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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重逢(2)

“汀娜姑娘,你今天不用跟唐尼出去吗?”

“他要避避风头”

“噢,穆雷大夫,今天我要陪您的病人唱歌!”

唐尼急忙打断少女的话头。

“那可好了。汀娜姑娘,西村有人受伤,我要赶去帮忙。这里是我昨天答应给一位孕妇送的药,你替我跑一趟?”

“当然可以,但我怕认不得路”

“不要紧,我画个简图给你。”

胜多罗城被几条疏落的村庄簇拥其中,白云村是北边的一条。穆雷大夫是村里唯一的医生,虽然地人少,可两三样事情一起来也够忙的,幸亏几天前来的这两名年轻租客,在需要时帮上了忙。瞎子乐师帮他安抚着候诊的脾气暴躁的病人,手脚虽有些笨拙但努力勤快的少女也令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汀娜按路线图通过了两个岔道口,穿过一条不算长的羊肠子周围则是一大片等待着播种的光溜溜的麦田,远方的几个人影应该是正辛勤劳作的农民。

屋子绕着半人高的篱笆,外墙是一根根能看见纹路的圆木,跟穆雷大夫家差不多大,都是比寻常农舍稍大的样式。屋开着天窗,细细的炊烟从烟囱里弯弯曲曲地往上升。屋里气氛静静地像没人的样子,汀娜凑到半撑起的窗子窥视屋内,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着灰土色衣裳的男人背影。

有人就好办了,汀娜似乎对礼仪很在行,她悄悄地后退回到篱笆处才喊问道:“请问克里卡大婶在吗?我替穆雷大夫送昨天的药来了——”

门扉呀地往里打开,露出的灰色人影感觉很年轻,还有一头刚及肩的金。

“大婶到镇上买东西了,药给我就行”

青年从声音已经知道来者是名年轻少女,可是待他看清了少女的容貌时,还是愣了一愣。

门外少女的裙袂袅袅婷婷地在微风中轻扬,像裁自黑夜一角的长松松地、软软地舒展在粉颊两侧。她浅色的大眼睛与来人打照面的那瞬,露出了自然蓄蕴着的羞羞的神色。

但与其青年是被对方的美丽所慑,倒不如是看见这天降丽人,令他有着熟识得不能再熟识的感觉!

“是你,和瞽目乐师一起的那个”

几乎在同一瞬,汀娜也看清了青年的相貌。灰色的麻布长袍,反而更突现他灿烂和轩昂的气质。自己闪避不及的眼神直落到那双碧潭中,与对方同时各吓一跳。这张本该十分英俊的脸,却使她比看见恶鬼更害怕,怕得条件反射般地丢下药包,落荒而逃。

“啊,请您留步!”

屋里好像还有个女人,听到屋外动静叫了一声:“什么事,迪墨提奥大人?”

“”

惊弓之鸟的逃遁跳过田埂,越过树林,穿过道;不徐不疾的追赶也随着矫健的步伐跟在后面,无法摆脱。即使是真正的鹿也要歇一歇了,黑少女无可奈何地在回途的岔道上停下,也不转身便责问起紧随其后的农家青年。

“这位少爷,我们素不相识,您穷追不舍的意欲何为?”

“殿下,丝罗娜公主殿下?!”

青年既惊且喜,脚步再度逼近,汀娜带慌乱地急忙阻止:“不,请别过来,我不是您的什么殿下。”

“殿下,生什么事了?我是迪墨提奥,你怎么见了我就跑?”

“我了不认识您,我只是一介村姑,叫汀娜!”

“汀娜?!”迪墨提奥惊疑不定地努力研读着少女斩钉截铁的否认,不禁止住前进的身形,眉头深锁地盯着眼前熟悉的背影。

不是丝罗娜公主殿下?不过,头颜色确实有不对

“我认识的人里,也有叫汀娜的。她是紧侍殿下的女官,是南奥玛森人,也长着一头黑长。姑娘也叫汀娜?可真巧极了。”他试探着。

“不,我不是那个汀娜。”

“姑娘带着奥玛森的口音呢,不是本地人?”

“我,我是格灵来的难民”

“是吗——我们也是。格灵遇难,我和公主殿下本有约定,可惜要务缠身,误了行程。这几天风云变幻,我和其它殿下的旧友实在很担心她呢,在找到她之前,我们都是寝食难安啊!”

她不可能不是丝罗娜公主,但她为什么要躲着他不肯承认?

“听格灵遇难,皇室成员也几乎罹难了,您的殿下恐怕已经啊,对不起,但恕我直言,您的殿下即使在世,只怕也无脸再见您了,您又何必念念不忘?”

“奸佞当道,唯盼她主持大局。而且,这也是身为臣子保护主君的责任。”

“苟且偷生的人,何德担此重任。看少爷是个人才,还是趁早另投明主去罢。”

不,请别这样!

“殿下,您就真的能如此狠心,抛弃一切么?!”

迪墨提奥重重单跪地上的声音,激起一股热流翻涌,烫得少女的鼻端又酸又麻,难过极了。她闭上眼帘,浓密的睫毛承着身体的颤抖,声音却更冷漠、更严厉、更决断。

“我过,我不是您的殿下,所以与您根本毫无干系,您喜欢去哪都可以,但请别跟着我!”

晶莹而略带咸味的线状液体流入汀娜颤动的唇角,冰冰凉凉的,却凉不过金青年的心。

“真的,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是的,因为这与我无关!请您快走!”

“”

毅然和决断的拒绝,然后是短暂的沉默。衣衫摩挲的动静响起,显然青年已悄然离去。

他没再多片言只语,走得仿佛义无反顾,少女却虚脱般跪倒地上,泪花开满娇靥,压抑的泣声零零碎碎地回荡在无人的道上

她是在后悔吗?不,绝不是,眼泪是自己要流下来的。可是,为什么,心就像刀割的那样疼?

*****

“蛤蟆把女儿嫁给了蝴蝶,苍蝇为他们当了媒人。我们宰一只肥蚂蚁招待来宾,邀请四邻的人们来赛马欢庆”

“瞎扯,哪有这样的婚礼!”

“没错儿,我唱的就是谎歌。”

穆雷大夫的木屋里欢声笑语,因头部受伤要留下观察的吉格拉老头,扯着巨嗓门开心地听着唐尼东扯西唱,震耳欲聋的声响,令睡在一旁的半聋子也要捂住耳朵躲到被窝里去。

突然大门吱呀打开,唐尼辨出正是汀娜回来了。不知为何,笑在兴头上的吉格拉老头,竟然止住了胡闹。

“汀娜姑娘,谁欺负你了?”

巨嗓门的声音响雷似地震醒了带着满脸泪痕、精神恍惚的汀娜。

“不,我没事。”

唐尼收起手中的琴,朝着声音转过身:“汀娜,有人找你。”

在刚才喧哗的环境中,汀娜并未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什么人,她下意识循着唐尼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被指的地方有一扇门,门缓缓地打开着,里面的人也一步步移动到汀娜跟前。吉格拉老头刚才曾不友好地打量过这名不之客: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虽然满身普通村民的打扮,却有着出色的相貌,而且灰土色的衣饰也无法裹住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贵气。

这家伙搞不好跟汀娜姑娘是一类人哼,搞不好也是他弄哭汀娜姑娘的!

丝毫不介意在场的人投以另类眼光,青年恭谨地单膝跪在少女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挂于嘴角的那丝不经意的上扬,立即融化了初冬从敞开的门窗捎进来的寒意。

“我最希望去的地方,就是有您在的地方,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殿下?”

“迪墨提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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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番外:《那一年的九月》(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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