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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船长

“为什么亡灵船长的海盗船,永远都不会沉没?”当艾雯带着银赫,赶往迷雾港的时候,银赫开口问脚步匆忙的女孩。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艾雯头也不回地说道。

银赫跟在艾雯身后,走在柔软安静的沙滩上。海水漫上堤岸,轻柔地涌向他的膝盖。头顶即是没有一丝云彩的夜幕,还有那轮圆如银盘的月亮。

银赫把那颗牙齿紧紧握在掌心,一想到过一会儿,他就要用这颗发黑的烂牙,独自面对大海上最危险的海盗,他就感觉浑身发抖。

最后,艾雯终于把他带到了一片开阔平静的沙滩上。

“我要回去了,银赫,你照顾好自己。”艾雯有些担忧地,把目光在银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

海风从前方月色朦胧的大海之上吹来,带着海水特有的味道。银赫看着艾雯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沙滩上。

卢勒灯火辉煌的城市,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银赫甚至隐约能听见,从城里那些酒馆、妓院传来的喧闹声。

前方被月光银色光辉笼罩的大海,如同覆盖着一层柔软起伏的薄纱。而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银赫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他抚摸着手里的那个信物,一动不动的站在海边,盯着前方的动静。

海水突然开始剧烈的起伏,伴随着上方无数气泡的破碎。而涌上沙滩的浪花,也变成了如同泥浆般的深黑色。

银赫被黑色的潮汐呛得赶忙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牙齿。

海水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搅动着,就在银赫的面前,沸腾般的翻滚摇晃。最后,被挑起来的巨大水花,溅的银赫满身都是。

一艘船体漆黑破败的长船,刺破原本平静的海面,从海底钻了出来。

腐烂发霉的船身,覆盖着层层的霉菌和黑斑,船帆腐烂的如同一张暴晒之后的破布,而在桅杆之上,蹲满了只有头颅,其余部分都是枯骨的海鸟。

那艘船的舵轮,就像是枯死了几百年的树干制成的,不仅开裂破旧,四周还长满了尖刺。而双手正握在舵轮上方的,则是一个戴着黑色皮革帽子的男人。

他上身穿着一件像是由乌鸦羽毛编织成的黑色皮甲,脚下的靴筒很高,一直包裹到了套着黑裤的膝盖位置。卷曲而坚硬的黑发,一直披散到肩膀的位置。而他的头发,居然像是浸泡在海水里,朝着头顶四周漂浮着。

那艘船发出骇人的“咯嘣!咯嘣!”闷响,最后停靠在了银赫面前的浅海里。

没等舷梯伸出,站在舵轮旁的男人,直接跑上护栏,一跃跳下了甲板。

“嘭!”

他落进海水时,发出了巨大的水花炸裂声响。

银赫有些害怕地,盯着那个来势汹汹的海盗。而在他的身后,则留下了一层发黑的粘稠秽物。

海盗径直走到银赫面前,用他那张满是伤痕,伤口中还滴落着鲜血的脸孔,面对着前方陌生的男孩。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靠岸,你最好立即给出让我满意的理由。”他刚一开口,黑色的血液,就从他破碎、苍白的嘴唇里涌出。

“这是朱尔斯大人给我的信物,”银赫赶忙把牙齿摊开到他的眼下,开口说道,“我和你的弟弟,影魔巴勃罗,是要好的朋友。”

“恩,”船长不置可否的说道,“把它吞下去,然后跟我登上黑帆之船。”

银赫想要问他为什么,但他想这个海盗一定不会喜欢。所以他咬牙闭眼,将那颗恶心的牙齿,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巴泽萨不理会剧烈咳嗽的银赫,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上了海盗船。然后腐烂破落的船只再次下沉,挤开涌动的海水,沉入夜幕下的深海。

银赫眼见着月光一点点的在他视线中流逝,海水漫上了他的胸口,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等他想要尖叫挣扎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在海水的压力下动弹不得。

船舶的下降速度惊人的快,没过一会儿,船体就已经完全处于海面下方。银赫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高亢尖锐的呼喊。

“我和朱尔斯第一次见面,”巴泽萨不理会大呼小叫的银赫,靠着自己的船舵,开口说道,“他就敲掉了我满口的牙齿。等到他成为卢勒的领主,而我变成了海洋的主宰。他把所有的牙齿都收藏起来,用作召唤我的信物。”

银赫这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被海水灌满嘴巴、鼻孔,甚至可以自由地活动自己的身体。一定是那颗牙齿的作用,他心想。

“你的水手和大副在哪里?”银赫四处看了看,船只已经在深海之中向前航行,可他却没看见一个船员的人影。他本来还指望着,能在这艘船上看见烬的身影。

“你最好还是别看见他们,”巴泽萨的声音低沉而温厚,如同从一个慈父口中发出的,但此时,却来自于危险而狡诈的海盗。

“那沙皇和血手要我去找的那个龙枪,藏在哪里?”银赫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在一片满是沉船的海域,”鲜血从巴泽萨脸上的伤口流出,他娴熟而飞速地掌舵,仿佛在大海之下,仍然对路线了然于心,“而只有我,才能穿过那片危险的海域。”

“你是不是去过这片大陆所有的海洋?”银赫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正盯着前方深沉黑暗大海的船长。

“穿越海洋?别开玩笑了,就算只用一只手驾驶着我的船,航行在夜空中的星河,对我来说也易如反掌。”巴泽萨对银赫的话嗤之以鼻,不屑的斜视了男孩一眼,“你可曾知道,我和卢勒的领主,现在自称为朱尔斯的海盗,”巴泽萨啐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我们两个曾经打捞出了运送蒙罗宝藏的沉船,并且唤醒了沉睡在那艘船底的海妖克拉肯。”

“朱尔斯大人现在已经是卢勒的领主,但您的大名,在整片大陆也是如雷贯耳,而且这样自由自在的海盗生活,未必不好。”尽管银赫不理解他当初的选择,但还是不想惹恼这个危险的海盗。

“你和朱尔斯一样,狡诈而卑鄙,满嘴的尖牙利齿,说出的话却尽是谎言与诱饵。”巴泽萨猛地一转舵轮,黑船剧烈的抖动一下。

银赫跌到在甲板上,被摔得胳膊生疼。他费力的从木板上爬起来,盯着满脸怒气的巴泽萨。

“当我们将满船的黄金、象牙和钻石,都尽数献给哈戈国王之后。朱尔斯就打发我,回到卢勒整顿海盗成为他的士兵。而他自己,却偷偷地去学习南国大君菲拉德,那个该死的杂种带来的秘术。”巴泽萨气得咬牙切齿,鲜血顺着他脸上的伤口流动,“他从里尔返回卢勒之后,就和我订立了那个该死的契约。从那以后,我就只能在这该死的阴冷海水里生存,而他,则威风凛凛地坐在大殿里的王座上,品尝着仆人端来的美味佳肴。”

“是血契。”银赫听见船长的描述,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契约,立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也许是罢,我只知道从订立契约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握在了朱尔斯的手里,”巴泽萨充满不甘的说道,“小子,你刚才提到了我的弟弟巴勃罗,他现在活得怎么样?还在那个什么见鬼的安东手下吗?我那弟弟,应该不会比他这个老哥混的还要悲惨吧?至少,他们其中一个应该比我要强。”船长半开玩笑的说道。

银赫一时间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为这个命运悲惨的海盗,带来他弟弟的死讯。

“从我们很年幼的时候,我和弟弟就开始作为水手,航行于夏日之海那片温暖湛蓝的海面上。巫师之祸爆发后,他像是鬼迷心窍,非要跑到陆地上,为菲拉德那个狗杂种卖命。”一抹回忆的神色,浮现在巴泽萨的脸上,“陆地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我能竖起耳朵,张大双眼随时聆听、瞧着海水里的动静,却不知道在登陆之后,那些广袤荒芜的大地之下,沉睡着什么样的野兽。”

“你的弟弟影魔巴勃罗,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银赫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即使他深知,隐瞒这个消息可能更好。

更多的鲜血,从船长的脸上滴落。他的眼眸里满是哀伤,嘴角因为剧烈的悲痛而抽动着。而他蜷缩在黑色甲衣里的僵硬身躯,也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是谁杀死的我弟弟?”海盗涌出了一口鲜血,满脸的恨意让他的脸孔更加狰狞恐怖。

“是死神牧师卢西奥,还有里尔都城的卫兵队长乔什。”银赫跟巴泽萨说道。

“好一个死神牧师,还有那个什么卫兵队长,”巴泽萨望着四周的海水,紧咬着牙齿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剥光他们两个的皮,然后把尸体分食给我的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