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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笛子

政府军前队,来势汹汹的一千三百五十台坦克,做为先锋部队,横向拉开五公里、排成数排。

战车碾压式地野蛮推进,要轰垮青族营地。每一辆坦克的顶盖都掀开,各配置一名枪法精准的狙击手。他露出三分之一的身躯,时刻保持警惕,谨防战壕内再冒出自杀炸弹客。若是敌人稍有动静,枪手就格杀勿论!

早在装甲部队来袭的前五分钟,新任酋长克罗山便亲自带领一营青族精英死士,绕过大批坦克,迂回前进,企图偷袭政府军大本营。没人察觉,随行的消逝在途中脱离队伍,做回一匹独狼。他如鬼魅般伏行于战场,不断杀敌逼问,只为“暗杀元帅泰虎”这一终极目标。

坦克军团翻过坡地、越过荒野,通过一条又一条的壕沟,强硬地为后方大部队清除障碍。在连破青族两道防线之后,这支钢铁雄师距离树精守护的青族本营已不到十公里。

战场上,经历战车旅无情摧残,分军数地的青族人仅剩老弱残兵拼命设防,殊死顽抗。迫于人数不够,包括羸弱无力的妇孺平民也派上了用场,族内就像蝼蚁那样全民皆兵。

他们的勇气可嘉,但弱小不堪也是事实。青族人眼睁睁地看着,数以万计的普通同胞死于战车的履带下,倒在机枪炮火中,却无能为力。

随着时间地推移,青族营地前方的居民区变作了凄凉废墟,满布死亡景象。来不及或不愿撤走的居民,尸横遍野。百无遗一的生还者,为死去的亲友悲凄哀嚎。

无论宗教或非宗教、有神论或是无神论,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信仰,感情也好,利益也罢,同样不可或缺。总之,没了信念,人活不下去。然而,世人平时顶礼膜拜的救世主、神明乃至偶像,在他们危难当头的时候,全都不见了踪影,仅有一只大鸟自上空飞来。

“妈妈,你看,鸟背上有人……”一个死里逃生的小女孩,一手拉着妈妈,另一手指着天空激动地呼喊。

坐在鸟背上的是个身穿白衣大褂的少年,旁边还有一病怏怏的男孩随同。曾被爱冲昏了头脑,误入歧途的医生桑塔斯,带来了阿密特此前数度提起的卡雷尔,那个拥有法宝“心灵之笛”的男孩。

来此之前,犯下大错的桑塔斯一度在卡雷尔面前痛哭流涕,要以死赎罪!可卡雷尔却不但不怪罪他,还要把心灵之笛送给他,当作多年来治病的谢礼。

卡雷尔的宅心仁厚直叫桑塔斯羞愧得无地自容,无论如何都不敢接下笛子。他坦诚说出阿密特多次想请卡雷尔帮助青族人民的事,乞求对方施以援手。

医生难得光明磊落一回,身心释然。这不但是件好事,也弥补了他对阿密特的歉意。好在,医生为正义献出的这份心力,不算太迟:卡雷尔似乎相当乐意,疗养至病情稳定,即邀请桑塔斯一同飞抵阿斯玛平原参战。

来时,正好碰见坦克部队肆虐,给了两人一个打抱不平的绝佳机遇。

午后阳光明媚的天空中,飞鸟展翅翱翔。鸟背上的卡雷尔手捧心灵之笛,吹奏出一段悠扬乐曲,然后提气大喊:“地行鲶鱼,开饭啦!”

召唤声一出,地面剧烈起伏犹如波浪翻涌,千台坦克随波逐流,荡漾摇摆。稍后,约莫五十条九丈余长的黑色鲶鱼自地下跳出,翻转俯冲,扩张三丈宽的血盆大口,接连吞下多台战车,潜回地底——每一头均如此凶残霸道!

这是一种长年游动于地下的神奇鱼类,以铁矿为食,故又名“食铁鲶鱼”。它们吞食的坦克数量按照各自的体型大小而定。大鱼几经囫囵吞咽,百台战车皆入了鱼腹。一场自然界生物对抗现代机械科技的“猎食战争”,由生物占据上风。

巨型鲶鱼的出现,使得顶盖外的狙击手跟战车内的士兵人心惶惶!他们事先都不知情,阿斯玛平原上竟然还有这般怪异恐怖的原生物种?

五十条鲶鱼三番五次地鱼跃猎食,动静之大,直逼翻江倒海!陆地上,上千台坦克就这么被吞食得不到百台。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纵横无阻的装甲军团,一下子就沦为可怜巴巴的猎物。

眼看就要在劫难逃,某个曝露在坦克顶上的狙击手,忽然发觉上空有可疑的鸟状物在飞翔!他放下狙击枪,改用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窥视:飞鸟上有个男孩在吹笛,貌似凭此调动下方怪物?认定目标,士兵迫切大喊:“鸟背上的小孩非常可疑!鲶鱼应该就是他叫来的,大家一起瞄准——”

话未说完,又有一条食铁鲶鱼跃起,一口吞掉了这名眼尖的狙击手包括他乘坐的坦克。其余鲶鱼也先后跳出,贪得无厌地争抢食物。一晃眼工夫,近百台战车剩下可怜的个位数。

“杀了那个孩子!”剩余坦克上的狙击手,全把枪口对准上空的飞鸟——砰砰砰…枪声惊响,威力强大的狙击枪富有节奏地射出子弹。

面临险境,卡雷尔兀自沉醉在与鱼共舞的乐曲中,忘情地吹奏着他的笛子,指挥鲶鱼。底下枪手见他如此气定神闲,恨得牙痒痒!他们反复扣动扳机,怒骂脏话,欲把对方打成漏网。

“小心!”桑塔斯头脑闪过一丝危机信号,大喊着护住卡雷尔的头部和胸腹,用后背替他挡下数发子弹。要害中弹,桑塔斯白衫穿孔,后背红了一大块。生命垂危,他仍坚持护卫卡雷尔:“抱歉,以后不能再为你看病了……”

没来得及向阿密特道别,桑塔斯便英勇牺牲了。他用鲜血洗刷了自己生命的污点,偿还了良心的亏欠。

卡雷尔心情悲伤地吹出一曲挽歌,凄美的旋律促使地下的食铁鲶鱼愈发活跃,挤到一块扑杀争食,将剩余的坦克消灭殆尽。

参战的前一天,桑塔斯曾邀卡雷尔一同观赏一出歌剧。医生将珍藏的光盘放进影碟机,透过电视放映出歌剧大师马丽金星的经典之作。

桑塔斯跟卡雷尔说,马丽金星每次演唱完,都要喝上一碗面汤,这是一位老医师所传授的保养嗓子的方子。这个习惯马丽金星一天都没有中断过。

为了保护嗓子,马丽金星从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几十年来滴酒不沾。有一年祝寿宴上,马丽金星笑着说:“我很想知道葡萄酒是什么味,可我还是不能喝。”

马丽金星85岁时,登台演唱《野百合之恋》,依然字正腔圆,声音清亮,技惊四座。

医生惭愧地说:成功者向来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想让自己比其他成功者更“有为”,比拼的,则往往是常人更难做到的“不为”。

他向男孩保证,今后他绝对要坚守原则,做个“有所不为”的君子。

青族部落右侧山林,一支毛茸茸的布偶战队奔袭至此。其成员均以虎豹豺狼等猛兽形象为主,行动迅捷而又不失可爱风范。

领头者是个男人,他黑色长发、仪表斯文,双手皆佩戴布偶造型的手套。做为政府军高价聘请的高级雇佣兵,马酷维奇动用了自身的“布偶神能”,将普通玩偶升级成具备智力及武力的战斗凶器。他自发性地领导这支“特种兵”执行“斩首行动”,专程刺杀青族首领。

部落右侧,间隔三五里地就有树屋搭建在隐蔽的枝叶里,每间皆有三到五名士兵把守,担当站岗放哨职责。位于山林外沿的哨兵,遮眉眺望,路上似乎有兽群在奔跑?他再用望远镜仔细确认后,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到地板:“你们看?那是什…么?会动……的玩具!”

同处一室的战友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几个人一拥而上,抢过他手里的望远镜,轮流观望……接着,他们全都哑口无言了!年长的防卫队长没忘掉职责,照规矩喊话:“还愣着干嘛?赶紧张弓搭箭!凡是入侵我领土者,一律杀无赦!”

青族士兵如梦初醒,或拉动弓弦射击布偶大军,或吹响一种声达辽远的特制通讯号角,向后方同胞传递危险信号!

羽箭飞来,马酷维奇即调动爱将:“大熊宝宝,防守为盾。”后面的一头五丈大熊闻声,一跃当前,横张双臂充当一面庞大箭靶,恰到好处地挡下零星飞箭。

“改放火箭!”哨兵队长掏出怀里的火柴盒,然后取来一支备用的布裹羽箭,划动火柴点燃浸了油的箭头,搭住弓弦,放射。其他士兵统一效仿,欲靠此痛快歼灭布偶军。若干火箭射出,尚未命中,那布偶大熊先吹出一阵风,熄灭了箭头火焰,继而挺动身躯接下来箭。

又一波攻击宣告失败,哨兵不免气馁。队长想出言激励士气,后方密林即杀出一支百人小队。他们动作敏捷,秩序良好,前排下蹲,后排站立,操持强弓硬弩,百箭齐发——咻咻咻……

首波箭雨被大熊扛住,弓箭手又改换火箭。身处后排的队长,大喝一声“放!”前方士兵松开箭尾,弓弦的作用力推动羽箭,箭头的火球往后拉扯,犹如野兽狂放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