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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会师(上)

当夜,波才大败。

先是东城墙外的黄巾主力,接着是西南北各面城墙外的黄巾诸营,兵败如山倒,七八万青壮老弱妇孺丢下兵器,扔下旗帜,夜sè中,漫山遍野地拥挤奔逃。

荀贞率部追击,直杀到天亮方才折转回城。

回城的路上到处是黄巾军士卒的尸体,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尤其是城郊,护城河都被染红了,因为掉入河中的尸体太多,水为之不流,散布在河内外的尸体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具。

马不停蹄地追杀了一夜,便是铁人也会疲惫,何况荀贞

自黄巾围城以来,连着六天六夜,他没有下过城头,在指挥郡卒部署防御的同时并且数次身先士卒地率领宾客出城突袭,体力早就透支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体虽然已很疲惫,jg神却非常亢奋。

他驻马在护城河边,给部众让开道路,让他们先回城去。

出城时,共有一千五百人追随他,此时凯旋,尽管尚未计算伤亡,但大略估计伤亡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黄巾军根本没有什么战力,攻城时还能仗个人多,野战就毫无阵势可言了,而且昨夜又是大败溃逃,除了极少数特别武勇的之外,几乎就没有对追击的守军造成什么威胁。

憋屈了六天六夜,一夜追杀,守军的气儿全都顺过来了。

过河回城的郡卒宾客无不兴高采烈。

朝阳东升,撒下万条金光。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他们大声地说笑。有人解开了衣甲,敞露上身迎对冰寒的晨风。有人抽出环首刀,指点上边的血迹,向同伴吹嘘炫耀自己的战功。

但当他们经过荀贞的面前时,却无一例外的都闭上了嘴,不约而同地投去了充满敬意的目光。

守城六天六夜,荀贞做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在这艰难的六天中,一步未下城头的是荀贞。在这艰难的六天里,两次率众出城赴险突袭敌人的是荀贞。在这艰难的六天里,扭转乾坤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是荀贞。

可以说,若是没有荀贞,阳翟城没准儿早就被攻陷了,哪里还会有今ri的大胜

也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儿,分成数队正在渡河的千余健儿将兵器高高举起,欢呼大叫:杀敌破贼兵曹椽,颍yru虎荀贞之杀敌破贼兵曹椽,颍yru虎荀贞之

许仲江禽刘邓诸人侍立在荀贞的左右,闻此欢呼,与有荣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荀贞五味杂陈。

骑坐马上,迎对郡卒宾客们的欢呼,他一面微笑示意,一面顾望远近。

离他驻马的地方不远,挨着护城河,泥泞的地上躺了四五具尸体,衣衫褴褛,额抹黄巾,是黄巾军的士卒。顺着这几具尸体往远处望,有着更多的黄巾军士卒的尸体。他掉过头,往护城河内侧望,河内的尸体更多。准确说,不是更多,而是更加密集,密集得几无落脚处。

好的士卒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经过一夜的追杀,出城的这些郡卒宾客每个人手上都有好几条人命,乃至几十条人命。杀得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对生命也就缺乏敬畏了。渡过浮桥的郡卒宾客们对河内地上密密麻麻的敌军尸体似皆视若无睹。荀贞亲眼看到,不止一个人纵马从这些尸体上踩踏而过。

两汉距上古未远,承袭秦制,最重军功。依照惯例,无军功者不能封侯,在前汉时,非为侯者则不能为丞相。汉武帝曾拔擢过一个寒士为丞相,因为没有军功,不是侯,这个人甚至惶恐不安。可见汉人对军功的重视。汉代吏员升职,资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军功。

此番一战,大破数万贼军,待ri后朝廷行施奖罚之时,郡太守做为一郡之太守,或许会受连坐之罪,难逃激起民变又或失察之责,但对普通的郡卒而言,破贼的功劳却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就算不能因此升职,得些赏钱升几级爵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赏钱且不说,只说爵位。

尽管本朝的爵位越来越不值钱,但还是能顶些用处的。往小里说,平时邻里友朋亲族之间宴饮,落座的座次除按辈分年齿之外,余者便是按爵位之高低来定尊卑之位置;往大里说,窘迫之时可以把爵位卖掉,换些钱财,若是不小心触犯国法了,还可以用爵位抵罪。

因此种种之故,得胜凯旋的郡卒将士们皆兴高采烈。

真是成王败寇啊。

目睹眼前此景,一边是凯旋欢喜的郡卒,一边是尸横遍野的黄巾,思绪飞跃千年,再用眼前此景来比较ri后的元末红巾军起义明末的李闯王,荀贞不觉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大好山河,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黄巾一起,从此天下风云变sè,一个又一个的英雄豪杰即将要粉墨登场,争勇斗智。这天下究竟会何去何从在他来之前,他知道历史的走向,最终三家归晋;而如今他来了,并在与黄巾的初战中崭露了头角,那么历史会否因此而发生改变

郡卒宾客络绎渡过了护城河。

荀贞扬鞭驱马,於尘烟血水一地的尸骸和早晨的阳光之中,由许仲江禽刘邓高素诸人簇拥着,回入了阳翟城。

文太守费畅戏志才钟繇王兰郭图杜佑荀攸等人在城中相迎。

荀椽辛苦了昨晚一夜之间,大败贼军数万,一举解我阳翟六ri之围,威震颍川,真我颍y之虎。

荀贞跳下马,尽管披着铠甲,却没有行军中之礼,而是行了跪拜之礼,拜倒在文太守的面前,谦虚地说道:昨夜破贼,一赖明府神明,坐镇城中,使百姓安宁将士无后顾之忧,二赖钟功曹郭计吏及志才公达诸君出谋划策,三赖将士用命,勇猛无惧,贞不过一马前卒而已,何敢居此功

我记得前几次府君登城,荀椽以身着衣甲故,不行跪拜礼,而以军礼见,今ri破贼大胜,率部凯旋,为何反行跪拜礼

荀贞不用抬头,只听声音,也知说话的此人是谁,正是郭图。

他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太守者,郡将也,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此前尚未破贼,贞故以军礼见;今已破贼,贞故行跪拜之礼。

文太守xg刚愎,是个好揽权的人,因郭图费畅等卖弄谗言之故,对荀贞无甚好感,此次起用他,任他为兵曹椽,委以一郡兵事,本是不得已而为之。荀贞对此知之甚清,因而虽然大破黄巾,取得了大胜,在面对他时,不但没有居功自傲,态度却反而更加的谦卑了。

此前尚未破贼,故以军礼见;今已破贼,故行跪拜之礼云云,意思很清楚,他这是在对文太守说:我这兵权是您给的,现在已经破了贼,您要是想把兵权收回去,就请收回去吧。

文太守闻他此言,枯瘦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点笑容,上前两步,亲手把他扶起,说道:现在还不能说已经破贼,贼兵毕竟有数万之众,今虽解了阳翟之围,怕这贼兵也只是一时溃败,说不定他们还会重新集结。荀卿,快快请起,咱们且回太守府,好好议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荀贞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实说,他就怕文太守过河拆桥,一看解了阳翟之围,就立刻免了他兵曹椽之职,如今有了怕这贼兵也只是一时溃败这句话,看来至少在彻底消灭郡中的贼兵之前,文太守是不会解了他的兵权,免了他的职位了。

他倒不是贪恋官位,兵曹椽区区百石吏,像这样的品秩在郡朝里一抓一大把,有甚么可值得贪恋的主要是这个职位太关键了,相当於边郡的郡司马,是个军职,能掌兵权。平时倒也罢了,逢上战乱之际,乃是举足轻重。只要他还在这个位子上,他就有权力指挥全郡兵卒。尽管这个指挥是处在太守的指挥之下。

借文太守扶他之机,他顺势站起,后退一步,躬身说道:明府英明,洞察秋毫。这几天与贼兵作战,贞观贼将波才颇有智谋,虽不能算是畅晓军事,但也不是寻常寇贼能够比的。贼兵又多是妖道信徒,凝聚力亦远胜寻常寇贼。今赖明府诸君将士之力,虽暂解了阳翟之围,奈何却因贞之罪错,没能擒获波才,被他趁夜遁逃了。波才一ri不死,郡中贼患怕就一ri难解。

钟繇插话说道:昨夜贼军大败,数万贼兵溃逃,波才混入其中,贞之手下兵马又少,一时叫他逃走,没能把他抓住,也不算过错。

文太守刚愎归刚愎,却也不是昏聩之人,点了点头,说道:功曹椽所言甚是,没能抓住波才,不是你的罪错。

他抬头望了望左右。

他们站的位置离城门不远,附近围了不少的百姓,并有许多的郡卒民夫一队队地往城外去。这些郡卒民夫是此前没有随荀贞出城突袭的,此时奉了上边的命令,出城去收拾城外的尸体。整个场面乱糟糟的。

此地非久谈之所,走,咱们回府细议。

一行人来到太守府,登入堂中议事。

首先议的是善后。

六天的血战,黄巾军固然损失惨重,守军亦伤亡不少。钟繇征来的民夫亦颇有伤亡。这些都需要抚恤。该医治的医治,该安葬的安葬,该给烧埋钱的给烧埋钱。战前,太守府曾许下赏格,一个贼兵的首级若干钱,如今取得了大胜,这些赏钱也该发放下去了。

如此种种诸项之事,郡朝里的诸曹各负其责,分别指定下负责之人,由他们分头cāo办。

其次,再议下一步的举止。

议善后的时候,诸人没有什么分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议完了善后诸事,堂上陷入了争论。

有的人说应该挟昨夜大胜之威,应该选派jg锐出城,趁胜追击,主动寻贼再战,一则捕拿波才,二则彻底消弭贼患。

有人则持反对意见,认为守城六天,郡卒伤亡不小,且将士疲惫,不利再战,而反过来看黄巾军,尽管遭了一场大败,但少说也还有几万人马,若孤军出城,一旦陷入贼围,恐怕不但前功尽弃,甚至阳翟也会再度陷入危险。与其如此,不如固城自守,静候朝廷援军。

持前论者有费畅杜佑等人,持后论者有钟繇王兰等人。

荀贞荀攸戏志才郭图没有发表意见。

文太守问道:荀椽,堂上诸君或言该趁胜追击,或言应固城自守,静候天兵,卿意如何

荀攸没有官身,又是荀贞的晚辈,在堂上没有他的座位。他跪坐在荀贞身后,探过头,低声对荀贞说道:贞之,慎言

这要换个旁人,或许会奇怪,这荀攸莫名其妙的说个慎言是何意思

荀贞知他用意。

原因很简单,文太守是一郡太守,今番郡中民乱,他必负连坐之责,并且之前荀贞曾一再提醒他,要他小心太平道,他却置之不理,等到事后被朝廷追究起来,他定然获罪不浅,说不定还会被槛送京师,下廷尉诏狱。因此,为了洗清或者减轻自己的罪责,文太守肯定想要戴罪立功,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他是赞成费畅杜佑等人的意见,支持趁胜追击的。

荀贞心道:公达若是支持趁胜追击,不会提醒我慎言,这么说,他是支持固城自守了。

现在到底是该趁胜追击还是应该固城自守荀贞也是支持后者的。

郡卒本来就少,如果再分兵冒进,分一部分出城,留一部分守城,实在太过危险,也许会被各个击破。

文太守注意到了荀攸的低语,问道:公达在说什么顿了顿,又说道,今ri议事,不分尊卑,公达虽为白身,然吾亦久闻公达之智,有何高见,但言无妨。

荀贞微微颔首,示意荀攸起身答话。

荀攸起身,垂下衣袖,双手拢在腹前,恭谨地答道:堂上诸君皆吾郡英杰,攸粗陋乡野之人,实无高见可言。,有一点小小的愚见,说出来尚请明府不要怪罪,请诸君不要见笑。

荀攸年少失怙,从小是在他祖父叔父家长大的。本就是寄住亲戚家中,他祖父倒也罢了,他叔父荀衢又浪荡好酒,他七八岁那年,荀衢有次喝醉了,还曾不小心打伤过他的耳朵,因此xg格较为敏感,外怯内勇。面对文太守,他的这副恭谨姿态比荀贞表现得还要恭谨。

文太守抚须说道:请说。

以攸愚见,当务之急,眼下最需要做的不是议论我军是否该出城追击,而是应该广遣哨探,一则打探贼兵败军之动向,二来打探郡中诸县之安危。咱们阳翟被贼兵整整围了六天六夜,全郡十七县目前的状况如何究竟被贼兵攻陷了几县又有几县得以保全咱们对此是一概不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咱们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如何能百战不殆待得这一切打探清楚之后,攸以为,再议论下一步的举止不迟。

文太守沉吟片刻,问荀贞:荀椽以为呢

下吏以为,荀攸言之有理。

诸卿以为呢

久未言声的郭图接口答道:用兵以持重贵,君子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目前敌我形势不明,贼兵虽败,人众,我军虽胜,兵少,冒然出击,恐将会有不测之忧。荀攸所言乃是正论,下吏以为然。说到这里,他抬眼瞧了文太守一眼,复又续道,,并且,遣派哨探出城,除了可以打探贼兵去向诸县安危之外,还可以西上去洛阳,昨夜我军破贼大胜,是为大捷,此事应尽快报与朝廷知晓。顺带,亦可以看看朝廷的援军派出来了没有。

郭图正坐在荀贞的斜对面,荀贞瞧了他一眼,心说,难怪他刚才闭口不言,原来他也是支持固城自守的。

郭图是个聪明人,荀攸荀贞能猜出文太守的心思,他肯定也能,既猜出文太守有意戴罪立功将功补过,想要趁胜追击,他当然不肯首唱反调,因此方才闭口不言,直等到荀攸发表了意见,这才出声附和。

堂上诸人里边,有不懂兵事的,但没有一个是蠢的。荀攸荀贞郭图先后发言,把为何不能现在就出城追击的道理讲得清清楚楚,原先持此论者低头忖思过后,纷纷改变了观点。

文太守闭了会儿眼,睁目往堂外院中看。

此时将近中午,阳光明亮,晒在院里的树上,初生的嫩叶莹润光泽。他端起茶椀,放在嘴边yu饮,又停了下来,最终有些不甘地说道:既然诸君皆持此议,便依公达之言。

荀贞荀攸郭图猜得很对,他的确是想将功补过,是想趁胜追击的。可是荀攸郭图说得很有道理,在敌我未明的形势下,出城确实很可能遭遇失利。一旦失利,便是把一场大胜变成了一场大败,到的那时,恐怕他就不是下不下廷尉诏狱,而是要掉脑袋了。

他放下茶椀,对主簿王兰说道:王卿,给朝廷的捷报就由你来写罢。

王兰应诺。

荀椽,你可持我将令,速去营中选拣武勇jg干的骑卒,出城四散打探消息。,切记,派去洛阳的一定要jg明能干,万万不可有失

荀贞知他意思,晓得他是怕捷报有失,恭敬应诺。

王兰文采不错,提笔就墨,不多时便把捷报写成,呈给文太守看过后,交给了荀贞。

荀贞请了虎符将令,告辞出堂,亲自去到营中,代文太守传下令去,命诸营选拣善骑能shè之jg干郡卒马上出城打探黄巾败军的去向,并及郡中各县的情况,以及西上洛阳。

他特别吩咐去颍y方向的郡卒,令他们务必打探清楚颍y到底有没有失陷。

早前,在被围城的时候,他担忧家人安全,曾yu遣宾客出城前去颍y打探,无奈黄巾军围城太严,当时没有机会出去。

布置完了这些事儿,他返回太守府中缴令。

议事会还没开完,善后察敌两事议完,现在议的是加强城防。

万一黄巾军杀个回马枪,再来围城,该怎么应对。

正在商议,有一个小吏匆匆忙忙闯入院中,跪伏堂下,高声说道:启禀明府,城外来了一支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