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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唐泽锡的死亡时间(下)

说完这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良久,唐泽锡呆滞了一会儿,整张脸微微皱起来,就好像是刚才的一顿饭没有消化好的样子。

“不......不是,”他感觉有股子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嘿——你表情别整这么严肃啊,吓人......”

“切~”范坤崩得紧紧的脸皮一下子松弛下来,浮起一片忍不住的笑意,“吓什么,我猜的,你不是说的一本正经的吗?”

唐泽锡敏感地挑起眉毛,“腾”地搁下碗筷,问:“难道你压根没信我说的话?”

范坤拿起筷子夹上一块土豆片,放进嘴里细细地嚼,脸上没什么表情。

唐泽锡伸长脖子,用筷子的上端敲了敲桌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眼睛一抬碰上范坤意味不明的视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坤把嘴里的东西吞完,用筷子夹菜的那头指着他,说:“我猜的,这点没错,我确实是猜的,但猜的不代表就是不对,如果这事儿已经发生过两次了,那它一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觉得关于这些,你不需要关心我信不信,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

唐泽锡前倾的身体微微往后缩了几寸,他的后颈还有后背渗出丝丝冷汗,范坤每次说到专业性的话题,说话的声音都会自带冷气,且直戳痛处,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说第一次和第二次的间隔为一个月,漫长的时间让唐泽锡失去戒心,那么第三次第四次的到来,让他开始发现,这其中隐藏着可怕的规律。

第三次是两个星期后的晚上,唐泽锡歪在床上,对着电脑桌噼里啪啦地码字,期末论文在今晚九点前要发进教授的邮箱里,然而他才刚刚艰难地开了个头。其实论文期中的时候就布置下来了,但是唐泽锡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把任务纳入自己的计划表中,现在还剩仅有的一个多小时,他紧张地拍打键盘和自己的脑袋。

突然,手机微信发来了语音,唐泽锡一只手仍停留在键盘上,另一只手在床上胡乱地摸,从几双正在震动的没洗的袜子里掏出手机。

“啥事儿啊?”他按下免提,没好气地问。

“在干啥呢兄dei?在忙呢?”范坤听到他的语气里满含焦急和烦躁的情绪,立刻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涌起戏谑的笑意。

唐泽锡把把键盘敲得飞起,顿了会儿说:“你别明知故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嘻嘻嘻,”范坤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引得唐泽锡的上铺饶有兴趣地探出头来,顶着乱糟糟的**十年代港星的发型,裸着上身,伸出手臂招了招,说道:“哎,小戏子!你还剩多少字了?”

斜对面的床上,一个小个子,穿着上等的丝绒睡衣,拿起地上的水盆,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抢答道:“叫你们早做准备吧,现在快只剩一小时了,四千字的论文,哪那么容易写完?老子先去洗澡咯!”

“屁咧梁旭!有你资格说话吗?你那还不是花钱雇了人给你写的?”唐泽锡的上铺朝着那个叫梁旭的小个子扔了团布条样的东西。梁旭用手一挡,正好接住,他低头一看,立刻触电一般扔到地上。

“卧槽黄老鸭你这个孙子!竟然扔内裤!怎么恶心不死你?!”说着,像是逃离病毒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出去。

“嘎哈哈哈哈哈。”黄老鸭拍着床上的栏杆大笑,弄得整张床都震了起来,在下铺拼命码字的唐泽锡无可忍受地踹了一脚上铺的床板,骂:“黄老鸭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还想不想交作业了!”

黄老鸭原名黄义杉,因为笑声像鸭叫,于是被起了个黄老鸭的名字,现下,唐泽锡只想堵住他的嘴。黄老鸭钻回被子里,止了笑声,有点不情愿地嘟囔:“我只剩一千多字了......嗷嗷!”话还没说完,身下的床板又被连踹了几脚。

“喂,泽锡,你在宿舍?咋不回家住了?”电话那头好半天才传来响声,唐泽锡也才反应过来,还有个没挂的电话,“期末了哪有时间回去,你到底要说啥?”他懒洋洋地说道,语气里尽量忍耐着浓浓的不耐烦。

“我是想跟你说上次那件事儿的,你在宿舍就不太方便说了。”

唐泽锡一听,立刻感到上铺那家伙的动作明显停住了,似乎就在猫着腰竖起耳朵。

“你等下,晚点回你个电话,现在不方......”话说到这里,突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贴着天花板,向下透过黄老鸭的床看到自己,码字的手停留在键盘上,他感到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自我审视活动,在这次的“濒死体验”中,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手有轻微的下落动作,不禁怀疑地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

再次睁眼,空气里很安静,他对着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发呆,上面的时间显示八点整。一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咋话都说不完整,行了你继续努力吧,不打扰你,我刚还以为你又......”

“啪”电话被挂断,唐泽锡抱着手机,心有余悸。

当确定了距离下一次“灵魂出壳”时间是一个星期后的八点之后,唐泽锡来到了范坤家里。果然,范坤的猜测很准,八点的唐泽锡再次“上天”,范坤以下赌注的心态,在八点准时打开了计时器,睁眼后的唐泽锡抓住范坤的肩膀,这使他完全来不及按下停止键。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手上计时器的变化,就好像是......好像是一个慢放的过程!不是静止!是时间变慢了!!”范坤脸上的表情被唐泽锡摇晃的几乎扭曲。

“等、等下,停,停!”范坤挣脱他的魔爪,大叫道,他整了整身上被揉皱的衬衫,说:“在我眼里看到的,就是你眨了眨眼,真的有这种事儿!”

唐泽锡的情绪低落下去,说:“阿坤,你觉得,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当然不可能是好事儿!难道你还真觉得是超能力?让你用来普度众生,抓偷钱包的小贼的吗?”范坤瞪大眼睛指着他的头说。

唐泽锡没说话,好半天,范坤感到自己说得过分了,他上前搭住唐泽锡的肩,状似耐心地解释道:“你看,其实你的第二条命,也是这里的唐泽锡给你的,也许接下来,你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这算是安慰我?你觉得我会死咯?”唐泽锡撩开他搭上自己的胳膊。

范坤追问:“这次你觉得时间比上次长吗?”

唐泽锡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沉重地点头。

范坤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他重新把胳膊搭上唐泽锡的肩,说道:“以前的唐泽锡,只是我的童年玩伴中的一个,现在的你,是我真正的死党,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有些没良心,但我很庆幸上天把你带过来,我不会愿意失去我最好的朋友,既然现在上天似乎仍然在捉弄着你,你就好像成为了上帝创造世界的一个bug,那我会尽力去补好这个bug,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只要找到这一切的秘密,定能人胜过天!”

唐泽锡转过头看着范坤突然变得亮莹莹且饱含热血的双眼,感觉眼眶里涩涩的,他一挣扎,把几乎整个扒上自己肩的家伙推开,“嘿,一个大男人干嘛突然这么肉麻,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范坤的脸色一下子和缓起来,他笑着回推了唐泽锡一把,说道:“我说真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可以先把每次的时间计算下来!”

唐泽锡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道:“怎么计,在一般人眼里,这个时间根本无法感觉不到。”

“瞎!你不是可以看到时间的变化吗,等到时间慢慢延长,计时器是可以计出来的!”

唐泽锡愣了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每一次,间隔时间在迅速缩短,直至每天晚上八点,都会发生,而每次的延续时间,从几乎不可计变成了一秒多,直至如今的3秒01。唐泽锡称它为,唐泽锡的死亡时间。

现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望,浮躁的空气就像被沉默抽干了一般,会让人想起以前的事。唐泽锡把手伸向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和本来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脸,白白细细却棱角分明,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浓郁的忧愁,他的五指和镜子中的五指相触,让他想起了自己原来的亲人。

和范坤一样的,那些对他很好又很坏的福利院的朋友们,转着滴溜溜的眼睛,从他手里抢去刚发下来的糖果,藏进自己的床下,又在他伤心的时候,把自己的那份和抢去的那份一起拿出来送给他;上了年纪的老院长,把幼小的他抱上自己的大腿,告诉他他有着很好很好的父母,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们,把他带回家。

想到这里,镜子里的那个人,眼里泛起一层雾,鼻子一阵酸,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决堤而下,他连忙松开手往门外走,仰起头,喉结滚动,如同哽咽。

“如果当时间变成二十四小时时,我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重新看到院长和朋友们,也许也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也许,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父母,”他心里想着,这个世界的父母温暖关切的笑脸在脑海里恍恍惚惚地晃悠,“还有我的朋友,尽管一样的并不靠谱。”他想着范坤,心下笑起来,远处的范坤,在前往郭教授办公室报道的路上,硬生生地打了个喷嚏。

回到卧室,王老师的消息依旧没有发来,他无奈地打开摄像机把玩,突然翻到了那张照片,时间还是前天,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处理。

照片上,是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孩,女孩岔开两腿捂住裙摆,脸上写满了耐人寻味的惊慌和震惊,就好像是遇到了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事一般,身后的廊道门狼狈地大敞,似乎是被撞开的,几个老师模样的人聚拢过来,外面围了一圈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和学生,背景是当地最大的那家博物馆,他拍照的角度,是在博物馆大门处由外而内。

当时本来决定拿这个做新闻,准备立刻上报给王老师,拿来做文章,然而女孩跑过他身边的一句话让他立刻决定先压下这个话题,好奇心让他想要进一步做文章,那个女孩说:“卧槽,老子怎么能穿越!”

唐泽锡的眼神亮了一亮,想起公交车上这个面目清秀的女孩用一种男孩的语调质问他的样子,不禁嘴角一笑。他翻到下一张,仍是站在博物馆门口,这次是博物馆前的街道,那个女孩背对着他疯狂地跑,头发扬起来,裙摆乱飞,姿势看上去就像是男子一百米时竭尽全力的选手,受了发令枪的惊吓,身后追着两三个身高不一的男人,应该是着急的老师。

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范坤的话,那个对平行世界着迷的陈教授的女儿——陈时,于是他打开电脑,将这两张照片发给了范坤,并备注道:“帮我看看,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对面过了良久,回道:“这不就是那个陈教授的女儿吗?我昨晚还跟你说来着你记得不,叫陈时。”

唐泽锡不知为何,激动起来,拍了下大腿。

对面又问道:“你怎么有这个照片,你见过她?”

唐泽锡的手犹豫着,整理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面又来了消息。

“天呐老兄!你别告诉我你找到的同类人就是这个陈时!”

唐泽锡仿佛能想象到范坤惊讶地满头冒汗地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于是“呵呵”笑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倒进了满床的棉花里。

天花板照不到阳光,桌上的镜子反射了光亮,整面墙被分割成几个色块,暗黄暗黄的,唐泽锡盯着它发呆,外头的树叶子小幅度地摇摇晃晃,天花板上的色彩跟着散起了涟漪,他仿佛看见,时间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