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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瘴疠婆拐到鸡毛店里兜售她的苦苹果(5)

玻璃窗上折射出女人的身影,精致的五官和最美好年华的岁数。从自己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两腮以及那尖尖的下巴和一把乌黑茂密的长发,女人一点一点地跟随自己的目光巡视玻璃上的照影。她由一开始就是这个模样,从未变过分毫。

女人闭眼合目,喉咙里闷响了一声,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却明显让人一看便知心情糟得可怕。

房里面的灯很暗,空间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没有一般情趣房间那种暧昧不清的感觉,倒更像是打雷雨天前乌云盖顶的压迫感,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宝贝儿,这外面哪有里面好看呢?」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个牛哥已经披着白色浴袍匆匆跑了出来,见女人窈窕的坐姿,那嘴巴已经跟着眼睛一块有反应了,吹起口哨来。

女人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向着牛哥浅浅地弯起嘴角,远较刚才那模样好看了几分,一下子也让牛哥心花怒放,胖墩墩的脸上挤出两条小眼睛。

「你看,我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了。」

「我这样的模样会有人爱我吗?」

「有,当然有,我不就是吗?」牛哥拍着胸脯。「我可爱惨了这小样子。那多招人喜欢呢!」

「是啊,那多招人喜欢呢!」女人转回玻璃窗面前,瞧向那个倒影,伸出左手摸索着自己的脸孔。「我自己都喜欢呢!」

「不就是吗!」说着牛哥便要挤到椅子上跟女人一块坐。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爱那可是……」

「爱是付出,爱是牺牲。」女人没待男人回话,立即已经自问自答。「你有多爱我就要看你为我付出多少。」女人突然弯下腰,微凉的手抚上男人的脸上,在其脸上亲昵地轻拍几下。

未待男人顺势抓住她的手,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一晃一晃地走到水床旁,登登两下把脚上白色的凉鞋高跟鞋给脱了,往床上懒洋洋地一躺。

「这里隔音好吗?」女人问道,同时用指尖抚摸太阳穴,彷佛在消除不适感。

「什么?哦,哦。隔音?隔音好的很啊!」牛哥回过神来,嘿嘿两声。「你想喊多大声就多大声,放心,外面没人听见的。」

「是吗?那就好。」

「好,当然好。」说着自个儿乐就笑,那笑得十分粗俗。

「你知道我刚做的那个梦吗?」虽然是个提问,却没打算让男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的梦里那个叫我妈的小女孩,她说有人喜欢她的眼睛,那又亮又大的。」说着还做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虚虚地在空中,彷佛中间真拿着什么又圆又大的东西。「那多好看的眼睛就要给人挖下来放到储物罐里。」

牛哥这一听也愣住了,不明女人话里的意思。

「那小女孩还说有人喜欢那娇娇嫩嫩可爱的模样,你猜怎么办啊?」

「啥意思呢?」男人是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怎么好端端地说些这些话来。

「有吃过青蛙吗?就是叫田鸡,看过别人怎么剥那张皮吗?那一刀子往脖颈处斩下去,活蹦乱跳的不要紧,都给钉住了。只要用力往下一拉,噗噜一声,这皮就从那脖颈到大腿指尖都给扒下来了,那白白嫩嫩的肉全都出来了。」

女人的话里带着一股子的不对劲,那调调听起来就有股子阴冷,牛哥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唷唷唷,小宝贝儿,你是肚子饿了吗?想吃田鸡了?」

女人只笑而不言,眉眼弯弯的。可看得牛哥从心底里直起了层鸡皮疙瘩。那笑不达心底就算了,皮笑肉不笑的人多的是,偏偏这模样就是看起来怪怪的,跟个人偶故意刻了两条上扬的嘴角差不多,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牛哥直接走上前去了,坐在水床的一边,往那女人的大腿上摸去,「待会咱们乐呵好了,牛哥我带你吃龙虾大餐,吃什么田鸡的啊,还不如吃鲍鱼好吃呢!」

「是吗?我爱吃的可不是这些。」

「行,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想吃你的心。」女人的手指点了点男人的左胸膛。「也想吃你的脑子。」手指又转向男人的额上轻轻一碰。

「哎呦,还真是个吃人的小妖精!哈哈。」

女人双目直盯着牛哥,「是啊,的确是个吃人的妖精,还得把你的皮给扒下来,那肚子里的油脂都给挖出来丢到一边去呢!」

这话他可真不爱听,越说越离谱了,直接站起来,让自己的阴影将女人笼罩住。「喂!你该不是后悔了,想用话来吓唬吓唬老子?就凭这几句话?」

「干嘛呢?我吓唬你干嘛呢?你不说你爱我的吗?」女人整了一整自己头发,头上的灯为她再打上一层又黑又重的阴影。「既然你爱我,那总该有点付出吧!」

那话说着来,牛哥听着一耳朵都不顺耳。他琢磨着要么是他哪路仇家派来恶心他的,要么就是个疯婆子,不过却是个有点姿色的,玩玩就算了。心里这么想着,口上冷哼着:「我可不管什么爱啦,不爱啦,也不管你是谁,反正今天你非得给我好好睡上一回。」

「睡?」女人慵懒地歪斜着脑袋,「那你就过来睡吧!不过嘛,之后就不用醒过来了。」

「哼!臭婆娘,你啥意思啊?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今天老子把你睡了之后,再让我家兄弟也睡上十回八回。」他那火气就上来了,指着她。

女人什么都没说,嗤嗤一笑。

牛哥瞧她那模样,气就不打上来了,就想把那碍事的浴袍给脱下来,狠狠一丢在地上。直光着膀子往前去伸手要把女人抓住。

没想到却抓了一个空。牛哥这下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他的喉头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感觉那喉咙里的唾沫就像刀割子一样割着他的咽喉。

下一刻,那脑门子的汗是滴滴嗒嗒流个不停,心裹一阵子的发寒。

人不见了。

他料想过女人会激烈的反抗,做出无谓的挣扎,可千料未料没想到他那只手刚一接触到女人,那女人……那女人就不见了!

「这个……怎么一回事?」牛哥张张合合着嘴巴,机械般缓慢移动着自己的脑袋,四处在房间内寻找女人的踪影。

亦非是定义上的突然之间不见,女人的身体就跟云雾构造成的躯体,他轻轻一碰,就从他接触到的位置一下子散开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好比那是投影片结合成的虚幻影像在刚才跟他一块聊天,从来不是真人。

「这……这……」牛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那上下的嘴皮子都要打架,那手还一抖一抖的晾在半空中,吓得他一个跟头翻倒在床边,愣愣的坐在地上。

「怎么啦,不是说要睡觉吗?」

那话凉飕飕的在牛哥耳根边突然响起,宛如嘲笑他那可笑的行径。但牛哥就像是个木偶被钉在了当场,连转个头的勇气也没有。他不敢回头,生怕转过头来看到令他胆战心惊的画面,心里想着跳得咚咚咚地不停,啊的一声大叫,直跑到房的另外一面。

女人在背后咯咯的直笑。

「你跑什么呢,床在那边呢!」声音又在耳边回荡着,不依不饶地像个影子依伏在他身边,半分不离。

「别过来!给老子滚开!」牛哥胡乱的挥动着双拳,无用处的击打着空气,眼睛却紧闭着不敢张开。他们做这行的手里总有些人命,活的倒不可怕,但死的要是还能回来那真的是要命了。

「我不过来,那你过来呀!」女人话里充满神秘色彩,不见其人,却能四处闻其声音。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原本昏黄富有情调的灯光下那声音像是能被直视般随那光晕而灵动地荡漾起来,在幽空的空气里散开般。

离开这里,快点逃。

牛哥想也没想直接冲向那道大门前。「啊,开门该死,给我开门!」牛哥嘶喊着声音,大嚷大叫着,鼓动浑身上下的肌肉用力拍打着大门,平时看起来那肥厚绵软的大肚子此时也被鼓鼓囊囊的紧绷起来。

「外面有人吗?快开门!」

「你们外面的都死了吗?给老子开门啦!」

「快把门开了,我要出去!」

然而明明他都已经握住了门把手,拼命地拧动球形拉手,但只是空转,手中从未抓住过任何东西似的,空空如也,滑不溜丢的,没有实实在在的手感。那门是他如何无论怎样拍打也未曾发出声响,推也好拉也好,门都一动不动。

那明明木门就在他眼前,但就像有一堵厚厚的石灰墙横在前,将自己与外界隔离,根本没有给他逃离的余地。

牛哥已经顾不得再多的了,转到了窗口,想爬窗,可也一样。这里所有的门窗全都不像是存在实体,仅仅是存在于视觉上,可他过去了试图地推动,它们就纹丝不动地直挺挺站在那里拒绝着他。

「不,不要……该死的,开一下,开一下,啊!」

女人在背后又咯咯地笑着,刺激着他本来已经有紧绷的神经。

「你,你究竟在哪里,你找老子干什么,老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牛哥猛地一个转过身,双眼暴突地回头盯着背后的房间,双手还不时拉动着门把手,试图再次把门推开。

那柔软舒适的水床仍在,上面高挂的帘幔亦随着冷气机吹动的冷风而摇曳,偏偏房内却只有他一人。

牛哥那心里是拔凉拔凉的,脸上的冷汗是一层一层地往下淌,只觉得自己这是栽了,还真给他倒了大霉,碰到这些东西。明明他今天还请了关公爷吃了三支香呢,穿的还是红色的底裤,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喂,你到底什么东西?到底在哪里?」牛哥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左逃右逃的在房内转来转去,又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在自己的领域中嘶嚎着。「你给我滚出来,老子不怕你的,别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死都死了,老子还怕你不成!」不就是一只女鬼吗?他一个老爷们了,还怕她不成。

「我可不是什么东西,不就来找找你的吗?也不用说,怕不怕的。你不怕我更好。」那女人的声音似乎距离很近,牛哥睁大着眼睛到处找寻那可疑的踪迹,冷汗一滴一滴的沿着颈部流下去。

陡然牛哥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因他一直把全副神经集中在那无处不在的声音方面,不知不觉地把所有的注意力放置在自己眼睛所及的视线范围内,却没有怎么留意到某些奇怪的触感。

比如他的头发正在被一下一下地摆弄着,轻柔绵软的力度就如同一阵凉风吹过,来无踪迹。可不对,他想也没想的就摸向他的脑门子,手掌往上一摸就摸绵软惬意的软掌。那触感过于大小适中,如一块绵软的棉花糖,促使他不由得一摸再摸,顺着那东西仰头一看。

对上眼的那瞬,牛哥的身子啰嗦了好几次。想迈步,却无法移动。

是一双眼睛,属于那女人的眼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