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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州之行(二十一)

等郭斌回到院子中时,天已将近午夜。今夜与那位不知姓名的前辈高人临高楼,饮酒欢谈,好不快活。

他们二人所交谈的,除了武学和江湖典故,还包括了天下大势,甚至连书法,二人都聊得极为欢畅。后来郭斌还曾就自己的治政理民的经验做了讲解,得到那人的极高赞赏。通过这一场简单的酒宴,郭斌但觉这位曾嘱咐自己不得对人提起的前辈高人,非但武功极高,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许多观点放在此时虽显得颇格格不入,听在郭斌耳中,却总是那么顺耳,使他找到了一点儿后世的错觉。

于武学和江湖见识上,郭斌较之那人虽欠缺了许多,人生阅历也有不足,可那人每每说到一件事情,他虽不会长篇大论的发出来自内心深处地赞美,却总是会将话说在点子上。即便是他所不同意的观点,批驳之后也总会有来自后世的更为激进而全面的解决方案拿出来。

因此,经过这一夜的交谈,郭斌虽仍不晓得那前辈高人的姓名,却几乎可以与他称兄道弟,杯来盏往了。

郭斌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夜的离奇经历,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第二日,便是那林邑国武士吴栾信中所说要前来切磋武学的日子,众人很早便起来聚集在花园中的大校场上商议对策。说是商议对策,却哪里能商量出个结果来?所谓“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这些江湖豪侠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一个个都极不好惹,又多是谁都不服气的主儿,还谋划事情呢,不打起来便已经是极给面子了。照郭斌看来,这中原的群豪若是要聚集起来商议大事,十有八九会闹个武林大会出来,比武决胜负。

这种闹剧,郭斌在前世的武侠小说中瞧得多了,每一次所谓的英雄大会、武林大会,从没有一次能正儿八经商量点儿事儿出来的。因此,这一日郭斌众人便没有提前来凑热闹,都躲在院子中切磋武艺呢。

经过昨日与那不知姓名的前辈高人一夜欢谈,郭斌一直处于稍显亢奋的状态之中。自从重生以来,郭斌身上的担子一直很重,而且是越来越重。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他自也无人倾诉那些来自后世的惊世骇俗的观点,便是戏志才或是司马徽,也不行。

每当与董杏儿独处的时候,他总是会放松下来,不只是因为他对她情愫暗生,也因为她的许多观点在此时来说都称得上是大胆。或是因为自小生活在庐山之中,从没有接触过这东汉末年的社会;或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得成年人生活的艰辛和妥协。总之不管为何,郭斌在面对董杏儿时总是能体会到一种与后世女性相类似的自由、活泼、自信,却也少不了当今女性的温柔小意、体贴细致。

然而,不管如何前卫的思想,董杏儿都只是个女子,她天生便对为政治民不感兴趣,而郭斌也没有将官场上的一些事带入私生活的习惯,因此他便极缺乏这样一个可以恣意交流而不用顾忌身份地位的对象。而那个在士府后花园小楼中的前辈高人,对问题的认识既深刻,对郭斌在官场上的地位又不甚在乎,更重要的是二人不是上下级关系,谈论问题时便可以愈发没有顾忌。可以说,昨日夜中那场交谈,是郭斌重生以来聊得最为畅快的一次,也算是他这两年来唯一的一次倾吐心声。

因此,昨日里虽睡得晚,却是极为香甜,今日一早起来那叫一个精神饱满,心情畅快,便是在与关张二人和黄忠切磋较技之时,手下亦是加重了几分,只将众人瞧得有点莫名其妙。就是在这样一种兴奋状态中,士三儿慌里慌张地来到了郭斌众人居住的小院子。

自从晓得郭斌亦来到士府之后,王越便吩咐士三儿专责照料郭斌一行的衣食起居,此时却见他飞也似奔进小院,喘着粗气对郭斌道:“郭使君,不好了,林邑人来了!”

关羽上前一步,右手按在士三儿肩上,问道:“在哪里?”

士三儿登时龇牙咧嘴地道:“轻点儿,轻点儿,林邑人便在府外。”

关羽放开右手,回头望了郭斌一眼,郭斌点点头,道:“那咱们便去见识见识这林邑来的高手!”说着,众人便各自拿了兵刃,往府外行去。

待来到士府大门的时候,只见府门之外早已挤满了人,有中原来的江湖大豪们,有前来领取粥饭的番禺城的老百姓,挤挤攘攘,对着场中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郭斌排开众人,往场中望去,却见场中是十几个又黑又瘦,身材又矮小的人,这十几个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不大的裤衩,蓬头跣足,便是比之中原失去土地田产的流民,似乎都颇有不如。可是郭斌知道,这是他们的风俗习惯。

原来此时的交州,包括以南的广大地区,四时暄暖,无霜无雪。因此,这土著的占人便都“倮(同裸)露徒跣”,以黑色为美。非但如此,占人贵女贱男,同姓为婚,妇先娉婿。即便是到了两千年以后的社会,越南的婆罗门占族和婆尼占族依然保留着典型的母系制度。

其中最显著特征是家族以母系划分,各项礼仪以母亲氏族为准。占族母系制度的特征之一是孩子随母姓,其次是群居,家中女儿同母亲住在一起。一个家族的也一样,通常女儿是跟妈妈。再有一个是,小女儿将跟父母住一起,并享有财产继承权。财产分给所有女儿,但最小的最多,儿子什么都拿不到。婚姻也一样,是女方把男方“娶”进门。

占族婚俗中,母系社会特征也较为明显。女方家可主动提亲,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父母将从当地小伙子中挑一个最好的当女婿。说媒、提亲等所有程序都是秘密进行的,他们常请媒人到男方家试探其态度。姑娘有权为自己找丈夫,而新郎要听从新娘的安排,并住在新娘家里。也就是说,这就是娶丈夫。丈夫娶到家里,所生的孩子也都要跟着母族姓,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家中的儿子没有遗产了。用中原的话来说,这叫做“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谁还会给外姓人准备遗产?

不过,即便如此,男人在家族中地位也还是不低的,其遵循的也还是女主外,男主内的规矩,其族内也有很多表达对男人尊重的谚语和俗语。女性虽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决定权仍掌握在其丈夫手中。此外,族长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一个家族的女族长,也就是这个家族的女主人,人们很少叫她女族长,而管她的丈夫叫族长。

而至于极重要的祭祀,也是尊奉这个规则。虽然占族妇女不必做那些男人干的体力活儿,但她仍是掌管家里一切事务的主人。祭祀活动则有明确的分工。家里的由女人负责,庙塔里的则由男人负责。

因此,占人虽确是以女子为尊,此次北上番禺找茬的,却都是男子。这些人一个个被晒得肤色极黑,此时却在人群之中展示武艺。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将绳索的一头绑了盛满水的木桶,另一头则不知道栓了什么,竟是卡在眼皮之中。那人双手张开,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见他头一扬,爆喝一声,竟用眼皮将那盛满清水的木桶提了起来。

再看另一边,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矮小汉子,将一根不粗的笔直铁棍顶在眉心处上,另一端则抵于墙边,只见他左腿前屈,右腿后撑,浑身较劲。正当场外的百姓不忍卒睹之时,却见铁棍竟是渐渐弯了,待他收功之后,只听叮当一声摔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上。

更有一个武士,双足踏在士府门前的台阶上,以一个铁钩子勾住喉咙下缘,下方连接的却是一个坐着人的托盘。只见那武士又是一较劲儿,坐着的那人竟离地而起,只将围观的老百姓瞧得目瞪口呆,连叫好都忘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飞双眼大睁,一脸蒙圈的表情道:“莫不是士老前辈知道我们在岭南无聊苦闷,特意叫了他们来解闷儿的?”

众人听了张飞这没心没肺的一番话,不由得一头黑线,还是王越久居岭南,见多识广,开口解释道:“林邑国武学,讲究内外兼修,这是他们修炼内家功夫的特殊法门。而其外功,则是阴险刁钻,赤手空拳时多以手肘攻敌,爆发力惊人。据传林邑国中武功练到至高处时,可以手肘击破椰子,乃至石头。”

郭斌听了,暗暗点头。占人应便是后世的越南人的一部分了,这些人身材矮小,便需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多用奇谋方可。泰拳之中便多用手肘与膝盖攻敌,想来同是居于中南半岛的他们,武学路数上当有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