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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 决战,已然开始

翌日清晨,当东方刚刚泛起微红的时候,维京营地里已是一片忙碌。

艾莉从熟睡中被惊醒了,整晚的噩梦让她难以入睡,父亲的命运,部族的将来,这些原不该一个年轻的女孩应有的烦恼,却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肩上。在所有有价值的物件都已被搬走的房间里,她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开始回想昨天的那一战,恐惧和绝望开始萦绕在四周。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从内衣兜里摸索出一样东西――那个神秘的铁匣子,她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埋下头,低声啜泣着。

“艾莉小姐,我为您带来了可口的早餐,您愿意尝尝它们吗?”门外传来菲力的声音,口气严谨的像修道院里的苦行僧。

艾莉连忙将铁匣子重新收起,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稍稍整理了下头发,然后对着门口喊道:

“殷勤的先生,您还是带着您的面包屑和果酱进屋里来吧,这里没有吃人的妖怪,您放心的进来好了。”

菲力似乎是被这番戏谑给逗乐了,门外传来“嘿”的一声轻笑,接着,菲力缓缓的打开了门,另一只手上托着一只陶制的盘子,正如艾莉所说的,里边放着面包屑和果酱。菲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房间正中一张旧木桌前,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放下,仿佛盘子里盛的是宫廷御厨亲自烹制的烤天鹅和来自波尔多的红酒,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艾莉摇摇头,叹道:

“可惜了这么彬彬有礼的绅士,却落到要以面包屑为食。”

“啊,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拿来的是面包屑?”菲力连忙岔开话题,一进门时他便已注意到艾莉眼角的泪痕,因此对于她此时的心情也多了几分了解,他很清楚,如果不设法转移话题,艾莉的情绪只会越来越糟糕。

“要知道昨天可是我负责清点整个营地所剩余的食物清单的,食物所剩不多,我们只能吃这些了――另外,女眷们不在,这里的男人们也只能做出这些了。”艾莉边回答着,边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没等一旁的菲力为她摆好椅子就已经坐了下去。

菲力懊恼不已,心里暗暗的骂自己,问了个这么糟糕的问题,让她把话题又转回到目前的困境上来。

“我倒不觉得这些东西很难吃,虽然面包烤的稍微有些过头,不过搭配上这些有着特殊酸甜味的果酱,味道还是不错的。”菲力继续作着努力。

“岩洞里的环境对果酱的贮藏很不利,你偿到的那种独特的酸甜味应该是变质的缘故,本来冬天里我们很难找到新鲜食物,何况现在……”

“噢,天啊,我差点忘了!”菲力及时的打断了艾莉的话,“你父亲悄悄的告诉了我,他秋天的时候偷偷的藏了些味道上乘的腌三文鱼,他还告诉我说晚上我们可以享受一顿三文鱼大餐。”

说罢,菲力不禁为自己绝妙的谎言暗自得意起来,其实他只是和巴巴罗萨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起过秋天捕鱼和腌鱼的经历,而实际上巴巴罗萨很少会拿自己腌制的鱼招待其他人,甚至连菲力一饱口福的请求都无情的拒绝了。

“他真的这么说了?”艾莉颇有些怀疑的问。

“当然,他说这是对我昨天作战中勇敢表现的奖励,并且我个人很乐于接受这份殊荣。”

菲力脸上洋溢着半分得意半分陶醉的古怪神情,而他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久违的笑容绽放在眼前这个承担了过多压力的女孩脸上。

看着艾莉的笑容,菲力却又突然高兴不起来了,心里还泛起阵阵酸楚。

“不知道希尔维娅现在怎么样了,她还是那么多病吗,现在她是否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看着朝阳升起呢,没有我的陪伴,她又是如何度过这个寒冬的呢……”菲力心里默默想着。

“想家了?”艾莉放下手上的面包,很认真的看着菲力的脸,“看的出来,这是相思的表情。”

菲力猛的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局促起来。

“我听杜兰德说起过,你有个既漂亮又端庄的未婚妻,在你的家乡德瓦尔守候着你。”

菲力连忙鞠躬致谢,

“谢谢你对她的赞誉。其实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她,有时梦见和她同骑着一匹马在塞纳河畔驰骋,而有时又梦见和她并肩坐在山顶看日落,身后是我最忠实的坐骑‘贝蒂’,山下是夕阳下闪着金光的德瓦尔城。”

艾莉仔细聆听着,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法国女孩希尔维娅渐渐多出了一丝羡慕。

美好而短暂的早晨很快过去,当冬日的太阳慵懒的爬上半空的时候,营地的宁静与平和也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破了。

岩洞深处,营区之中,巴巴罗萨焦急的向岸边张望,身后是手执刀斧和十字弓的战士,从洞口方向传来的阵阵叫喊声让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先生,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名军官问。

“在确定情况前贸然出击,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从洞口到这里,一路的防御工事还可以给英国人带来不小的麻烦,而我们出去的话只会是自投罗网。”

“可是我们的不少人这时应该还在船上……”

“我和你一样爱着我们的每一名战士。”巴巴罗萨打断了他,“但我更关心整个部族的命运,拖延足够久的时间才能保证我们的兄弟姐们和我们的孩子们能平安脱险。而在此役牺牲的所有人,他们都应当以自己为傲。”

没多久,一支小艇急驶而来,停靠在了岸边,从艇上跳下的人浑身染满了血,连奔带爬,当他来到巴巴罗萨跟前时,竟倒了下去。巴巴罗萨来到他身边,蹲下身来,扶起来人,并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仰面躺在自己怀里,这时他才看清,这是名不久前才刚刚进行过成人礼的年轻人。巴巴罗萨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托尔洛克,一位老英雄的遗腹子,他的家族世代都是部族最勇敢的战士,而在成人礼当晚的搏击比赛上他奋勇夺魁的表现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此刻的他显然十分虚弱,虽然身上没有太致命的伤痕,但过多的皮外伤和激烈战斗的体力消耗显然早已超出一般人的承受极限。

在草药师的帮助下,托尔洛克的伤口都止住了流血,也很快恢复了神智。

“我的孩子,你总算醒了。”巴巴罗萨有些激动,火红的胡须微微颤抖着。

“先生,英国人……偷袭了我们,他们从海岸上……从海岸上发起的进攻,我们一边抵抗,一边……设法撤退回来向您报告,可……可同我一起撤退出来的人都被乱箭射死在了途中,我想,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了。”

“好了,孩子,从你的伤口我已经看到了战斗的经过,你们是部族的骄傲,现在,你先好好休息。”

巴巴罗萨安排几个人将托尔洛克抬回营区,并且安排一名草药师专程照料他的伤势。一切安排妥当,他也就开始了最后的作战部署。然而此时,所剩余的人并不多,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部族百年以来不断修葺和完善的岩洞防御工事――大量暗桩、机关,营地前沿坚实的围栏,都是可以相当不错的防御手段,对于不熟悉岩洞环境的外人而言,四处尽是凶险。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各就其位,在围栏后等待着敌人的到来,十字弓手和高大粗壮的投掷手也在射击口边作好了准备,杜兰德也手拿着一支长矛,并不时的比划着,做着投掷的动作,一旁的维京投手则不断的指出他的不足。

“嘿,伙计,你又学会新本领了。”菲力向杜兰德祝贺着,而正学得起劲的杜兰德完全没有听见。望着他认真的模样,菲力心里却有些复杂起来。

菲力想起了近二十年里同杜兰德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侍从,但实际上他们的友谊是城堡里人人尽知的事情,包括理查在内的所有人都从未把杜兰德当作一个出身卑微的下等人来看待,而他也忠实的为菲力打理着日常的一切,一名骑士不应浪费时间去做的琐事,杜兰德都能做到尽善尽美,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在菲力读书的时候陪伴着他――用菲力自己的话说,每当看到书本的时候,他就会头晕目眩。

然而此时,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忠诚,原本毫无瓜葛的杜兰德也卷入了这场冲突,并可能同其他人一样永远葬身在这北海冰冷的海水或者岩石洞穴里,想到这层,菲力不禁有些自责起来,若不是当初自己提出请求,巴巴罗萨也不会把一名毫不起眼的侍从一并带走,而杜兰德也就不会面临现在的危险。

“菲力,你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了。”艾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好吧,我想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菲力轻叹一口气,一旁的艾莉则安静而好奇的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觉得,作为一名骑士,大战当中却不能穿身干净些的衣服上战场,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是很没面子的。”说罢,他抖了抖自己许久未换下的外套。

艾莉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她早已从菲力的眼中读出了许多,但听到他这句玩世不恭的回答,她也明白,有些事是无需问的太明白的,在部族危难的时刻,两个法国人却同自己的人民并肩站在了一起,这是最重要的。

洞口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了下去,等待在防御工事后的众人心里清楚的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火把上微弱的火光在跃动翻腾,但似乎无力对抗这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