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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密谋伐恨

谢宫宝听到几段,知道来者是高敢和姜在黔。

心惊之余,将尸体抛掷草丛,然后闪进卧室。

可是进到卧室就觉自己可笑了,适才分明可以趁黑遁走,就因听了高敢几句话,一时好奇,便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潜进来要听他们谈史说秘,这做法实为不智。——眼下前事不智,后事更当不起半点马虎了,他把小光塞进床被,自己依旧扮作猎户;但扮好之后又觉不妥,心想这两人比高丸精明得多,怕是装扮再好也要穿帮。

此时,脚声已至门前,该当如何应付呢?

正思量,但听高敢轻咦一声,诧异着道:

“有血迹?看来这里刚刚经历过打斗。”

“哼哼,院角树下拴着猛虎,屋里有火,房门虚掩,里面气息内敛,分明打着埋伏。高敢,你我交手百合,不诈不欺凭的都是真本事,我看你修为奇高,本来还敬你三分,想不到你拿我不下,居然把我诓来设伏偷袭,你这么做实是让我瞧不起了。”

“姜兄疑心好重,好吧,我进去瞧瞧。”

……

……

谢宫宝心想,不想打照面也得打了。

听着推门迈步之声,他急中生智,哑着嗓子喊:“谁?谁在外面?刚刚才打完一架,怎么……怎么又来了?小老儿……小老儿这地方小,真……真经不起你们这番折腾。”一边小心翼翼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开门往外探。——瞅见高敢进屋,他赶忙把卧室的门又复关紧,装得很是害怕。

高敢笑道:“老乡别怕啊,我们是过路的,借你地方歇歇脚。”

“先前两路人也说是过路的,说不得两句就动手,小老儿只是个山间野民,这动刀动枪的事还是离远些的好。你们要歇脚,我也不能赶你们走,火炕边有茶,你们就请自便吧,我就……就不出来招待你们了。”谢宫宝扮老唱衰,惟妙惟肖,一番说词像经编排操练,以致喉无哽音,只把虚词说成了真话。

高敢歉声道:“晚上唐突打扰,哪敢再劳老乡亲迎。对了,老乡说先前来了两路人马,不知是哪两路?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拼杀呢?”

谢宫宝道:“这个小老儿就不清楚了。”

高敢哦了一声,倒是知礼,不再问了。

谢宫宝也不出声,透过门缝偷偷瞅着。

端见得高敢轻轻一笑,朝姜在黔引手请进:“姜兄都看仔细了,何故倚门不入?来来,进来喝杯清茶,我与你说件大事,你若肯听我说完,当年那桩秘事从此我再也不提,如何?”

“你要挟我么?我姜在黔堂堂正正,不怕要挟。”

姜在黔一脸铮铮,然而脚下服软迈了进来。

“姜兄手段通天,我哪敢要挟,请坐。”高敢移身请坐,然后往火坑添了几把柴火,待火势旺起,又将茶壶架于火上烘煮。待得茶水煮开,斟上两杯,方才又道:“茶道养心,你我争斗百合,喝上两口正好去火。来,姜兄请。”

姜在黔端杯微抿:“这杯茶喝完,我就走。”

高敢笑道:“急什么,品茗最忌心浮气躁,否则难入五味。看来姜兄只善修练,对茶道不甚精通,当年你若善茶,修心剔火,即使达不到目的,也不至于浮躁杀人,酿成这滔天大祸。”

姜在黔一改冷傲,打起哈哈:“我轩仙流向于云涧栽茶,自有一套品茗之法,说我不通茶道是虚,用茶说事引我入套才是真吧。——高敢,别白费心机了,我即使入你圈套又能怎样,别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你的话哪个会信。谁都知道当年那场灾祸与我轩仙流无关,虽然查无结果,但众所周知你幡尸魔教的嫌疑是最大的,现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诬陷我,让我不得不怀疑屠城杀人的就是你了。”

高敢摆摆手,不改笑色,温道:

“姜兄,你可误会我了,我以茶入题想说的不是你,而是秋道仁。听闻令师在世,以仁说教,以德服人,就好比这杯茶清净无垢,令人好生敬仰;但自从秋道仁执掌轩仙流之后,浮躁逞强,乱杀无辜,与令师做派处处相左。现今贵派氛围激进,人人都显浮躁,这难道不是秋道仁执掌渲染之故吗?——哎,就拿姜兄来说,当年哪个不说你仁德兼备,有乃师之风,可是这些年下来,你不也深受感染,心里彷徨可有一刻清净?”——说到这里,端杯抿茶,继续又道:

“姜兄,一个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正,荼毒又何异于妖魔。所以我相信不管你做过那些错事,都不是你的原因,归根结底都是秋道仁逼的,你觉得我说的对是不对?”

姜在黔道:“废话一堆,你究竟想说什么。”

高敢道:“当然说你想说却一直不敢说的话。世间传言,秋道仁学艺期间因品行偏执一直不讨令师欢喜,更有消息称,令师驾鹤前夕,曾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你,却不知为何临了生变?这当中怕是有人暗动手脚吧?总之,秋道仁这个掌门之位来路不正,有欺师之嫌,更没把你这个师弟放在眼里。”

姜在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挑拨离间!”

高敢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挑拨离间,可我说的也是事实。想当年白继文声望冲天,何等风光,结果招来秋道仁的嫉恨,落了个悲惨下场。我相信这事你是有感触的,否则你又怎会乔装夜出图谋五彩灵蛋。我猜秋道仁夺你掌门之位,一直把你视作威胁,你怕他迟早对你下毒手,所以才偷聚灵兽,苦修真气,以防不测。——姜兄,话我就挑明到此了,下面你对我是否坦诚,一切随你。”

听完这段话,姜在黔的脸色顿如死灰。

他捧起茶杯,好不饥渴的往嘴里灌水。

那茶滚烫,他竟过喉如温,可见紧张。

沉默半晌,姜在黔神情一哀,轻叹口气,说道:“你邀我进屋说话,不会只是提提旧事这么简单,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姜某虽不见得如你所愿,但也愿意一听。”

高敢笑道:“姜兄所忌,我有解法,你可愿听?”

姜在黔不紧不慢问:“哦,不妨说说看。”

“你所忌惮的是秋道仁,而我也受纳兰图霸压制久不扬志,你我各有所虑,各有所需,但只要你我携手合作,困局可解。哎,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能我说的再多,姜兄还是心有猜疑,不敢信我的。”高敢敛了笑,一本正经说话至此,忽然眼冒杀气,咬紧牙关又道:“不过你别忘了当年秋道仁举众攻打我教,杀我妻儿,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实际上你我同病相怜,共恨此人,所以我邀你到此只谈合作,绝不相害。”

姜在黔端杯喝茶,眯眼运筹,半晌说道:

“这茶喝到现在,总算喝出了点味道。你这话说的也不假,当年我掌门师兄杀你妻儿我是亲眼目睹的,当时我还劝过,怎奈掌门师兄杀伐太重,我怎么劝也劝不住。你恨我掌门师兄,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我不明白,纳兰图霸可说是你一手扶持,甘心效命,为什么临了又起判心?”

高敢笑道:“这关乎我教秘事,恕我不能直言。”

姜在黔罢了罢手:“贵教秘事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听也罢,我就是好奇,你我正邪两道,分属两极,不该有任何交际,你想跟我合作不为人知怕是不易,我猜你心里早酝酿好合作之计,那就别藏着捏着,说出来吧。”

高敢道:“哈哈哈……,你我又不做夜里行刺的勾当,合作不为人知有何难。不知道姜兄可还记得腐坡尸地那场战火?时隔多年,想你也没什么印象了,可我常驻总坛,免不得时时念起,既然所恨所憾之事皆由战事而起,那不如再惹纷争,再打一场。”

听着这话,姜在黔平静的脸立起痉挛:

“再打一场!你的意思是说……?”

高敢点头说道:“没错,战火复燃,旧事重演,方解我丧亲之疼。姜兄,你在轩仙流位高权重,唆使秋道仁对我教大举进攻想也不是难事,届时结仇更深,纳兰图霸与秋道仁必殊死一战,这一战纵然分不出生死,她们也一定力竭重伤,只有这样,我与纳兰图霸的恩怨才能圆满解决,而你也可趁此良机取而代之,岂不两全其美。”

姜在黔低眉垂目,似乎纠结着,没有接话。

高敢又道:“你我共谋伐恨,同脱困境,姜兄还犹豫什么?”

姜在黔眼珠一转,笑道:“高兄坦诚,我再拘束就不对了。很好,同脱困境,说的很好,看来我纵有千般不愿,为脱困境也不能拒绝了。不过以我看,这事急不得,我们还得好好商量,最好商定个日期出来,到时也好相互照应。——哦,对了,长夜漫漫,光有火有茶不能尽兴,我去山上打只野味来烤,顺便回仙堂地窖取些酒与你共饮。”

高敢大笑:“哈哈……,姜兄不拘之色颇见豪爽,那就劳你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