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参竭力抬头，看了看袁亦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石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特别的不安神色。
正在等待沈参回答的的袁亦并不知道，他有些神不守舍之下拿出的并不是沈参说的橙色药瓶，而是一支红色的小瓷瓶。
不过刚才沈参已经虚弱的到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橙色和红色本就字音相近，再从他口中说出来，让袁亦听错也是正常。
深深吸入一口沁凉的空气，袁亦看到沈参的眼神不住闪烁，还以为自己拿对了疗伤丹药，现在看起来沈参已经快要断气，袁亦终于不再犹豫，直接下定了决心。
沈参嘴唇翕动，声音极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袁亦也根本没有去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急切道："前辈安心，我马上给前辈服药。"
说完伸手向前，将瓷瓶向沈参递出，然后拇指一弹，严严实实盖在瓶口的塞子被他一把拔出，而后瓶口左右一晃。
嘭的一声轻响。
一股带着奇异香味的鲜艳红色烟雾弥漫开来，瞬间将两人笼罩。
沈参瞪大了眼睛，袁亦更是一脸惊讶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粉末状的疗伤灵药。
奇香入鼻，袁亦先是一惊，第一时间闭住呼吸，但鲜红如血的烟雾依然是不依不饶地顺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渗透进去。
目不能视，只要一睁开眼睛便满都是血一般的颜色。
袁亦心中又是一惊，他本能地想后退，但只退了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心中那道冰冷的杀意倏然间化作无法扑灭的熊熊火焰，将袁亦整个人都点燃了起来。
沈参神情复杂，他丝毫没有察觉面前袁亦越来越僵硬的表情，只是忍不住般从口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近似于无奈和认命的叹息。
在袁亦取出红色瓷瓶的一刻，沈参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他拿出的根本不是用以疗伤的丹药，而是自己专门准备的，用来修行杀道功法的丹药，最是能刺激修士的神魂，使之狂躁暴乱，杀意大作，平常他自己使用的时候，只需打通瓶口的小孔，散出一丝即可，以刚才袁亦不知轻重一晃的药量浓度，就算是他未受伤之时也得静心运功才能压下，更何况他当时正处在与体内异种真元胶着地对战之中，没有一分多余的力气？
当时的沈参，就连开口说话都是不能，哪里还有力气去阻止石川开启整个瓶口？
而同样修行了杀道功法的袁亦在被这些药物刺激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沈参不用想就已经知道，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了。
杀意化作的火焰从袁亦心底升腾起来，他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身体，随着沈参的低低叹息声，杀戮的欲望自心底燃起的火焰猛然炸开，一种无法抑制的灼热在袁亦每一寸血肉之间燃烧起来。
闭气的动作失败了，袁亦不由自主地张口喘息，大股的血色尘雾随之又进入到他的体内。
透过鲜红颜色的尘雾，袁亦发现眼前的身前不远处的沈参竟然犹如一头待宰杀的羔羊，无一处不在释放着虚弱与无力的信息。
沈参以手捂额，又是一声低吟。
"杀了他！"
"为什么杀了他，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是继续活下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修行了杀道功法竟然还能被别人打成这样，简直就是丢脸，他应该没有脸面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了！"
"我杀了他，就是对他的解脱，更是对自己的解脱！"
此时此刻，袁亦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红雾，取而代之的唯有沈参那近在咫尺的咽喉，至于他为什么只盯着咽喉这个要害，因为袁亦在真正踏入修途前学过一段时间的俗世凡间的剑法，最擅长的便是以薄薄的长剑刺入敌人的咽喉。
至于沈参会不会反抗，至于他和沈参之间的从属关系，这在袁亦通红的眼中都不是问题。
没有人说话，唯有越来越大的风声在荒野间呼啸，在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中，以一声沙哑沉闷的惨哼和一声爽快至极的笑声起始，袁亦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拖起一道残影，瞬息之间便贴到了沈参的身前，又用和刚才一样的速度退回到了原处。
滴滴答答的雨丝就在此时落下。
旋即大雨倾盆。
不知过了多久，石雕一般默默站在雨中的袁亦略微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他眨了眨仍然猩红一片的眼眸，口中发出野兽般嗬嗬嗬嗬的声音，提起手中的兵器，再次朝着已经软软倒地的沈参冲了过去。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剑刺下。
直到沈参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无法分辨的肉泥，袁亦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口喘息着停下了挥剑的动作。
下一刻，袁亦茫然地睁开双眼，透过朦胧的雨幕，浮现在他眼帘的是与泥水完全混合在一处的一片猩红，还夹杂着大量的白骨碎片。
吸入一口满是血腥气息的空气，袁亦挪动了一下身体，酸软无力的感觉是如此深刻，甚至比他与人拼死相搏一场都不遑多让，疲倦地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肉泥碎骨，袁亦此刻竟然是无比的满足。
虽然尚存的理智一再告诫于他，他刚才似乎做下了天大的错事。
现在该怎么办，是向组织内的其他修士坦白请罪，还是干脆一逃了之？在无边的纠结当中，袁亦的眼帘如同缀上了万钧重物，不过一瞬，他便带着极度的疲倦，就在泥水与血肉之中沉沉睡去，在他紧闭的眼皮之下，深不见底的瞳孔中一点红芒若隐若现。
大雨已经停歇，洞外低洼处的积水足有半人深浅，方才的昏暗而不自知过了多久了？沈参再度回望山洞，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袁亦是被饿醒冻醒的，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他先是思索了许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以他的修为还会感觉到冷和饿等等问题。
然后他陡然间警醒过来，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