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仍未落到山后，泉水在阳光里闪烁如金。
金黄色的泉水中，忽然飘来一片枫叶，接着是两片，三片──无数片。
秋尚未残，枫叶怎么会落呢？
这些枫叶正是是被荆无命和郭嵩阳的剑气摧落的！
秦牧的脸色凝重，因为他已从这些落叶中看出了两件事。
郭嵩阳和荆无命、上官金虹的决战必已开始！
这一场决战必定是惊心动魄，惨烈无比。
郭嵩阳必已隐入苦斗之中，是以枫林才会被他们的剑气摧残得如此之剧，由此可见，他至少已支持了很久。
这一战，虽然上官金虹没有出手，但荆无命的武功之高，竟然丝毫不弱于兵器谱第四的郭嵩阳。
郭嵩阳的手在抖，不停的在抖，忽然猛吼一声，手持铁剑，转身冲出了枫林。
荆无命正想追上去。
突然上官金虹喝道：“等一等！”
他迟疑着，脚步终于停下：“为什么不追？”
上官金虹缓缓道：“不必追了，不把‘飞剑客’解决，就没法子杀郭嵩阳。”
秦牧出现在上官金虹和荆无命面前，护住受了重伤的郭嵩阳，沉默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道：“不错，有我在，你们就动不了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荆无命穿的是件很短的黄衫，衫角只能掩及膝盖，袖口是紧束着的，手指细而长，但骨里凸出，显得很有力！
风不大，但黄叶萧萧而落，难道是被他的杀气所摧落的？
天地间的确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凄凉之意。
郭嵩阳已经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荆无命，上官金虹培养的杀人工具，很强，强的离谱。
刚才一战，甚至不用上官金虹出手，荆无命就逼得他重伤。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上官金虹站在那里，本事就是一种巨大的压迫力！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上官金虹，威慑江湖二十几年，岂是浪得虚名的！
“少年，我知道你是小李探花的朋友，你出现在这里，已经证明你是个英雄！赶紧走，没有必要为了我葬身于此……”郭嵩阳一边着急地劝说道，一边咳嗽出鲜红的血沫来。
秦牧没有回答郭嵩阳，只是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秦牧始终没有瞧过荆无命，现在才慢慢的转过身。而上官金虹也让荆无命退下来，
他隐隐感觉，荆无命不是眼前这少年郎的对手，这是高手间的直觉。眼前这少年，似乎比传言里的还要厉害。
荆无命一开始似乎有些不甘心，古井无波的眼眸闪烁着几分遗憾，终究还是退到上官金虹身后。荆无命虽然不愿承认，自己不是秦牧的对手，但本能地还是选择了听从。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急着去送死。而秦牧恰恰，有杀死他荆无命的能力……
秦牧的目光，上官金虹的目光，相互触及！
火花！
两人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瞧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郭嵩阳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上官金虹的眼睛就仿佛藏着双妖魔的手，能抓注任何人的魂魄。
秦牧的眼睛却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碧空如洗的穹苍，足以将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完全容纳。
上官金虹的眼睛若是刀。
秦牧的眼睛就是刀的鞘！
看到了这双眼睛，没有一个人再认为他是个普通少年郎。
只听上官金虹一字字道：“你的剑呢？”
秦牧的手一反，剑已在手中！
剑。
一柄很薄的剑，很轻，连剑柄都是用最轻的软木夹上去。
没有剑锷护手。
因为他的剑刺出，没有人能削到他的手。
无论任何兵器，都可将这柄剑击断。
但他的剑刺出，没有人能挡得住。
这是柄很奇特的剑，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用这种剑，敢用这种剑。
那就是“飞剑客”，阿飞。
秦牧微眯的漆黑双眸，猛然睁开，望着手中这柄剑。
他的眼睛立刻发出一丝丝寒芒。
看到了这柄剑，就好像看到了他久别重逢的爱侣，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他心里仿佛骤然觉得有一阵热血上涌。
慢慢的伸出手，取剑。他的手甚至已有些颤抖。
但等到他手指接触到那薄而锋利的剑锋时，就立刻稳定下来。
他轻抚着剑锋，目光似乎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他的血已沸腾。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秦牧的手，出奇的稳定，就像是已完全凝结在空气中。
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看似平凡的手，但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剑，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剑。
但在这只手里，这把平凡的剑，也变得有了种逼人的锋芒，杀气！
上官金虹漫漫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秦牧对面。
现在，他距离秦牧已不及两丈。
可是他的手还在袖中。
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就已震惊天下，“兵器谱”中排名第二。
近二十年来，已没有人见过他的双环出手。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双环的可怕，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如何可怕？
现在，他的环是否已在手中？
郭嵩阳的眼睛已经从秦牧身上，转向上官金虹的手。
上官金虹的手终于自袖中伸出。
手是空的。
秦牧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道：“环已在。”
秦牧道：“在哪里？”
上官金虹道：“在心里！”
秦牧道：“心里？”
上官金虹道：“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秦牧的瞳孔突然收缩。
上官金虹的环，竟是看不见的！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无所不在，无处不至。它可能已到了你眼前，已到了你咽喉，已到了你灵魂中。
直到你整个人都已被它摧毁，还是看不见它的存在！
“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这正是武学的巅峰！
这已是“仙佛”的境界！
别人不懂，秦牧却懂得的。
别人甚至有些失望。
——大多数人，都要看到那样东西，才肯承认它的价值，却不知看不见的东西，价值还比能看得见的高出甚多。
在这一瞬间，上官金虹目中的光辉，似已将秦牧压倒。
上宫金虹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
秦牧道：“佩服。”
上宫金虹道：“你懂？”
秦牧道：“妙渗造化，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
上官金虹道：“好，你果然懂！”
秦牧道：“懂既是不懂，不懂既是懂。”
这两人说话竟似禅宗高僧在打机锋。
除了他们两人外，谁也不懂。
不懂，所以恐惧……
似乎受到秦牧和上官金虹两人杀气的压制，荆无命和郭嵩阳均是不由自主悄悄自他们身后，往后退到二十米开外。
上官金虹凝注着秦牧那看上去略显青涩的脸庞，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再给你几年时间，或许连我也未必能胜你。”
秦牧道：“不用几年，你现在就胜不了我”
上官金虹道：“竖子竟敢狂妄如斯！这里，岂是你该来的地方？”
秦牧笑了笑，淡淡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上官金虹道：“你还能走？”
秦牧沉默了半晌，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是不想走，也是不能走！”
上宫金虹道：“好，请出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