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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弦纹尊 犀角杯

离渊见那金言格表情不像是说笑,眼神又是细细的盯着那筒形双螭壶,神情略微的闪过一丝疑惑,心中不由得打起了心思,从小在江南长大的离渊,说实话并未见到过真正完整的德化白釉瓷,只是恰巧发掘出了几块白釉瓷碎片,如今根据自己的印象才下的一丝猜测。

当今的一些瓷器之中,德化年间的匠人在瓷器这一方面,算的上是承前启后了,明代白釉瓷瓷质如脂似玉,创造了独具一格的”象牙白”,被视为中国白瓷代表。其装饰工艺主要有刻、画、印花和堆贴印花装饰刻花也称画花。德化白瓷具有质地洁白、细腻如玉、釉面光滑、击声如磬的特点,故有”中国白”之称。其特制的薄胎产品,薄如蝉翼,精美绝伦。德化民间雕塑艺人将雕塑与瓷艺结合,擅长制作白瓷观音,所做白瓷观音仪态生动,是举世公认的白瓷珍品。

如今看到眼前的这象牙白的瓷壶,基本上都符合那德化瓷的条件,无论如何都是不由得将思绪往那边猜,离渊略一思绪忙对着金言格道:“金老,我也并未真正的接触过德化白釉瓷,只是根据一些传闻猜测的,我见这瓷壶,胎釉质量优良,说明从制作到装烧工艺都极其认真考究。作品形体厚重,釉面滋润。少见瑕疵、大件作品不多,追求和谐完美的艺术风格。

不过最令我敢于下决断的是该瓷壶的造型,在我了解的三大瓷都瓷器风格中,只有这德化瓷最善于根据不同的人物形象构思造型,如今的这瓷壶整体与局部比例协调、形象完美,算的上是极其精确地把握人体各部位比例,得益于古代工匠们,长期观察和细心揣摩现实生活中的男女形体,并吸取了书画人物作品和民间各种体态雕塑工艺的精髓,金老,你难道不觉得这瓷壶,如同一个出浴美人一般么,体态婀娜?“

听了离渊这段似是而非的讲话,金言格伸出一双手,轻微抚摸着瓷壶的显得极其爱恋,丰虚道长也是忍不住细细盯了几眼那白色的瓷器,却如离渊所说的那样,那瓷器的弧度变化的有些怪,造型样式古朴严整,传统意味浓厚,更像是一个美人背着的腰身罢了。

金言格爱恋的把玩了一番那德化瓷器,随手从旁处拿了一个匣子,将之小心翼翼的放在其中,又慢慢的从那包裹中取出了一尊玉观音雕塑,三尺见高的大小,端坐莲花台手纸玉瓶,向离渊的方向一晃,神情不羁的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德化白釉瓷比作女子,这种想法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么你猜猜这尊菩萨是什么样的来历,说对了,弄不好我一时高兴,会考虑轻罚那女娃娃,到现在已经很少有真正懂得古玩的人了,总是有些单板的人,喜欢拿无用的金钱来衡量一个物品的价值,岂不知很多东西都是没有价钱的。”

丰虚道长听到这里岔口道:“好像确实是这样,明珠暗投,落到不懂得人手中只能被锁在层层叠叠的保险柜中,见不得光,而且这些古玩的价值也太难判定了,一个东西落到喜爱的眼里,或许花很多的钱也要拿下,落在不喜欢的眼里,恐怕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罢了,能把瓷器比作美人的,恐怕难有几个人。”

离渊听了丰虚道长的话语,也是哭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方才那瓷器给他感觉,恰如伊思昭给他的感觉一般,疏婉显得更有气质,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随口就把话语说出来了,不过看金老的表情显然不是在说玩笑,那边的夏达面上露着喜色,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离渊,似乎这价值连城的古董也比不得离渊一个人的魅力,不过看起眼睛偶尔闪动的样子,不知道心中又在想着什么。

金言格手中的那尊玉观音,带着略微的青色在其中,看玉质好像是和田玉性质,不过真要让其判断年代,这到时真不好判断,离渊接过那玉观音,端详了一番,手指轻弹一声脆响,如同风谷幽玲一般悦耳,慢慢的道:“这个倒是不好说了,毕竟以往玉匠大师都是属于宫中的,很难说出自谁手,不过这块玉的雕琢应该是在清初的样子,离现在还不是太远,璞玉嘛是绝佳之品,但是璞玉就价值几何了,不过我最佩服的就是这雕玉之人了,这位匠师应该算的上是宗师级别的了。

此人极其擅长把握刻划各种人物的性格特点,由表及里,展示细腻生动的神情风韵。尤其是观音像的脸,丰腴、慈祥,人物的形态刻划生动准确,以犀利流畅的刀法表现衣褶、纹理的层次及深浅变化,正所谓的疏可跑马、密不透风、大有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韵律。由于做工严谨,人物的塑造具有形神兼备、出神入化的艺术风格,就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清代的某位金石大家了,看起风格多少有些宋元的风格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金言格表情带着一份严肃认真,细心的将那玉观音又放在匣子中,丰虚道长也没有多说什么,离渊的这番话,回答的很圆滑,他不说这玉观音年代,而将大部分话语说这捉刀之人的技艺高超,有些偏离主题的样子,不过明眼人恐怕会首先判断出来一件事情,这玉观音的价值不算是太高,跟一开始那德化筒形双螭壶相比,最起码差了几个档次,筒形双螭壶算的上是国宝了,而那玉观音顶多算是值得收藏的珍稀奇宝,但是见金言格这般认真的用相似的匣子装玉观音,可见这观音暗含的价值对他算是很重要了。

“离渊哥哥你真棒!加油哦。”离渊正认真看金言格的动作时,却见夏达方才趁众人看玉雕,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盘苏式甜点,此刻她嘴里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对着离渊喊上了,与方才的那种委屈的形象判若两人,其实夏达也不傻,那金言格不说话的意思,显然就是默许了离渊的答案,“再猜对一个恐怕就能走啦,哎明明就是来找吃的得,这老头白白闹了这么久,”夏达心中这般想到,离渊对此情景,嘴角一弯苦笑了一下,这夏达还真是转眼就忘记事情,心性使然,也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小友不妨看看这两件东西,如果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意,不妨就不计较这丫头的事情,而且我还会送给这小丫头一份大的造化,这可是她想也想不到的。”金言格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作假,坐在旁边的丰虚道长听了,倒像是明白什么一样,颇有意味的看着夏达,眼神带着点琢磨不透的感觉,可惜夏达一心看着离渊,直接把那眼光过滤掉了。

第三样金言格拿出的并非一个,而是俩个形制完全相反的物时,一个乃是象耳弦纹尊,另外一个则是青白色的犀角杯,离渊一时之间看的有些疑惑了,这最后的两件都是属于瓷器的范畴,不过却并非意义最大的玉壶玉瓶之类的,而是器皿,要知道这二者之间收藏价值还是相差颇大的,同样的精力带来的收益还是不同的,再加上器皿多是成套出现的,残缺一两个的价值就更低了,这也是很少有人喜欢收藏尊或者杯之类的皿。

这是人们的一个误区,其实最远故的陶瓷业最初是从烧制日用器皿开始的,后来由于瓷塑艺术的显著成就,器皿类的产品则比较少的受人关注。器皿类陶瓷产品在宋元才迎来了高峰,到了明代已经逐步形成自己的造型和装饰体系,成为中国传统陶瓷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陶瓷器皿类的产品从功能方面分类,大致可以分为日常生活用具,包括盘、碗、杯、碟、罐、壶、文具、灯具和烛台等;陈设装饰和供器包括瓶、尊、觚和鼎、炉、豆等。这两大类器物,后一类的陈设,造型样式往往古朴严整,日常生活用器的造型多沿用传统形式加以演变,或是模拟自然形态加以整合,设计者考虑到造型需要适应陶瓷材料和技术的特点,构成了符合其属性与特征的形式语言,眼前的这两个器皿造型与装饰明显地看到受商、周青铜器和玉器的影响,同时还有明代宣德炉的意味,特别是炉的造型和装饰更为显著。

“眼前的这两个器皿并非是传统造型,这种性质在我见过的这些古玩,算是其他产区很少见的独特的样式,这略带些白色的象耳弦纹尊不求色彩之华丽,而是追求单纯、素洁、典雅之美,对所利用的材料有充分的认识,其使用定位以及取向是准确的,可以说是,充分显示了这匠师的创造智慧。而这犀角杯的青白釉形制,釉层腴润,光色如玉,显示着冰清玉洁的特质,蕴涵着耐人寻味的魅力,相比之下与那白色的象耳弦纹尊--具有异曲同工之妙。“离渊在这两个杯子上边,同样选择了回避那瓷器的价值问题,如果真要那样回答,或许会落入俗套之中,那肯定不是金言格所想要的答案,而现在离渊单是去论那瓷器制作手法,来判定古玩的好坏。

“哦,小子,你对古玩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啊,平日莫非你也很喜欢瓷器?“金言格以方才同样的手法,轻轻的将这两个杯子放入匣子内,也不再有什么的动作,那明黄色包裹中还有十几件古玩,金言格也没有动这些,看着那三个匣子中的古玩,慢慢的开口向那离渊问道,现如今这算是金言格最想知道的事情吧。

“实不相瞒,我家中三代是开古董行的,懂一些简单的皮毛也没有什么,对于瓷器而言,那算的上是国之瑰宝了,你也知道,如今在世界上流传的中国珍奇古玩有一半都属于瓷器的范畴,当然这也是有其他因素的,但是不可否认瓷器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而且那瓷雕的艺术成就,以它独特的民族风格,利用自然材料和精湛的制作工艺以及艺术创造才能,算的上是永不凋零的艺术奇葩,立足于世界雕塑艺术之林。把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和现实生活的人物故事,以瓷器花纹涓流,用纯朴的艺术语言和独到的审美意识,通过”瓷雕”技法,去刻划塑造对象的内心世界,惟妙惟肖,形成与众不同的美学理念。”

离渊知晓那金言格会有这样的一问,语气不卑不亢的这般回答的道,二人在这方面多少有些志同道合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算的上知己了把,离渊笑着忘了一眼夏达,没有再多言语。

这乃是一尊双龙砚奇闻

离渊笑道,这件事我倒是清楚一些,台湾富商周镇修先生突然回到高峡县,说是有回家乡投资开发旅游事业、借以回报桑梓之意向。这消息如同滚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高峡县都沸腾了……由于地处偏僻,交通落后,高峡县一直是国家级的贫困县,为招商引资把县领导的脑袋都愁大了!这回财神爷不请而至,好家伙,五套班子主要领导一个不缺地陪宴。宴会进入高潮时,周先生说,听父亲说,他的故乡是高峡县的朱刘村,父亲让他先去朱刘村了却祖父的一桩心愿,然后再商量有关投资问题。

这可给领导们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当地的史志专家,均没听说有这么个村名,可别是后期辖区划分,给割到邻县去了呀。先稳住周先生,全县动员搜索信息,然而,不但本县没有,就是周边几个县,也没找到“朱刘村”这个村名。最后,还是搞县志的同志提供一条线索,上世纪三十年代有过一个叫“浊流村”的村落,因为有座大庙,当时挺繁荣的,后遭到日寇血洗渐至衰落,上世纪八十年代退耕还林,目前已无人居住。这周先生会不会是把“浊流村”错成“朱刘村”?

周先生本人也难以确定浊流村是不是他要找的地方:“父亲叙述,那地方两面高山,西坡有棵中心枯烂的老榆树。”

通过联系,派出勘察的人回答,原浊流村确实为两面高山,有一棵中心枯烂的老榆树,然而,它不在西坡,而是在东坡呀。

管它东坡西坡,时过七十多年,老人家记忆也未必准确。周镇修先生决定实地看一下。

第二天,周先生被官员们簇拥着来到那棵老榆树下。但见此树粗过两人合抱,形如巨伞,孤零零地矗立,距地面一人高处有开裂疤痕。周先生深情地拍着树干,许久,点点头:“我可以给家父一个满意的答复了,就是它。”陪同的县领导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里,投资的进展,完全取决于周先生的满意程度!哪知道周镇修的秘书取出一个仪器,在树上勘测了好半天,让周先生亲自看,周先生看过后,失望地冲领导们摇头:“你们看,这树心虽枯,却没有烂空,家父描述,那棵树膛中是烂了很大的空洞的。”

这烂不烂空洞跟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领导们大眼瞪小眼。最后,县委书记发话了:“周先生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假如需要我们配合,只管开口,高峡人民定会上下一心,不遗余力地帮助。”

周先生说:“家祖父临终时,留下遗嘱……先听我讲一段故事吧。”

御砚沉浮史

大唐皇宫里有一对双龙御砚,那砚台大如书本,用当时最贵重的“庙前青”歙玉雕成,图案是首尾颠倒相互缠绕着的两条龙,这龙雕刻得匠心独具:双砚分开时,则各是弯曲的一条龙;合在一处才发现,原来甲砚的龙尾移接在了乙砚的龙头上……歙砚品质的高贵加上如此精湛的工艺,难怪唐朝皇帝爱不释手。后来,黄巢攻入长安。黄巢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才子,倾慕那双龙砚不止一日,然而,搜遍皇宫,却踪影皆无。这两方御砚哪去了呢?直到宋时,苏东坡得之于民间,并在上面刻了字;苏的后人将此砚进贡给南宋高宗皇帝。改朝换代,这两方宝砚几经帝王、名士把玩、题款,真是越来越荣耀。最后,此砚到了明朝英宗皇帝手中,英宗皇帝更是爱不释手。

英宗皇帝后来被瓦刺掳去。当时许多重臣作鸟兽散,而一位周姓侍从紧随皇帝左右。有一次为保护皇帝不被污辱,他与瓦刺士兵争斗,被打坏脑袋,成了时好时坏的痴呆。皇帝感激他当时的赤忠,不但没嫌弃,还反过来照顾他。

后来,英宗皇帝复辟,周侍卫有了出头之日。可他脑残不能为官,英宗便封他侯爵,赐宫女为妻。在逃难中,英宗皇帝的那对双龙宝砚不慎丢失其一,余下一块他感觉不甚吉利,便把它赏给那位侍卫,它也就成为周家的传世之宝。

周家世代为官。到了明亡清兴时,一位子孙为了邀宠,曾经把宝砚献给乾隆皇帝,从而得到官做。而周家另一坚决反清的子孙闻之伤心欲绝,竟自阉其身,隐姓埋名进入宫中当了太监。这太监费尽心机,终将宝砚盗回交给家人。这位饱受苦楚的先人,担心朝廷追究连累家人,致使宝贝再度遗失,竟远走异乡,在外地自焚而死……

“实不相瞒,我回乡主要是替家父取出那块宝砚。它是先祖父亲手藏匿于这棵榆树中的,绝无第二人知道。你们看,此树本无洞隙,怎么可能藏匿住那么大一块砚台,就算是事后它有能力把伤洞长满,里面也不可能没有了宝砚。”周先生百思不解。

财神爷不高兴,县领导岂不着急?于是火速由公安局牵头,组织人员分析原因。据周先生回忆,那么大的一方宝砚,还是装入瓷坛密封,那瓷坛的体积该有多大?除了这棵老榆树,应当还有一棵,会不会早就被人伐掉了?

这推理反馈到周先生那里。先生权衡再三,对县领导说了实情:“其实,我叙述宝砚的经历有不实的成分。”

莫非宝砚不存在或者是没有那么大?

惨烈的劫难

“不是。”周先生沉吟道,“对于宝砚的描述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关键是那宝砚不姓周,它实际姓郑啊。这宝砚在抗日战争时期,又经受了一次比从前更惨烈的劫难。”

从清宫内找回宝砚,郑家祖先逃到了偏僻的高峡县,在浊流村落户。祖先告诫子孙,今后读书学成,行医经商均可,唯独不得为官。后人遵循祖训,小日子渐渐富裕起来。可没想到,这工夫,日本人攻占了高峡城。

日本人采取“以华治华”的策略,迅速在高峡建立汉奸政府,委任伪县长以下一系列官吏。郑家此时有个在学校教书的,尽管祖宗留下遗训不许后人为官,怎奈此公是个官迷,入行后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当上了校长。当上校长后,他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正规的官,连品级也没有,至少当个县长什么的,那才不枉人生一世。恰在此时,日本人来了,他与派驻学校的日本副校长交往密切。在某次交谈中,他得知管辖这一带的最高长官酷爱中国古董,此公一听,心花怒放,那宝砚再好,也不能卖钱;假如将它献给日本人,换个官做,岂不实惠?

主意打定,这位校长回家祭祖。闲谈间他就挖空心思地打听宝砚的事。家长是他大哥,本来对弟弟为日本人做事很反感,听到他关注起了传家宝砚,立刻警惕起来,对此事绝口不谈。那汉奸碰了软钉子,岂肯放弃,回去跟日本主子一番密谋,决定对家族进行栽赃陷害。他们安排了一个假抗日分子,到郑家避难,紧接着被捕,“供”出了郑家家长反对日本人的言行。这样,日本军警把郑家翻了个底朝天。翻完了,校长才假装刚刚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解围。令他们失望的是,搜是搜了,却没找见那块让最高长官魂牵梦萦的双龙砚!

汉奸校长不甘心就此罢休,回去细想,宝砚他当年也只是见过一面,如此珍贵的物品,不会走出郑家,肯定被大哥密藏到无法找到的地方。可大哥那脾气,就是杀了他,也不会把传家宝砚献给外国人。官迷心窍的汉奸很快又想出了一条毒计……

这天傍晚,校长派人给大哥送去一封密信,说是那位“抗日志士”经不住刑罚,又把郑家咬进去了,建议大哥一家避避风头。大哥当即回复,感谢弟弟不忘骨肉之情,冒险替家人着想的大义,乞求兄弟尽量在日本人面前代为斡旋,这样可以争取一点准备时间,他两日内一定想法离开。

汉奸校长接到回复,得意地哈哈大笑。大哥被逼出逃,他就是抛舍所有财产,唯独那宝砚少不了随身携带。日本人只要锁定大哥的行踪,于关卡处一搜,宝砚唾手可得。

可汉奸没想到,大哥本来对他有所戒备。收到信后,当天夜里,他把全家20多名成年男丁召集到一起,说了自己的疑虑:“老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日本人要两次光临郑家,怕是你们五叔在背后使了劲。他现在权欲熏心,我们防不胜防啊。”当家的嘱咐,全家分头出逃,但传家宝砚不能带,至于它的所在,为安全起见,他只让几个稳重的子弟知道。

第二天,郑家人秘密分头出逃。不出当家的所料,日本人果然四处设伏,搜查得分外仔细,此时如果把砚台带在身上,恰巧中了对方奸计!日本人在郑家人身上没得到要找的东西,不由恼羞成怒,以通匪罪名,把当家的和几名主要男子投入监狱,然后,伺机派那走狗劝说他们,还是破财免灾,把砚台献出来吧。这边日本军警准备倾巢出动,要把郑家一草一木全给折腾了,然后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到那么大一块砚台!

就在日本人出兵的前夜,天气陡变,随即霹雳电闪,浊流村一带遇到了百年未见的暴雨。大雨过后,日本军警赶到浊流村,个个目瞪口呆:郑府已被洪水夷为平地,连残砖碎瓦也给冲进了河道里……

郑家和双龙砚同归于尽,日本人只好不了了之。

再说那个汉奸校长,他有一个儿子郑效瑜,16岁了,因不耻父亲的为人,父子俩貌合神离。大伯开会时,他也在场。万万没想到的是,大伯会后把他单独叫到一处,对他说:“孩子,大伯知道你有正义感,耻于跟日本人同流合污。咱家的传家宝可能要靠你了。那宝贝我藏在……”

郑效瑜感动得热泪盈眶:爹爹那么无耻,大伯却没把侄儿当外人防着。待看到大水冲走了祖宅,郑效瑜特别伤感绝望,他站在县城桥上,望着滔滔大水,仰天长叹:“老天爷,我郑家的宝贝难道就这么完了?”郑效瑜无意中一低头,突然发现桥洞的某一桥孔内,塞着许多乱柴草,而柴草当中,塞着一把破旧的太师椅。郑效瑜对着洪水大放悲声,老天可怜郑家,这乃是郑家之物!原来洪水涨高到桥孔时,椅子随水而下,被桥孔塞住。大伯告诉他,传家宝就藏在这废弃不用的太师椅底座下。无情的洪水做了一件好事,硬是从侵略者眼皮底下,把传家宝砚给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郑效瑜掏出一块光洋,找到一个胆子大的乞丐,让他沿着绳索,下去将椅子搬了上来。他悄悄将椅子拆开,那里面藏着的可不正是宝砚!郑效瑜买到一只当时常见的那种腌咸菜瓷坛,把砚台装好,上面用蜡密封。藏到哪里?他想起儿时在山坡上疯闹,发现那棵老榆树心有空洞,就把瓷坛放进树洞里。郑效瑜不屑于跟汉奸父亲一起生活,事后,他跑出山外,投军杀敌,战斗中表现英勇,最后当上了国军一名连长。

郑效瑜为人谦和,跟部下相处很好,与副连长和几个排长先后结为生死弟兄。1944年,郑效瑜所在的团被日军围困,苦战多日,未能突围。此时,他的连队伤亡过半,几乎不能支撑。连长便把几个生死弟兄叫到一处,讲了他们传家宝的故事,最后表示:“传家宝砚不仅是宝贝,它更是我郑家反抗日本侵略者的一个见证。假如我们全部阵亡,那是天意;如果有一个活着出去,那就一定要把它找到。找到后,宝物归此人所有,但是,他有义务向我们的后人讲述它的故事,至少证明,老郑家虽然出过一个汉奸,然而其余的人都是热血男儿……”

次日凌晨,全团拼死突围。郑连长和其他弟兄全部战死,只有副连长逃离死神的魔掌。可是,日本人投降后,已是营长的副连长奉命打内战,没有时间去高峡县实现大哥的遗愿。数年后,他又撤退到了台湾……老人家朝思暮想,有朝一日回大陆把这事办了,不能让那半副双龙宝砚沉睡于老树膛里。好不容易盼到两岸解冻,而此时老人重病在身,不久离开了人世……

“他就是我的爷爷。”周先生感叹不已,“爷爷把遗嘱留给父亲,可家父身体也不太好,就把这一接力棒交到我手里。倘若我完不成这件事,我如何对得起祖父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那位血洒沙场的郑老连长……”

什么比宝砚更珍贵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深深感动了。县委书记和县长一齐表态:“周先生放心,开始我们关心投资问题,听了双龙砚的故事,我们改主意了,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先生找到那块宝砚,让那块凝聚着民族精神的国宝重见天日。”

高峡县连夜召开常委扩大会,由县长亲自牵头,派出得力精干人员,遍访郑家和浊流村的有关信息。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访查到一位老人,老人回忆说,浊流村当年西坡上确实有过一棵老榆树,但不是长在半山腰,它长在山脚跟的一道壕沟里。解放后不久,这里暴发山洪,那棵树被泥石流掩埋,只露出上半截,后来就枯死了。大炼钢铁时,那枯死的树干被贴地皮锯掉,填进了小高炉……

有了这线索,找到树干就比较容易了。县里责成有关部门,将现场封闭,调去挖掘机,经过几天的奋战,枯树根部重见天日。老榆树在泥土下埋了近60年,树皮早已烂光,光滑的树干居然基本完好。树干距离最初地面约两米高的地方,有一个窟窿,这就是郑老连长描述的树洞了。只是树洞被泥沙塞满。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树洞内的泥沙掏尽后,周先生双手颤抖着探进树洞内,捧出一只普通的瓷坛。登时,相机如闪电,掌声似雷鸣!

市文物局的领导握住周先生的手:“我们已经向上级请示过,双龙砚虽然出自地下,但它又确实是郑家家传之物,您作为郑先生赠予对象的继承人,又千辛万苦地寻找到了它,此国宝应当归周先生所有。”

周镇修的神色严肃起来:“我知道宝砚的价值。但我更知道还有比宝砚更珍贵的东西。中华民族原是一家,两岸同胞是骨肉兄弟,何必分你我?就让它留在故乡吧,我想这更是老前辈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