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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老丐(上)

郭正死里逃生,喘着大气,怔怔看着同门将鲍大常如死狗一般抬走,许久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呼叫道:“我终于打赢了。”从数月前常被赵玉璋欺负,到而今打败鲍大常,这其间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从今而后,鲍大常见着他也不敢再张狂,少却这个麻烦,郭正便能专心习武,不过月余时日,其“鹰爪手”的造诣,已不在诸多同门之下。

然其武功虽进益不浅,然时常看见龙青瑶与华潇郎亲密景状,心下亦愁苦极多。

“品花大会”之期临近,四海名流齐会苏州,城中愈加繁盛,秦楼楚馆热闹非凡,尤以翠微阁心月斋为最,名流寻欢作乐,通宵达旦,直不知今夕何夕了。

苏茵唐安安,天下名妓,风尘尤物,自然仰慕者恒河沙数,上至皇子阁老,下至走卒穷儒,无不倾财求见,二女日夜会客,并无闲暇,是以月来,郭正也未得见二人一面。

郝鼎臣本拟去向时好德讨一纸举荐书,恰遇孔孟二圣前来,故而费了些气力,从二圣手中讨得举荐书,依仗二圣的名头,那些考官定会对郭栩另眼相待。

郭栩得了举荐书,有圣人之言鞭策,发愤读书,只待蟾宫折桂,夙愿得偿。

这一日郭正从武馆回来,便被郭大娘叫住,吩咐他将薛丹枫订做的衣裳送过去,他拿了包袱,过带城桥时,就见一个蓬头乱发的老丐,醉醺醺似的躺在桥栏上,摇摇欲坠,行人唯恐其掉进河里,都劝其下来,可此丐置若罔闻,一壁笑,一壁拿着葫芦喝酒,行人商量着要将其抬下来,又恐此丐推搡,反倒误事,故而只能在一旁着急的看着。

郭正挤进去,听了诸人的话,低声笑道:“这有何难?我可以劝这老乞丐下来。”

众人都问是什么办法,他摇头不语,瞧着那老丐只是冷笑,老丐听得笑声,斜眼看着他,道:“臭子,你笑什么?”话中打个酒嗝,恶臭之气弥散,众人纷纷掩鼻避开。

郭正捏着鼻子,道:“老乞丐,你才喝一葫酒便醉了,难道不可笑么?”

老丐猛地坐起来,道:“你是笑我酒量太?臭子,你的酒量能有多大,就敢取笑我?”

郭正道:“好了,七八坛是喝得下了,老乞丐,你若是不信,不妨明日和我比上一比。”

老丐道:“不用等到明日,你敢不敢现在就与我比?”

郭正一怔,道:“你醉成这个样子,如何比得?就算胜了,也没什么光彩。”

老丐笑道:“谁我醉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休息,稍稍晃动了一下身子,谁知竟闹出这样的误会,臭子,你过要与我比酒的,可别耍赖。”

此丐虽一身的酒气,然神色举止从容,却非醉酒之人。郭正心道此人竟能在桥栏上安睡,亦非寻常之徒,有心结识,况且他又是最喜喝酒的,遂道:“比就比,谁输了谁就是乌龟王八蛋,你等我送完货,再去寻个酒铺。”

老丐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笑道:“一提起比酒,我就来了兴头,心里痒得难受,臭子,现成的酒在这里,我们现在就比,喝完了你再走。”

郭正四处瞧了瞧,奇道:“这里哪有酒?”老丐拍了拍腰间的麻袋,道:“不在这里么?”着便将麻袋解了下来,一字排开,共是九个。

郭正将信将疑,心想这老丐随身带九个麻袋,真是奇怪,道:“这也能装酒么?”

一提麻袋,沉甸甸的,果然有东西晃荡,解开封口,顿时一股浓烈之味扑鼻而来,呛得他打了两个喷嚏,再往里看,这才发现麻袋里缝了一张牛皮,从底到口,滴酒不漏,看来这是老丐专为装酒用的,带在身上极是方便。

他辨出这是极好的烧刀子,大喜过望,道:“难得难得,只可惜太少了,喝不尽兴。”

老丐席地而坐,将两个麻袋推过去,道:“臭子别吹破牛皮,你要是能喝下这两袋酒,便算是我输了。”

烧刀子烈性极高,乃是军中出征常饮之物,常人喝不过一碗便要醉倒,两个麻袋,最少也有四碗酒,老丐不信郭正能有这般大的酒量。

郭正一笑,他自幼混迹于青楼,惯做的就是偷酒偷食,从那时到而今,已不知喝下去多少的酒,却从未醉过,他拿起一个麻袋,笑道:“这样的输赢也没意思,老伯,不如这样,要是我赢了,这两个袋子就归我。”

老丐“哈哈”笑道:“臭子,从来都是我向别人讨要,没曾想今日你却打起我这乞丐的主意来了,好,你能喝下几袋酒,我便送你几个麻袋。”

郭正“嘻嘻”笑道:“老伯你今日可要赔了老本。”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就往下灌,初时只觉醇香浓烈,正要大赞“好酒”时,腹中猛地好似烧起一团火,一股辛辣味道冲上来,仿佛在喉头割了一刀子,火辣辣的疼,他顿时变了神色,若不是强忍着,嘴里的一口酒差些就要喷出来。

见此情状,老丐拍手大笑,道:“臭子,这是藏了上百年的好酒,不比寻常,趁早认输了吧。”言罢提起麻袋,三两口就喝完一袋,大呼:“痛快。”

郭正如何肯认输?将一口酒咽了下去,扇着舌头,道:“我才不认输,偏要和你比上一比。”着将那麻袋往腰间一系,道:“这个归我了。”

老丐笑道:“臭子有些意思,来来,我们再喝。”顷刻间他又喝下一袋。

郭正不甘落后,也拿起一袋来,谁知才灌了两口,脸红得紧,火一样的烫热,头也晕得厉害,想要把袋子往嘴上靠,却又力不从心。

这分明是醉了,旁人指指,纷纷看笑话。老丐劝他认输,不要再喝了,可郭正何曾服过输?好不容易找着嘴巴,又灌了一口,酒未入肚,耳中已做了法事,“嗡嗡”响得厉害,他身子一歪,倒在老丐怀里,嘴里兀自道:“再来喝。”

老丐摇摇头,道:“臭子真是硬气,算我怕你了。”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又在他背后拍了两掌,不久郭正即清醒过来,瞧瞧左右,知是自己醉酒出丑,忙站起身来,道:“老伯,是我输了。”

老丐又喝下一袋,“砸吧砸吧”嘴,笑道:“臭子,要你认输可真不容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酒量,也算了得,勤加习练,必定无可限量。”

喝酒也要勤加习练?他一句话得众人都笑了。郭正道:“多谢老伯夸赞,等我把酒量练上去,再来与老伯一较高下。”

老丐听了大喜,道:“好子,这脾气像我。”着又将郭正喝了一半的酒袋递过去,道:“这个也送给你,日后得了空闲,我再来寻你喝酒。”言罢收起七个酒袋,系在腰间,转身就走,郭正忙问其名姓,老丐笑道:“酒鬼不问出处?你叫我老乞丐就是了。”郭正看着他没入人群,心道此丐真是个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