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碾子一脸黯然,闷声道:“爹,您老说这些干啥,俺、俺大不了一辈子不娶了。”
张有乐苦笑了一声,喃喃道:“那你还不如一刀宰了我呢。”
朱寿平静道:“跟我干吧,我不止让他光明正大明媒正娶了喜欢的姑娘,将来我还会给他个出身。”
张有乐一愣,紧接着身子一颤,惊疑的看着朱寿,咧开嘴,半晌才干哑的笑出声:“贵人老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朱寿嘴角绽起一抹笑意:“我像在开玩笑吗?”
“贵人老爷究竟是什么人?”张有乐惊异的目光瞧向已露出倨傲笑意的刘保本。
朱寿微笑道:“我是保安州的小旗,大号朱寿。”
小旗?!保安州?!张有乐一愣,并没露出鄙夷之色,反而更加谨慎的看着朱寿,沉声问道:“来的路上,经过保安州吃早饭时,听闻了保安州发生了天大的命案,不仅死了一个总旗和几名小旗官,就连保安州千户大人也被人在官署门前杀了,不知朱小旗官,这消息是否属实?”
朱寿点点头,淡淡道:“有乐叔不愧是老江湖,不错,是我所为。”
虽然隐隐感觉凶案于面前的年轻小旗官有关,但万万没想到朱寿竟然如此干脆的说出答案,张有乐父子再次惊呆了。
常年抓捕狼豹等猛兽、深入鞑子荒漠走私违禁货品、甚至干过几次杀人越货都没让他们父子有丝毫恐惧的心,第一次惊恐的悸动起来。
张有乐再次颤抖地问道:“敢问小旗官究竟是何来头?”朱寿负手,淡然一笑,没有回答。
刘保本不耐烦道:“老张头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宣大一线到京城你没去过的地恐怕也没几处了,老夫没想到你竟然问出这么蠢的话来,既然你这么蠢笨,那老夫就提点提点你,老夫明告诉你,区区一个千户算个球,就是宣镇总兵官惹了老夫的女婿,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女婿?!张有乐下意识瞧了一眼刘春华,脱口问道:“刘老大此言当真?”
刘保本脸猛地狰狞起来:“你他娘的是在侮辱老夫。”
张有乐慌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小的失言,刘老大千万莫怪罪。”
朱寿瞧了一眼煞气十足,露出本相的刘保本,很感慨的暗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这老丈人是跑单帮的走私贩子,还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东口一线的黑、道大哥,无怪你能在保安州置豪宅房产有酒楼商铺,东八里堡弹丸小地竟然卧着一只虎,小瞧了,确实小瞧了。
朱寿瞧向刘春华,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无怪你这丫头性子这么泼辣,知晓我杀人也仿若平常,没有一丝异样害怕,原来是黑、道、公主啊。
刘春华香腮微红,知晓朱寿瞧过来目光中的意味,得意的抿嘴一笑。
“碾子,跪下。”张有乐父子翻身跪倒,张有乐伏地道:“小的父子是粗鄙之人,不会说啥场面话,既然大人看得起小的父子,小的父子的命就交给大人了,任凭大人驱使。”
朱寿微笑道:“话只有一句,只要你父子不辜负了我对你们的欣赏,答应你们的一官半职好的出身,我是决不会食言的,起来吧。”
“小的父子谢大人栽培。”张氏父子激动得连连叩头。“岳丈大人,带我们去你挖好的狼穴吧。”…,
刘保本瞧着朱寿脸上明显露出的赞赏佩服笑意,余光瞟到张氏父子敬畏恭谨看着自己的眼神,全身的汗毛孔全都张开,那叫一个舒坦,嘿嘿笑道:“贤婿,请。”当先迈步向操场走去。
张有乐双眼放光,难掩兴奋喜悦看着朱寿的背影,低声道:“碾子,回去咱们就重修祖坟,好好谢谢祖宗。”
张碾子咧嘴笑着使劲点头,想到能如愿娶到自小青梅竹马的姑娘,激动的弯腰,粗布衣袖立时绷圆到涨裂的边缘,轻松地抬起铁笼,跟着父亲向草场走去。
一直偷眼瞧着张碾子的杨瑟儿忍不住轻呼一声,美眸异彩纷呈更添春水荡漾。
一旁的胡琴儿微哼一声,细若蚊蚋道:“别发骚了,人家有相好的,轮不上你,再说了,见异思迁,可是要沉猪笼的。”
杨瑟儿羞得无地自容,尴尬的低声道:“我只是瞧瞧,又没怎么样,再说了,我又没答应谁,哪来的见异思迁。”
胡琴儿瞧着两三米远的刘春华背影,低声道:“我可警告你,你可想好了,那秀才是不如这傻小子壮实憨厚,但他可不仅是主人的手下更是主人承认的兄弟……秀才若真对你没有意思,我不拦着你,可若是……你自己掂量清楚了。”
杨瑟儿脸色一变,美眸内未消的异样春色彻底消散了,微垂臻首,默然走着。
前边走着的刘春华突然停住脚步,两女心里都是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刘春华慢慢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们。
“大主母可有吩咐?”胡琴儿急忙赔笑问道。
刘春华轻吁了口气,轻声道:“我要说什么你们心里清楚,你们的主人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有一条你们都记住了,答应你们自主,绝不是让你们水性杨花,这里是明国,不是波斯,若是丢了朱府的脸面,伤了你们主人兄弟情义,我决不饶你们。”
两女脸色大变,慌忙跪倒:“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起来吧。”刘春华淡淡道,转身,又停住,轻声道:“我不想干涉你,但可朗不比别人,但他若是真不喜欢你,由得你自做主。”
“是,奴婢记住了。”杨瑟儿余惊未消,俏脸微红,急忙低声回道。众人踏着叶尖泛黄仿若青葱地的野草,来到草场中心,围在方圆十余米大坑周围啃食着嫩草的羊群瞧到朱寿一行,纷纷咩咩叫着,并不慌乱躲闪。
朱寿分开羊群,站在大坑边深埋草地内粗如碗口探入坑内的木架旁,打量着大坑。
大坑高约近三米,在坑内还有一个方圆三四米更深的小坑,坑内扔着数副冒着热气的羊内脏,二十余条或黑或青或杂色的土狗正在坑内狼吞虎咽着羊内脏。。
张碾子抓着铁笼来到坑边,周围的羊群瞧到笼内的狼,没有一丝惧色,竟有几只探头靠近铁笼。
笼内的草原狼如狗一般蜷缩着,一副似乎温顺的样子,只是一双泛红透着贪婪嗜血欲望看着肥羊的的狼眼,出卖了装出来的温顺可怜相。
将支架上的铁钩勾住笼子,张氏父子拽着麻绳将笼子缓缓放进坑内,张碾子纵身跳进坑内,将钩子摘下,把笼子拖到小坑边半米远。
啃食羊内脏的土狗立时呲牙呼呼的叫着,但随即愤怒的狗眼内都露出惊恐瞧着笼子内的草原狼,有几条胆小的土狗已惊得呜咽着纷纷想从坑内跳出来。…,
张碾子不屑的瞧了一眼坑内陷入慌乱吼叫,倒退想跳出坑的土狗,将笼子边上的铁销子抽了出来,打开笼子。
草原狼装作温顺的双眼立时闪烁出一抹残忍的凶光,虽然站起身,但并没从笼子内出来,而是警惕怀疑的看着张碾子。张碾子憨厚的笑笑,拍着手,转身向大坑边扔下的麻绳走去。
草原狼在张碾子转身的瞬间,快到了极致从笼内钻出,沿着坑边半米的空隙扭身,足有两个狗头大的狼脸已狰狞扭曲起一道道绺子,狼眼瞬间血红,狂涌着报仇的强烈凶残杀意,纵身而起快如鬼魅扑向张碾子。
强烈的腥膻劲风中,两只硕大狼爪探着锋利倒钩,毫厘之间就要碰触到张碾子后背的羊皮坎肩的刹那间,张碾子矮壮如墩子的身子快如闪电向边上一闪的同时,身子侧了过来。
狼爪扑空了,嗜血凶残的狼眼迅疾闪过熟悉的回忆,半空中狰狞扭曲的狼脸悲愤恐惧的扭头,张开嘴,裂唇翻到近乎狼耳,露出尖刀般锋利的狼牙咬向张碾子的脖颈。
张碾子细小的双眼闪出奸诈得意之色的瞬间,双手快如闪电,几乎同时一手抓住狼颈,一手抓住狼臀上粗长的毛皮。
草原狼不甘屈辱痛苦的长嚎了半声就嘎然止住,如同一只死狼般垂了头,软了四爪。
坑上刘春华三女惊叫声这时才响起,纷纷捂着小嘴惊悸未消的看着坑内这快到一闪念就危险结束,捕杀者变成被捕者的惊险一幕。
张有乐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得意的笑容,躬身道:“庄稼把式,让大人见笑了。”
朱寿瞧着双手掐的草原狼没有一丝力气反抗,不住的直翻白眼,扭脸望向自己憨厚笑着的张碾子,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爱欣赏,笑道:“这要是庄稼把式,大明边镇的将领都会活活臊死的,好刚猛的架势,是六合拳?”
张有乐一愣,惊佩的笑道:“大人好见识,这是小的家传的通臂六合拳。”
刘保本发颤的吐了口浊气:“你奶奶的老张头,吓人没这么个吓法的,老子刚才以为你老张家两辈单传,到你这要绝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