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最后一个江湖痞子 > 第一百零二章 善恶终有报

第一百零二章 善恶终有报

正是午夜的时分,南京城里外本该都享受这份夏夜的沉静,好似听得见威风的吟唱,喝着知了的鸣叫,披上了夜色的纱帘,在月色下本该是别样的景致,可是今夜却被打破了,那精致的秦淮夜色,反而被闹得是鸡飞狗跳,不成样子。

一干跟着栖善堂主的信徒追赶着虞小楼,狂热般的涌出城门之后,好似变成了一窝无头的苍蝇,人数众多却没个方向,都是三五结伴的随意找条路便追赶而去,一路上说是追捕虞小楼,可实际上哪个都是出工不出力,尤其是见识到了虞小楼的轻功之后,他们更打定了这个心思,虞小楼固然该死,可是他们不想出力。

唯有几个亲信的信徒,对栖善堂主是唯命是从,时时刻刻都跟在他的身边,栖善堂主想要擒杀虞小楼,靠得住的也只有这几个人,可是长路乌黑,什么也看不清,还未等栖善堂主辨别清楚方向,只听得一两声枪响。

栖善堂主也纳闷了,按说有枪的只有李宗武带着的城防军了,他是开枪打谁呢?栖善堂主还没琢磨明白呢,紧接着就不止是一辆上枪响了,接二连三的爆发出一阵密集的枪声,声音震破了夜空,惊的林子里的鸟兽作散,栖善堂主朝着枪声望去,不断的闪出着亮光,他心里有些犯怵。

这漫天的闪光,震耳欲聋的枪声,绝不是李宗武在追捕虞小楼,而是不知道李宗武在和谁火并呢。这是栖善堂主万万没料到的,他带着信徒们追捕虞小楼,李宗武虽然也再追,但是究竟是救虞小楼,还是抓捕他就不好说了,不管怎么算,这栖善堂主都算不出这第三股人马是打哪儿蹦出来的,而且听着动静,人不少,枪子弹也不少。

栖善堂主倒也不行管那些,他奔着枪声的方向跑去,带着几个亲信伙计,他认定了枪响的地方就是虞小楼出现的地方,这倒也不假,虞小楼是这儿核心,任何的变动都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儿出现的。

李宗武手底下的几个城防士兵从来没打过仗,平日里握着枪也只敢欺负老百姓,现在是子弹横飞,火光交加,早就吓破了胆,扔下了枪就要往回跑。有句话说,在战场上当逃兵反而死的更快,不是没有道理,这李宗武和钱一真两拨人都掩护好了,相互放枪,基本上是谁也打不中谁。可是李宗武这儿突然站起来几个怂包,背对着战场扭头就要跑,这不成了活靶子。

还等不到李宗武喊他们,他们便背后中了好几枪,嘴里含着一口鲜血,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到底身亡了。李宗武一看自己这边儿一下子就减员了一半,自己虽然带着三五个精兵,但也打不出去,这么耗下去,他们的子弹也就不够用。

李宗武比划起个手势,手掌伸平了,不断的向下拍,这是示意他们熄火。几个跟着李宗武的老兵立马就明白了,这是他们佯装停火,让钱一真他们以为自己没子弹了,等他们放松警惕出来,一举消灭他们。

钱一真老奸巨猾,虽然知道有诈,但是自己要是不出去呢,便僵持在这里也跑不掉。眼看着城防军虽然只有三五个人,但是战斗力极强,再打下去,自己也不是个对手,心里便生出一条毒计来,他也举起手,让手底下的人都停火,指了指几个手下,低声言语起来。

“对面子弹打光了,过去看看!”

这一班都是铁了心跟着钱一真的人,钱一真指东他们就不敢看西,他们站起身来,钱一真也站起身来,他们从草垛后面走出来,钱一真也走出了,可是步子却慢了许多,走在了最后一个。这个时候最是紧张的时候,一帮子流匪的注意力都在前边儿的城防军身上,钱一真趁着这个时候,扭过头就跑了,丢下了自己的这一班兄弟。

十几号流匪看着前面的城防军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也琢磨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子弹打光了是也不跑也不出来投降,正想回头问问钱一真,可是一扭头,他人没了!正是这个时候,李宗武猛然站起来。大吼一声!

“打!”

城防军的抢眼早就瞄准了,子弹如雨点般打过去,一伙子流匪还没弄明白是自己的老大抛弃了他们,苟且偷生去了,就被打成了筛子,应声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李宗武上前点点尸体,一数发现少了个人,钱一真跑了!又赶紧带着人顺着路追了过去。那边儿的栖善堂主听着枪声歇了一会儿,又响了几声之后,彻底没动静了,他便加紧了脚步,一边儿盼着是李宗武的城防军被消灭了,一边儿思忖着可不能让虞小楼给跑了。

栖善堂主带着伙计和亲信走到了岔路口,一路小跑是满头的大汗,还没看清眼前的路,就跟极快的黑影的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弹飞开来,邓栖善堂主站起身定睛一看,这和他相撞的,正是虞小楼!

虞小楼也快步起身,看了一眼过去,心想当真是冤家路窄,眼前恰好是躲也躲不过的栖善堂主,还带着一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亲信,虞小楼后退了几步,栖善堂主又逼近了几步,他右手一指虞小楼,神情得以的对着身后的伙计和亲信们叫道。

“拿下他!”

一干伙计和亲信就直接冲了上去,虞小楼这下有些头疼了,他以往的轻功要么是跃墙登楼,要么是平地而起的,面对这么多人,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招数,他眼看着人冲了过来,可是却想不起《神行百变》里的招式。

两个伙计举着一块张开的大网,眼看虞小楼就在跟前了,两个人同时朝着虞小楼跃起扑了过去,虞小楼缓过神来,侧身一闪躲开了这大网,两个伙计扑了个空摔在地上,虞小楼踩着二人的后背,看着又接踵而至的人,脚下使力,一跃而起,又将那两个扑空的伙计踩倒在地上。

又来了几个伙计,挥着棍棒就朝着虞小楼砸去,虞小楼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躲开了一棍,却连挨了三棍,打得他生疼,将他打倒在地上,又连着吃了几棍,那栖善堂主春风得意似的喊住了伙计们,手中转着棍棒走到虞小楼的面前。

“虞小楼!你今日就要死在这儿!”这话音还没落,一声枪响,身边的一个伙计就倒下了,栖善堂主赶忙看去,原来是打虞小楼过来的路上,又来了个人。

那人恰好就是逃窜的钱一真!钱一真今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没劫成道,自己的手下也全搭进去了,自己现在成了光杆司令一个,心中正是懊恼的时候,正愁没地方撒气呢,便看着前边儿有一群人拿着棍棒不知道在揍谁。钱一真心想这是遇到周围村里的流氓混混了。

如今钱一真没了手下,他琢磨着收下这几个流氓,可是平白无故别人不会跟他,他得先立个威,于是钱一真便开枪随意打死其中一个,其他的人都怕了,不就跟着他了。钱一真这一枪出去,倒是吓跑了一干老百姓的信徒,他们这样听了小半夜的枪声,早就吓破了胆,现在人就死在眼前,什么虞小楼也顾不得了,丢下棍棒就跑。

唯独剩下几个栖善堂的伙计,看着对面就一个人,不说缘由,上来就打死他们的人,一时怒从心头起,拿着家伙就冲着钱一真冲过去,钱一真也不怕,心想着今儿是遇到不要命的了,连开了几枪,一枪便打死一个。

这一帮子伙计,还没冲到跟前,就全死完了。地上趴着的虞小楼缓缓站起身,一把推开了栖善堂主准备拔腿就跑,可是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脚边,让他停下了脚步。

“等等!你也别跑!”钱一真举着枪一边朝着虞小楼走去,一边儿用枪对着栖善堂主。

虞小楼听这声音便知道是钱一真来了,可栖善堂主哪里知道这么个钱一真,他还琢磨这是哪冒出来的一号人。钱一真喊住了虞小楼,虞小楼扭过头来,栖善堂主看着钱一真的眼睛里直冒火,便知道虞小楼肯定是得罪了这人,他若是加以利用,虞小楼今儿是死定了。

“钱大爷....”

“你个兔崽子还给我指条财路!我兄弟们都他妈死了!你敢带城防军来围剿我!小兔崽子,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位钱大爷,我和虞小楼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我们二人联合,把他杀了如何,也可以解我心头之恨。”栖善堂主立马和钱一真攀谈起来。

从钱一真和虞小楼之间的对话,栖善堂主便听出来了,这钱一真估计是个土匪,方才那一阵震天的枪响,是李宗武撞上了他,把他的人马都杀光了。而李宗武肯定是虞小楼给引过去的,这钱一真肯定绕不过虞小楼,哪怕鱼死网破,恐怕也要杀了他。

钱一真手中的枪一声响起,却打了个空,虞小楼一直没吭声,就是绷着神经,盯准了钱一真,只要他的脸上稍有变化,他立马就闪躲到一边去,可他这一闪用尽了力气,下一枪恐怕就躲不开了。钱一真一枪没中更加怒不可遏,可是还没等他开下一枪,李宗武便赶到了。

原来李宗武一路追击,险些跟丢,可是钱一真偏放了一枪,打死了栖善堂的伙计,李宗武带着城防军顺着枪声追去,眼看着枪声没了,钱一真却又放了一枪,便是打虞小楼的那一枪,这第二枪还没开出来,李宗武便已经赶到了钱一真的背后。

“钱一真!”

李宗武一声冷哼,钱一真转过头去,李宗武不由分说便是一枪,钱一真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这一枪实际上却没打死钱一真,钱一真是被打瞎了一只眼睛,但他若是起身,便肯定死了,于是强忍着疼痛,倒在地上撞死,愣是一声没坑,倒也是这个原因,他中枪之后拖延的时间太长,整个眼睛最后都挖了出去,成了独眼人。

而后钱一真为了寻找治眼的良方,和蛊门的人纠缠不清,染上了蛊毒,反而成就了他一只探阴寻穴的阴眼,从此走上了盗墓的勾当,不过这是多年后的后话了。

此刻钱一真应声倒地,栖善堂主看着眼前的虞小楼和李宗武朝着他步步逼近,先前的意气风发已经荡然无存,现在是他的命岌岌可危,李宗武本就想对付他,而他又一直咬紧了虞小楼不放,此刻他要独自面对这两个,恐惧如潮水一般朝着他袭来。

李宗武把自己的枪收入怀中,然后把钱一真的枪捡起来,栖善堂主一看便知道了,李宗武这是要杀了他,然后把这事儿推到钱一真身上,到时候说出去是他栖善堂主在追捕虞小楼的时候,被流匪所杀,而他李宗武又杀了流匪。

二人步步紧逼,栖善堂主步步后退,他只觉得腿肚子攥紧,好像快要站不稳似的,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一切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他想不明白,也不甘心,他不断的后踢腿,咬牙切齿的看着虞小楼。

虞小楼神情冷峻,他没有任何的得意,也没有大仇将要得报的快感,他也失去了一切,杀了这个栖善堂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直到他走到了栖善堂主的面前,栖善堂主咬着牙,却两腿一软,跪在了他的面前。

“虞爷!绕我一命吧!”说罢,栖善堂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虞小楼倒是吃惊栖善堂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虞小楼以为他会和自己拼个你死我亡,他以为栖善堂主对他的恨得有滔天之大,才会做出让涂宴楼灰飞烟灭,让虞小楼家破人亡这样的丧尽天良知事。

虞小楼突然笑了一下,他低下头。不管眼前的这个人名号多大,他是栖善堂主也好,是掩面赌佛也罢,终究是装出来的,他是小毛头,他现在的样子,和四年前虞小楼把他从金钩赌佛救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小毛头...”虞小楼轻呼了一声。

小毛头彻底瘫软了下去,他被恐惧吞噬了,他摘下了属于栖善堂主的面具,他所有的伪装都不复存在了,李宗武看的一清二楚,面具下是一张丑陋的让人恶心的脸,哪怕此刻他正痛心疾首的痛苦,也让人觉得恶心,好像一条臭虫似的。

“虞爷绕我一命吧!”小毛头哭嚎着。

“虞小楼!你怎么办?”李宗武用枪对着小毛头,扭过头问道虞小楼。

“随你吧,我和他之间没事了,你和他之间还有事。”虞小楼转过身去,缓缓走开。

虞小楼没回头,可是听到了背后的枪响,他知道他怎么说李宗武都要杀了小毛头的,小毛头不死,今夜的整出闹剧没有一个圆满的说法。他其实不想杀小毛头的,自大看到小毛头下跪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想杀他了,他知道,哪怕小毛头活下来,他也不再是栖善堂主了,而是日日夜夜都要活在虞小楼三个字的恐惧之中的小毛头。

“虞小楼你去哪儿?”

“不知道...”

“还能再见你吗?”

“会见的,会见的,等我找到涂宴楼了,就回南京。”

李宗武听不懂虞小楼再说些什么,只看得虞小楼的背影,一直在月光下朝着前边儿走去。虞小楼一直没回头,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有默念了些什么,这话只有他知道,只有树叶和风、月色和蝉、还有远在天边的佛知道。

“涂宴楼就在我手里,没丢...没丢...”他喃喃自语,一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