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
看到方云杰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钱玉仙顿时眼睛一亮。和方云杰认识了那么久，她很清楚，每当方云杰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么有人就要倒霉了。
方云杰没有回答钱玉仙的问题，反而笑着问道：“沐僖掌控军政大权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告诉我，他都做了些什么？”
钱玉仙想了想，然后说道：“在军中安插亲信，同时派人去京城，希望皇上可以下旨，让他名正言顺的统领沐家军。”
“这就对了，问题就在这里。”方云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皇上会答应沐僖的要求吗？”
钱玉仙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吧？”
方云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然后冷冷的说道：“什么叫应该不会，是肯定不会。我们先不谈什么父业子承，礼制宗法这些鬼东西，我就问你，你觉得皇上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沐王府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钱玉仙脸色一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去年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死了几十万士兵，朝廷元气大伤。今年福建和广东又发生大规模的叛乱，朝廷又要去平叛，又要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我大明立国近百年，现在可以说是朝廷最虚弱的时候。而沐王府世代镇守云南，几代家主全都是德才兼备之人，百姓爱戴，士兵敬仰，正是鼎盛之时。朝廷虚弱，沐王府强大，你觉得皇上会不会担心沐王府取而代之啊？”
方云杰的语气很平静，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钱玉仙浑身发冷。
钱玉仙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说皇上有意挑起沐王府内斗？”
“那当然。其实想解决沐王府的问题很简单，一道圣旨就可以了。”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而此时钱玉仙和石守全都看着方云杰，竖起耳朵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先根据礼制宗法确立小王爷继承人的地位，然后再以小王爷年幼为名，让沐僖暂时统领沐家军安定人心。等小王爷长大了，再把军政大权交还给小王爷。小王爷这边得了名分，肯定不会继续闹下去。而沐僖名正言顺的掌控了军政大权，等小王爷长大成人至少要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他也没用必要急于一时，这事就解决了。”
“但这道圣旨，皇上就是不下，还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目的就是想要沐王府不得安宁。”
话说到这里，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现在最难受的人是沐僖，云南王的位子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偏偏我们的皇上还不把话说绝，我想现在沐僖一定百爪挠心，苦不堪言啊。”
听完方云杰的分析之后，钱玉仙咬牙切齿的说道：“也就是说沐王府现在的情况是皇上有意为之。”
“那当然。沐王爷暴毙，皇上立刻派你和石大哥赶往云南保护小王爷，可是又偏偏让沐僖名不正言不顺的掌控军政大权，这是想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方云杰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现在最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掌控军政大权的沐僖。
云南王的位子，若说沐僖十拿九稳，那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沐王爷有儿子，沐僖只是沐王爷的堂弟，不管是父业子承，还是礼制宗法，云南王的位子都是属于小王爷的。
可是说沐僖一点希望都没有，那也不对。首先沐王爷的儿子才一岁，而且生母还是一个低贱的小妾。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下旨，让沐王爷的儿子继承爵位，可是沐王府的军政大权在小王爷没有成年前，还是会落在沐僖手里。
小王爷才一岁，离成年还需要二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中间会发生多少意外，谁也不清楚。万一小王爷突然暴毙，那么沐王爷这一脉就算绝嗣了，而这个时候掌控军政大权的沐僖不就顺势顶上去了。
云南王的位子，谁看了都眼馋。若说沐僖心里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皇上的态度也很暧昧。
按照常理，沐王爷暴毙，皇上要是力挺小王爷，应该立刻下旨，确定小王爷的名分，断了沐僖的念头。但皇上没有这么做，除了连下三道圣旨命沐家军按兵不动外，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不表明态度，无疑就是逼沐王府的人站队。小王爷和沐僖，沐王府的人必须要选择一个支持。
而在权衡利弊之下，有很多人都会选择支持沐僖。因为沐僖掌控了军政大权，而且至少还能继续掌控二十年。
所谓的站队，无非就是希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除了像沐总管这些没有选择的人外，谁会等二十年啊。
所以皇上不表明态度，其实就是变相支持沐僖。连皇上都支持了，你说其他人会不会胡思乱想？而一旦选择了沐僖，为了将来着想，这些人一定要想办法把小王爷从云南王的位子上踢下去。不然二十年后，小王爷掌权了，肯定要秋后算账。
而沐僖现在是最头疼的一个人，因为他已经被皇上弄得不上不下了。
如果皇上表明态度，力挺小王爷，事情反而简单了。沐僖除非铤而走险，不然只能安于现状。
但是现在皇上没有表明态度，甚至还有支持自己铤而走险，但偏偏又不把话说明白，沐僖就有些为难了。
安于现状吧，沐僖不甘心，毕竟云南王的位子还是充满了诱惑的。
铤而走险吧，万一皇上翻脸不认人，趁机对沐王府动手，把兵权收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杀功臣是老朱家的传统，太祖朱元璋在建立大明后，把当年跟随他一起南征北战的功臣全都杀光了。天知道，现在这位皇上会不会担心沐王府有谋反之心，设个圈套把沐王府连根拔起。
现在局势很微妙，沐僖身在其中，真可谓是左右为难，患得患失啊。
这个时候钱玉仙已经满脸愤怒了，她气的破口大骂道：“苗疆和沐王府的战事一触即发，岷王府那边又一口咬定沐王府毒杀岷王，云南的局势都已经乱成这样了，皇上还有心思玩弄权术，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这个时候，方云杰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你还真是错怪皇上了。皇上蓄意挑起沐王府内乱，担心反客为主只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方面也是为了解决云南现在的乱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