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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正以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面试,就要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而很是懊丧的我,乍一听到如此的问题,完全不敢确定是否听得准确。在无言以对之际,梅耀庭起身堆笑道:“对了,是工资待遇还没说呢,是吧?这好办,这样,我叫人力的来…噢,要不我打个招呼,你过去和她谈,虽然你不是语言文字类学科出身,也没从事过这类工作,不过,看你日企的经历,公司很看重你的日语功底,所以已经决定聘用了,我今天这次,也就是先考察一下而已,当然了,你的意见是…”

我巴不得立刻离开现在那个把自己家,搞成了平日只是个睡觉场所的工作,于是马上答道:“我愿意来。”

“好,这么爽快的风格很好。”梅耀庭走过来说:“那我就直接带你过去,和人力那办好必要的手续,然后你要是有时间,就先在这里浏览一下我们的网页,熟悉熟悉我们报道新闻的手法和风格吧,当然时间上你自己看,不必走晚了赶晚高峰,以后正式上班的话,我们这儿两班倒的制度,正好早晚高峰都躲开了,这方面挺好的。唉,北京这个通勤啊,真是苦不堪言,呵呵,不管坐车还是自己开车,路堵、车挤、心烦。”

按照梅耀庭安排的程序,我从众窗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5点。再从聚餐的日本料理店出来时,就将近9点了。

夜风虽然在落日后,减低了下午肆虐时“吹尽寒枝傲霜叶,天地唯我满山河”的气势,深深浸淫了低温的空气还是让我们一走出店门,便都不约而同地拉起了领子。

互相道了再见,和我同行一段10号线的罗文德指指天空说:“这么大风还刮不出个星星,这霾到冬天还没个散的希望了?”

“今儿阴天吧,诶,那儿不有一颗。”我扭头朝侧后方指了指。罗文德不屑地看着我说:“你睁大俩近视眼看好了,那是灯儿。算了,不说这没劲的,这回觉得能干下去不,人家不让你体会了一下他们怎么作报道,难不难?”

“看不出个所以然,反正都一样吧,毕竟国内的媒体,感觉和新浪、搜狐、或者环球之类的内容没区别,而且也没觉着有什么文字水平要求的,就是新闻呗。”

“你不是不看新闻吗,怎么又知道没区别了?号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肚子都是…都什么来着?”

“一肚子不合时宜?”

罗文德拍着我胳膊道:“对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肚子不合时宜,诶,念着不顺溜啊。”随即抬头又垂首地重复念叨。

我笑道:“你好好走路,别再让硅铁块儿绊着。有一肚子不合时宜的是苏东坡,宋朝那时候能由着他这气性,我哪能跟人家攀比。就是真没想到新工作比绫野给的低,武肇清也铁了心去,不是后来他没追那谁吗?怎么,还是在绫野觉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特别扭?”

“不好说,他表面上对外那么说过,不再惦记人家,可如今微信之类的,随便就发个话出去,想收回来可就难喽,不小心说句不合适的太容易了,我有时候都怕给我老婆哪句不对了惹了她,其实还不是想起什么就一按?都是方便惹的祸。而且你也知道,那小子一根筋,又没什么见识。你像他没事就看《新闻联播》,这当然没什么,可反而数他抱怨社会,说起这个,我都懒得理他,就是这一真离开吧,多少有点儿念他好的,工作上还是挺负责的。”

“唉,先生,包过安检!”

负责地铁安检年轻女子的叫声、以及她“刷”地横在我身前的胳膊,打断了我因为罗文德的话,而回想武肇清抱怨现实时那副神态的思路。才留意到只顾跟着两手空空的罗文德向检票口走,忙退回去将背包放上传送带。

“对了,你如今上班都不背包了?”我追上先过了检票口的罗文德说。

“有什么可带的,再说,那安检机什么东西不放?”

“臭讲究。”我笑笑,又说:“对他能下这样决心,我是太意外了。换工作实在是个探险一样的举动,你像我从绫野换成现在的采购,以为都一个路数,立刻就驾轻就熟呢,干起来,才明白传说中的过劳死没准儿就在眼前,要不,才不想折腾。”

罗德文瘪着嘴巴点点头说:“是啊,这么苦?其实我也是犹豫呢,如今绫野也没生意,轻松倒是轻松了,太没前途了。我经常搂两眼招聘网站,可哪儿有正经招人的日企啊,成天都是那几个,那种天天招人的谁敢去?赶脚这经济形势,可真不像说得那么好。诶,你要去了报道什么方面的,不会也成天八卦吧?我觉着如今网上全是那些玩意儿似的。你像今儿我百忙中随便看看—-”

“谁百忙中?”

罗文德狡黠的笑容说:“听我说完。看见有个写古代大文豪不少是男同的文章,脑洞开得可够大的,小编这丫别是闲得蛋疼要扯一扯才行吧,哈哈哈哈。后来我马上就想到你将来可别堕落成这德性,虽说那个文章也算有理有据的。”

“别说我干不了这个,就是想也不行,这地方分我去国际新闻处小语种日语组,这名字够复杂的,赶上宋朝官名了,应该报道日本政治和外交方面的。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傻帽哪儿找的黑材料污蔑古人?”

罗文德仰望车厢天花板几秒,说:“啊对,先是举了《红楼梦》里那些个公子哥的例子,说贾琏男女通吃,贾宝玉也一样,和秦…什么来着?啊对,跟秦钟不清不楚,然后就举了不少大诗人送别好朋友的句子,分析说那种情深意切的,如今异性之间都做不到之类。我也记不住,就有一句是王维的,呃…大概是’惟有相思似春色,不离不弃送君归。’这确实有点儿肉嘛哈,喔对,还有一句是’相送情无限’…靠,不行,我如今记不住这东西了。”

我笑道:“你以前也记不住这些啊,不过真是小编无聊了,过去交通手段跟现在比差得太远,一分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书信往来也不方便,所以写得情绪浓烈了很正常吧,而且过去的人感情真挚,柳永和相好的暂时分开,还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现在要这样描写,还不人人都笑话太做作?到底联系太容易了。”

“那也看情况吧,我觉得还是一样。”罗文德摇头说,“交通是方便了,可一个个自己事儿都忙不过来呢,别说和谁分开去远地方,就是一个城市也根本见不上啊,就像咱这样的,留学以前的同学都是北京的,还不是毕业了这一晃就十几年,能见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