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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李三心

李家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在江陵城扎根,数一数,虽然还比不上星海帝国立国的时间,但只怕也在万年以上岁月了。

作为江陵四大望族之一,李家秉承“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诉,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焉知非我之不是,需平心暗思”的族训,漫长的岁月经营下来,家族底蕴越发厚实,越见忍耐多思的家风。

现任族长李三心,修行天赋虽然与顶尖天才相比,还有不少差距。但以他如今的年纪,便聚液化丹,已经跨过第三修行境界凝液境,突破进入第四大修行境界,星丹境,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这种修行速度,天赋可以称为上等了。

在凝液境到星丹境之间,横亘着修行路上的第一大关卡,被称为第一生死境,想要破关,实属不易。

说得准确一些,在浩瀚的醒星世界上,在那亿万万星士之中,想要凝聚星丹者如恒河沙数,但真正开辟丹海,凝聚星丹,将浑身星力化作生生不息,循环涌动的星源,破入星丹境者,少之又少。

可以说,若无机缘,聚丹基本不可能成功。

从数量上来讲,凝液境修士,最终能有百分之三四的比例凝星聚丹,跨入星丹境界,就不错了。

不过,李三心的能耐,更多体现在其治家之上。自其掌管李家以来,颇得其法,手腕老辣干练。虽然李家仍只是四家三宗中的一家,不过,从实力来看,如今这李家已经隐隐为四家之首,凌驾于其他三家之上了,可谓是治家有方。

这一点,从李家那越发气象森严的宅子便可见一斑。

李家宅子,千楼万阁,极尽土木之盛。方圆七八百亩内,但见各种建筑坐落于假山、池塘、花园之间,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鳞次栉比,很得章法。

最深处,更是有星纹流动,星力环绕,阵法闪烁,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其间,一株蔚为壮观的老槐树,粗大苍老,矗立在阵法中间,虽然是深秋,但绿意拔阵而出,异常醒目。

江陵城里,可谓处处都是槐树。年代久远,追述起来,也不知其谓何人所植,但漫长岁月的成长,并不见老死,反而大多长得都很粗大壮硕,遍布整个城内。

不过,像李家深处这样特别的槐树,实在不多,整个江陵城,合共只有五棵。这五棵老槐,又被称为祖槐,偌大的江陵城,槐树万千,但只有这五株,与众不同,始终生机旺盛,可以说很是诡异。

这五株老树,与城中那些会随季节变化而凋敝的其他槐树,大不相同。这五株祖槐,竟然不论寒暑,哪怕隆冬大雪,也是绿意盎然,不凋不谢,槐叶常绿,槐花常香,很是神异。

五株老树,分布在城中不同地方,李家院子深处有一株。很巧的是,问星阁门前,也有一株。

李家宅邸深处,离那株祖槐不远,便是李家祖祠。

祖祠左边,是一处广场,右边则有一丛竹海。左右当然都是祖祠的范围,皆被星阵覆盖。没有正经事情,没有经过许可,任何族人都不许来此,固而此地总是显得很幽静。

在竹海深处,有一间竹子搭建的房屋。屋子上,有些地方积着很厚的泥尘,看起来似乎已经有无数岁月了。然而,那些未被灰尘覆压的地方,房屋仍然一片绿油油的样子,仿佛那被伐砍下来结庐的竹子生机未失一般。

这间占地有一二十个平方的竹屋,隐在这竹海深处,给人一种不问世事的感觉。

屋子中间,有一尊闭眼雕像。

雕像或许是石质的,栩栩如生,仿佛活人。雕像手中,有一杆同样为石质的枪。让人奇怪的是,这雕像并非坐在神龛上,而是盘膝坐在一块很旧很旧的蒲团上,仿佛打坐一般。

那蒲团上同样落满了灰,让人看不出材质。

据说,这尊雕像是李家的一位先祖。但不知道多少岁月了,从来没有人看到他动过。他就一直那样静静的坐着,手里握着那杆石枪。

所以,漫长的岁月以来,便连李家的族人,都无人知道这说法的真假了。

隔着祖祠不远,是李家历代族长的书房。

现在,是李三心的书房。

在李三心书房的桌子上,有一张大纸正展开着,上面写了八个大字,“乖僻自是,悔误必多”。这是他去参加林八方的宴会前写的,字上的墨像还没有干透一般,有一种诡异的光芒在上面流转。

凝聚星丹之所以困难,被称作修炼第一大困境,将九成以上的凝液境星士生生阻隔在门外,不是没有原因的。要将星力凝聚为星丹,需要悟得那一丝属于自己的天道,然后以那悟得的大道为引,成为串联一身力量的线索,最终凝练一身星力,方可成功筑丹。

悟道需要机缘,需要天赋,很难由言语述说清楚其中种种过程,几可谓无迹可寻。悟道之后,聚丹虽然相对有迹可循,但也需要很多东西,并不容易。所以,最终凝聚星丹者,少之又少。

而那一丝被用来筑丹的大道,称为道引。每一个人的道引都有其独特之处,这道引一般都是该星士的秘密,水到渠成,修为进一步突破后,会成为该星士独一无二的神通。

一般来讲,知道别人的道引,作出针对性的准备,对破除其神通很有参考意义。

迄今为止,在这江陵城,还无人知道李三心是以何道聚丹的,但倘若有修为高绝的星士看到他这幅字,或许可以借此窥探一二。他的道引,豁然与书法相关。或者说,那字上流动的玄妙,豁然是因为李三心在写下那副字时,融入了他自己的那一丝道引感悟。

写这八个字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情不自禁浮现一个女人的影子。但他摇摇头,摆脱了这种无理的偏见。自从接手家族后,他经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学会了太多太多的道理。

而其中,有一个最简单,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道理。这个道理只有五个字,就是“人是会变的”。

人会怎么变呢?

活人变成死人,也是一种变吗?参加宴会前,李三心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坐在林八方旁边。宴会进行到现在,他坐在林八方的尸体旁边。他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幸好,那一个人没有像林八方一样,莫名其妙的变成尸体。

那个人,是一个女人。那个人,在他写下“乖僻自是,悔误必多”八个字时,正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作为江陵城扛鼎的七个势力当中,李家的掌舵者,李三心常常会思考揣摩其他几家的重要人物。或者说,整个江陵城只要对李家、对他李三心会产生影响的人,他都会去仔细揣摩。

可惜,有资格够他揣摩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又少了一个。

他不知道该不该为这样的事情高兴一下,但他转过头,他的心里墨染一般的漆黑。他的旁边,或者说,那个坐在他的旁边的女人,江陵城三宗之一的接星宗的宗主,当然有资格让他仔细揣摩。然而,现在,有太多东西够他揣摩,有太多东西需要他揣摩了,可他既然无从下手。

所以,现在,即使那个女人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却半点心思也没有放到对方身上,他半点多余的心思也没有。只是,或者说甚至,与大多数人盯着林八方的尸体不同,他都无心去看林八方那依然雄伟依然温热的尸体。

确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太值得他关注。事情的本质或者背后的原因,才值得探寻。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八方面前,桌子上那张揭开了的画。准确的说,他盯着的是画中那口血红的箱子。

这当然是问题的关键,这个关键,才值得他揣摩。

然后,他的目光跳动了一下。那个被林八方叫做多舌师兄的男子伸手把那口画在纸上的血红箱子重新卷起来,放回了匣子里。

不自觉的,李三心的心里似乎轻快了几分。他知道那幅画是关键,所以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幅画。但那幅画被收起来,他并不觉得遗憾,反而轻松了几分。

他总觉得画上的那口箱子,太过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