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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他再走近几步时,心头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将过来。他看到,在市镇的入口处,倒毙了两具尸首,流了一大滩鲜血,火光之中,仍未凝固,看起来像是刚刚的死去。死者是普通的汉人百姓,从穿着上看,都是从远路逃难而来,在黑夜到来之时,想在市镇之中歇息一晚,不料却遭了毒手。

卢耀阳的剑眉挑起来,一甩马缰,向市镇里面奔去。

倒在地下的尸首越来越多,有的女尸身子**,显是曾遭强暴而后被杀,有的也并未完全的死去,仍在血泊之中抽动着身体。他们随身的包裹被扔在大街上,钱物被洗劫一空。一座市镇血腥扑鼻,阴风惨惨,在黑的夜,红的火中,仿佛是一座地狱。

卢耀阳跳下马,连连检视几人,发现均是被砍中脖颈,鲜血淋淋中,救无可救。他双眼赤红,热血涌上了脑门,他不用想也知道,这里一定是遭到了清兵的洗劫。且清兵是刚刚的离开,人数也不会太多------清兵的大军,要洗劫,也是看不上这样的镇的。

他骂了一句,忍住悲痛,飞身上马,辨别了方向,纵马向东驰去。他能判断出,清兵洗劫完之后,向着东面而去了。

果然,没追出多远,便看到了在前面有一大片的火光,他加快了脚步,离的近了,看见正是一支一百多人的清军,除了前方的将官骑着马,别的全是步军。他们举着火把,慢慢的走着,很多人的肩上和腰上都缠着鼓鼓的包袱,一副打猎归来的悠闲样子。而在队伍的中间,还牵着十几个汉人女子,个个哭哭啼啼,却也只能是无奈的跟随而走。

卢耀阳下了马,提着剑,蹑足绕到前方,然后突然的从长草之中跳了出来,挡在那个清将的马前。那清将坐在马上,一手提刀,一手持缰,正自挺胸凸肚的得意着,见到马前突然出现一人,不觉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一勒马缰。待看清挡在马前的竟是一个汉人时,他便勃然大怒,刷的一刀,想也不想的便向卢耀阳头上砍落,口中还骂道:“嫌老子没杀够吗?”

可是,他的刀刚挥出,就觉得自己的右臂一轻,卢耀阳已经一剑斩下了他的右手,又一剑将他刺于马下!这个清将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经闷哼的死在了马下。

直到这时,一百多个清兵方自反应了过来,他们齐声大喊,前面的几十个清兵立刻挺枪向卢耀阳扎来。卢耀阳痛恨他们的杀戮,手下毫不容情,但见剑光闪烁,血光飞起,清兵一个个惨呼着倒下。但这一队的清兵竟是凶悍的很,死战不退。大约是见卢耀阳只有一人,又不想放弃到手的美女,因此在一个头目的呼喝下,继续向上扑。

头目在军后摇刀大喊:“杀啊,杀啊,哪一个先立功的,美女金银多分三份。”

正自酣战的时候,猛听的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一彪的人马突然的出现在大路之上。看不到旗帜,也看不到火光,只看得黑暗之中刀光闪烁,像是无数的银蛇在舞动。

有清兵回头喝问,想要知道急驰而来的是哪一支部队。但很快的,便是大惊失色,因为那支部队的前锋已经冲出了黑暗!在火把的映衬之下,他们的明军装束十分的显眼。

这支明军不呼喊,只是咬着牙,纵马冲入清军群中,挥刀乱砍。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几十骑,但冲击力极强,瞬间就把清军冲的七零八落,呼喊惨叫之声,震撼人心;也就在同时,在相反的方向,又冲出了一支明军骑兵,对着场中的清兵夹击而杀。

清军无人能逃,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的被斩杀踩踏,尸体扑满了场中,而明骑竟无一人的伤亡,他们快速的整理部队,打扫战场,搜集着清人留下的战马和尸体上的刀箭。对于滚落地上的金银,却没人多看一眼。

一个头目轻声慰抚一干被掳的女子,虽知她们已是无家可归的人,却也无法收留,只能分一些金银财物,令她们从路逃生去。众女哀求一阵,相携相伴哭哭啼啼的而去。

而卢耀阳对于从天而降的这支明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江北的明军已完全溃败,而最后的李城栋又背叛了,眼下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劲旅。那么,他们是来自那里?

借着掉在地下的火把光芒,他看见这一支明骑,完全的都是北方的高头战马,马上的战士也都是强壮的北方汉子,一张张黝黑粗糙,在经过了一场大战,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给人一种久经沙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感觉。

所以他们的战力才这么的强大。

只不过他们的铠甲却不齐备,有的人甚至没有头盔,只是用黑色的布,在头上紧紧的缠绕。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军容和给人的强烈的压迫之感。

他们也在默默的看着场中的卢耀阳,然后向两旁一分。火把的掩映之下,一个全身铠甲的将官出现在卢耀阳的面前。看起来,他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让卢耀阳微微惊异的是,他发现,这个指挥官,竟然十分的年轻,且从装束来看,是大明朝廷的一个从五品参将。

年轻的参将肤色微黑,脸型瘦长,一双眼睛闪着精光,无比凝肃的,仔细的审视着马前的卢耀阳。他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给人一种深沉和少言的感觉。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对视,同时的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卢耀阳一拱手,郎声道:“安抚使司同知-卢耀阳见过将军。”

安抚使司同知,是朝廷的六品,而参将是五品,他自然是要先行礼。

年轻的参将早就看到了他脚下的将军靴,又见他和清军血战,对他的身份不会怀疑。在现在四面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按人之常理来,应该亲切一番,但年轻的参将却只是在马上淡淡的一拱手,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刘-沧-湖。”完之后,一甩缰绳,命令左右:“走!”竟似不愿意和卢耀阳打交道。他身边的护卫铁骑迅速的又包裹住了他。

“慢着---”卢耀阳高声呼喊一句:“形势危急,将军要去哪里?”他没有听过刘沧湖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支劲旅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支人马应该是接到了督师的调兵命令,是要向扬州而去。

可是,他又不敢完全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