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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同室操戈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衣锦归家(四)

当初赵信和狐茂两人臭味相投,在邯郸飞扬跋扈,好不惬意,便自诩为‘邯郸二少’。所以这些人里面属赵信和狐茂两人交情最好,也彼此相互欣赏,引以为知己。

狐茂这个人打架不行,但鬼点子很多,尤其是阴人损人的事情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更加难得的是狐茂待人真诚,爱憎分明,毫不做作,喜欢的人就恨不得掏心掏肺跟你做生死兄弟,厌恶的人就无时无刻不想找着你的麻烦。

这些人里面他的出身算是最好的,堂堂狐家嫡子,柱国狐易的少子,远远胜于这些出身普通官宦家族的一众人,可他却从未因为身份高贵为荣瞧不起这些人,跟赵信更是称兄道弟,亲热无间。

这次去就任清河县丞,想来也是他父亲狐易逼着去的。

狐易生有三子,长子早夭,二子少时从戎投军,赵信也是见过的。只记得长的身材魁梧,凶悍异常,一点都不像是以世代文儒传承的狐家子弟。想来狐易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小儿子狐茂身上,所以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把他赶到离邯郸很远的清河县为县丞。

本来依照狐家在赵国的势力,自然能在邯郸帮狐茂谋得一分清闲的差事。只是邯郸是赵国的王都,城中五百石以上的官员多如牛毛,狐茂若在邯郸为官定然毫无建树,即便是依仗家族的势力也只能小幅升迁。毕竟赵国有赵国的规矩,主父任上定下官员考核的规矩谁也不敢违背。

而在清河县则不同,清河虽然地靠齐地,却是赵国有名的大县之一。狐茂在那里担任县丞却是实职,仅次于县令之下的一方大员。靠着狐家在赵国的势力,肯定不难送他几份功绩,到时候水涨船高,也好调入朝中为官。

这些道理狐茂懂的,赵信也是意会,所以狐茂才会说用不了几年就会回到邯郸的。

赵信笑了笑,望着狐茂正色道;“清河靠近齐地,你在那里为官务必小心。有些事情我虽然不便明说,但可以告诉你齐赵的关系如今十分微妙,稍有不慎就会燃起战事。若是战事一起,清河必然面临齐军压境的危险,所以你到那里务必要小心谨慎些。”

狐茂嘿嘿一笑,道;“别人不懂我狐茂,难道你赵信还会不懂吗?哪次打架不是见我喊的最凶,最冲的最后。我狐茂别的没有,对小命还是相当看重的,若是真的形势不妙,我第一个就会脚底抹油跑掉的,哪里会傻乎乎与城俱亡。”

赵信笑道;“抛城逃跑那可不行,要是被主父知道了还不砍了你的脑袋。清河是大城,必然是城高池深,若是小心防备的话,纵使齐军再强,短时间内也攻打不下来的。我赵军向来以精骑的机动力闻名于世,如实齐军来犯,邯郸和代郡的精锐骑兵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清河。”

狐茂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底是当了都尉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当初不一样。行,我听你的,到时候齐国打过来了,你小子可别忘了老兄在清河翘首以待援军呢。”

赵信笑道:“这个自然,那时候我肯定向主父申请第一个冲去救你。嘿嘿,我听说齐人好男之风极盛,你小子长的这么细皮嫩肉犹见犹怜的,就算城破齐人也舍不得杀你,一定会让你欲死欲仙的。”

狐茂被赵信一番阴笑笑的毛骨悚然,急忙挥手止住;“打住打住,喝酒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东西成不。”

“到是你,你可不比我这个每日混日子过的升斗小吏,你是当都尉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当上将军,甚至更高。战场不比官场,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你更加要小心了。”

赵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言罢又故做轻松的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军中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冲锋陷阵的都是普通的士卒,即便是为了鼓舞士气冲锋陷阵,那也是重重保护的,如果一军之主都那么容易死掉,那还打什么仗呢。”

狐茂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有句话做兄弟的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其实对你而言最为凶险的倒不是战场,而是靠着主父太近。”

赵信面色微动,旋即又恢复正常笑道;“你的意思是?”

狐茂望向远处,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一年来我家倒是热闹的很,公子成和你舅舅李兑这些人经常前来拜访老头子。我有一次闲的无聊,就躲在那里偷听,却听出了公子成似乎想要极力的拉拢老头子,让他背离主父。”

“我家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人精于事,从不轻易站队投靠任何人,所以才能在赵国历经三朝而不到。公子成竟然胆大到敢明目张胆的拉拢老头子,那想来朝中主父的反对力量势力已经不小了。你身为主父身边的近臣,得宠青云直上固然是好,但若是主父这棵大树一倒,恐怕牵连到你。”

赵信闻言沉默许久,却不说话。他向来以擅长察言观色而闻名,自然不会察觉不到赵雍父子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信宫朝会时,他一直站在主父身旁,主父的脸色变化一丝不差的全落入了他的眼中,依照赵信的聪明,怎么可能不会想到父子两人逐渐产生的隔阂。

但他仍然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主父是父,大王是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主父本就是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说到底这顶王冠还是主父亲手为大王戴上的,哪里会有亲手摘下来的道理。

赵信跟随主父多时,时常听到他提起赵何,每次说起的时候主父脸上的笑容都是发自真心的宠爱。而赵何虽在千里之外的邯郸王宫,与父亲的书信却从未断过。按照主父定下的规矩,朝中的大小事务不必禀告赵何就可以断决的,可是赵何仍然习惯性的事事向他诉说,从未间断。

这一切赵信这个主父身边的亲随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所以他仍然坚持认为,主父和大王之间的矛盾虽然存在,但父子毕竟是父子,骨肉亲情既在,凡事也会有缓冲的余地。父亲再强势,也总会有老迈的一天,家业还是需要又儿子继承的。

但狐茂的一番话却让他心中生起了警惕,他忽然意识到偌大个赵国,能决定赵国命运的似乎并不只有主父和赵王父子二人。在显赫的赵氏王族背后,有着无数的世家豪门,以及各种各样的利益团体。他们的推波助澜,很大程度上将会影响到赵国王权的归属。

其中就包括了他的舅舅李兑为首的李家。

或许父亲也早已经陷入了其中?

公子成所代表的公族,再加上舅舅李兑所代表的李家,若是再算上狐家的话,那赵国朝堂过半的势力已经站到了主父对面。而主父呢,除了依赖相邦肥义来掌握朝堂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有效的办法。

关键是肥义的态度并非一面倒向主父,他的身份不但是主父知己好友、股肱之臣,同样也是赵何的太傅。赵何能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到了如今初具人君的赵王,多半是肥义精心辅佐之功。若是主父和赵何利益起了冲突,肥义将何去何从,尚且是个摇摆不定的未知数。

如此看来,在朝堂上主父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似平静的赵国,内部早已经激流涌动了。只是希望凭借着主父的睿智和自信,仍然能将这一切掌握手中。而大王赵何他虽然也只有一面之缘,却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情温和,宽于待人的君王。他若是能坚持不变对父亲的依赖尊崇,那些处心积虑的有心人所做的一切都将会落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