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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水封印(2)

英雄树是唯一能在岛上生长的异类。

四女投江变成了鸟月两族械斗的导火索,在村民眼里,天降神雷劈得神树分裂,是神灵的警告。后来某天出现神秘女子登录岛上,并栽下一棵笔挺的高树。它开着火炬般的花朵,红彤彤鲜血一般,越长越高的树身热烈地向往着太阳光,丝毫不为神树的浓密树荫所蔽。也奇怪,随着它的成长,分裂后的神树也渐渐长拢回去了。

人们,神树岛上虽然土壤肥沃,却从来没有其它树能躲过树冠的欺压成功生长。这零丁的奇树,定然是女英雄斯诺维娜亲手栽种,是为警告与安抚村民而来的,所以命为英雄树。英雄树开花后,神树岛才出现不让普通人接近的神秘力量。

英雄花没有任何香气,擎天树身气势凌人。丝罗娜站在红花怒放的树下,抬头仰望,正好有朵开盛的花被风吹落跟前。

“吓我一跳。”捡起沉甸甸的花朵,公主现红绸般的肉质花瓣仍然泛着生机勃勃的光,并不像其它落花凋蔽。

“不愧英雄之名,它连落花都那么精神奕奕。”朵娃希望来自奥玛森的释放者能像她们一样为女英雄折服。

“看看你脚边吧。那么高的地方,大部分都摔成难看的肉泥了。”女亡魂缺乏情趣地道破其它花朵的下场。

熟悉她喜欢唱反调的脾性,丝罗娜笑了:“如果是唐尼,他一定会,美人迟暮、英雄白头都是世间最煞风景的东西,所以这些花趁着自己稍有姿色时就掉了下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显英雄作派。”

“我敢打赌,他同样会‘英雄怕迟暮一定是心不够强大;美人怕白头一定是只有外在美。’吟游诗人最拿手的不是感性,而是见风使舵。”

“咳咳……我们转入正题吧。”

娜瑟儿清咳两声,提醒释放者的注意力不要放在无聊的事情上。

“释放者,相信您从那些重演的故事里也清楚了我们生前的经历。”

是的,虽然是幻境,却都是真实的感受,丝罗娜毫不费力就感受到它们是真正存在于过去的场景。四名女子不同程度与不同缘由生出的绝望痛苦,非常清晰地传送到了幻境里的人心。

“时间足够让我、普鲁斯妮与菲勒美拉的心结解开,但感谢您在幻境里的表现,它带给我们同样真实的精神解放。可是,我们对朵娃的愧疚还是不能释怀,正如您在幻境里感受到的一样,我们最的妹妹,朵娃,至今还很希望能看到那个男人。我们当然知道那人已经不可能在世上了,可是您既然作出承诺,必定是曾经碰到相似的人吧?”

“娜瑟儿!”朵娃觉得这样话的好友有些奇怪。

丝罗娜想起幻境里,差不多快窒息的时候,突然现朵娃的梦中情人竟然与自己认识的某人长着一样的脸,情急之下便大叫“我带你去见他”,于是道破了朵娃长久来的愿望,才通过了最后测试。但相应的,她也算是作出了一个自寻烦恼的承诺。

“麻烦了……”女亡魂也有警觉。

“呐,释放者,”普鲁斯妮抢在女亡魂之前对丝罗娜,“在神眷之地作出承诺,对方还是斯诺维娜的使者,所以一定要履行,否则可是要受到神遣的。”

“啊——以大神的名义,我会履行的……”

“不,请以斯诺维娜的名义——”

“姐姐,她是大神教的人。”菲勒美拉连忙提醒普鲁斯妮,丝罗娜那样誓是可以不算数的。

“总之我以奥玛森帝国公主的名誉保证履行承诺。请问,你们能进入正题了吗?”

“奥玛森帝国还存在吗?”女亡魂挖苦道。丝罗娜磨着牙叫她闭嘴。

“可以,我相信您!”娜瑟儿对丝罗娜其实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丝罗娜在幻境里的表现,对她的抚慰作用非常大,“现在,请把刚才我们请您带上的羊皮图取出来吧。”

在屋的书桌正中,有个凹下去的沟,其实是暗格的盖子。打开里面有一张脸盆大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八角星状的复杂图案,她们这是一张魔法图,图的名称叫水封印。

“我们生活的时代,人类不但与魔物并存,而且还有称之为魔法的神力。当然我们四个只是普通人类,并不通晓这是什么。医女们把我们的尸骸移葬在神树岛,也是出于可怜溺水女子的身世,希望得到女英雄的额外眷顾。事实上我们一直在岛上感召着特殊的力量,一直没有安息,一直都有意识。”

娜瑟儿的声音总那样平淡,以没有起伏的语气,安静详和地述着原本应该痛苦的内容,仿佛是岁月把她所有的激动都磨砺干净了。

“神树岛突然被天降的神雷分裂,没人知道确切原因,只猜测是神灵警告。但您知道的,在帕卡帕王时代之前的斯诺维娜,只是半人半神的英雄人物,根本没有神格,更不像现在所的,是个管理大神巴鲁巴后花园的窝囊废。百合神或者花神,又或者爱神,统统是帕卡帕王之后才有的法。”

“……”丝罗娜,沉默不语。

屈指所算,这都是过一千多年……不,人与魔物共存的时代,岂不是在奥玛森初建王国的早期?那应该是过两千年的事了。

“英雄树的栽种者,理论上是斯诺维娜,不过当时她是以那一代的圣医女形象出现的。”

“什么?”

“简单地,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自称斯诺维娜,但样子就跟曾经到过岛上的圣医女一样的女子。或者,直接她被魂灵附体了。”菲勒美拉最擅长把复杂的事情解释清楚。

娜瑟儿着鸟头,承认这种解释,继续用心灵感应:“她种下这个树,里面是她与水精灵的契约,因为这里曾经是她力量的继承地,又是水元素充沛的地方——”

“圣医女的力量来自医神梭罗吧?怎么变成斯诺维娜的继承地了?”

“根本就没有医神梭罗……总之,释放者您仔细看复制的内容吧,再有不明白还可以问问朵娃。现在请听娜瑟儿继续讲。”

“菲勒美拉,你们有东西瞒着我?”朵娃又出尖声的疑问。

“总之,树就是斯诺维娜某部分力量的封印,是她以灵魂的形式来进行的,虽然没多什么,但我们相信她的**一定被毁坏才被迫借用圣医女。斯诺维娜她会把自己不同的力量藏在各地,最重要的部分会有最忠诚的守护者。这些东西也许有一天需要得到释放,但也许永远不会被释放,所以她问我们,是否愿意成为这未知将来的秘密守护者。我们都是仰慕圣医女而来的女子,便欣然同意。当然,我们并没意识到以拘束的状态存在岛上这么多年,是如此枯燥无聊,真有些后悔答应这种差事。”

“娜瑟儿,很快就会结束的,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朵娃,在我们内疚付清之前,很多东西是不会就此结束的。”

“什么意思?”

娜瑟儿却不接她的话头,径直对丝罗娜:“您要做的事非常简单,请把一鲜血滴在那个封印图上,它是解开封印的钥匙。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三个好了。”

“照她的做吧,”女亡魂沉声附和,“高级封印的解开,需要高级的力量。代表生命的力量是最高级的,需要灵魂与**。”

“不会吧,那要多少?”

“别担心,能涂完图的中心就足够了,关键是我们。”

“释放者,”普鲁斯妮的声音听起来突然很严肃,“不要话,现在我与你在讲悄悄话呢。”

丝罗娜心一凛。这个悄悄话女亡魂也听得见,她咦了一下。

“把羊皮图放在那树下后,请离我们远一,记得要把朵娃紧紧抓在手里,不要放她过来。”

“为什么?”

“解开封印需要灵魂的献祭,请您覆行承诺,把她带离这个岛,让她感受外面的世界,带她找一下心中的人。”

“姑娘如果知道你们丢下她,会伤心的。何必这么执着?”女亡魂挖苦道,“到丢下,当初投江时把她丢下你们就不会这么内疚了吧?”

普鲁斯妮看不见的脸一白。

“就当是我们想返还她失去的岁月,就当是我们的任性好了。”

丝罗娜还不太懂,却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女亡魂叹道:“你就照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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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晕应该是失血过多吧?斯诺维娜绝对很善于诱骗人。”羊皮图像有生命似的不停吞噬着号称释放者之人的血液,仿佛中心图案之下有张看不见的深渊大嘴。

丝罗娜恶意地想,前有骗取四个少女为自己守阵,后有骗取别人的青春之血,不定这解封印也是一早就把人家的灵魂算计进去了。

“无论何处,强光之下,必有深影。英雄沐浴在荣光之下,但世人却经常忘记他们的影子。”

“哦,那你觉得斯诺维娜的深影是什么?”

女亡魂轻笑:“大骗子啊,你不正是这么想的吗?”

“……”

羊皮图涂上了丝罗娜的鲜血,放置在英雄树下。丝罗娜按照普鲁斯妮的指示,一抓朵娃纤细的鸟脚,往后退了几步。她力大无穷,任凭鸟身拼命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朵娃不断尖叫着,还用细长又坚强的鸟嘴啄在丝罗娜手上,女亡魂痛得来气,不由分控制了寄主的身体把它拍晕。

“……”还好三个鬼魂都在进行重要的仪式,没人指责她的粗暴。

羊皮图上的图案开始蓝光暴长,幽深深的蓝,就像河面的波光粼粼。图纹幻化出几十倍大的阵形升至半空,啄木鸟们分列三方,当光圈边沿从脚跟上升到一定高度,鸟身全部沐浴在光阵之下,鸟头上方开始浮现三名女子的身影。

红少女一身白色的男式便袍,嘴角浅浅而笑,蓝眼睛顾盼之态,比天空行云还潇洒。正是普鲁斯妮。

亚麻色的眼不算耀眼,五官却精致如香茉莉,娇动人者正是少女时代的菲勒美拉。

娜瑟儿并没有过人的风采,但穿着平民的布裙,梳着双辫的形象,别样地清丽脱俗。丝罗娜只觉没有浸透冷漠的声音所影响,她就像邻家碧玉,亲切可人。

“水是时间之媒,打开时间的界限,契约呼唤,水精灵沃尔特!”

“谨以吾心致吾魂,封印解除!”

少女们双手合握,站立着闭眼作祈祷状。她们清脆动人地齐声朗诵完简单的咒语,魔法阵的蓝光开始出清啸般的鸣动。

那声音绵长幽远,像潮水般往神树岛的四面八方传播开去,栖息树上的众鸟却没有惊得仓皇而逃,反而匍匐在地,尖声鸣叫有如梵诵。魔法阵的鸣动之音似乎包含了浓郁而严肃的感情,但是百鸟和鸣之下,给它掺和了太多的杂音,高高低低的尖鸣,令原本舒服浑厚的雄壮之音变得意外的凄迷惊悚。

丝罗娜犹如身历碎雨洗刷,凉意从头直贯脚尖,很不争气地冒出浑身疙瘩。她手一抖,朵娃便跌到地上,醒了,开始更尖厉地呼叫姐妹们的名字。她扑飞过去,却立即被无形的力量弹飞回来。

“朵娃,再见!”娜瑟儿按捺着痛苦着。其它两女咬紧牙关,往旁观者的方向投来解脱的笑容。

就像害怕惨叫会给最的姐妹留下不好回忆,女子们都抿唇不语,表情痛苦,身上化成形体的色彩渐渐变透明,并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像有什么力量把它们在空中擦除了。

“呜——”

英雄树开始回应这种鸣动!有东西从它体内喷薄欲出,出了奔腾云天的啸声,它比刚刚所有声响都更加威力摄人,百鸟臣服,不敢动弹。

它慢慢地,就如围绕这神树岛流淌了千年的月露河水,蔓延了整个岛,不管是丝罗娜还是女亡魂,都像被温柔的水包裹——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元素,爆出来的亲和感能让人身心融合其中。最后,完全不含杂质的啸声化成有型的白光,从树窜出,就像在八荒**里唯我独尊一样,扶摇直上,冲破云霄,最后如惊鸿掠影,消失无踪。

三个女魂体也消失了,她们站过的地方,鸟壳在魔法阵消失的瞬间迅气化。

羊皮图**成灰,风一吹,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朵娃,哭什么呢?”

“……您是?”啄木鸟根本就不能像人那样哭泣,但不妨碍眼前浑身闪着淡蓝色光芒的女子与朵娃进行心灵交流。

“我们又见面了,朵娃。”释放者的脸上呈现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与深沉。

“是您!”朵娃准确地从记忆挖出藏在少女脸下者的身份。

“她们没有完全消失,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你不必难过的。如果你也想追随她们,我可以帮你。”

朵娃收起悲伤的神情,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我已经明白为什么人不能轻易放弃生命。虽然没有自己的形体,但我开始有第二次生命的感觉,我决定要试试看。”

泛着幽深蓝光的少女颔,然后抽身离开了原地。朵娃赶紧飞到她的肩上站牢,蓝光一下就把娇的身躯淹没,百骸舒泰的感觉汹涌而至。

原来少女是在岛上收集先前登岛的四个男人,把他们扔到岸边的船旁。其中最为英俊的银青年似乎有了知觉,半眯着眼睛,在被搬运前突然抓住少女的手。

“汀娜?!”

银翼一直做着美梦,梦中茶眸黑的汀娜娇嗔又温柔,正想一亲芳泽,却被浑厚的鸣动惊醒。他睁眼看到泛着蓝光的少女,茶色的眼睛在海蓝的波光下,美得摄魂夺魄。初醒者惊诧得不能言语。

“可怜的孩子。”

银翼生气了,一拨快抚上眼睑的手:“我不可怜!”

别再用这些莫明其妙的话敷衍他。银翼纳闷着,眼前少女跟晚上唱着古怪歌曲的汀娜气质一样。他很想大声责问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把他耍得团团转。

“一直往东方继续寻找你的目标,不要动摇,那么你就会知道一切。”

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制着,银青年无法采取主动,任由少女扛着他丢到岸边,和其它几个男人摆放一起。

“睡吧,醒来后再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解决了唯一醒来的男人,少女又望着仍然昏迷中的兰博辅祭。

“圣医女的力量不包含创造的部分,即使你等一辈子,圣医女也帮不了你。”

朵娃也被那个以生命尊严换来的歌声所感动,忍不住大着胆子问:“您能帮他吗?”

“水是时间之媒,我损耗多力量帮他身上的时间回溯一部分,应该可以的。”少女柔柔地笑着,开始把身上晕状的蓝光化成网状触手,伸络过去笼罩着兰博全身。

岸上一共有两艘船,少女坐上其中一艘,招呼朵娃继续停在肩膀上,划着船离开了神树岛。当她一离开,岛上鸟儿哗拉拉恢复了喧闹吵杂的活动,仿佛刚刚因为异动带来的万籁俱寂根本不曾存在。

“真是聪明的马儿。”少女称赞道。马儿月光竟然敏感地拒绝她的骑乘要求,似乎是识破眼前之人空有主人皮囊,内里精神特质却翻天覆地,“急什么呢,一会儿就把主人还给你。”

只是轻轻的掸掸马儿额心,月光便停止了浮躁的嘶鸣,主动侧过身子,露出最佳的上马位置。

少女一按马鞍,纵跃马背,轻盈得像飞上去似的。月光觉得现在少女就像天生便长在自己背上一样,体现出与生俱来的贴合感,它心满意足地,就像被美女驯服了的独角兽,欢快地迈起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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