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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枪蜂

一脉心有感触,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对某一部分人来说,这是世间最简单也最困难的快乐。”

“可怜……”消逝的话音细小,都快听不见了。想是眼下的情景又触动了他的回忆。消逝下意识地以手抚弄着胸前的月牙形吊坠,一贯冰冷的眼神中参杂失落,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可怜有些人却不敢奢望。”

因失神,他撞上了向导的背。对方登时止步,张开双臂,示意他们不要前进!向导发觉前方的草丛有异动。他高度警惕,恐怕内有野兽伏藏!

阻击不成,暗藏的兽类先声夺人——吼!林内跃出一头体格刚健的雄狮,拦道发威,姿态甚是威猛!

半路杀出一猛兽,一脉与消逝基本没反应,通体察觉不到半分战斗气息。他们看待这头凶狠的狮子,类似自家的宠物猫,要杀要剐只有舍不舍得,不存在能力阻碍。本领高强的武者无惧无畏,可做为普通人的向导也不起波澜,未免令人感到费解?

稍后,他竟又毫无顾忌地捧腹大笑,模样甚为夸张。对于向导这无厘头的表现,一脉和消逝均感到纳闷?他们视线刚一移开,违背常理的现象即进入眼球:

“阿达~!”一声怪叫,右方有条白影飞快地由林中蹿出。待其落定位,形态分明,居然是只身长尺半的白兔。它不拖泥带水,就地起跳,使了记勺子踢法,脚后跟高起低落,砸得雄狮鼻头喷血。狮子吃痛俯首,白兔又阿达阿达叫囔,雪白的拳头悉数落在狮头,好比包子铺的揉面师傅。

经此一顿痛殴,前面还神气活现的雄狮尽失风采,好似棉花球般蜷缩成团,轻易未敢活动,额外还撒了泡示弱的狮尿。凶猛厉害的白兔旗开得胜,一双红眼睛满怀侠肝义胆,大有傲视群雄之气概。阿达!白兔又发怪叫,一只爪子揪住狮子的鬃毛,连拉带拽地挪步移动。刚得手的猎物就这么让它给拖入丛林里,用作未来三日享用的美味大餐。

目睹豪杰兔子的英明神武,消逝跟一脉心头皆生出同一想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两名外来客不明真相,热心的向导又给他们补习了关于自然部落的动物趣闻:“拦路的那头狮子叫做‘撒尿狮’,外强中干,专靠声势吓人捕猎,实际上胆小得要命。随便一声大喝,就能吓得它屁滚尿流。

“打倒狮子的白兔就绝非等闲了,它叫‘功夫兔’,跟撒尿狮正好相反——功夫兔模样温顺可爱,内地里却厉害得紧,林里林外的动物少有堪与其匹敌的。它身处食物链的顶层,最爱捕食撒尿狮。”

“有句话叫,‘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看来在这是不管用了——孰高孰下,地位得改改。风水轮流转,主角换着做。”一脉笑得乐开了花。历来冷若冰霜的消逝,也显露淡淡笑意。

向导一路上和一脉他俩谈论了稀奇古怪的各类动植物,一行人谈兴颇高。意外地,树顶掉下一颗熟透的树瓜,哐当砸在领队的脑门上。

他哇地吃痛蹲伏,捂住脑袋。瓜果滑落,触动土里的机括,一对扩张的捕兽夹猛然收拢,差30公分就夹断向导的右腿!他给吓得不轻,后退两步,来不及感谢那颗救命瓜,树顶又蹦下一只狼猴,抱住其脖子,一通啃咬!

消逝想拔刀除害,可那向导胡乱颠走,无意间又踩到陷阱,一张捕兽网破土而出,自下朝上罩住他全身。借由预藏机关的作用力,已遭网子捆成肉粽的人与猴被抽吊悬空。捕兽网的反弹力道犹在,消逝决然拔出袖中太刀,朝悬挂半空的向导一连挥出数道冰冷银光,收刀入袖。

唰地,兽网应声断裂,向导和猴子双双坠落。人无大碍,仅屁股跌了一下,倒是狼猴抓咬地伤痕疼痛得多。而那长了一张狼脸的“凶手”,有感消逝厉害,先一步逃之夭夭。

“我的头还在吗?!”向导受惊过度精神恍惚,站起来若有若无地摸索自己的脑袋。

“放心,没丢。”一脉笑道。

“奇怪?自然部落的居民历来不捕猎野生动物,才几个月没来,这里怎么就设了陷阱?”向导注视着上头那张破网,十分纳闷。

“估计是有盗猎者盯上这里丰富的动植物资源了。”一脉推测。

“贪婪,是毁灭的起源。”消逝说。

“待会如果我不小心又走上霉运,拜托你可千万别再‘拔刀’相助了,消逝先生。”向导惊魂未定,“见你挥刀至少得损我五年阳寿。”

消逝无语……跟在两人后面的一脉吹着口哨,悠闲自得。他们尚未重新上路,前方又发来危机信号——嗡嗡嗡…蜂鸣吵杂,丛林内忽然飞出一大群拇指大小的蜜蜂。

这种蜂通体乌黑、目露凶恶红光,尾针状似枪管,甚是吓人!熟悉本地物种境况的向导,确认来地是群黑蜂,顿时心惊大叫:“不好!是‘机枪蜜蜂’,大家快躲开!”向导跟耗子遇猫似的,抱头钻进路旁的草丛中,死活不愿出来!

嗡嗡嗡……蜂群声调趋于高亢,抬动尾针瞄准敌人。枪管状的尾针好似机枪扫射,飞出微不可见的牛毛蜂针,射向站立不动的一脉跟消逝。

消逝右手探入左袖,拔出袖中太刀,仅凭单刀格挡蜂针,竟可令细如毫毛的枪针一根也不能近身。剑客挥刀,智者动脑,一脉动手变出一面与人同高的木盾,轻轻松松挡下一概攻击。但是,蜂群攻势一刻不见减弱,他们就一刻不得安宁。

“奸邪勿纵,善良莫欺——回来吧,我的朋友。”一段音色质朴的辞令传开,蜂群就像鸣金收兵的将士,全军停止攻击,倒飞往回。大树旁走出一背负三尺竹筒的少女。少女碎发黑肤,相貌带有知性美,鼻梁间有道横条刺青,右耳配戴一枚金色水滴形耳坠。

她身后的竹筒共分上、中、下三节,依次分黄、绿、红三色。杀人不眨眼的蜂群就围绕于少女身旁,当中飞出一只蜂王钻入底层那节红色筒子,其余的黑蜂遂全数散去。

少女停下脚步,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阿密特,是名动物学家。先前误以为你们是盗猎者,故请蜂群发动攻击,冒犯之处,恳请见谅。”她非常诚恳地向一脉他们鞠躬致歉。

“你又怎么确定我们不是盗猎者?”一脉左手化去木盾,问。

确认对方无歹意,消逝收起了太刀。狼狈逃窜的向导听闻外头情况好转,像只田鼠从草丛里钻出半个头,左顾右盼,爬出外面。

“凭二位的身手,如果干盗猎这行,未免太屈才了。”阿密特眨了眨眼睛,她的双眼格外灵光有神。

“言之有理。”一脉表示认同,进而为自己与同行的伙伴作介绍……然后,他又特意问阿密特:“从你的宠物对付盗猎者的那股狠劲,可以想见你对动物的爱心。我欣赏你,真的。不知你研究守护这片丛林多久了?有没有寻获某些关于盗猎者的线索?”

“你误会了,先生。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然部落是为了拜访朋友,但我超爱动物倒是不假。”阿密特澄清身份后,续道:“关于盗猎者的事,我只听说和当地一个唤作齐鲁的邪恶治安官有干系。

“刚刚我在林中找到了上百只‘双心雉’的尸体,这种特殊的雉鸡拥有两颗心,它的心脏对于治疗人类的心脏病有良好的药用价值。我见到那堆双心雉的死尸时,它们体内的心全被掏空了,遗体却被当作废物一样丢弃,不难想象,这帮盗猎者有多么泯灭人性。”说话时,她的面部蒙上怒色,却无损其饱读诗书培养出来的优雅气质。

“入林后,我们只见过陷阱,没遇到过猎人。”一脉主张,“不如我们结伴进部落,看是要直接处理那名治安官,或是找朋友,你有何需要尽量开口,我们都乐意帮忙。”

“帮我?为什么?”阿密特问。

“我们是来援助青族部落的……”一脉一如既往的坦诚,把自己与消逝的来历跟目的和盘托出。

“哇哦!”阿密特惊喜的同时,更钦佩于一脉的诚实和胆色,“这种大事也能随便让外人知晓?”

一脉摸摸脖子,道:“我不喜欢骗人,尤其不喜欢骗女人。这种性格的我并不盲目,我判断善恶敌我向来很准——方才我问你话时,你虽只是简单交代,却没说谎。还有,你并不是‘外人’,你脸上有青族女子特有的纹面图案。所以,我认定我们有成为朋友的潜质。”

阿密特端详着与之交流的独臂而敏锐的男人,面露微笑暂不言语,纯粹目不转睛地观察他,而后开心地答应。

一脉一行人和新伙伴一起穿越丛林,踏入自然部落。

这的人住的全是木屋,略显简陋,别具风情。小屋简单的构造勾勒出淳朴的美感,建设之初没有总设计图,总体观感却整齐划一,仿佛格子衬衫上的一个个方格,协调美观。路旁的针叶树如同田中秧苗般,井然有序,体现出部落居民自觉自律的性格。

建造木屋的建筑材料取之自然,用之自然,全像浑然天成一般。部落的入口处,是座木头搭建的拱形大门,门前排列齐整的民宅的正中央,有条供居民市集交易的小街。街上贩卖的食品清一色皆是时鲜果蔬、野菜山菇,鲜少有肉类出售,服装、家具等生活用品就更是简约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