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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争棕(上)

来者正是乐天知命的陆伯翁,他跳上台去,拍着杨誉的肩膀,笑道:“乖侄子也听听我对得好不好。”

杨誉只知这位世叔武功出神入化,却从未见他读过书,对过对子,正自纳罕,忽见人群里白已朝自己拱手作礼,顿时明白过来,必是这个侄子对出了下联,让陆伯翁上台来。

白已淡泊名利,好求雅静,虽值端阳佳节,也只在流水园中垂钓赋诗,可陆伯翁却是个猴儿的性情,听太湖之畔举行菖蒲大会,要争夺金粽子,哪里还闲的住?便央求着他一同前往,白已禁不住这位爷爷辈的撒娇哀求,只得骑着驴,打着竹伞,同他赶过来,不早不晚,恰赶上了第一场的文试。听了时好德的上联,白已早对出了下联,只是他甘于平淡,不愿立于万众瞩目之地,因此任陆伯翁如何催促只是不肯上台,陆伯翁奈何他不得,只好叫他把下联与自己,让自己上台去凑热闹。

华远亭薛丹枫见着他,连忙上前见礼,陆伯翁挥挥手,不耐烦的把他们赶了下去。

杨誉每遇着陆伯翁,就浑身不自在,道:“世叔,这里不是玩笑的地方,您老请下面歇息着,莫叫侄儿难做。”

陆伯翁白他一眼,一阵风似的就到了案台前,笑嘻嘻的看着金粽,道:“公平比试,老头儿对上对子,凭的是真才实学,又不偷奸耍滑,靠你这侄子的脸面,凭什么就叫我下去?”

杨誉很是为难,向时好德看去,时好德笑道:“既然这位老翁也有兴致,不妨让他一试。”

陆伯翁笑道:“还是你这个人好话,这里你的学问最高,听听我这个对得好不好。”罢一捋胡子,眯着眼睛,摇晃着脑袋,背着双手,迈开步子,接着道:“飞花遮杏眼,似嗔似怒;明月落江心,若即若离。”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我对得最好?”

众人先前只当他也是胡闹,听了这一联,齐刮目相看,啧啧惊叹不已,想不到这老孩也有很深的学问。时好德连赞三个“好”字,道:“好一个‘明月落江心’,老翁对得好啊。”

陆伯翁笑道:“自然是好,你们也算是识货。”

加上陆伯翁,文试第一场共有二十四人在台上,华潇郎走到这位师叔祖旁,连送了几高帽,无非些“聪明绝”“才高八斗”的话,陆伯翁大为欢喜,道:“乖徒孙,等师叔祖夺了这三个粽子,回去便教你一套‘糊涂拳’?”

华潇郎听他要把三个金粽都夺走,吃了一惊,道:“师叔祖,莫不是你还要参与武试,同徒孙为难?”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三场比试,自己最有把握夺魁的便是在武试,凭着一身华山绝学,这苏城碌碌武夫岂是自己的对手?不过要是这个师叔祖来就不一样了,自己在他手下根本过不了一招半式,要夺金粽,简直是痴人梦。

陆伯翁见他一脸委屈,道:“好徒孙,你要争也争不过师叔祖,这样吧,师叔祖再教你一套‘无稽剑法’,算是补偿你,怎么样?”

华潇郎意在龙青瑶面前显本事,如何肯答应?好话了千万句,马屁拍得震天响,只求能得动他不去武试,可陆伯翁把头摇成拨浪鼓,只:“不成不成。”

风微雨住,杨誉吩咐下人把书案、宣纸之类抬了上来,上一炷高香,再敲金锣,文试第二场画艺比试便此开始。

这一炷虽是慢香,燃尽须三刻的时辰,然在如此紧促的时限内完成一幅画作,确是极难做的了,除了陆伯翁,诸参试者无不全神贯注,磨墨挥毫,片刻也不敢放松。

陆伯翁铺开宣纸,手握狼毫大笔,咬着笔杆呆看了天空一阵,似是在沉思构图,忽又眉开眼笑,大毫杵在砚台里,抓起一笔饱墨,在纸上东涂西抹,煞有介事的作起画来。

很快他便画完了,自己瞧着极是得意,见杨誉凑上来偷看,忙把画往下一盖,捂得严严实实,杨誉虽然好奇,但偷看不得亦无可奈何,一副若无其事模样,慢慢踱开了。

陆伯翁便用镇纸压着画,自得悠闲,在台上逛来走去,对旁人的画指手画脚,或摇头直呼“不好不好”,或拍手连称“绝妙绝妙”,其他人哪有功夫理他?由着他一边胡闹。

郭正的心思全在杨字旗下,怔看了许久,郝鼎臣推他一把,笑道:“好个痴心的汉子,既然你这般在意龙姑娘,我等不妨过去一会。”着向张国靖使个眼色,二人便拉扯着郭正往那边走去,郭正半推半就,道:“你们何必这么心急?”

张国靖笑道:“再不急,就怕你变成望妇石了。”

那头唐蘅早看见了他们,忙朝龙青瑶道:“姐,你看那个人和郝公子张公子过来了。”郝鼎臣张国靖都曾随己父拜访过龙府,是以她也认识。

龙青瑶转头望着郭正三人,问道:“什么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唐蘅道:“姐你不记得了?那日就是他把我们骗进青楼的。”

龙青瑶自然记得这件事,却早把郭正给忘了。郭正见她们看过来,嘻嘻的只是傻笑。

杨媚娘早得知了青楼之事,怒道:“原来便是这臭男人戏弄你们的,哼,看今日本姑娘如何教训他。”竖眉怒目,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迎了过去,把郭正三人拦在半路,道:“你们三个臭男人想要做什么?”

郝鼎臣往日里自不愿理她,此刻却不能不陪着笑脸,道:“我们三人想见一见龙姑娘。”

杨媚娘啐了一口,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呸,好不要脸的臭男人,见着我家龙妹妹长得好看,就想过去占便宜是不是?”

郭正忙道:“不敢不敢,我绝无非分之心。”

杨媚娘骂道:“就是你这登徒子戏弄龙妹妹的。”举手就要打他,张国靖一把抓住她的手,骂道:“臭婆娘母夜叉,我们兄弟好声好语,你如何敢动手打人?”

杨媚娘也不怕他,决意要为姐妹出气,道:“本姑娘连你一起打。”着便与张国靖厮打起来。

人群里白已忙赶着青驴过来,叫道:“莫打莫打。”他与杨媚娘青梅竹马,情意笃深,胜似亲生兄妹,见她与人打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若是别人来劝,杨媚娘自是不听,不定连劝架的也一块打,可白已就不同了,她极是听话,住了手,指着张国靖骂道:“欺负弱质女流,你算是什么男子汉?”气呼呼的扯过青驴辔头,拉着白已一道烟走了。

张国靖抖了抖撕烂的衣裳,摸摸脸上手上的抓痕,看着郝鼎臣郭正,一脸委屈,道:“这臭婆娘,把我打成这样,自己分毫未伤,还我不是男子汉,我若不是忍着气让她,早一巴掌把她拍死。”

郝鼎臣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郭正情知有杨媚娘在,是见不着龙青瑶的,不由得连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