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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王长河之死

“妈,我回来了!”刚一进家门李信就兴奋的喊了一嗓子,又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快进屋,看看谁来了。”刘玉秀正在院子里喂鸡,手里抓的一把麦子还没有扔完。

“好嘞!嘿嘿!”李信笑着迈步走进自家的堂屋,在堂屋右侧的躺椅上坐着一个老人,看到老人后李信惊喜非常,“姥爷,你啥时候来的?我姥姥呢?”

“这不刚坐下你就回来了,你姥姥在家看家,对了,听你妈说你去参加什么大会了,怎么样啊?”刘清看见外甥回来,心里非常高兴,爷俩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还行,拿了个前三十,嘿嘿,姥爷,我快要去上学了。”李信笑着坐下,从小空间里把剩余的几枚灵果拿出来放在了堂屋中间的小方桌上。

“嗯,也该上学了,去哪儿上?”刘清欣慰的笑了笑,终于不用在待在那个观里,多好的孩子,做道士可不行。

“二中,我师父找人把学籍弄上了,过两天开学就过去。”李信说着递给了刘清一个像是青苹果的灵果。

“这是啥果子?”刘清接过灵果打量一番,看着像苹果皮上却长着白色的小疙瘩,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水果。

“嘿嘿,姥爷,这不是一般的果子,你就把它当人参果就成了,不过没有人参果那么厉害。”李信神秘一笑,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外公。

“哪有什么人参果。”刘清说着咬了一口,入口滑嫩有点像是香蕉的味,接着几口吃完了灵果。

“啥感觉?”李信看着自己的外公把灵果吃下忙问到,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效果肯定要比修炼者好。

“没…嗯?有点热,还真有点效果。”刚想说没什么感觉的刘清忽然觉得自己腹中一阵的火热,而后这热流涌向他的全身,原本蜡黄的脸上渐渐泛红。

李信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外公的气色变好,非常的开心。

“这果子从哪儿弄的啊?我这腰疼这会儿还不怎么疼了。”刘清站起来锤了锤自己的腰窝,自己做木工留下的腰伤已经疼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吃了这个果子疼痛居然减轻了大半,真是神奇。

“在东北,胡三太爷送的。”

“真的假的?胡三太爷送的?可不能撒谎,那活神仙你咋能碰见。”

“真的…”李信把经过删减着说了一遍,听的刘清啧啧称奇。

爷俩在堂屋里从上午一直聊到中午头,吃完午饭以后,李信把灵果给了母亲一枚,刘玉秀吃下以后也觉得身体状态好了很多,又把他问了一遍。

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唠了唠家常,两点多钟的时候,刘清带着李信给的灵果骑着今年刚买的爱马电动车便回家去了。

“妈,我后天就出师了。”李信在外公走后一收脸上的喜色神情有些低落的说到。

“那是好事啊,你啊,出师以后去上个大学,以后在城里找个好工作,也免得我和你爸老是提心吊胆的为你担心。”刘玉秀一听儿子要出师,心里一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我师父后天就死了。”李信哭丧着脸,坐在长椅上把头埋在膝间闷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什么?王道长身体不是一向挺好吗?”刘玉秀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一向身子骨不错的恩人快要死了。

“唉,都是为了我…妈,我现在想好好哭一会儿,在外边没法哭,更不能在我师父面前哭。”李信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想哭就哭一会儿吧。”刘玉秀皱着眉头坐到李信的近前抚摸着他的脑袋,静静的听着儿子趴在自己膝盖上抽泣。

李信就这样趴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也不知多久他才醒来,这时天已经扫黑了。

“妈…”李信抬起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母亲,发现母亲的脸上又多了些皱纹,岁月不饶人,自己越来越大,父母不断的变老,师父也快要死了…

“傻孩子,这脸上咋弄的?”刘玉秀心疼的摸了摸李信脸上那道浅淡的疤痕问到。

“没事,受了点小伤,有很多人都死了…”李信神色暗淡了一些答到。

“嗯,以后就不用再沾这些事了吧?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我和你爸可全指望你了,可不能出啥差错。”刘玉秀拍了拍李信额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出师以后儿子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嗯。”李信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片苦涩,当修炼开始的第一天,命运便已注定他不能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只是如何忍心把这些告诉自己老妈呢。

“好了,我去做饭,明天回去陪你师父吧,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授业恩师,妈不懂啥大道理,做人要知恩图报。”刘玉秀低声说着,心里有些怅然,那个老人,终究也要死了。

“嗯。”李信很乖巧的点点头起身,打开了电视。

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映红了淡蓝色的天空,给那朵朵游荡的白云也添上了些许色彩。

李信吃完早饭以后便辞别母亲,再次回到了紫阳观。

“走,陪我逛逛。”王长河看着从家里回来的李信笑着说到,以后自己再想和徒弟一块逛逛可就没有机会了,虽然以后每个月可以通过秘法和徒弟见上两面,但终究是两个世界。

“嗯。”李信点了点头,跟在师父的身后,静静的看着王长河佝偻的背影,不免悲从心中来。

“看,那个村子便是为师以前的家。”站在山顶的演武场上,王长河伸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小村落说到。

“嗯,师父,为什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啊?也不见你回去。”李信顺着王长河所指的方向看去,暗暗记下了位置。

“可能因为我快要离开了,现在很多过去的事都想了起来,八十多年了,过去的种种早已烟消云散,不过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想回忆点什么。”王长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到。

“为师是民国1927年出生的,我两岁的时候县里流行霍乱病死了不少人,我那时候还小,家里人都死绝了,被下山救人的师父抱上山,那个时候天下正乱,各方势力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来来去去,连年有战,咱们紫阳观的道众都下山为这附近的百姓治病什么的。”

“后来日本人来了,那一年我十一岁,山下大半的民房都被鬼子给炸了,县里的人死了过半,咱们紫阳观下山治病的道人也被炸死不少,我跟着师父去山下帮着处理尸体,一堆堆的残尸堆在一块焚烧,乱世人命薄如草。”王长河抬头看着远方陷入回忆之中,感慨着对李信道出他的经历。

“嗯,师父,那时候鬼怪也很多吗?”李信听着师父讲述过去的事说到。

“多,太多了,普通人晚上都不敢出门,因为那时候鬼比人都多,主要是怨死之人太多,整个天下皆是如此。”王长河皱着眉头说到。

“鬼子待了两个多月杀了几百人便退走了,县城平静了一段时间,1940年的时候,gmd政府炸开了黄河花园口,黄河决堤,咱们这儿被淹了,山下流行疟疾,我跟着师父下山治病救人。”

“那一年鬼子来了几趟,都被xin四军击退了,后来的几年,鬼子多次进攻都被打退,一直到1945年,日本战败方才消停点,不过好景不长,后来gmd和gcd斗了几年,每次都会给山下的百姓带来不少的伤亡,咱们观就这样一直救人,乱世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王长河说着回头笑了笑。

“为师就这样跟着你师爷在治病救人,斗鬼降妖中又度过了几年,虽然经常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但是每次救人都会很开心。后来g党执掌天下,由于咱们县里有不少的土匪借着道教的名义收拢人心,发动暴动,咱们紫阳观也被殃及被杀了不少人。”

“从那之后,咱们紫阳观便关了山门,后来为师便游历天下各地,那时候整个神州大地皆是百废俱兴的状态,再到后来文革的时候,咱们紫阳观又一次遭了难,年轻一代的都被赶去了一个秘境躲避,你师爷那辈的人不堪受辱在咱们山下集体自杀了。”王长河说着说着眼泪便湿润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那个慈悲为怀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老人,终究还是死在了大势的逼迫之下。

“唉…”李信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却又无从提起。

“后来,过了那十年,我们再回来时,天下就开始变了,越来越多的人下海赚钱,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鬼怪什么的也少了很多,咱们紫阳观渐渐香火又续上了。”王长河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李信,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师父,你恨过那些人吗?”李信认真的看着王长河问到。

“曾经恨过,后来不恨了,盛世闭门苦修,乱世出世救人,是咱们道教的一贯原则,世间本无对错,一切皆是选择,选择了这条路,那便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初心不改,即使受到伤害,那也求得心安。”王长河把目光投向天空,似乎在那里有着自己曾经的影子,“乱世将至,切记初心不改。”

“嗯,师父,不过我好像做不到你这样,我觉得恩怨分明才是我的本性,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李信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点点头说到。

“那就守住你自己的心,不过要记得不管如何不要伤及无辜。”王长河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虽然平时看起来比较温和,但其实骨子里透着钢劲,秉性比较耿直,心里有那么一杆分恩怨的秤,只怕将来遇到不公之事,容易剑走偏锋。

“嗯,徒儿记下了。”李信恭敬的点点头,将王长河对自己教诲记在了心底。

“对了,你身体里的那口井,我在道门讨教了不少人,有人说听说过,只不过是上古时期的事了,以后若是能用到,记得慎用,这东西用好了没事,用不好可能就把你自己搭进去了。”王长河皱着眉头,将那日在道门所问的结果和自己的忧虑告诉李信。

“嗯,我一定会慎重的。”李信看着师父紧锁的眉头点点头,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走吧,回去吧,为师送你最后一件礼物。”王长河神秘一笑,转身抬脚向回走去。

“什么礼物?”

“保密。”

师徒二人的房间内,王长河盘坐在自己的床上手握一枚淡紫色的圆珠,将全身的灵气向着那枚丹丸内灌去。

李信呆呆的看着师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王长河要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便是王长河一身的灵气。

这位老人,把自己的大半生留给了天下,在最后的时光里他把自己最后的积蓄留给了自己的徒弟,来过,正如没来。

“咳…”王长河清咳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接着他对李信笑了笑,“来,这是为师此生的功力,以后你冲关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服下,收好。”

“师父!”李信悲怆的跪倒在王长河的床边,鼻子酸的更厉害了。

“唉,傻孩子,过了今晚这一身功力散了也就浪费了,给你也是为师早就想好的,不必难过,快起来收下放好。”王长河欣慰的看着李信将他叫了起来。

“嗯…”李信低垂着脑袋接过这枚还残留着王长河手上温度的丹丸,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好,然后收回小空间。

王长河如同一个抽干了力气的普通老人一头栽倒在床上,整个显得虚弱无比。

“扶我起来…带为师沐浴更衣。”王长河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而低沉的对着李信说到。

“师父…”李信流着眼泪搀起了王长河,然后把木桶从房子后面的隔间搬回房内。

这是李信第一次给别人洗澡,也是最后一次。

沐浴焚香后,换上法袍的王长河显得格外开心,拉着李信又叮嘱了一番,告诉他每个月月圆之时将井水倒在盆里,而后在符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投入水中呼唤自己的名字,便可以通过水面和自己联络。

月如钩,青云秀,点点灯光透窗瘦。

李信守在王长河近前和他不断的说起这几年的师徒二人在一块的时光,不时会传来几声大笑,一直到深夜。

“信儿,去把院子里晾着的那双鞋拿来。”王长河慈爱的看着李信说到。

“嗯。”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李信还是按着师父所说照办,乖乖的走到院子里,看了几圈没有看到鞋子的他心说莫不是师父记错了,便转身回了房。

“师父,外面没有鞋子,你记错了吧?”李信刚一进门就对着屋里说到,然而没有人回应,他连忙跑进里屋。

“师父?!师父!…”李信看着端坐在床上脸上挂着微笑已然闭眼的王长河,痛哭失声,凄厉的哭声透过窗户和木墙,传遍了整个院子,所有人都醒了。

“小师叔…别哭了…”程煜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拉着跪在王长河床前的李信劝慰到,声音哽咽。

“师父…”李信如同失神一般轻声呢喃着,泪水从他脸上滴落打湿了地面,诉说着这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