚!大宋从没用叫佐政的官!”

那人道:“我家主人姓王名洛芳,是跟着敬延寿敬将军来的。”

守城副将小声道:“将军,从城东来进来一支人马,把的将旗就是敬字号,不如去问问。”

将官点点头道:“你派个人到敬将军的营里去问问,要是准了再到王府去问,这两天殿下的心情不好,咱们可别自找麻烦。”

副将喜道;“好嘞,我自己去一趟。”

过了约一刻钟,副将匆忙赶回来,身后跟着两个王官,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将官打扮的人。

副将上前两步道:“将军问明白了,确是敬将军带来的人。”

一个王官看了守将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上来!”

“诺!”守将不敢怠慢,连声叫人去放样子,此时那员副将已经叫人将篮子放下去了,吊桥缓缓降下。

王官带来的将军扶城垛高声道:“王大人,少将军叫我来请您入城!”

王洛芳从马车里走出来,走过吊桥,高声道:“为何不开城门?!”

王官道:“襄阳刚被妖贼围困,怕有坏人趁机为乱,所以只有北门打开,请大人见谅!”

看着从城头上顺下来的筐,仆人道:“大人,你是朝廷大官,从这个筐子里上城不像话,不如绕到北门去。”

王洛芳道:“算了,事急从权,再说他们也不是防着咱们。我先上去,你带着马车绕到北门去吧。”

“大人,我还是跟着你上去。”

“以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怕的,你去吧!”王洛芳说着跨上筐子,抬头道:“拉吧!”

筐子缓缓升到城头,两名王官扶着王洛芳下来。

一名王官道:“多有失礼请王大人见谅!”

王洛芳道:“事争从权。”

“见过王佐政!”

在兖州的时候别人都叫他王大人。佐政这个位置是敬炅临时想出来的位置,为的是能让王洛芳留在兖州帮忙。王洛芳在朝廷里已经是大官,回头去做兖州长史之类的位置显然不合适,敬炅才这么做。兖州大半的政务都是王洛芳在做。平常人都把王洛芳的位置看做和敬炅一样,所以平常人都叫他声王大人。什么佐政的,从没人当过真,可是今天从这两名敬延寿的口中说出来,其意味可就不同了。

王洛芳心想,敬延寿想做什么?离开敬炅独挑一支?他有这个实力?或是襄阳王给了敬延寿什么承诺?

“王大人请!”王官带着王洛芳下了城,坐着马车往襄阳王府而去。

王洛芳掀着帘往外看,街上根本没有行人,不时就有一队铁甲军走过,他们身上的装备就是东都禁军没有,荆州果然是富裕之地。虽然穿着觉得的铁甲,可是士兵队列步伐轻盈,如同穿的只是件布衣,半点看不出沉重的样子,若是铁页子发出哗哗的声音,真为让人以为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样子货。有如此精锐的军队怎么还会被一群乱民围在城中出不去,荆襄之地可是襄阳王的藩镇之地啊!任由张昌施虐,襄阳王到底在想什么!

襄阳王府门口已经站了好多人,其中一位,头带顶束发金冠,身穿了件万字锦袍,面色略带惨白但是两颊团团,模样如同个乡下地主。

王洛芳刚从车上下来,这人便上前两步,道:“小王久闻先生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气度非凡,真仍我朝栋梁人物!”

王洛芳连忙退后一步,大礼道:“下官参见殿下!”

襄阳王笑着将他扶起来,道:“王大人不必拘礼,快请!啊,对了,敬小将军在这里,你们快见一见!”

敬延寿文生打扮,头上罩了个软帜,腰系武将常用的宽带,乍看之下略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襄阳王说过话后,敬延寿才上前拱手道:“见过王叔叔!”

王洛芳点点头。

襄阳王拉着王洛芳道:“这位是顾建章顾先生。”

王洛芳两眼一光,礼道:“原来您就是人称江左麒麟的顾先生!晚派这厢有礼了!”

顾建章伸手止住他道:“早听人说博闻强记王洛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襄阳王笑道:“两位都是高才。里边请!”

王洛芳跟着襄阳王走进府中,却见众人背后有人青年人脸上有不愤之色,却被人止住,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那个止住他的人竟是站在襄阳王身后的一位,不过襄阳王并有介绍他。那人见王洛芳的目光扫过来,便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都进了府门,那人却故意落在后头,拉住柯七斤的手道:“你干什么!”

柯七斤气犹不消,道:“袁叔,你是府中长史,凭什么只介绍顾建章,不介绍你,他这不是要抢你的位置吗!”

袁延逢低声道;“好了,你少说两句,我是府中老人介绍不介绍又能如何!顾先生是大材,你要跟人家多学习,我还有事不能看着你,你老实点!要是坏了殿下的大事,我可保不住你!”

柯七斤心里不服气,道:“见了顾建章那伙人我心里就不痛快。”

“那你就出去走走!”袁延逢说罢往府中走去。

柯七斤不想跟着做戏,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处理公务,可是府中上下都被拉去参加给那个敬将军和王大人的欢迎仪式,柯七斤想办公务都不行。于是他转出府门,路上哪儿有行人,柯七斤看了,心里更别扭,妖贼明明已经被李都督消来了,可是襄阳城还是在戒严当中,真不知道殿下想的是什么。

“哎!那不是柯大人吗!”

柯七斤抬头一看,正是黄侃。

“黄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黄侃帘了领深蓝色的布袍,两袖用布条缠紧了,头上罩了顶帢帽,左边悬了把长刀,右边插着把短刀。

他笑道:“这话该我问柯先生才是,不是说王府上下都要去欢迎敬将军吗?”

柯七斤道:“何止是敬将军,方才又来了王大人。”

黄侃走过了,道:“方才我也听说了,是来了个叫王洛芳的大人,他们叫他佐政,我正奇怪呢,什么出了个叫佐政的官?”

柯七斤冷笑道:“什么佐政,敬炅编出来唬人的玩意。”

黄侃道:“这话怎么讲?”

柯七斤看了他一眼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王洛芳来?他才到啊!”

黄侃道:“我这不是刚从北门下来吗,方才还了辆马车说是王大人的,上传下将令让把他们放进来。”

“那里怎么在这里?殿下不是惩你去守大门了吗?”

黄侃笑了笑,道:“咱老黄想做什么他们管得了,大不了老子回老家去!”

柯七斤叹道:“还是黄将军洒脱!”

黄侃道:“柯大人这是去哪儿?”

柯七斤道:“王府里头竟是阿谀奉承,我做不来,公务又处理不了,出来走走。”

黄侃拉住他笑道:“正好,我也闲着。我知道有家小店,菜很好吃,酒与好,一起去!”

柯七斤道:“现在戒严时候,有那家店会开着!”

黄侃拍腰上的刀,道:“有我黄侃在,叫那家店开业,那家店就得开业!”

柯七斤道:“你可真是个土霸王!”

黄侃道:“反正也没人管,又不是不给他饭钱。咱们上门店家还乐不得呢,你也不是不知道都戒严多少时间了。这回算是我谢你上次为我直言。”

柯七斤被他拉着抢前几步,道:“好好,我跟着走就是,不过话说清楚,我为你直言那里职责所在,并不想结党营私!”

黄侃松开他,笑道:“知道你柯七斤是有名的铁脸地私。不过该谢我还是要谢的!”

街上没有行人,不时走过两队铁甲巡兵,使二人如同身在鬼城,压抑的气氛使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只是在巡兵拦住他们的时候黄侃才停住,拿出腰牌说两句。穿过几条街,进了条小巷。两个人走到巷中间,黄侃敲了敲门,门里没人回应,黄侃皱起眉又敲了敲。

柯七斤四下看。这是一条无头巷,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黄侃敲门的声音又大了些,柯七斤看到有几户人家的院墙里偷偷探出了脑袋,正向自己这边窥视。柯七斤见怪不怪,在这样一个时候,敲别人家门,总是容易引起误会的。他打量起黄侃敲的这户人家。门与平常的没什么不同,但从地上的土面看应该经常有人出入,门边上头还有个钩子应该是用来挂幌子的。提鼻细闻,门里头飘来隐隐的香味,柯七斤不禁猛吸两口。

黄侃回头道:“香吧,他家的老汤可是传了好几背,听说打先汉的时候就开始熬了。”

柯七斤道:“这种藏在巷子里的小店也亏得你能找到。”

黄侃笑道:“你可别望了,我是荆州人,家虽在江南,可小的时候在襄阳生活了整整十年,城里头这样的小店我知道的不下二十家,等有机会带你一一去吃。真是奇怪,怎么没人开门。”

柯七斤心道:城里头戒严这么些日子,保不准发现什么,特别像这样一家藏在市井里的小店被人洗截了也说不定。

柯七斤将自己的想法和黄侃说了。

黄侃皱起眉道:“不能吧,孙二老实巴交,我看没见过像他这么老实的人,平常只有吃亏的,怎么可能有仇人,再说街上都是巡兵,有哪个贼有这么大的胆?”又狠敲了敲门。

“二位官爷!”斜对面一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从里头伸出个老人的脑袋。“二位官爷可是找孙二?”

黄侃点头道:“是,怎么,他家出事了?”

老头道:“敢问官爷找他什么事?”

黄侃道:“当然是吃饭!”

老头小心翼翼地问:“您是黄将军?”

黄侃道:“是老子,怎么了?”

老头松了口气,走出来,道:“这就好,官爷您稍等。”他说着话走过来,在门上敲了三下,又敲了两下,约过了半分钟门打开了,里的人见到黄侃,立刻堆下笑来道:“是黄爷啊!你可真吓死小的了!”

黄侃怒道:“老子敲了那么半天门你为啥不开!”

柯七斤心想:这人就是黄侃说的孙二吧。

孙二道:“爷,您可错怪小的了,小的还以为是前街驴肉店的呢。不说了,不说了,二位爷里头请。李叔,谢你了!”

老头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

孙二道:“李叔,你等一下!”

孙二跑回院里,拿回个陶碗塞在老头的手里,道:“一点熟驴肉,知道你老牙口不好。驴肉都煮熟了,拿回去吃,我这里有还客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老头拿着陶碗推辞了两下然后笑着回自己家去了。

孙二请黄侃柯七斤进来,随手关上门。

黄侃道:“你小子怎么跟做贼似的!”

孙二叹道:“黄将军有所不知,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黄侃道:“他在襄阳王府行走,你叫他声柯先生就行!”

孙二精神一振,忙礼道:“原来是柯先生,里边请。您二位来的真巧,小人厨下正坐着锅肉。”

黄侃道:“有多少你上多少,还有酒也都拿来。”

孙二为难道;“黄将军,王府里下了令,城里头不准卖酒!”

黄侃坐到屋里不耐烦道:“我不给你钱就不算卖了!别费话,快去,快去!”

“哎!”孙二答应一声下去了。

柯七斤正要说话,突然响起敲门声,连串的敲门声,一听就来者不善。

黄侃骂道:“那个找死的!”

孙二哆哆嗦嗦从后厨走出来道:“黄爷!您快走吧,别牵连到您,您惹不起他们!”

黄侃双眉一吊,道:“老子有什么人惹不起!”

柯儿斤按住黄侃道:“咱们出来吃东西也不来找气受。先看看怎么回事。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藩镇重地竟会有人行凶!”

黄侃对孙二道:“你去开门,我到要看看是什么人!”

孙二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去,刚把门闩拿下来,嗵地一声,大门被踹开,孙二被撞倒在地连声痛呼。

走进一条大汉,披散着头发,下巴上的胡子如同蒲扇衣服敞着怀,大步走进来,挑了黄侃柯七斤一眼,大步踩到孙二心口,骂道:“你他马的装什么死!不给老子开门!”

黄侃猛一拍桌子,道:“哪儿来的狗在叫!”

大汉瞪向黄侃道:“你他马的把话再说一便!”

柯七斤最看不管这种人,怒道;“你是何人!还不快把他放了!”

大汉道:“你又是哪根葱!”

孙二道:“牛三!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那可是王府里行走的柯先生和黄大将军!”

大汉楞了下道:“王府里行走的柯先生?王府里什么时候有个姓柯的先生?黄大将军?什么黄大将军!”说着话,大汉脚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孙二痛呼道:“狗东西!他就是出城大破妖贼的黄大将军!”

“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没什么本事就会抢功的黄侃。哎!你就是黄侃?我说你小子还要不要个脸,明明是人家李闵李大都督打败的张昌,你小子竟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害臊!”

黄侃跳起来,抽出腰刀,要冲过去,柯七斤忙拉住他道:“黄兄,自有国法处置这种人!你叫什么,为何强入民宅!不官府治你的罪吗!”

大汉笑了两声,指着柯七斤转头朝外头的同伙道:“看见没,这儿有一人读书读坏了脑袋的!”

柯七斤被气得发抖,可他还是受住了,正所谓国有国法,一切都应该按律办事!

柯七斤道:“黄兄,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你去到官府里报案!”

大汉笑道:“你去,你去吧,随便你们怎么报,实话和你们说,老子是襄阳蔡氏的走狗,随便你们怎么告,就算告到王爷哪儿去又怎么样!娃娃王爷真当老子怕他吗!”

一听襄阳蔡氏,柯七斤心就往下坠了下。不但他不再说话,就连黄侃都没声了。襄阳蔡氏百年名门,门生故吏遍布荆州,可以说蔡家就是荆州的土皇帝。别说只凭着袁延逢关系的柯七斤,就算是黄侃身后的黄家也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在蔡家的老巢襄阳。不管你有理没理,所有人都会站在蔡家那边,没理也会说出现,襄阳王也不例外。

大汉笑道:“怎么?怕了?叫啊!使劲大声叫啊!”

黄侃咬着牙没说话。

柯七斤越看那条大汉嚣张的样子越生气,猛地从黄侃手里夺过刀快步上前,出手一刀刺在大汉的肚子上,拉回刀斜砍他的脖子,大汉的脑袋滚落到地上,他眼里诸依然是满满的不解。

黄侃大惊。

“柯兄!你之是做什么!”

柯七斤的前襟都被血水染透了,冷冷地看着那些被吓呆了的人,道:“此人侮辱殿下,身为人臣不得不杀之!你们尽管去报官,大不了我去尝命!”

“啊!”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众人散去,边跑边喊道:“不好了,杀人了!”

黄侃上前道;“柯兄,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比我还冲动!蔡家的一条狗杀了也没什么,可你拔了蔡家的面子,他们怎么会干休,更何况蔡殿这个人心眼向来就小,还和袁长史有过结!”

柯七斤一脸正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殿下入主荆州以来,各大世家视王法如无物,视殿下如孩童,如今一个草民都敢藐视殿下,今天我就要用他的血告诉他们,殿下不是好诺的!今日之事殿下必定亲自审问,小弟正可借机给他们一个教训。此正所谓舍生取义!”

黄侃跺脚道:“柯兄,你真糊涂啊!”

“怎么回事!”铁甲巡兵冲进来,看见黄侃,楞了下,“黄将军!”

柯七斤道;“杀人的是我!带我走吧!”

巡兵身后藏着大汉的同伙,指认黄侃也是同谋。

铁甲巡兵道;“什么同伙,明明是一刀,哪儿来的同伙。柯大人,得罪了!”

柯七斤迈步向外道:“走吧!”

巡兵也没往柯七斤身上套铁索,只是在后头跟着。

黄侃随他们到了府门前,早有人把此事报进去,回来的人说,襄阳王让人先把柯七斤押到牢里,等宴会结束再说。

黄侃叮嘱了两句,快步走进府里,问相熟的下人袁延逢在哪里。下人说见袁延逢带着几个人在后院。

黄侃一听心里奇怪,王府的后院那是外官禁地,袁延逢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带外人进去,他带的又是什么人呢?他怕夜长梦多,万一襄阳王顶不住蔡家的面子真下令杀了柯七斤,于是悄悄找了段没人经过的院墙,攀上,翻了过去。这里是花园,各色花草十分悦目,不过黄侃现在没心思看花花草草,只想快点找到袁延逢。

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传到他耳朵里,黄侃暗道:怎么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姑娘正指挥着几个小丫环扑蝶。背对着黄侃,只是从身段上来,这位姑娘已经十分迷人了。说也奇怪那只蝴蝶扑腾两下翅膀,奔着素色长裙姑娘飞过去,姑娘大喜,掬起双手去扑却扑了个空,蝴蝶奔着黄侃而来。

黄侃正看姑娘看得出神,猛见蝴蝶飞过来,急得边上一闪,隐在假山的后头,那位姑娘小跑进来去扑蝴蝶,看到黄侃大吃一惊。

黄侃暗道声不好,探手捂住姑娘的嘴道:“我是来找人,你别叫,不然我扭断你的脖子!”

姑娘惊恐地点点头。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黄侃小声道:“别让她们发现,我自己走!”

姑娘点点头,黄侃略微松开手。

姑娘道;“你们别进来,站远点,别惊到蝴蝶!”

“知道了,夫人,您小心着点,要是碰到了,殿下又该怪罪奴婢们了!”

黄侃道:“你姓什么?”

姑娘眼圏泛红道:“壮士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给你钱,好多钱!”

黄侃觉着挺有意思,板起脸道:“你姓什么?”

“奴家姓蔡,殿下很喜欢我的,要是被你抓走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放了我好不好,这保证不说出去!”

黄侃心想,她是王爷的女人,万一让她把状告到殿下那儿去,别说是我,就是我一家的小命也没了!一做二不休!

想及此处,黄侃便将姑娘压在假山上,低声道:“实话和你说,我是来找袁延逢报仇的。闯王府的罪名也不小,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袁延逢在哪里?”

姑娘惊恐道:“袁长史在三德轩水榭,我不说出去!求你放开我。”

黄侃道;“我怎么信你,除非——”

他说着从身上撕下块布堵住姑娘的嘴,撩起姑娘的裙子。姑娘拼命的摇头,却被黄侃死死压住。

黄侃趴在姑娘的后背,喘着粗气,顶着姑娘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姑娘一开始还反抗,后来摊软在假山上,任由黄侃动作。

黄侃无力地趴在她的后背上,亲了亲她的脸颊,伸手往边掏了条长巾出来,低声道:“这是你的秽衣,你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条秽衣就会出现在殿下的案上,你知道后果。实话跟你说,我只想杀了袁延逢然后就走。你别多事,我也不会多事!明白吗?”

姑娘无力地 点点头。

黄侃穿好衣服,将姑娘抱在怀里,将她脸上的泪擦干,然后将她放在假山上,拿着秽衣朝姑娘晃了晃,道:“等我杀了袁延逢再来找你,记住了,你男人叫顾三!”

黄侃说完沿着假山,快步出了小院,走出很远,听了听,没听见叫声,黄侃松了口气,心道:三德轩在哪儿?办事之前问问好了。

黄侃延着院墙走了一段,撞见条石子小路,小路尽头传来隐隐的水声,他心想,名叫水榭,那么就应该在水边,不如去看看。他四下看看,见没人,便顺着小路过去。

小路绕着湖转到对面,黄侃隐在树丛里见到对面有座水轩,窗户都开着,有几个人在里头,其中一个正是袁延逢。他正和坐在对面的中年人说话。黄侃没见守这个中年人,从打扮上看像个江湖卖艺的。坐在中年人斜对面的是正是曹逢。

曹逢怎么会在这里?黄侃心里哼了声,暗道:太好了,正该老子发达!

黄侃没冒然过去,因为他发现湖四周埋伏着不少人,袁延逢身为长史没去参加襄阳王的酒宴反而来见个陌生人,会有什么要紧事呢?

等了一会儿,黄侃听见身后有肢步声,暗道:不好,难道那个娘们什么也不怕真叫人来捉我!

还不及多想,先藏起来再说,于是他趴在树丛里,从草叶间望出去,只见顺着小路走过几个人为首正是顾建章,看去向,正是袁延逢所在的小榭。顾建章神情严肃,黄侃还是头一次看他是这个样子。

顾建章进了水榭,和里头的互相施过礼,众人坐下说起话。黄侃离着太远,什么也听不到。

风从水面刮过,吹皱一湖清水。

他们终于谈完了,顾建章拱手行出来,然后是曹逢,最后袁延逢带着那个黄侃没见过的中年人也走出来,两个宦者引着那个中年人走了。袁延逢快步走过小路。

黄侃早退到了小路的另一边,见袁延逢走过来,立马出去,把袁延逢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黄侃道:“袁长史又怎么会在这里?!”

袁延逢皱眉道:“我在这里自然是殿下吩咐的。你来做什么,外官擅入内院可是要被杀头的!”

黄侃道:“袁长史,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还不是为了柯七斤柯兄。”

“他怎么了?”

“被殿下关起来了。”

“怎么可能,殿下不是抓着不放的人。”

“不是为了上次在城墙上顶撞殿下的事。话说回来这事也怨我。”

袁延逢左右看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出去。等会去找你。”

黄侃道:“柯兄这回可是得罪了蔡家,袁长史你可别耽误了。”

袁延逢吃惊道:“怎么可能!算了,出去再说!”

两个人兵分两路出了内院。

黄侃出了府门,门房等着,约过了两刻钟,袁延逢匆匆走出来,跟门房管事打了声招呼,进了里屋。黄侃早看到他来了,早起身等在门边。

袁延逢走进来,道:“快说,柯七斤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得罪蔡氏了?!”

黄侃把事情说了一便。

袁延逢没说话,坐到对面的草席上。

黄侃试探道:“袁先生,你看能不能请殿下出面?”

袁延逢下意识地摇摇头道:“不行,现在殿下正有一件大事要与蔡家合作。这个时候殿下不会为了一个书办破坏和蔡氏的关系。”

黄侃急道:“什么事?”

袁延逢抬眼看向黄侃。

黄侃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点太热心了,便道:“袁先生你是没听见那个狗人势的东西说的话,把殿下比做娃娃,还把咱们这些个给殿下办事的人都骂了,那个难听啊!我都说不出口!要是殿下这么听之任之,传出去,以后怕是在荆州没一个人再听王府的话了。”

袁延逢捋须道:“你说的也对。”

黄侃心里松了口气。

袁延逢道:“这样,我请顾先生写封信去。顾先生是江左名士,又是大族之人。请他求求情,两边的面子上都好过。”

黄侃笑道:“这也好,顾先生在哪?末将去求封信。”

袁延逢道:“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

黄侃送走袁延逢后等在门房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却没见到曹逢。黄侃心想,难道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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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见袁延逢走进来,便道:“袁先生去哪儿了?”

袁延逢拱手道:“回殿下,方才黄侃将军找下官说府里的已办柯七斤与蔡府的家人起了冲突。”

襄阳王心里不高兴,暗道,怎么又是这个柯七斤,要不是看在他爹和袁长史的面子上早把他赶出府去,如今又得罪了蔡家的人,这回不管怎么说也要给蔡家个面子。

袁延逢道:“蔡家的下人说了些不好听的,对殿下不算敬重的话,所以柯七斤失手将他杀了。”

别的倒还不算什么,袁延逢说的“不算敬重”四个字落在襄阳王耳朵里好比千斤。

吞了两口气,襄阳王才道:“蔡家的人怎么说?”

“柯七斤已经被带走了,黄侃将军来报个信,并不知道太多。下官想,如今正是要与蔡家合作之时,不大好把双方的关系弄疆,可若是不救柯七斤难免引起外间议论,对殿下反而得不偿失,所以下官想请顾先生写封信两边说和。这样大家的面子都能保全,也不会伤了和气。”

襄阳王道:“这个办法好,只是——,只是——”

襄阳王想说——蔡家会同意吗,但话到嘴边他实在说不出口,怎么说他也是大宋的藩王,让他向一个地方世家低头,这个面子他还真放不下。

顾建章道:“我与蔡殿有过数面之缘,他的为人还算清楚。由我写封信两边沟通,这个事应该没问题。蔡殿的弟弟蔡晖曾在北海陶老先生处一起就学,关系很好。我再给蔡晖封信。”

袁延逢大喜,拱手道;“多谢顾先生。”

襄阳王道:“那就有劳顾先生了,下马咱们把计划再捋一捋。两位先生看看那里还须要补充的。”以朝站在边上孙公公道:“叫小卢子去看看瑜儿病情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

顾建章道;“蔡夫人病了?”

襄阳王道:“就是宴会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去后花园扑蝶的时候受风了。请她写封信给她大哥。”

袁延逢长揖道:“谢殿下!”

孙公公掀开侧房的门帘,三个人依次走进去,门帘放下,嗵地一声门也关上了。

屋子当中放了个两米乘两米的木盘,木盘里放的是襄阳驿及四周建筑的模型,屋宇楼堂制做的十分精致,街道上散着土,其上放着泥捏的小人小马。

袁延逢手拿长杆,道:“由下官来说,请殿下顾先生指证。这里——”

长杆指向木盘中间的建筑模型。

“这里是襄阳馆驿,李闵进城之后将入住在这里。根据商议好的,李闵将会带一千人进城,其中八百人驻于东门,接管东门城防。”

襄阳王道:“两位先生,由李闵的人驻守东门。我们是不是要再加点人手,以防万一。”

顾建章道:“请殿下放心,在下已经计算过,由北南两面各出五百铁甲兵用不了一刻钟便能将李闵部消灭。”

袁延逢道;“当然,这只是后手。只要能一举拿下李闵,他的部队必然不战自溃,更何况有曹氏为内应。”

襄阳王道:“有些风险,袁长史你继续说。”

袁延逢指着馆驿对面的建筑道:“到时,我们用以馆驿狭小不可能容纳许多人为借口,将李闵剩下的两百人分一百五十人住在这里。行动开始后会在楼下放火将这一百五十人歼灭。”

“好!”襄阳王道:“不伤我一人,便可消灭李闵一百五十名精锐。”

顾建章道:“为防万一,另有五百铁甲兵守在门外。”

袁延逢道:“下面就是这次计划的核心,夜里殿下假意与李闵商议事情,带人进入馆驿。江左来的精锐人马藏在殿下的卫队里,并由周哲将军扮作内侍以减轻李闵的防心,当殿下与李闵屏退众人密谈时,周将军出其不意将其拿下。成功之后,城头发动,李闵大营里有曹逢稳住李闵的部队,等到天明之后,李闵手下的精锐人马就都受殿下调度了!”

“好!”襄阳王击掌道:“只是人都说李闵三头六臂,仅有周哲将军一人怕是——”

顾建章笑道:“请都督放心,那些都是传说,李闵再强也不过是个人。周哲将军曾力搏恶蛟,李闵还能比得过恶蛟吗?”

襄阳王道:“这个计划二位还有什么意见?”

顾袁二人摇摇头。

襄阳王道:“好,成败在此一举了!”

“殿下!”孙公公在门外道。

三个人互看一眼。

孙公公掀帘走入,低着头道:“曹大人那边已经回信了,李闵已经答应入城。”

“好!”襄阳王激动的不能自已。站起来,拉着两个人的手道:“拜托两位先生了!”

顾袁二人退后一步,拱手道:“请殿下放心,小人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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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终于解严了,被关在家中许多天的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更重要的是传说中三头六臂,杀人不眨眼的李闵要进城了。

李闵进城是在近中午的时候,可一大早东门大街两边就堆满了人,以至于人想挪一步都难,更别提马了。

打小巷子里挤出五六个人,都牵着马,被挤的人张嘴就骂可是看到他们的长像,都老实的闭上嘴。这伙人不是宋人,一个个头上梳着辫子腰里扎着宽带悬着短刀,牵着的马匹匹壮实。一看这伙人就是从塞北来的胡人。

“奕落棘!你快点!”为道的朝后头喊。

一人青年牵着马艰难的挤过来,马不停的打响鼻,略有暴躁的愰着脑袋。

头领道:“我就说让你把他割了,你不听,现在你知道麻烦了!”

奕落棘擦了把汗敞开怀道:“塔塔是我的朋友!”

一名宋人道:“几位,我家主人就在对面的楼上,请快些吧!”

奕落棘道:“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快!我的塔塔都快被惊到了,要是踩死你们几个宋人可怪不得他!”

那个宋人道:“放心吧,只要你是蔡家的朋友,在襄阳你杀死多少人都没关系!”

这话一出,他四周的人都安静下来。

那个宋人神气地四下看看。

为首的人道:“好了,快带我去见你家主人,我们还急着回北方去,你们这里太热了!”

宋人带着他们穿过大道,到了对面的楼下,拿出块木牌给两个守在门边的壮汉看,回头对几个人道:“你们先等一下,我上去和主人说。”

为首的道:“你快去吧!”

那个宋人上去了。

为首的,回头打量四周,“宋地的人真是多啊,要多少粮食才能把他们喂饱。奕落棘,你看什么呢?是不是宋地的姑娘把你的眼都看花了?”

众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奕落棘支着脖子道:“上次看见杨府的姑娘头上带了支翠花钗,我妹妹说好看,听说是从荆州买回去的。对了,大哥,都快中午了,有没有东西吃?”

为首的看看左右道:“先等等吧,送了信,应该会有赏钱,咱们好好吃一顿!”

一听吃顿好的,大家都兴奋起来,相互说着以前听过的到宋地以后见过的好吃的,只有奕落棘一个伸着脖子找首饰店。

突然街头处的人叫嚷起来,如同草原上被风吹动的波浪,人群的兴奋一劲很快传过来,奕落棘听不懂宋话,只见四周的人都精神起来,于是他问首领:“大哥,宋人在说什么?”

首领道:“他们在说宋地的大英雄李闵将军进城了,马上就要过来。”

奕落棘记不住很多宋人的名字,但李闵这两个字他是记得很牢的,因为正是这个人将幕容隆击败,而慕容隆又是奕落棘的仇人。奕落棘拉着马朝人群里挤,想看看李闵长得样子能把草原人都怕的慕容部打败。

这时上楼去的宋人下来,招呼他们上去。首领回头道:“奕落棘,上楼了。”

奕落棘头也不回道:“大哥,你们上去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下来的宋人道:“家主说请你们都上去。”

首领朝奕落棘道:“你也不会宋话,怎么可以留在这里,要看楼上一样可以看。”

那个宋人道:“就是,楼上看得还清楚呢!”

奕落棘只好转回头,将马交给下人,叮嘱了两句让下人好好照顾塔塔。当然,那个宋地的仆人听没听懂就不一定了,奕落棘跟着上了楼,最后回望眼,一支骑兵队从远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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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侃穿着长袍,柯七斤站在他身旁,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许多襄阳府的官员。

黄侃见柯七斤神色抑郁便笑道:“怎么,被李闵都督吓到了?”

“谁被吓到了!”

“你呀!不然你怎么一点笑脸都没有?!”

“你要是被抓到牢里坐几个时辰也笑不出来!”

黄侃道:“得,得,算我的错,没想到孙二那小子算计老子,要不是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非找他算账不可!”

柯七斤揉揉脑袋,道:“蔡家依仗权势为所欲为,升斗小民能怎么办,不过孙二也是个奸诈之徒,以后不去他的店就是了。王爷迎接李都督,两边和气,对百姓们都是好的!”

黄侃随口道:“不是这件事,要是殿下真心与李都督和气那就那了!”

柯七斤道:“怎么回事,听你话里有话?”

黄侃摆手道:“不说,不说,反正都是上头的事,成与不成跟我与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回荆南去。”

柯七斤道:“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

黄侃看看左右,低声道:“我也没实信,只是猜的。”

柯七斤看着他。

黄侃道:“殿下似乎要借着李都督入城下手!”

柯七斤道:“什么下手?”

黄侃眉毛一挑道:“你看你,在牢里坐了几个时辰,脑子不好用了。什么下手?当然是这个了!”

黄侃做了一个手刀。

柯七斤大惊道:“怎么可能!城外还有李闵几万人马,要是,要是——,李闵的人马还不血洗了襄阳城!”

黄侃笑道:“你这就傻了不是!只要把李闵杀了,那就是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走。再精锐,再能打又能怎么办!”

柯七斤道;“可,可李闵是国之栋梁,如今天下多事,正须要李都督这样的人,殿下怎么可能自毁栋梁!不信不信!”

黄侃道:“说你傻,你还真傻。大宋是谁的天下?当然是龙椅上那位,跟殿下有什么关系!乱?越乱越好。乱了,殿下才有机会,你说是不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殿下是大宋的亲王,他——,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

黄侃一把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找殿下!”

“那你就是送死,还把我也带上。看在你在牢里的时候兄弟费心给你奔走,你放过兄弟如何?”

“那我去打袁叔!”

“也不行,袁长史是你家世交不假,可袁长史毕竟不是你亲戚,平常小事也就算了,这种要脑袋的大事,他还会照顾你?”

柯七斤被黄侃拉住,黄侃松了口气,叹了声道:“话说回来,李都督一向爱民如子,若是能逃得出去,对天下百姓那是再好不过了,想必他最多把账记在殿下的头上,对襄阳百姓不用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府门大开,襄阳王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盛装的女人,艳丽之色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包括黄侃,他顶了顶身边的柯七斤道:“那位夫人是谁?”

柯七斤想着心事,随口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蔡夫人,你没见过?”

“见,见过——”

他当然见过,不但见过,两个人还——

黄侃不敢往下想,忙往后退,低着脑袋,隐在众人身后,偷眼看过去,见蔡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蔡亭两颊泛红,她已经看到那个在她身上留下耻辱印迹的人。

“怎么了?”襄阳王低声道。

感觉到丈夫的温情,蔡亭更觉无地自容,一个失节的妇人只有死才能洗刷她的罪恶还她清白,但是她还不能死,因为还没有将那个侮辱她的仇人杀掉,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的心如在油锅,一刻不停地受着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