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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梦回彼岸(上)

然而那鬼物刚消失不久,文轩才从隐匿处走出。“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正如他料想的一样,当他将身上布满魔气之后很容易便隐藏在这阴寒之地。也许是压抑许久的缘故,此刻他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的气息,此时竟感觉颇为畅快。

看着四周满是黑暗的空间,此时他却不知道路在何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进入这幽冥鬼府的,但是若要真的想要从这里出去还是要找到那封印之地。不用想那里必然会有重兵把守,只身前去恐怕也只是险中求胜了。

饶是如此,他仍要放手一搏。既然已经拿到那清玉珠,夜如月自然不必大费周折,但拖得越久难免不会发生意外。虽然夜如月一路上并未表现的非常急切,但从她时不时露出的懊恼与凝重,文轩知道此物定然对她对玉清阁有着不凡的意义。

若是夜如月执意寻找,反而落入鬼物的圈套,那真是得不偿失。想到这文轩更显凝重,然而四周一片迷茫,难辨方向。犹豫片刻,他还是朝着黑暗中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远远地文轩便停下了脚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血色。去之不远则是一条雪白的条带伴随而列,二者中间却是被一条黑色分割而开,颇为诡异。

走近看去,文轩这才发现,那团血色并非人身上之物,而是一朵朵的花相伴而成,他本以为这阴森冥界除了那些阴邪鬼物外再不会有其他之物,没想到此处竟然绽放出如此艳丽之花,更让他颇为惊奇的是此物说是“花”也只不过赖之颜色的鲜艳而已,任他如何细致的寻找也没见它的叶子。

只因它大批大批的开着,远远望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似一条火红的条带镌刻在这诡魅的冥界之内,无风自动间又好似河流缓缓流动。

而这火红条带的旁边则是一条三丈宽的河,河水呈血黄色,但近看去却平静无波。回想起刚才在远处看到暗流涌动的一幕,文轩知道这条河定然不简单,此花亦为不凡。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遁其一线生机。冥界本为死地,此花能死里求生,可谓神物。此刻文轩颇有些懊恼,任他如何思虑竟然都没有眼前之物的任何信息,暗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河虽不宽,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更可以说是咫尺之距,就连对岸的白色花朵也似乎像近在眼前一般,清晰可见,但文轩却并没有莽撞的凌渡其上。

河流似乎总能给人一种希望,即使文轩能感受它的诡异。他还是慢慢靠近了那血黄色的河流,而此刻他才真正近距离的看到那血红色的花朵。只见它长刚及小腿,花虽然看着硕大,但花叶却是极细且长,宛如伞针,不过却是微微上扬而已,近看之下更显邪魅、妖异。

文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突然这片花海无风自动,空间之中也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浓浓的香味远远飘来,馥郁芬芳,细细品味间似乎还有一丝丝血腥味,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那文轩臆断所为。

恍惚间,一个昏黄幽暗的空间映入眼帘,四周更是一片漆黑,唯独这一片天地相比而言多了些许的光芒,只是不知道它来自何处,又为何存在此处。此地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虚无一物的空间之中竟然出现一黑色的珠子,诡异的是那黑色的珠子却发出柔和的白光,本来有些昏暗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不过那也只是方圆三尺的距离而已。

时间流逝,那珠子越来越大,不知何时起,这空荡的空间内竟然传出“哇哇”婴儿般的叫声,然而并没有多久便归于沉寂。再看去,那空间之中竟然出现一黑衣男子,就好像隐藏在黑暗中一般,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看上去是如此凌厉妖异。

猛然间他伸了伸懒腰,接着以他为中心的这片天地突然间变得风起云涌,接着无数黑暗之气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接着他却以鲸吞之势将其吸入体内。随着黑气入体,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将这一番天地的黑气吸食殆尽,身上的气势更是一往无前。而整个空间之中竟然不像原来一般漆黑,虽然仍是昏暗,但是较之之前可谓天壤之别。

那男子向四周看了看似乎觉得索然无味,这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然而并没有走多远,在看去四周尽是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映照着整个空间,让其变得虚幻不定。此前之地虽然距离不远但却没有丝毫光芒,而这里却明亮异常,这着实诡异。也不知是那诡异黑气太过玄妙,还是此地大有一地一世界的妙处。

那邪异少年看了看熊熊燃烧的火海,嘴角竟然泛起一丝冷笑,没有丝毫的迟疑,赤脚径直踏上一团燃烧的火苗,那火花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旺盛,此时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伴随而来的则是一股烧焦的味道。那邪异少年仍没有丝毫的在意,继续朝前走去,不多时本来只是漫上双脚的火苗已经席卷了他的全身,而他整个人已经完全置身于火焰之中。

不过他仍没有丝毫在意,嘴角仍泛起莫名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镌刻在火焰中是如此诡异。而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经好似烧焦的黑炭一般,虽然与之前并无二致,但却让人分不清他是肤色使然,还是抵御不了这无边的炎热,形体已经被烧毁殆尽。

更诡异的是他突然席地而坐,再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双目微闭,气息也变得悠长,如老僧入定一般。然而此处并无第二人,不然一定会惊讶无比,很难想象有人能在如此环境下还能入定修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老僧入定的邪异少年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是细看去,他本来漆黑的肌肤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完整的黑色竟然龟裂成一块块。过了许久,那裂开的黑色竟然从他身上脱落,再看去那本来的黑色之下竟然已经变得雪白,看上去珠圆玉润,宛如洁白的美玉。

随着那黑块片片脱落,本来漆黑的男子已然变得洁白一身,看上去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突然他睁开双眼,那双血色的双眸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仍如原来一般邪异凌厉。起身看去他身上孑然无一物,赤身**。不过好在这片空间之内并无他人,不然定然不会容忍他如此粗鄙。看他能承受住如此烈火,不用想也必是大修为加身,却不知道他为何要赤身**,毕竟用灵力幻化一身衣物并非难事。

站起身来,仍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径直朝前走去,离那片火海越来越远,饶是如此此处仍明亮可见。宛如发现了什么一般,那邪异少年突然向前伸出了右手,顷刻间那本来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肌肤立刻变得皮肉疱起,似乎还有一层寒霜覆于其上,让人看了颇为心疼。

但那男子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甚至举起的右手都没有落下便继续朝前走去,行走间疱已经漫上他的整个身体,随着他的继续行走,那全身的疱纷纷冻僵破裂。

似乎也有些难以忍受着无边的寒冷,从他口中不时传出牙齿碰撞的声音,渐渐地声音愈来愈小,慢慢消失不见,似乎就连舌头都被冻住了一般,再看他身上早已经皮开肉绽,伤口由小及大,似青莲花,似红莲花,似大红莲花。花朵的盛开竟然以伤口的形势在人身上盛开,这是何等的邪异。然而那邪异少年仍然没有犹豫分毫,径直的屹立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渐渐地那本来如大红莲般的伤口竟然慢慢愈合了,只是他全身结满了伤疤的样子真有些惨不忍睹。停留了许久后他终于再次向前走去,边走边撕掉身上的血痂。奇异的是如此严重的伤口竟然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疤痕。

似乎这不知何处的神秘之地天生就是受苦受难之所一般,及无边无际,又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而那邪异的男子不知道是天生的痴傻一般,还是亘古未见的执着,他就这么向前走去,既不知疲惫,更不觉痛苦。也难怪,能承受住那火海寒风的煎熬,还有什么能难倒他。

也不知道走的多远,更不知道是什么方向,本来荒无人烟的空间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些忙碌的身影,而本来无边无际的空间竟然被高山所阻挡,而脚下却是无边的海水,而他就静静地站在这海面上。

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小船,船上的人正干劲十足的朝船上拉着渔网,一行人虽然忙碌,仍不时的朝着四周张望,似乎在提防着什么。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张望,似乎仍对这漂浮在海面上赤身**的男子视而不见,就宛如从来没看见一般。

而那男子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忙碌的身影,听着他们使力的口号。他渐渐地飘身靠近那船,待到近处,他随便在船上找了个角落学着那群人的姿势坐下,然而船上的人仍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似乎是对那群人身上的蔽体之物颇为好奇,男子起身慢慢靠近一个渔夫,身手便朝着那衣物摸去,然而伸出的双手很轻松便透过衣物,甚至透过了男子的身体,但是男子并没有因此而丧命,而是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叫骂道:“这破老天,怎么还突然有点冷呢!”

男子刚说完便被旁边的男子接过话,“海生你呀,是不是昨天晚上太卖力了,这艳阳高照的天气还冷?出海还不虔诚,小心海神娘娘怪罪。”

男子话音刚落便引得一船人哈哈大笑,而那个被嗤笑的男子立刻不服气地喊道:“我哪有!”

而这邪异少年似乎并未听懂二人话语,突然光华一闪,原本赤身**的他竟然变得如那渔夫穿着一般。而这时一行人的笑声也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知为何他竟然也露出那狂放的笑容,笑声悠长,但似乎这群人仍无所觉。

夜幕将至,船上的一行人也早早的便往回赶,而那邪异少年丝毫没有从船上下来的意思。跟随那被嗤笑的男子回到了家里,远远地便看到一户人家的炊烟飘扬,男子似乎也颇为高兴,扛着一袋鱼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许多,大步朝着那炊烟走去。

刚进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一中年妇人,那妇人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皮肤也很细腻,完全不像操劳家务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男子爱护有加,看来那白天的嘲笑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妇人看到男子远远地便迎了上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听到妻子的询问,男子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今天收获大就晚了一点。”说着还摇了摇肩上的袋子。

“好了,快回去吃饭吧,姑娘也等着呢!”说完便转身走去,而男子也紧随其后。

刚进门就传来少女银铃般的声音:“爹爹,你回来了。”

男子看到少女也颇为高兴,立刻放下肩上的袋子,跑过去将少女抱起来举在空中荡了一圈,立刻又传来了少女悦耳的笑声。

待将少女放下,才听到少女说道:“爹爹,人家已经是大人了。”

似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男子说道:“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沉吟片刻又道,“不过再过几年也确实该给你找户人家了。”

“爹,你再这样我可不依了。”少女害羞的叫道。

那妇人并没又打断父女的笑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道:“好了好了,快让你爹爹去洗漱一下,一身的鱼腥味儿!”

男子听到妇人的话,傻笑了两声,立刻跑到院子里的水井开始打水,妇人与少女则走进屋里。

而那邪异少年也紧随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让那双本来平静无波的血眸,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其泛起丝毫波澜的那双眼睛,竟然突然泛起一丝艳羡,而本来坚定无比的眼神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邪异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家三口,跟随他们一起日出而出日落而息,虽然三人并不知道,但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哪有少女不怀春,三年后正如那少女自己说的一样,她已然成为了一个大姑娘。此时正和一个少年相伴而坐,而那邪异少年正在不远处依树而坐,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水月,你爹又出海了?”那少年叫着少女的名字问道。

“恩,爹爹最近很是辛苦,非说要给我一个大大的嫁妆。”少女说着已经红霞满布,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水月,你好美!”看着红彤彤的脸颊,少年情不自禁的赞美。

“讨厌!”

“水月,我爹说在过一个月就能跟他一起出海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捕鱼,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少年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

“谁说要嫁给你了,哼!”说完少女便大笑着跑开。

“看我抓住你后,看你怎么说!”少年也大笑着朝女孩追去。

那邪异少年脸上也洋溢着不一般的笑容,接着却突然变得凝重,而那双眸子此刻更显凌厉,变化如此之快就连笑容还僵在脸上的。下一刻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就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海水似乎每时每刻都不平静,“哗哗”的巨浪声一刻不住的传出,不过此时蔚蓝的海水似乎还有一些血红,不时有鱼冒出水面吞食着什么,让这咸涩的海水竟伴随着些许的血腥味。

那少年朝着周围看了看,突然朝着虚空出抬了抬手,少顷便见一虚幻之体漂浮而上,赫然便是那少女的父亲海生,那出来捕鱼的男子,不过此时已然变成了魂魄之体。

男子似乎还有一些迷蒙,双目无神,突然抬起头朝四周看去,而当看到那少年之时,陡然一惊,连虚幻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战栗,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是?”

少年似乎是第一次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少年没有理会自己,但是那男子却丝毫不敢忤逆,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始终压迫着他,“我们出海捕鱼,没想到遇到海贼,他们不仅把我们的鱼都抢走了,还将船上的一干老小全部杀掉了。”

“你是要留在世间,还是要魂归地府?”此时少年言语已然变得流利。

男子不知道这少年什么意思,但从心底畏惧,他自然知道人死后要去地府投胎转世,但是却不知道这少年有什么打算,难道他就是来勾魂的使者,只好试探的说道:“大人,我想去地府投胎,但您能不能放我再看看我的妻子女儿?”

少年没有说什么,两个虚幻之体瞬间消失在原地,接着便出现在男子的房子里,此时母女二人还浑然不知那海上之事,正高兴的准备饭菜。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妻女,但发现无论如何却再也触摸不到,叹息良久才道:“大人,我已了无牵挂,您带我回地府吧!”

那少年并没有说什么,随手一挥,虚幻男子便已经消失不见。少年看了看仍颇为高兴的母女二人,转头走出门外。

噩耗终于还是传来,正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母女,不仅没有等到丈夫归来,反而得到丈夫逝去的噩耗,妇人一下子接受不了昏倒在地。

半年过去,本来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也因为男子的逝去变得大不如前。妇人本来细腻的双手,也已经生满了老茧,少女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而那少年仍站在不远处。

突然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门前,径直走到屋里,半晌之后却被打出门外,而这时留在院子的少女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妇人再也忍不住的嚎嚎大哭起来,少女虽然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二人都已经经历了太多,一时间少女也忍受不住,跟着嚎嚎大哭。

半天后,后山一棵树下,水月正一瓣一瓣的撕下一朵花,嘴里还嘟囔着:“坏蛋、坏蛋,全是坏蛋。”

不过一会一个少年走到她的身后,“水月,你怎么了?”

听到身后少年的话语,少女宛如受惊的豹子,立刻跳起来,接着拳头便落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边阻挡边问道:“水月,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水月你冷静点!”

似乎是打累了,少女慢慢坐下不发一言,双眼无神的看向远处。

“水月,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

“我爹才离开半年,为什么你爹爹要娶我娘?”少女有气无力的问道。

少女话音刚落那少年也是一惊,“什么,我爹要娶你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少年的大叫,少女这才扭过头看着他,此时已经泪眼婆娑,“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让我爹这样做的。哼,我这就回去问个明白。”说完少年便气愤的跑开。

看到少年的离去,少女仍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远方,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几天后,少年这才姗姗来迟,从他兴高采烈的神情来看显然事情已经妥善解决。“水月,我爹爹答应我不娶你娘了!”

“真的?”

“恩,不过爹爹说你爹已经离开半年了,你也知道我们渔人家里如果少了一个男子日子会过的多么辛苦,他当时也是没什么坏心思。”

“哼,还不是看到我娘漂亮。”少女心里想到,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现在好了,我跟爹爹说要快点把你娶过门,我们也不要什么嫁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出海,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

“真的?”说完似乎又感觉自己不够矜持,害羞的低下头,突然想到自己错怪了少年,颇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错怪了你,你还疼么?”

少年憨憨的笑道:“你又不舍得使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