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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狮子与羊 4

他挑了本书走进最后一排书架,后边有一张桌子,桌子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衫的年轻人,他就是这所图书馆的管理员。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很年轻,但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人来借书,他也只是随意地瞟一眼,然后就能准确地写出编号记录下来,也不说一句话好像所有书的位置都记在他脑子里一样。张小天心想这才叫面瘫,我那顶多算面粉。

张小天慢慢地朝他走过去,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以前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怪冷漠的,但是现在他感觉这个人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却好像一团空气一样捉摸不定,越是仔细地想要看清楚他,越是觉得眼花。要知道他现在的视力可是连十米以外的小昆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现在,他还没走到这个人旁边,他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知雨》这本书不适合你,换一本吧。”

张小天一惊,把手中的书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知雨》,他对这个人更加好奇了,不会是一个隐世高人吧,神功大成,驻颜有术专门在这里等待有缘人?那可真是太棒了。

“您是在等我吗?”张小天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恢复正常了,就是在这个人开口之后,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自己压制住了,虽然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但是现在他觉得能做一个普通工人就挺好的了,那种不能控制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不,我只是不想让你后面的东西进来。”那人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好像很怕麻烦的样子。

“什么东西,我后面没东西跟进来啊?”张小天一脸疑惑。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奇怪得很,可能高人都喜欢这种调调吧。

那人又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张小天却是急得不行,他来这里本来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平静一下,但是现在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而且这个人说不定还能帮到自己,那他肯定得抓住机会求他帮忙看看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要是搁游戏里,这就是发布隐藏任务的NPC啊,虽然他看起来挺年轻的,嘴上也没毛。

但是他不擅长跟人交流啊,平时在学校里都少言寡语的,现在要他求一个陌生人帮忙这可真是个艰难的任务,更何况他这情况太特殊了,要是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世高人,只是他误会了,那不是完犊子了。

过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开口,他急得不行,现在林雪指不定在哪里找他呢,他跑出来的时候特意关了手机,没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状况他真的不想和林雪见面,万一他狂性大发伤害了林雪,他会后悔一生的。

“别老站着了,坐一会儿吧。”那人又开口了,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张小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站在这里像根木头似的,尴尬得连忙找了个座坐下来,正好桌子对面有个空位,现在他就像是一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的学生,忐忑不定,坐立不安。

但是那人又不说话了,把他巴巴地晾在这里,那他到底问不问呢?真是纠结。

“您——”张小天终于憋不住了,他必须得找个人倾诉一下子,他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一天之内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他的承受能力真的有点遭不住了,本来是想要跟林雪说的,但是他这一失控,又不能这么做了。所以他现在是憋了一肚子的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嘘~”还没等张小天开始说话,那人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标语——请保持安静。这下子真是把张小天堵得够呛,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什么高人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边走。什么人啊这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还没等张小天走几步,那人突然开口了。

“这本书你拿回去看看吧,还有那扇门只会打开一次,进去了,就不能回头。”

张小天一回头,迎面飞过来一本书,他吓得赶忙伸手接住,但是书上面带着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把他往后推,一直将他推出图书馆大门,然后力道陡然消失,害的他摔了个大跟头。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这人真的是个高人,他连忙爬起来,想要进入问问清楚,但是大门却自己关上了,他用尽力气也推不开,好似千斤巨石一般。他只好使劲地拍门,大声喊:“大师,高人,求求你帮帮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师!”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门纹丝不动,里面也没传出一点儿声响。看来大师是下逐客令了,张小天垂头丧气地走开了。捡起地上的书一看,《道德经》还是注解版的,这大师还是个文化人啊,不过他最后那两句什么意思啊?是要我随手关门马?张小天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的智商跟不上大师的节奏。

在张小天离开后,图书馆门卫张大爷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浮起一团黑雾,慢慢地凝成人形。他疑惑地看着张小天离去的方向,动了动嘴唇,然后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这座老旧的图书馆,然后又如同阳冰般融化了。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静谧又诡异,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怪谈的发源地之一,更何况是一座即将拆迁的老图书馆。他安静地坐在那里,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惊扰了空气中的轻尘,它们跳跃着,一不小心落到了他长而密的睫毛上。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浮动着金色的光芒。

张小天拿着那本道德经一路往回走,虽然这一趟还是没搞清楚自己身体突变的原因,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多了,神清气爽的,看来大师还是有帮到自己的,就是出手很隐蔽吧,大师嘛,总要保持点神秘感。

走着走着张小天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环顾四周,高声喊到:“出来吧!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这一带空旷得很,都是些新建的工厂,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知道张小天在和谁说话。

但是真的就有一个声音从张小天面前这以前空气中飘出来:“刚觉醒就能有这份洞察力,连‘墨隐’都能发现,真是强大的血脉。”

张小天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片空气,超强的视力让他连空气中的粉尘都看得一清二楚,阳光下那里有一小滴墨水一样的东西悬浮在半空中。随着声音的响起,那滴墨水慢慢地散开,就那么一小滴的墨水,差不多只有米粒的一半大小,居然能散成一团一米九多的高大人形,还仍旧漆黑如墨,真是见所未见。不过发生在张小天自己身上的奇怪事多了去了,他也就只是悄悄挑了挑眉,主要是他现在不清楚是敌是友,要是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那不是太丢脸了吗?

“请问你是谁?还有,你是在跟踪我吗?”张小天很有礼貌地用了敬语,因为这是林雪要求的,和人打招呼一定要有礼貌,哪怕是个陌生人。

那团墨水轻轻地荡漾着,但是却并不会反光,好像阳光照射到上面就被完全地吸收掉了。

这时,工厂里走出来一个工人,像是来测试机器的,张小天一惊,就想要跑,他可不想造成不明真相的群雄围观。但是墨水里又传出声音来。

“别紧张,他看不到我们。”

张小天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再转头一看,果然如那墨水所说的,那个工人好像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学生和一团奇怪的墨水,他只是打着哈欠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这能力太酷了,张小天真想高声大呼。这才是真正的超能力啊,自己的那些强化虽然很厉害,但是果然只有这种违反物理规则的能力才是王道啊,这就是所有中二少年的梦想啊!但是他还是把持住了,轻轻咳嗽了两声又说:“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K。”

“K?扑克牌那个k?”

张小天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这家伙连个真名都不愿意说,还鬼鬼祟祟地跟踪自己,明显不是好人啊。

墨水团蠕动了几下,慢慢地凝聚成一个高大男人,他戴着兜帽,将自己笼罩在宽大的黑色雨衣之中。只见他伸出手来,取下自己的兜帽将脸露了出来。他长着一张难以辨别国际的脸,毫无特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油光可鉴的头发整齐地背梳着,脸上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令他平添许多威严。但是他一直是笑眯眯地看着张小天,眼角的鱼尾纹挤的都要飞出来了。张小天看着他的脸,心里莫名的就冒出一个词来——慈祥。对,就像是某间咖啡店里慈祥的老店长。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张小天的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看到这个人露出脸后,他突然就对他产生了某种古怪的认同感,就是那种看到同类的感觉。说起来,刚才见到那个管理员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