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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归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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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正长叹一声,从怀中拿出那块黑木,房公隐三人一见急忙跪地下拜,郭正大惊,道:“三位这是何故?”易中孚道:“郭兄弟,你手里拿的是本教信物黑木令,但凡本教教徒,见了此物便如同见到教主。”郭正这才明白,道:“两位护法易坛主,古教主临终之前有话要在下传给你们,他在他离开之后,由易坛主接掌教主之位。”着将黑木递到易中孚身前。

易中孚诚惶诚恐,道:“这……两位护法地位功劳都在我之上,我何德何能敢接任教主?”

郭正看了看况有琴和房公隐,道:“易坛主,此事是古教主决定的,在下只不过是代他传话而已,个中缘由实是不知。”

况有琴房公隐俱非贪恋权势之人,对视一眼,忽又齐向易中孚下拜,道:“属下参见教主。”易中孚慌忙将二人搀起,道:“两位护法快快请起,承蒙教主错爱,我真是承受不起,好,既然如此我便暂代教主之位,待回到总坛,再由教中兄弟定夺。”言罢便将黑木令接了过来,摸着上面凹凸的文字,叹息不已,问道:“郭兄弟,教主遗身在何处?”郭正看向山下那滚滚大火,易中孚心已明了,便同况有琴房公隐双膝跪地,朝大火处重重磕了三个头。

“郭兄弟,教主还有没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等?”易中孚站起身来,眼中闪着泪水。

郭正朝他了头,道:“易教主节哀顺变,古教主还交代在下,让你和两位护法尽快回到不灭山,永远……永远不许为他报仇。”

房公隐老泪止不住掉下来,虽然没有哭出声,但嘴唇却颤抖得厉害,道:“教主心胸如此,我真是……真是愧对于他。”况有琴却怒发冲冠,一掌打在身旁的石头上,石头应声粉碎,他道:“绝不可能,幽冥社处处与本教为敌,教主的仇不能不报,不铲除幽冥社况某绝不罢休。”

“况护法。”易中孚劝道,“退隐江湖一直都是教主的心愿,难道你连教主的遗愿都要违抗么?当务之急是找出本教之中的内鬼,我要拿他的头颅祭奠教主的在天之灵。”若不是这内鬼魔教也不会死这么多人,是以提起他易中孚也恨得咬牙切齿。

房公隐怔了怔,道:“易教主,属下……。”郭正见他身形恍惚,似要出真情,忙抢着道:“易教主,那个内鬼已经死了,在下亲眼所见,他亦葬身在这大火之中。”房公隐听了这话,苦叹一声,不再言语。易中孚惊道:“此事当真?那内鬼究竟是何人?”他一向信任郭正,听了这话自然也深信不疑。郭正摇摇头:“在下没看清他的面容,更不知他在贵教之中担任何职。”况有琴冷冷道:“倒是便宜他了,不过他的家人尚在,况某不怕没有去处。”

易中孚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此人已经死了,教主的仇便算是报了,待回到总坛放下断龙石,从今以后本教就再也与世无争。”

“幽冥社还存在这个世上,教主的仇怎么能是报了?”况有琴越越怒,虽然易中孚如今是教主,他起话来还是不留情面,“易教主,如果你执意要退守总坛的话,教主的仇便由我一力承担,你放心,从今以后江湖上不会再有什么况护法,有的只是一个老头子况有琴。”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易中孚不肯铲除幽冥社,他便要脱离魔教,自己去找幽冥社报仇。

房公隐见他决心要找自己的哥哥报仇,真是左右为难,神情痛苦不作言语。

易中孚浓眉拧成绳般,况有琴在教中地位极高,这么多年来又一直都是他的上司,他无可奈何,叹道:“况护法,你该知道我绝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连累本教数千兄弟,如果你不听本教主的劝告,执意如此,我亦无话可。”

况有琴大笑,朝他与房公隐一抱拳,纵身便往山下奔去。

这是魔教内部之事,郭正不敢插口,况且他也分辨不出究竟谁做得对,谁做得错。

“教主,况护法这一去,那断龙石之事该怎么办?”房公隐问道,毕竟那石头一放下来,即便况有琴日后回心转意,也回不到总坛去了。易中孚心乱如麻,古教主才过世不久,现在连左护法也走了,回到总坛该如何向兄弟们交待?道:“此事便先放一放,我想况护法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郭兄弟。”又看着郭正道:“虽然古教主已将你驱逐出教,但当时为势所迫,情非得已,如今你在江湖中没有立足之地,何不……?”郭正望着况有琴的身影,幽幽道:“易教主你不必劝我,虽然在下敬重古教主的为人,但我与况护法一样,根本放不下仇恨,如果不能报仇雪恨,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自在。”

易中孚叹了叹,道:“妙真师太去了总坛,兄弟们若是知道我等遇险的消息,必定会大举出山,我与房护法须得连夜赶回去,郭兄弟,这一别只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期了。”到最后极是伤怀。天下本就无不散的宴席,郭正一抱拳,沉声道:“易教主房护法保重。”易中孚道:“郭兄弟,本教的断龙石还没有放下,倘若日后你……唉……保重。”摇摇头,和房公隐并肩离了去。

走了,从今以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魔教了,正道和魔教相互攻杀了数百年,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一种结局。幽冥社奈何不了魔教,却一定会杀了自己的,郭正一个人在沉沉黑暗中,迎风而立,不知是喜是悲。

到天明时候,大火终被扑灭,郭正混在疲惫不堪的人群里进了城。

因昨日江湖人物大闹登封,官兵们仍在四处缉拿武林人士,是以城里半个提刀扛剑的人都见到,郭正从东找到西,又从南找到北,却根本找不到杜见山和上官漓二人,想是他们昨日也在混乱中出城去了,他无可奈何,四海茫茫,该去哪里找他们呢?

寻了间酒家吃饱喝足,趁着日头还不毒起身赶路,谁知刚到城门处就见外头站满了各门各派的江湖人物,以圆觉玄冲及孔孟二圣为首,足有四五千人。

见此阵势,百姓早作鸟兽散,城墙上的官兵大吹号角,城墙下的官兵则冲上来要关闭城门,他们见郭正像根木头一样站着纹丝不动,皆喝道:“奶奶的,不要命了么?”上来去推他,谁知刚一碰到郭正的身子,尽皆被内力震倒在地,其余官兵这才知道他也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人,拔出兵器围攻上来,郭正未动,圆觉却合什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万莫动手,贫僧与这些同道过来,只是想向知府大人赔礼致歉的。”

圆觉心地慈悲,素有威望,官兵中也有信佛的,对他更是敬重有加,当即道:“大师此言当真?”圆觉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昨日我等同道对知府大人不敬,打伤不少无辜官兵百姓,实是罪过,贫僧今日过来便是为此事想求见知府大人。”官兵们自然信他的话,当即有人入内通报去了。

官兵们安静下来,江湖人物的眼睛又齐看向郭正,齐老二陶北牧诸人听了嵩山上的事,知道如今有衡山派做靠山,是惹不起郭正的,因此都敢怒而不敢言。

李玉真朝他使眼色,要他快些下来,莫傻愣愣的站在城门口,郭正心想退回城里那些官兵肯定不让进,走到城外这些江湖人物又未必愿意与自己为伍,正迟疑间乔宗训飞奔而至,一把挽起他的手,笑道:“四弟,兄长从老祖那讨了几坛好酒,你也来尝尝。”硬拽着他进了人群,众江湖人物如闻恶臭,纷纷避而远之,李玉真本想上来和他话,但见他身前有一大片空地,众目睽睽,便又不敢上前。

未几,大批弓弩手登上城墙戒备,一官兵叫道:“知府大人请方丈大师入城一叙,其余人等就地等候。”众豪杰哗然,都这知府好大的架子,不出来相迎便罢,居然连武林盟主玄冲和孔孟二圣都不见,叫嚷着又要杀他娘的,圆觉苦口婆心劝止住众位英雄,迎着风尘便往登封城走去。

他一进去,官兵便关上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