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舵手 > 第四章 航行

第四章 航行

周风影和陈雨晴早晨七就爬上了床,下午四的钟声敲过之后,陈雨晴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围着围裙和锅碗瓢盆打成一片。周风影则忙着做些协助性的工作,两个人忙得黑天黑地,六钟不到餐桌上就摆满了菜。周风影伸长脖子朝路上看,可怎么看,都不见儿子回来。他打电话到学校门卫室,保安刚回来,他纳闷了,没多久,两道光柱直直地射向玻璃后面的周风影,他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儿子和一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周强作了简单的介绍,吴莉莉很礼貌地问声:“周伯伯好!”周风影连忙让他们进了屋,陈雨晴还在忙着联系吴圆圆和贺星,贺星家的电话没人接,吴圆圆在电话那头,喘着气马上就到。

贺星和吴圆圆的车子一前一后停在了花园边上,陈雨晴像个孩子那样一蹦一跳地去为姐妹们开路。周强也牵着吴莉莉的手去迎接自己的妹妹,贺钰从母亲刚买的尼桑中跳下来,原打算扑向周强的怀里,看到周强的右手牵着一个女孩子,她立刻就静下来。朝四周看,打量着周风影的美丽的大房子,不停地用羡慕的口吻叫着“哇,真漂亮啊!”即使周强向她介绍吴莉莉的时候,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吴莉莉,继续看着黑色背景下的“美景”。嘴里则不停地“称赞”。周强拉了拉吴莉莉的手,将嘴凑到她的耳朵上:“她是我妹妹,比我两岁,别太在意,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吴莉莉将脸一侧“啪”地一声吻了周强一下,贺钰听到声音,看见两个人在吻,气得连忙追上母亲和吴圆圆阿姨,跟在雨晴阿姨的后面屁颠屁颠地连走带跑地赶。吴莉莉像个大人似的挽起周强的胳膊。看着贺钰连蹦带跳的背影,嘴角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席上,周风影和陈雨晴让贺钰和吴莉莉坐在一起。因为贺钰不同意。倒是吴莉莉让她坐,她才坐了下来,屁股与椅子接触的那刹那,吴莉莉分明地听见了贺钰口中轻轻地哼了一声。她笑着,那一对酒窝让吴圆圆看了入了神,她不顾贺钰的反应,夸吴莉莉“真是个不错的女孩”还不停地夹菜给她,让她多吃,周风影也毫不掩饰地夸儿子“眼睛很亮,很明”。贺钰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也学着吴莉莉的一举一动,连端装着果汁的高脚水晶杯的姿势她都模仿。周强在一旁“吃吃”地偷笑着,他一会儿就将脑袋埋在胳膊里“咕哧”“咕哧”地笑,可又不敢大声,他故意用脚尖着坐在对面的吴莉莉的脚尖,然后抬起头,用眼神示意她看贺钰,吴莉莉摇摇头,幅度不大,然后又看了看菜,示意他吃菜。周强了头,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贺钰的“表演”——这时他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成语:东施效颦。他不想把这帽子戴在贺钰的头上,可看她那洋洋自得,旁若无人的神态。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上周一家三口去动物园看猴子,猴子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将扔过去的帽子戴在头上的情景,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却被旁边的父亲用胳膊了一下,周风影对儿子:“想什么呢!吃菜!”周强这才像清醒了似的“哦、哦、哦”一边回应着,一边夹菜。

按照北方的习俗,陈雨晴去厨房为客人们和丈夫、寿星作了水饺和寿面,水饺是给周风影吃的,当然,贺星、贺钰和吴圆圆也不会少了,周强看到只有自己和吴莉莉面前放着寿面,便不干了,吵着闹着也要吃水较,陈雨晴反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面吗?”周强不解地道:“不是寿面吗?”

“不对,你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意味!”完朝周强使了个眼色,目光落在了他的对面,周强立即就明白了,他了头,埋头大吃起来。

后来吴莉莉问到这件事的时候,周强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听,在很久以前,汉代的一位名臣做生日,下属和友人们纷纷为他祝寿,可是在席间他却发现唯独自己和夫人吃面,其他人都不吃面,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问他的右人们是什么意思,友人笑了半天,到最后才道出了个中玄妙——这位大臣和夫人吃的是如意面,之所以叫如意面是因为突出寿星的最亲的亲人与寿星的关系,发展到如今就演变成了周强的这种形式,情侣之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恋爱关系,吴莉莉叹了口气:“唉,早嘛,害得我苦思悯想了半天。”

九六年的春夏之交,中国发生了一些重大的事件,“中*队在台湾海峡和浙江、福建沿海举行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参展武器最先进的陆海空联合军事演习。”那些天,周强彻夜难眠,在网上读着各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帖子,他开始思索,如何改变自己。自己上课的时候,他问自己,晚上躺在床上,他仍然问着同一个问题,从哪里开始转变?看着电视中反复播放的军事演习的直播。看着一艘艘军舰劈波斩浪,一批批战机轰然前行,他的脑海中开始显现出祖国的版图,她像个巨人屹立着,台湾岛、海南岛是她的支,北京、上海是她的大脑、心脏,广州、福州、厦门、珠海、深圳是她对外的呼吸系统,巨大的战略后方是她千年不屈的脊梁。她的儿女们为了惩罚和警告丑陋的鬼们而奋斗者。有的时候,周强会顿然生出从军的念头,特别是看到三军仪仗队那挺拔的身姿,一致的步伐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开始加速。他不断地写着自己对此次军演的思考。

九月,高三已经开学了,周强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和吴莉莉保持着爱的热度,另一边则加大力度对军事学的研究和探讨。当他的作品《军事战略学》推出的时候,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脑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历史上的历代帝王和历史影响巨大的战争。

他由此就渐渐地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天放学的时候,他总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军事题材的书边走边看。从学校到家,有一公里路,可就算是这样,他总是嫌自己的步子太大。回到家后,利用一时间将昨业做完之后,他就急不可耐地打开军事搜狐网,搜索着一切与军事有关的词句。他就感觉自己像夸父那样,疯狂地吸收着知识海洋中的任何一水分,这还不够。吃晚饭的时候,他总是利用母亲洗碗盘的时间与父亲讨论一些关于军事上的事,但他最怕母亲在场,因为第一次与父亲的讨论就是被母亲打断的,母亲不停地着:“现在的国家,谁能像你一样真正做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军事战略’这些名词的真正含义不应该由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解释,而应该由军事科学院的院士们,中央政府的红领带们和肩上扛着金星,吃穿用住全靠我们这些纳税人的军人们来解释!从这次军事演习中,我们可以作为对比:中国的驱逐舰群使用的反潜武器仍然是深水火箭弹,而这种装备早在七十年代末就被西方国家及前苏联淘汰了;中*队连像样的反潜驱逐舰,反潜直升机都没有,更不用最先进的拖曳线阵声纳了;还有那歼-8,它的作战性能在世界空军中只排第二代,与美军在越战中使用的F-4鬼怪和苏制米格——21时同一类产品;海军舰艇都是中国国产第一代‘旅大’级,连防空系统都不完善,海军陆战队连像样的两栖装甲突击车和两栖坦克都没有。你这仗怎么打!海战术肯定不行!”

周强记得那时父亲和自己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坐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讲了半天。从全球影响到战役布局到武器装备到人民素质,母亲得头头是道,他们父子俩转眼间就变成了他的崇拜者,周强仰视着母亲,他觉得母亲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就像一座山一样横亘在他的面前。周风影则早已睁大了眼睛,幽默地用放大镜照着陈雨晴的身体,从头到脚,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甚至还让陈雨晴站起来,自己则转到她的身后装摸作样地用放大镜仔细地看她。末了,周风影幽默地:“不像,咦,你不是陈雨晴吧?”陈雨晴一下啊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是陈雨晴,你是陈雨晴好了吧!”周强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地,陈雨晴疑惑地看儿子,周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妈,爸是在笑话你呀!”“真的假的?”“我看你不是陈雨晴,陈雨晴从来不懂军事的!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见地的见解呢?”陈雨晴这才听清了周风影的弦外之音,忙揪他的耳朵,可周风影早就做好了逃得准备,只见他像个跳高冠军一样从这跳到那儿,直累得陈雨晴精疲力尽,方才罢休,陈雨晴眨巴了眼,:“正经的,我觉得……”周风影心疼地过来扶她坐下,倒杯茶给妻子,对妻子:“觉得怎么样!啊,我和儿子都在听你的大论呢!”“我觉得要打你!”话音未落,粉拳就像敲鼓似的在周风影早准备好的背部敲击着,捶得累了,陈雨晴这才晃悠着坐到儿子身边,:“强,你可别和你父亲学这套逗弄人的法子!”周强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大叫一声:“完了,”话音未落,便冲进了卧室。

邮箱满了,周强来不及看那些字数少的帖子,直接把他们删除了,他慌忙地拉出键盘,飞速地回复看吴莉莉传来的资料:今年我*队演习期间,美国第七舰队绕道的真正原因是:美国间谍卫星发现停泊在青岛核潜艇码头的攻击型核潜艇全部不见了,周强定了定神,写着:“核潜艇作为战术战略威慑的一部分,在此次演习中充分显示了其巨大的‘不战而屈敌之兵’的作用。我们有理由相信,我军下一步将利用从现在起十年的战略真空,加大对西太平洋地区的反潜,防空建设。将来,我们可以看到美军全球战略的转向,由一个欧亚向亚太地区倾斜,用以遏制中国,朝鲜。同时美国将在中东问题上建立中东新的”示范板“这块”示范板“不是一浪。而是以以色列为模板的战略示范田。同期,美军将在中亚大作文章,进而和亚太地区的反潜防空网形成西起地中海和大西洋,南至伊拉克,北至北极,东极关岛的遏制中俄的新版图。在某个特定时期内,美国会充分利用日本、以色列等岛国来造成其在全球战略部署上的意向。当然,这段时间也是中、欧发展的好时机,中国、欧盟会随全球多极化趋势而动。在此基础上,中国、欧洲将会成为世界上经济发展较快的国家和地区,俄罗斯的先进武器会成为其带来巨额的美金,从而为经济复苏腾飞打下扎实的基础,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俄罗斯会出台新的*战略,那就是:石油武器出口核武库。可以,俄的经济发展前果比中国好,因为中国的崛起,中国成了前苏联的代替品,成了美国新战略围堵的首要对象,这就如同给俄罗斯如装了一块坦克被动反应装甲,从而使俄罗斯有条件在比较稳定的国际环境中迅速发展,就像九一年之前的中国一样”写到这里,周强嘎然而止,然后在后面加上一句:预知后来分析,且待下会分解。

刚发出帖子,他就笑了,吴莉莉用她特有的妩媚的脸庞通过视频将他拉回到她的怀抱中,她发来帖子:“啊!干嘛要把一句话分成两半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那样子了!”

周强不急不躁地和吴莉莉*QQ里,通过新建的语音信箱聊着天,吴莉莉不停地问,他滔滔不绝地回答,吴莉莉夸他像个战略家,他笑笑,摇摇头:“哪里呀,我也是看的书上的知道,只是我背得比较熟而已。”

瞌睡虫最终还是将周强从椅子上扔到了被窝里,周强梦见自己成了三军统帅,在自己的智慧下,军人们奋勇冲杀,完成了祖国统一的大业,八月一日的时候,他站在首都的检阅台前检阅陆军、空军,然后乘武警直升机检阅海军,他又梦见自己变成了两千年前西汉武帝的大将霍去胤,单领着轻骑以迂回的方法攻击敌人,大获取胜,他还梦见自己成了朱可夫,带领百万红军攻占法西斯的帝都柏林……

这几年,吴圆圆在文学同盟会中的职务已经达到了,但事业的成功并不能弥补因为缺乏爱情而引发的各种遗憾。前前后后谈过几个男友,但她却很反感男人们动不动就要她以身相许。她的日记中写了很多很多的诗,她很愤懑,也很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真爱,她努力地寻找着自身的缺陷。因为她知道天下没有完美的事物,同样,天下也没有完美的女人。在上大学的时候,她总是听着别的女生羡慕自己是个完美的女人,相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追求者像等着排列领取面包的非洲灾民一样多,她总是将自己看成是个普通女性,但男人们的评价和举动让她产生了一个怀疑,自己真的就那么完美吗?现实中的自己是不是像他们所的那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那本《女人百分百》出现在她的面前,至今她仍然清楚地记得里面被自己用红色钢笔和蓝色钢笔上上下下划了七次的那段话:

“女人,男人除了*上的不同之外,其余的差别很很,甚至可以用万分之几来确定,和男人一样,女人们都追求完美,但由于追求完美,就产生了男女之间差距中的最重要的三:1、女人追求的首先是外在美,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拥有完美的‘S’形曲形,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容颜打动那些事业有成而又年轻潇洒的难事;而男人在追求外在美方面如果做得像女人那样涂脂抹粉,就会被公认为变态;2、女人在恋爱中总是采取防御,即使不是全部,可以在当今这个年代,相当多数的女孩子仍然是比较传统地奉守着”防御“就是最好的进攻”的哲理,而男人则完全相反,如果一个男人太过传统,太过注重防御,那么在他的圈子中,就会或明或暗地有朋友站出来指出他的不是,如果他不想改或没有彻底改正的趋势,那么这个男人就会被别人当作傻瓜,愚昧、迂腐、保守派;3,女人总是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而这之中,占主导因素的是女人的身体和容貌,虽也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孩,但那不过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而已;而男人只有通过展示自己的财力或者通过成功的事业来吸引年轻有才华而又貌美的‘极品女性’,按如今的趋势‘身大家治国平天下’已然成了历史,可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只修其身,而不去搞好事业的男人,女人总是爱美的,而胭脂和水粉总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系和支撑的,如果没有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愿意终身做你的钱袋,那么即使你比西施还美,那么你的容貌也是不会维持很久的,就如同离开了土地的花朵,再美也是暂时的。

吴圆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美丽的陈雨晴,陈雨晴已经快四十岁了,可她的容貌和身材却保持得非常好,甚至有几个男人想通过吴圆圆媒来认识陈雨晴,吴圆圆想到其中一个男子和她的一席话:

他问她:“那位姓陈的姐今年二十几岁?”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反问他:“你看我像多少岁?”

“二十七岁!”

“那她呢?”

“二十五岁吧?最多不超过二十六岁。”

她苦笑着告诉他实际情况,男人丝毫不加掩饰地惊叫:“不会吧!你别逗我!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撒谎!”

她和他谈了其他一些问题,最后分别时,男人问她:“正经的,陈雨晴姐这人人品怎样?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她又重复了一次,话音未落,她苦楚地看到那男人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他看着她:“你的都是真的吗?”

她头:“我没必要骗你吧!信不信由你!你不信自己去调查!”

男人见她一发怒,悻悻地走了。

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吴圆圆发现自己越来越爱用诗歌来表达自己的心境,白天,他就呆在电脑旁大脑中一旦有了好的字句之后,立刻就用电脑记录下来。晚上,仍然在网站上主持文学同盟会的工作,文学同盟会的成员大部分是作家,作家都爱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写作,发发感叹。吴圆圆便会利用晚上一之前的时间将自己的诗拿出来让那些劳作家老诗人们评价。这天,她拿出了刚写成的两首诗《抱藤》和《篮玫瑰》,自己看着:

藤,一圈圈地绕在那棵松树上,

一圈,一圈,又一圈,

如同绿色的丝带,

缀着松树灰褐色的干;

松树知道一切,

源自干藤的爱

可是她的心里知道,

自己却不能爱上藤。

夜晚来临的时候,

藤轻轻的问着松树,

那个古老而又原始的问题,

她一直用仰视的目光问她:

松树并不急于解释,

她低下头抚着藤:

因为我是松树所以,

我没有资格爱你,

子夜时分,

松树听见一些轻微的啜泣,

她知道诗谁,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满是深沉,

秋天很快就来了,

子夜时分,

松树听着藤的身体,

慢慢失去光彩

藤,依然紧紧捆着他

他的力量比以往更紧

因为他缩成了一团,

因为她的**枯萎了。

但松树始终坚信一

她的灵魂还拥抱着自己

果然,在夜里

她仍然听到她问自己那个问题。

蓝玫瑰

蓝玫瑰和红玫瑰一样,

都住在繁华的市区

不一样的只有:

蓝玫瑰输给了红玫瑰。

那场赌博赌注很大

她们赌谁先被人们买走

蓝玫瑰坚信

自己是最特殊,最高贵的

红玫瑰临走前问她

知道你输在哪儿了吗?

话音未落,一双手

就将红玫瑰带走

那些天,她一直问自己

自己的高贵那么显眼

为什么人类,却将

那俗套的红玫瑰买走

直到那天,

她听到售货姐的话

她,蓝玫瑰

才恍然梦醒:

其实,

篮玫瑰其它都好

就因为,

它是蓝色的

太高贵,

不近人情了

所以,

没人买

她听完后,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优,

居然成了最大的缺,

于是,

她开始反思

终于,

结论——出来了

红色代表喜庆,

但也代表着普通,

和庸俗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做枝红玫瑰吧!

吴圆圆一的把字打出来,贴在网上,看着网友们对它的评价。她始终保持着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冷静,她打开自己的信箱,里面塞满了陈雨晴和周风影的问候和关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去过刚刚复婚的那两个人那里了。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不算晚。她打开浴室的门,拧开水龙头,水,哗哗的流了出来。用塞子堵住出水口之后,她找来衣服,搭在浴室外面的衣架上。她脱下了衣服,坐了进来。

看着水中的灯光和头上的灯光映衬着自己白皙的皮肤,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水一浸润,水暖暖的,泡在身体上很舒服。她闭上眼,将那些烦心事统统扔到脑后,享受着沐浴乳的清香,仔细品味着自己的体味,它正散发着幽幽的香香。她开始笑,笑自己的自恋。她用手轻轻的*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体会着那被水吻过的如凝脂般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挺好的,至少身体挺好的,挺美的。想到这里,她又一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顺手拿起沐浴乳和兰花瓣撒在自己的身上,看着镜子中自己美丽的S形曲线,她用水一滴在那上面,水渐渐的往*着,上面的一滴水滑下来的时候,拖出一条长长的纹路,那纹路越来越长,越来越窄,滑下来,滑下来。当上下的水滴合在一起的时候,两滴水变成一大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往下滑,雾气蒸腾后的水滴则会从向下倾斜的镜子上滴下来,裹挟着空气中的淡淡的兰花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百合华香味,往下滴落的时候,那仿佛是热恋中的恋人的眼泪一样,甜甜的。

吴圆圆关上了水龙头。她躺在水中,头斜倚在浴缸壁上,闭上眼,用手将兰花一片片地用水浸过,然后放在鼻孔的侧面,细细地嗅着,那夹杂着芳香和水从花中所沾染的一丝丝清香。虽然很淡,但很沁人心脾,就如同夏天里的冰淇淋,春天中的棒棒糖,秋天里的电吹风,冬天里的大雪人。她久久地泡着,良久,打开水龙头,将莲蓬头拉到自己的头上,温暖的水立即就从天灵盖渐渐地流了下来,流过美的闪亮的秀发,流过星眸,越过了丰挺的鼻子,丰润的*,从粉颈上滑过。水流过身体的声音让她很陶醉,她认真仔细地听着:“汩,汩,汩……”她微微地眯起双眼,让修长的睫毛牵拉在眼睛上,水流过的那一刹那,显得像是一串串透明的珠子,又像是一串一串的钻石从眼前滑过,那里的透明,那里的滋润,又不禁让吴圆圆想到爱情,她曾经仔细地想着,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此刻她知道了,真爱是透明的,纯真无暇的,但此刻,她又知道了,真爱就像纯净的水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吴圆圆半躺在浴缸中,一边透过眯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想着自己的爱情生涯:上高中的时候,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直到最后一学期,学校里新来的一位大四毕业班实习的男老师在教她英语的时候,总是喜欢挑她回答问题。每次起来回答问题,看见全班只有她和老师站着,她就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要考师范大学,将来也站在讲堂上教英语。久而久之,就对教师这个职业有了好感,每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很从容,但每次刚站起来的时候,都免不了脸会不由自主地发红——她总是改不了这样的习惯。脸蛋像那时市场上流行的进口日本红富士那样红,她站起来看着老师英俊的脸庞和期望的目光,她就感觉自己不能对不起老师的期望。作为班长,她总是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进进出出。那一次,她去班主任那里拿期中考试成绩评分表时,听到两个女老师在议论她的英语老师:“知道吗?教三一班的周风影后天去参加研究生考试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了。”

“干嘛,你喜欢她啊!喜欢他就告诉他,别自己折磨自己,不会闷坏的……”那一刻,吴圆圆停顿了一下,看着镜子折射中的两位女老师,年轻美丽。她站在窗外顿了一会儿——“听周风影母校时所名牌大学,在南方,名字叫……”吴圆圆突然发觉自己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笑了笑。

晚上,她把自己扔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心里想着周风影,那一夜,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此刻才体会到真爱的滋味,就如同那个年代里偶尔才有幸一尝的的酸奶一样,酸酸的,*的,入口之后,细细品味,还有一些甜丝丝的感觉。她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后天送什么给周风影怎么送。

第二天晚上,第二节晚自习课的时候,周风影突然出现在教室中,他的手中抓了一只袋子,袋中装着方形的物品,他将袋子放在讲台的右上角,目光在教室中巡视了一下,然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停顿:“同学们,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从明天起,我将不在担任你们的英语老师,因为我去母校参加研究生考试。”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我在学校里工作的三个月中,我有幸结识了你们这些朋友。为此,我感到很高兴,明天我就要走了,没别的礼物,我就给你们每人写了一封短信,希望你们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把劲,争取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我会为你们祝福的!”完便让吴圆圆将袋子中的信按接受人发出去,她的信是第一封,上面画着一个“笑脸”符号,它的后面,就是一句话——我在学校等待着你的加入,我坚信,你有能力考上的!她抬头看了看周老师的眼睛,周风影向她头,她把自己的那封信放在书桌的《战争与和平》的第523页,那是周风影走的日子,她一封一封地全部发完之后回到座位上,回忆着刚刚的信,她才发现,只有她的信件上有那个占据了信封背面半壁江山的大大的“笑脸”,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看着班上的其它同学全都在默默地看信,有的眼睛已经红了,有的趴在桌子上啜泣着,还有的毫无表情……

那一夜,她仍旧没有入眠,但时间仍然过得飞快,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不因为痛苦而改变运行方式的它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运行频率。

车牌号:沪A-66798,她站在远方,定定地看着他学校的车子停在那里,那时太阳刚刚升起。吴圆圆看着即将离去的车,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周风影出现的时候已经七了,他的后面跟着一大群学生,有的帮他拎包,有的给他纪念品,到车上后,周风影看了看远方,大声地向学生们喊道:“同学和门,好好努力,我在母校等着你们!”听完这话的时候,吴圆圆使劲头,呢喃道:“周老师,一路顺风!”她远远地看着周风影向同学们挥手再见,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种声响,响起在车子开动的瞬间,如同翡翠破裂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随后,她就像后倒去,倒下的那一瞬间,才知道后面就是张椅子。她躺在那里,看着绿油油的树叶中间,夹杂着黄色的物什,她瞪大了眼睛看,这才看清,那是几只鸟巢,鸟儿们叽叽喳喳地歌唱着。她苦着脸,寻找鸟儿们快乐的理由,比如:鸟妈妈刚刚孵出鸟了,抑或是今天的收获很大,鸟爸爸在外面达到许多食物够孩子们过上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鸟儿可以这样简单而快乐地生活着,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吴圆圆这样思考着,她躺在那里,用于在空中划出各种符号等等,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人类要有思想,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周风影,想着想着,竟然就睡着了。

醒来后,她站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太阳猛烈炙烤着大地,一切都仿佛要被燃了似的。街边的道旁树被烈日烤得低下了头,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狗伸长了舌头,到处找水喝,太阳似乎并没有一时半会儿的消停下来,它并不打算让这个星球上的人们拥有清凉,相反,它还变本加厉地加大火力,烤着已经滚烫的星球,一切都被拧干了水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吴圆圆则是从道旁树的阴影下走的。她抬头看着太阳,又赶紧低下头继续赶路。

七年的大学生涯结束后,吴圆圆想法设法地找周风影,大学的几年中,有很多男生追求他,她昂着头,一个都不理睬。她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至于他的爱情故事,三年前,她就知道了。也许,这就是命运。

三年后在秋天的梧桐叶落下的时候,她考上了博士研究生,她突发奇想,便一个人去了北京,在那里,她知道自己来晚了,彼时的周风影已经成了有夫之夫,尽管如此,但她还是不死心,她像个倔强的孩子那样坚持着,直到周强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前年,她才开始注意周围的男人,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一方面她对男友的标准很高,另一方面她总是将那些男人与周风影相比,这样一来,时间就在等待与失望之中流了过去,时光不饶人,虽然她毅然美丽,可是在秋冬之交的一个早上,当她发现自己眼角的第一尾鱼尾纹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青春不再了。她在日记中写道:

时光匆匆如流水,

转瞬之间,女人从美丽的巅峰跌落,

男人们却并不在意,

他们只在意她的外貌,

当她被岁月的痕迹之手死死掐住脖子的时候,她拚命地叫喊着,希冀着有人来救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从眼前漂过的每一根稻草。

有的时候,她也会嗟叹人世冷暖,

有的时候,她更会惋惜世事无常,

一如故事中的镜中花,水中月,

也许,正如书中写的那样,

美貌,与人生其实都只是——异常幻梦。

一场幻梦之中,你还能祈求什么?

除了希望延续得久些,

延续之中,更美丽些之外,

你,

人啊!

还要希冀些什么呢?

幻梦,戏,这些讽刺意味的词汇。

三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男人,他姓李,四十三岁,他告诉她自己单身,她相信了。后来,在各种酒会、舞会上,他总是向别的男人炫耀式地昂着头,介绍吴圆圆让每个人认识。久而久之,她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男友,她开始盘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开脱,拒绝。她理智地选择了离开,离开后,在她觉得自己“很苦闷、没有人爱自己是女人的最大的悲哀”的同时,她又很庆幸自己躲过了一次做“第三者”的命运。那些天,她感觉自己像个从枪林弹雨中捡回条命的军人,心里满是喜悦,圣诞节前,她还看见他的车子里钻出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人和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一手挽着女人,一手拉着孩子往“肯德基”里走,他的脸上堆满了虚浮的笑容。她顿时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

吴圆圆每天在网上结识许多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女性,她们总是爱提爱情,爱提男人,吴圆圆总是会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这个字眼,女人该怎么想。更多的时候,她总会开导她们: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并不是爱情,也不是金钱,而是女人自身的思想。思想的成熟与否,往往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有相当多的女性,正是因为始终持着错误的、片面的思想,所以她们会走错路,走弯路,诚然,对于女人,爱情是重要的,但应该看到的是作为生存于社会之中的一个女性,和男性一样,最看重的应该是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思想,决定了她会对男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心里想着马马虎虎结婚,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女性永远都不会成为男人眼中的绝色美女。在市场经济社会中,男人看女人已经不再仅仅看她的出身、她的外貌、相当多的研究调查证明,白领男士、金领男士们最看重的女性必须具备四个条件:1、具有强大发展潜力的职业,或在职场上占据了要职;2、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女人有自己的思想;3、会体贴人,会疼人;4、美丽又不失性感,时尚前卫。这四条中的第一条,第二条,第四条都向女性提出了 要求,那就是:你的事业成功吗?你会享受生活,直到花钱装扮自己的性格吗?你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吗?

网友们都夸吴圆圆是一个有见地的女性,她们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任何一个人跟着她的思维方式后面走。她们,她的思想足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她笑,笑得很内敛,她告诉她们:其实每个女性到了这个年龄,都可以成为思想家,如果她认真那么一的话。这也就是为什么张爱玲如此有名的原因了。网友们笑着问她:为什么张爱玲那么有名?她的笑容立即通过网络蔓延开来:因为她结过婚,又是一个爱思考的女人,所以她就显得很独特罗!网友们也笑。她们笑她像理事长(周风影)一样,总是将思维和人生看得那么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停住了笑,有板有眼地;“如果你们认为人生本来就是虚无的,你们就会犯唯心主义错误,而在中国,意识形态领域还是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辩证唯物主义学占统治地位,我本人还是坚持我一贯的观,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生在世界上,累、苦没什么。关键是要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就像你们上班,为老板挣剩余价值,老板又通过各种税收向国家出钱,这就是,老板是你们和国家、社会的一座桥梁,尽管这座桥梁比较破,总是将最好的留给自己。但你在她的手下一天,你就得承认他的组织价值——通过经营活动将你们组织起来,他组织你们,挣了钱,发些工资给你。总比你们一个个像没组织的游民闯江湖获得的收入总和要大,这就是他对国家税收的贡献所在了,不信可以算一笔简单的帐,一家房产公司三十个人左右吧!每人一年闯江湖最多也就四五万,可你们在她的组织下一年的经营总额,收入恐怕不少于一千万吧?国家的税收就是由这些人支撑着的,这你不得不承认,是吧?”再拿我来吧!我在家写作,真正的时间是挣糊口之资,去年收入也还可以,虽然写作是比较清苦的,出‘作家’两个字时人家都是仰着头看你,但其中的苦乐酸甜只有你自己知道。所谓的奉献知识和思想只不过是为了挣钱花花,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没有稿费,用农村人的话,恐怕我坟头上的草都锄过好几次了(农村里每年清明节时总要给死去人的坟头上将枯草锄去,意味着新的生机来到了,通知一下死者,顺便烧几刀纸,告慰一下亡灵,名为烧纸钱)。所以,我们的人生尽管很虚无,但你不能总是站在月球上看地球,你不站在地球上看地球,你就不知道生命又多么美好,所以阿,要抓住这短暂的几十年,好好为后人留下东西,如果都不认为人生应该奋斗,那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要知道,在战火纷飞,人的生命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年代里,人们尚且有理由抗争,难道我们不应该珍惜如今的和平环境吗?你们认为我们有权利,有理由做一个虚无主义者吗?

想到这里,吴圆圆不禁跳了起来,最近总是走神,一不心天就黑了,她赶紧穿好衣服,去吃了晚饭,至于要去陈雨晴那里的事情,已然忘却了。

“文学同盟会”创立已经十二年了。吴圆圆感觉这五个字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提到它,她的心里就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从创建之初的五十余名作家会员到如今拥有一百多万文学爱好者,三千多万的击次数。这其中汇聚了她和周风影的多少汗水,她数不出,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风影坐在那台电脑前,通过网络改造了多少因金钱而扭曲了得心灵,多少因爱情而疯狂的男男女女,后来,他们都成了她和他的会员,爱上了看书,爱上了学习,懂得了那句他常常的话——爱自己就是对爱自己的人最大的回报。

念高三以前,吴圆圆总是将但丁和达芬奇的画像挂在卧室里,高三直至大学毕业后的第七年,也就是她三十五岁那年,一共十四年中,她在卧室里挂着的是巴金和鲁迅先生的画像,画像下面是一只大钟,很有古典意味。每天早晨起床,她都会看一会儿大钟,钟是木制的,钟摆是铜制的,黄橙橙的,煞是好看,每每到了整,那动听的“咚……咚”声便会有节奏地传进她的耳朵,每天晚上,上网之前,她都会看一眼鲁迅先生,先生的头发很直,很像他的性格,刚正不阿,笑傲不驯,她想着鲁迅先生光辉灿烂的一生回顾着他改造国民劣根性的荆棘之路,不禁感慨万分……

看着自己的生活条件如此优越,吴圆圆常常觉得,其实自己挺幸运,挺幸福的。她不敢与鲁迅先生比较,虽然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她还是从鲁迅先生的光环旁闪避了。有的时候她感觉:鲁迅先生的光辉如果如太阳般温暖,那么自己只能算是一支短短的火柴;如果鲁迅先生的光环是月亮那么明亮,那自己只能算作一支的蜡烛。

吴圆圆越来越想写一篇属于自己的自传体,原因很简单:总结自己的前半生。她开始时只想写那么十五万字左右,可在网上看过那些名作家们写的自传之后,她改变了注意,她不再只注重写自己的自传,她还试图将自己和社会、和他人联系在一起写。周风影知道她的想法后,周风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看着视频中的周风影的大拇指高高地翘着,她突然想起,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他的表扬,她显得更加振奋,快马加鞭地组织着材料。

周强已经快高考了。周风影并不担心儿子会考上什么样的学校,他对陈雨晴不要给儿子太大的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吧!陈雨晴头,看着日历:五月七日,离高考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周强还和平时一样和吴唯媛爱的死去活来,五月里,乡下的油菜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去油菜地里玩,周强把一朵盛开的油菜花掐下来用发夹夹注吴唯瑗的头发,像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那样,一边站得远一看她,一边啧啧地陈赞:真美,维纳斯。吴唯瑗不允许他叫自己维纳斯,因为她认为自己既没有维纳斯那么出众的美貌,也没有维纳斯那么完美。每次他叫她维纳斯的时候,她总会淘气地连蹦带跳地跑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拧他的耳朵,抑或用粉拳袭击他的身体,越是这样,周强就越是叫得起劲“维纳斯,维纳斯,维纳斯……”

吴唯媛的父母亲打电话给她,告诫她一定要好好考,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她一边呲牙咧嘴地躲闪着周强的魔掌,一边故作镇静地回答着父母的问题。几乎每次,都是她提出电话费太贵,少通些话然后就问父母晚安,最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继续和她的他打闹着。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就是个智能化程度极高的超级大玩具,无论是猜谜语,还是玩其他的游戏,他都不是她的对手。就连他最拿手的围棋,在高一、高二时,她是他的徒弟,但现在,下个五盘,他能赢一盘就是谢天谢地了。吴唯媛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她经常打着闹着要周强教她法语,她经常温柔地拉着他的手:“巍,我们上完大学去法国留学好不好?”周强总是笑着搂住她:“好啊!但有一个条件,等上完大学再去!现在可不行!”言外之意就是他心太急了,她拧着他的耳朵,:“干吗?现在就不想理我呢?还是嫌时间过得太慢?”稀里哗啦笑作一团的时候,他正经经地对她:“相信我,我会爱你到永远!”话音未落,她就扳着脸:“不要,永远太远,你还是就要我这一辈子吧!因为不定下辈子你投胎做了狗狗,我还是人,你怎么爱我呀!现实,伙子!”每到此刻,他就会气得脸色发青,喃喃道:“好、好、你呀是老母猪耕地——嘴巴厉害!我倒要看看你下辈子投胎做什么!”

像以往一样,在打闹声中,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料,高考很快就结束了,她拉着他的手问他考得怎么样,他恶作剧地摊一摊手:“完了!”他赶紧用手捂住耳朵。她便鬼哭狼嚎地叫:“真的假的?这下惨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很好记——八月一日,吴唯瑗打电话让周强出来,周强手里提了个袋子,透明的那种胶袋,塑料扣链,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出大学通知书,吴唯瑗被南大录取,周强则久久地不告诉她,她急了,打开一看,“南大金融系本科段”八个金字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她高兴地直跳脚。抱着他又吻又抱。

周强利用剩余的几天,将行李和家中的电脑,旧书收拾了一下,然后人就像失踪了一样,周风影安慰着不住叹气的陈雨晴:让他和朋友们尽情地玩玩吧!紧张料那么多天,陈雨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纸条:

爸妈:

我出去几天,约了朋友,参加了夏令营。

儿敬上于98.8.10

她突然间就体会到了离愁别绪的滋味,雨晴感到有些不适应,毕竟儿子十七年来从没有这样子离开过自己,她和风影就像两个傻瓜一样,枯坐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但又不愿意等到最终还是要到来的那一刻。

夏令营是同学们一起开的,一共只有七个人,除了周强、吴唯媛,还有其他几个同学,这七个人中除了一个是单身之外,其它六个都已经是情人了。整个活动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充满料温情和爱意,尤其是在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那三天里,周强和吴唯媛整天走着山路,虽然很累,但却毫无倦怠的意思,同学们都开他俩的玩笑:爱情的创建者。

夏令营里设计了一种别致的游戏:情侣们将彼此的眼睛蒙起来,然后七个人一个一个地走过去,不许话,只许摸对方的手,最终的结果是:只有周强和吴唯瑗两个人都猜准了谁是自己的爱人,为了这事,其它两对情侣都在互相责怨对方不够爱自己,活动结束时,周强和吴唯媛两个人夸张地挽起彼此的胳膊,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领取那精神意义远远大于实物意义的奖品——一袋玫瑰花的种子。

在乡村,夏天的夜晚是周强从未见过的那种美丽,萤火虫和星星比赛,看谁飞得快;月亮婆婆和星星叔叔们拉着手在银河里沐浴,那光亮光亮的圆;让周强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镜子,月饼以及一切与圆有关的物什。他总爱搂着吴唯媛,傻傻地坐在草地上,透过帐篷那方形的塑料布做的窗户向外看,看黝黑黝黑的大地,看像镜子般又圆又亮的月亮,看分不清的星星和萤火虫,看远处的大树,和掠过草地的动物们的黑影,听虫动听的声音,听鹰的呼唤,听草儿生长时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咝咝”声是大蟒蛇发出的——它永远是那最安静的前行者,“呱呱”是青蛙举行的大合唱,“吱吱”是不知名的只有指甲盖大的虫虫发出的声音,“呼呼”是风阿姨从地面经过时草们向她鞠躬的声音。

周强问吴唯媛那些个古老的问题时,脸上满是草的芳香。吴唯媛仰着头,看着方方的星空,呢喃道:“我不是至尊宝,对于真爱,我绝不放弃爱的权利。我不喜欢看‘大话西游’,我只喜欢看我们俩的爱情片‘永远’其实并不远。‘永远’就在我们的身边。试想一下,如果现在都不能相爱,那么‘爱你到永远’又会有谁相信?永远的真实含义就是:从现在起,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为止。至于什么下辈子,我宁可相信那只是安慰别人的话。那个梦境本来就是世上并不存在的‘盘丝洞’,之所以如此编排,根据导演的意愿也就是规劝情侣们珍惜好这辈子。至于下辈子,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下辈子,所以我就从不去想。一如我不信神一样。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表明我的爱情态度——爱,就是这辈子的事情。不要企盼别的什么‘缘分’‘来世’‘下辈子。’”。

周强总是抚着她的肩,问她,她回答之后,他总会高兴地吻她,每次她的答案都不一样,但结果却总是那句让周强无比感动得话——要爱,就趁现在吧!他非常感动,因为她的毫无保留,毫无隐瞒,毫无瑕疵,就像一块天然琢就的玉,纯洁得容不下一粒粒沙子,干净得就如同趵突泉的泉水,那种清澈\透明,在别人身上他从未体会过。

休息的时候,她总是用它的胳膊做枕头。对这一,他非常理解,但还是经常坏坏地问她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总是先刮一下鼻子,然后她将嘴凑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地嗔道:“气鬼,人家什么都给了你,你的胳膊就不能借我用八个时?”他总是趁她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地吻她一下。

有的时候她没反应,可有的时候,她却像一只被激起的母狮。疯狂地将他压在她的身下,做着天地云间最原始的事情。那时候,周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偷和氏璧的贼,既有得手后的喜悦,又有被良知所逐渐占据的羞愧。他一边做,一边着“自己不如她”“我很幸福”诸如此类的矛盾的话。直至她用嘴堵住他,他才哼哼唧唧地停止了话语。

夏令营只有短暂的七天。七天之后,周强却觉得自己成熟多了。上车回家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拉着,像一对玉偶那样难舍难分。他和她坐在最后面的两个座位上,不停地吻着。唾液从嘴角流下来滴到衣服上,却顾不得擦去,继续抱吻着彼此。直到两个人都觉得口干舌燥,这才罢了手。手却仍然牵着。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原野,看料一下手表8月17日——还有十天,两人才能再次相聚。

下车,吻别,她还是那样拉着他。

十天里,周强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惹东惹西,家中的东西大部分都被他拿来当作吴唯媛的白纸。就连墙壁上都贴满了吴唯媛野营时留下来的照片。照片上,她裸着白皙的胳膊,在掘一根粗一的树枝。她咬牙切齿,*只穿了一件四分裤,白皙得像玉一般的腿上,有一道黑黑的炭痕,那是前一晚。两人在篝火旁做游戏时留下的。周强也掀起自己的裤腿,上面也有一道炭痕。上面用英文写着“FMLWWY”外层用漆黑杠杠在那里,上面,下面和中间各一条。像三条大蜈蚣一般弯弯地蜷缩在那里。

他和她定了,上学时,谁的炭痕消失或者淡化一些的话。那么谁就要请对方去肯德基吃一周。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因为与裤子摩擦而稍显暗淡的炭痕,心中不免一笑。

终于到了报名的日子,周强报完名,立即就去找吴唯媛。吴唯媛早早地等在绿色的走廊上了,初秋的太阳照着她的白皙的皮肤上,闪现出如月亮般白白的,亮亮的光芒。她得意地抡起他的裤子,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腿上的那几个字母仍旧是很清晰,而他那腿上的那三个字母已经蹭淡了许多。她一下子跳起来,蹦跶着,拧他的耳朵,捂他的眼睛,揪他的鼻子。大叫着:“谁让你穿裤子的!!”他抱起她,轻轻地:“亲爱的,这只是我设计的一个圈套!我是想慰劳慰劳你,所以我特意让它变淡了!”他害羞地搂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也热烈地回应着,热泪早已充满了双眼。她颤抖着声音:“亲爱的强强,我爱你一辈子!”

九月本该很凉爽的,可是在南京,日头仍然很辣。军训的时候特别热,教官们在队列的最前面引导着同学们。三种步伐中最难练的就是正步了。周强总觉得胳膊很容易就酸了,脚尖也伸不直,像锄头似的翘着。踢腿动作像弹棉花一样无力,特别是头上的太阳,直直地晒着,脸上仿佛随时都会要爆裂似的。T恤红袖下*的胳膊早就变了色。间或地,他会趁教官不注意的时候伸长了脖子看看离自己不远的吴唯媛。他感到惊讶的是吴唯媛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不停地动。她的胳膊始终放的很直,她的脚尖和腿成了一条直线。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感到自己很差劲,暗暗咬牙,想与她比一比。他试着让自己做得更好一些,更坚强一些,可越是这样,他就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脆弱——脚尖总是不听指挥,胳膊也总违抗命令,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睁大眼睛面对太阳,直视它,可是却做不到,这就使他知道了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无奈,他只有对自己摇摇头,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起吴唯媛来了。

晚上,周强翻出笔记本电脑,打开自己的日记,叙写一天的心情和经历。床是铁制的,全宿舍共四张床,却只有三个学生,周强的那张床下面没有人睡,他充分利用空间将线*电脑里,上床垫着一张凉席,离床一米七的高度,是一叶电风扇,夏日的夜晚,电扇总是开到了“3”档上,扇叶呼呼地转着,偶尔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周强打开“我的文档”,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键盘:

我明白了,什么叫软弱。这年,我十八岁,在同龄人的眼中,我是幸运的,有个疼我爱我的老爸,一个对我严格要求的母亲,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可今天,军训的第一天,我才知道我并不如我大脑中经常出现的那些历史人物英雄气概。相反,我现在却觉得自己很脆弱,就如同温室里的百合花,在突然迁到北极之后,是那样的反应——脆弱而美丽着,但美丽是外在的,脆弱却只有自己知道。因为它是内在的,是本质的。出现在一起,我不再是百合花,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做一朵美丽而朴素的梅花,至少也是万年青,虽然没有美丽的花朵,但却坚强着,坚韧着。

第二天训练内容仍然是:军姿、齐步走,正步走,起立,蹲下,坐下等几个动作。周强努力地为自己加油,但仍然和前一天一样,下*前讲评时,他站得笔直笔直的。心里却想着晚上食堂里的菜和香喷喷的饭,他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乞丐看到一只面包那样指望着教官从他那刚毅的口中挤出“解散”两个字。可他却讲个不停,渐渐地周强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四周的同学们,熟悉的,不熟悉的,似乎都在以他为圆心做着匀加速圆周运动。不一会儿,教室和他背后的教学楼,也加入料旋转的行列之中。到最后,周强的耳旁似乎有一万门火炮同时开火那样响他只觉得太阳突然由黄色的变成了黑色的,然后就觉得自己像一根羽毛那样落了地,他心想:落地也就安心了!便觉得两片眼皮有万钧重,想抬一下,似乎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遥远而不切实际。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同学们拼命地在叫谁:“喂,教官!这个同学好像生病了!快打120!”,只听见一个决策者叫了一句:“不,先送医疗室!”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倒下来了。但转念一想,何必呢!反正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周强穿过一片黑暗的隧道,来到一个陌生的所在,他左看右看,却想不出来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他拼命地揉眼睛,直到眼睛又干又涩了,这才停住,仔细地观察着。

这是一座山,山的后面是一条的河流,不,应该这是一片的沙洲。他的前后左右全部是河,河水清澈地可以看到水底各种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鱼儿在那里游来游去。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他试图目测水的深度,他断定水深不超过腰部。他看到彼岸开满了百合花。甚至有极为珍贵的绿色百合,它们就如同诱饵一样引诱着他。他再也控制不住美丽的百合花对自己的极度诱惑,他挽起裤腿,脱下鞋袜,赤着脚往对岸趟去。鱼在他的脚边游来游去,它们中的一些甚至胆大到用嘴去吻他的脚踝。他被逗得痒痒的。想笑却又不敢笑,因为害怕因为笑而分了神,一脚滑下来可就不那么好玩的。他只好咬着*,往前趟去……

快到河中间时,他还是那样心翼翼地往下走。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整片的沙土迅速地淹没了他的腰,他的*,他越挣扎,陷得越深,颈部很快也被沙土掩盖。他只听见耳边呼呼地响着,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头。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落地的时候,一定会因为加大速度而导致双腿被废。可它没想到“落地”的时候,他居然毫无感觉,他试图用手去掐大腿,疼痛感很快就明确地告诉他,双腿还在,他低下头看腿,却吓了个半死,自己正悬在半空中,根本就没有着陆。更恐怖的是:他居然站在一根细细的钢丝绳上,就它的弹力而言,他丝毫不相信绳是用钢丝接起来的,但他不得不去面对,他看着黑漆漆的四壁,他发现这里与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安静。他不敢相信有如此安静的地方,直到他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有了叫声传来时,他不禁为之一震。

他猛然一惊,才发现是南柯一梦。手下意识地去擦额上的冷汗,整个人好像都虚脱了似的,神情恍惚之中,他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刚的梦境,这时,他才看清了,自己在校医务室里,那位中年大夫正一手拿着药,一手端开水给坐在一边的吴唯媛。让她给他喝水。床的四周站满了同学,他们的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担心,吴唯媛的手拉着他,显得很温柔,他感激地看着吴唯媛,再看看同学们和医生,不知道该些什么。

吴唯瑗等他们全都走了以后,关切地抚着他的额头。他两手抱着她,安慰着她,她钻进他的怀里,问他做了什么梦,为什么叫得昏天黑地的。他撒谎没什么。吴唯瑗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张画来,一望无际的钢骨水泥森林中,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女人手指天边的红日,男人的左手则轻挽她的纤腰,右手在指着什么。

周风影突然出现在医务室的窗外,他一接到电话就乘最近的航班直达南京。一路上天气并不好,降落的时候,天正下着雨,雨中的南京灰蒙蒙的,一洗初秋的暴热。使人的心感觉万分舒畅。这会儿,他偷偷地站在窗外看着儿子与女友正欢快地笑着,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站在一旁的妻子急急火火地催他进去看看,他摆了摆手。这时。周强在里面叫道:“爸爸妈妈,进来坐一会儿吧!”周风影这才被陈雨晴推了进来。

吴唯瑗礼貌地向伯父伯母问好,周风影喜笑颜开地回礼,周风影做到儿子的床边,用手*着儿子年少英俊的脸庞,叹了口气:“瘦了!真的瘦了!”

陈雨晴被吴唯瑗拉到一边问这问那,陈雨晴告诉她关于吴圆圆和贺星一家的消息:吴唯媛听着,却不住地摇头。道:“陈阿姨,你可以告诉我贺钰失踪的具体情况吗?”陈雨晴仰头叹了口气,这才出了详情:

就在周风影、陈雨晴到车站送儿子和吴唯媛过来报名的那天晚上,贺星和吴圆圆、贺钰来家里看准大学生周强,一进门,就叫着嚷着四处找“躲着”的周强。找了好久,她都没找到想找的人,她看着母亲,无奈地摊了摊手:“晚了,强哥哥走了,强哥哥不理我了。”然后就一个人站在窗外,对着漆黑的草地发呆,仰起头,对着星星月亮叹气。第二天一早,贺星就又跑到吴圆圆和周风影的家里,问大家有没有见到贺钰上哪里去了。大家到处寻找,周风影还在网上张贴了寻人启事,可钰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毫无音讯。最后,万般无奈的贺星和其他人商量去南京找周强,原打算四个人乘火车来的,可没想到上午刚商量好,中午的时候吴唯瑗就打电话回来周强受伤了,陈雨晴和周风影急急忙忙地打电话给贺星、吴圆圆就星急火燎地飞来了。

吴唯媛劝慰着急得团团转的陈雨晴,让她先坐到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然后自己去拿杯子倒开水给陈雨晴、周风影。陈雨晴看到吴唯瑗如此勤勉,这才宽了心,挤出了一丝笑容。

周强并无大碍,于是便早早地起来,穿好衣服,医生再三叮嘱:不要过度劳累。然后才放走了他。

一路上,周风影和陈雨晴走在两个年轻人的后面,看着两人那么要好,这才安了心,微笑逐渐荡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