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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 章夏无启报丧【下】

“唉……白跑了一趟……”赵政一手拖着个破麻绳子一手拎着个精致小篮子边走边嘀咕道。

“龅牙小子,他娘的……老子瞅准了机会非得阉了这个小杂碎!”经过日光的照射,赵政的身上开始变得异常的难闻了起来。

赵政站在街巷上看了看极为狼狈的自己,真是欲哭无泪。原本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可如今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看着手中的破麻绳子,赵政无奈地苦笑骂道:“得,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挨了两顿揍不说还白忙活了一场。我去,真不知道嬴政是怎么混的。唉……突然感觉他死了其实也挺好,免得活受罪嘛!”

正当赵政一瘸一拐地朝家走去的时候,赵姬把在门边焦急地朝街巷的两边张望着,此时她后悔、害怕了起来。

“呜呜……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倔啊!呜呜……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啊!”赵姬红着眼圈儿心中喃喃道。

“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之前刘老医师……呜呜……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赵姬一想到刘老医师之前对自己的嘱咐,顿时万念俱灰。她知道,如果这次孩子再出现什么意外,刘老医师也许会真的就不管了。

赵政鼻青脸肿、满身骚气地在街巷中晃悠着,也不去理会周围异常的眼神。

“我去,别拿这么嫌弃的眼光看我好不好?整的好像你们个人卫生多好似的。”赵政发现但凡走过的地方,只要认识自己的人都皱着眉头、紧捂鼻口神情厌烦地远远地躲开了。

“唉……人呐,刻板偏见害死人呐!”赵政心中一阵的感叹。

赵政仍旧慢腾腾地往家的方向挪去,此时的赵姬沉不住气了,转身关闭了屋门,便要去找赵政。正当赵姬要沿着赵政常走的路线寻找时,恰巧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赵政。

“政!”

赵姬一见是赵政回来了,心中的一块儿石头总算落了地,随即朝赵政来的方向紧走了几步。

“政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隔着老远,赵姬便对赵政大声喊了起来。

“我去!不好,母老虎出山了!我的天,今天没斩获,不会还得挨顿胖揍吧?”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赵政循声望去,当看到赵姬向自己走来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哆嗦。一想到今天很可能要连续挨三次揍,赵政便欲哭无泪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哆嗦了一下,心中略有不爽的赵政心中暗暗骂道:“靠,我怕她做什么!”赵政想到这里,便开始大摇大摆地朝赵姬走去。

“政儿,你……”

赵姬之前并未发现赵政身上有什么不妥,但是走近一瞧便发现赵政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上再次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了。仔细一闻,一股很是难闻的尿骚味儿扑鼻而来。

“呃……没事儿。嘿嘿……今天本来是有捡到好柴火的,可惜让龅牙小子那帮人给夺去了。”赵政挠了挠沾满了尿液、泥土混合物的头发,随即咧了咧嘴笑着说道。

“龅牙小子……”

赵姬一听“龅牙小子”这四个字当时头皮发炸,因为平时里喜欢欺负赵政的就是他们这群小孩儿。

“那个叫张奎的欺负你了没?”赵姬很是担心地在赵政的身上乱摸一通,等发现并无大碍后便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赵政两世为人,哪里“享受”过被异性全身“抚摸”这等“待遇”,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张奎……呵呵,现在估计正在阎王爷那里告发我和壮呢吧……”见赵姬提到了张奎,赵政心里很是复杂地暗念道。

赵政存活在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赵政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惊天骇地的“长平之战”就发生在十年前,赵人对自己很不友好并非是因为赵国人有多坏,而是赵人对秦人积怨太深。

对于张奎这群孩子而言,赵政知道他们欺负嬴政更多的是一种报复行为。自己如今继承了嬴政的一切,自然也就免不了被这帮积怨极深的孩子集体报复。作为一个职业军人,赵政是明白战争的残酷性的。看着邯郸城街巷中严重失调的男女比例以及满大街的残疾男子,赵政就能想象出“长平之战”的惨烈。因此在这些人做事儿不会太出圈儿的情况下,赵政真的不想对这些人痛下杀手。

“呃……呃……那个张奎啊……他没在,是一个高壮的男孩儿领的头儿。”赵政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回道,脸上不知何时泛起了一抹红晕。

“哦……”

赵姬一听没有张奎,心里便放心了些许。

“政儿,娘今天……”赵姬看着满脸肿胀的赵政,心头一酸本要说出口的话却无论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面前眼圈儿通红、声音哽咽的赵姬,赵政只是“嘿嘿”一乐,便牵着赵姬的手向家走去。

早已气消的赵政心里清楚,无论历史上的赵姬是怎么样的,最起码就现在而言她是疼爱自己的,至于历史上的问题……那就交给历史来解决吧。尽管早晨挨了顿暴揍,但是赵政明白这与赵姬无关,没办法,谁让赵政穿越到了战国时期呢。

“唉……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啊!我要是知道我现在会因为周礼而挨揍,我在前世的时候多背背《礼记》好不好……”赵政一边走着一边“哀怨”道。

感觉到赵政的小手儿主动地抓住了自己,赵姬莞尔一笑,随即便和赵政一起回家去了。

“政儿,饿了吧?待会儿想吃啥,娘给你做!”赵姬此时心情大好,语气极为柔和地问道。

“野菜团子!”赵政很是兴奋地喊道。

……

赵姬一家此时可谓温馨至极,然而在不远处一个姓张的家中,却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夏神医,您……您开玩笑呢吧!这……这怎么可能呢?”考虑到夏无启的身份以及平时的德行,张奎的爹知道他不会拿这么重大的事情来消遣自己。但是仍旧不愿意相信夏无启说的是真的,所以半信半疑地支吾问道。

“我的亲娘哎!夏无启,呜呜……我老张家素日里与你无冤无仇,你咒我家奎子做什么!呜呜……你肯定是看错了,肯定是!”张奎的娘此时也反过来劲儿,她把菜篮子一撇然后往地上一坐便掰着脚丫子,指着夏无启哭闹了起来。

张奎的娘坐在地上撒泼大哭的那一刻,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不一会儿,周围便聚集了一群前来看热闹的街坊和赶路人。

夏无启身为一个斯文之人,素日里最为讨厌的便是市井妇人无理取闹,随即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在河畔看得真切,断然不可能认错。你夫妇二人如若不信,大可自己去河畔看上一看!”

说完这句话,夏无启便要拂袖而去。正在夏无启要走还没走的时候,一旁的老张一把扯住夏无启,然后拱了拱手哭着说道:“呜呜……夏神医也莫怪,我家如今就这么一个后代了,事关重大啊!想当初秦赵大战,大奎、二奎恰巧刚满十五岁,所以便和老张我一起上了战场。可惜一场大战下来,我的两个儿子就这么没了,我自己也丢了一条腿。老张我回来后,蒙我王恩典,奎子这一代可以免服兵役。奎子如今还未成亲留下子嗣,如果就这么死了……呜呜……“

“唉……”

张奎家的事情,街坊邻里包括夏无启都是知道的,如今再听老张这么一说,不少看客便想起了自己家的事情然后便开始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张大哥、大嫂,此时不是哭闹的时候。你二人若是信得过我,便赶紧起身随我一起到河边认尸。若不信我夏无启,那我便回去向城门官汇报一声,免得耽误别人做事!”夏无启知道死者暴尸过久很不好,所以急忙催促道。

张奎的爹此时泪流满面,神情憔悴地看着夏无启,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说道:“奎……奎子,现……现在……在哪儿……快……带老张……我……去!”

夏无启见张奎的爹要去认尸便要扶着他向城东门外的方向走去。至于仍坐在地上大声哭叫的张奎娘,夏无启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正当夏无启扶着老张穿过围观的人群朝城东门走去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火急火燎地朝他俩跑了过来。

“呼呼……呼……呼……张……张老四……呼呼……你家……你家奎子在河边……呼呼……”之间这个男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手扶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张老四一听,脑子便“嗡”得一下一片空白,至于那个男子后面说的什么,张老四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我的孩儿哎!”张奎的娘一见有街坊着急忙慌地过来报信儿,便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你他娘的老娘们儿,关键时间就他娘的知道个哭!还不给老子赶紧往河边滚!”一旁的张老四被张奎娘的哭叫声弄得心烦意乱,怒火中烧的他冲着地上的张奎娘恶狠狠地骂了一通然后举杖便要打。

夏无启赶紧拦住了即将砸到张奎娘身上的拐杖,然后转过头来对坐在地上的妇人说道:“嫂子,这个时候不是哭得时候,孩子的尸首要紧呐!”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奎的娘如梦方醒,随即站起身来慌里慌张地朝河畔狂奔而去。周围的看客们想一睹事情的后续发展,然后也就跟着张奎娘往滏阳河边奔去。顿时,邯郸城内形成了一股规模不小的人流,唬得城墙上的官兵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呜呜……我儿……”张老四一边哭着一边快速地倒腾着手里的拐杖,怎奈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赶不上已经远远离去的人群,因此只好在后面不住地呜咽着。

话说待张老四到了河畔的时候,事发之地的警戒圈儿外早就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张奎的老娘伏在张奎的身子上哭天抢地好不凄惨,而张老四自己则浑身哆嗦哭成了泪人儿。

“呜呜呜呜……我的儿哎,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呐!你就这么去了,你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哎……呜呜呜……到底是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啊!”张奎的娘跪在张奎的身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喊着。

这年头儿兵荒马乱的,死个人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毫不客气的说像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几乎天天都有上演。然而很多围观者在知道老张家的情况后,也都很是同情地陪出了一些眼泪。一旁的差人在那里守着有些不耐烦,所以催促着张奎家人赶紧收尸入臧。

“唉……听说那个拄着拐杖的男子就是苦主儿的爹,这下他们这家算是断了香火了,唉……”

“这个也不新鲜了,如今的邯郸城多少家都断了祖宗根子,有的甚至全家都完了。”

“是啊,如今咱们老赵人本来男子就少,如今又死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照这样下去就算秦蛮子不打我们,我们也迟早得亡国啊!”

“真不知道是谁下手如此毒手,如果让我知道的话定不饶他!”

“……”

围观的看客们都在义愤填膺地声讨着谋杀张奎的凶手,时不时的还陪出一些眼泪。由于看客们距离张奎也不算远,所以很多看客们说的话,张奎的老娘听得是一清二楚的。

“在邯郸城里,能与奎子有这么大仇恨的人会是谁呢?”张奎的娘一边哭喊着一边脑筋飞转着。

“嘶……奎子这孩子尽管有些调皮,但是做事也不是一点分寸也没有啊,虽然总是纠集一些小孩儿去打赵姬的小野种,不过那又如何?”张奎的娘又心中想道。

“不对!肯定是赵姬或者是她那小野种干的。否则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和奎子有这么大仇的人!好你个小贱人,奎子不就是偶尔打你家那小杂种一下,又有什么关系,犯得上要了奎子的性命?今天……今天老娘要让你全家陪葬!”张奎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其实在街坊里人缘并不算好,和她家有仇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像现在这种人命官司,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张奎娘也不敢去招惹这些人。想来想去,貌似也就是赵姬家她能惹得起,所以便心中一口咬定自己儿子的死与赵姬一家有关。

赵政或许做梦都不会想到,由于张奎娘欺软怕硬的性格反倒使她极为精准地将张奎的死因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当然,像张奎娘的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因为没人能想象得到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或一个五六岁的小男童能把正值青壮的张奎杀死,这种想法在其他人看来是极为荒唐的。

“小贱人,老娘与你不共戴天!”张奎娘扯着已经哭哑的嗓子大声喊叫道,随即便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要往城里冲。

“小贱人”一词基本上已经成了赵姬的代名词,由于大部分看客也是住在离城东门不远的区域,所以但凡知道赵姬的人都知道“小贱人”指的就是赵姬。

众人一听张奎娘将自己孩子的死归咎于赵姬,顿时一片哗然,很多原本同情她的人转而觉得张奎娘这人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的天,这老娘们儿脑子哭晕了吧?赵姬一家且不说有没有胆量,单说她母子二人,有哪个能把这小伙子撂倒的?”

“唉……简直就是乱弹琴,找不到凶手也不能拿一对儿孤苦母子对付啊!”

“……”

此时夏无启走了出来,一把拦住了怒发冲天的张奎娘说道:“嫂子这要去哪里?”

“呼呼……定是那赵姬小贱人和她那小杂种干得好事,我要去她家,我要将她挫骨扬灰为我儿报仇!”张奎的娘很是愤愤地对夏无启说道。

“嫂子此言差矣,赵姬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赵政却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哪怕她母子二人合谋也万万不能伤了你家张奎啊!”夏无启皱着眉头向张奎娘解释道。

张奎的娘知道自己惹不起别人,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她已经在心中敲定了主意,赵姬母子这个软柿子她捏定了,她要让赵姬母子给自己孩子陪葬!因此夏无启给她说的话,她直接假装没听到。

夏无启何许人也,他一眼就看出了张奎娘的蛇蝎心肠,遂大声地对周围的看客说道:“诸位!张奎一死是在下发现的。在下自幼行医,通过验伤发现张奎是被人用棍重击前额而死,赵姬母子是不可能在张奎的正面将其击杀!“

“呵呵,夏神医果然好分析,不知道那小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难不成……”张奎的娘一见夏无启出来搅局随即撒泼劲儿再次涌上心头,开始不管不顾地乱说了起来。

然而张奎的娘还没把话说完,一个拐杖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奎娘的头上。

“他娘的,都怪你平日是惯着他让他无法无天!如今惹了祸端丧了命,自己不自省还要诬陷别人,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臭、娘们儿!”张老四气的浑身哆嗦,他以前就已经料到了张奎会有今天,只不过对于张老四来说一切都来的有些早了一些。

张奎的娘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当她听到周围的人没一个在替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也就萎靡了起来。

在一旁把守着的官差看事情也就这样了,也就准备收工回去交差了事儿,张奎的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然而事情并非张奎的入土而陷入平静。在距离滏阳河东岸一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上,一个看上去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抱着树干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一边用那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张奎死去的河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