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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同室操戈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如履薄冰(六)

赵雍眼中一亮,开始认真考虑起楼缓这个提议了。

确实,如果赵国在他的手上能顺利的吞并强秦、击破齐国的话,那国土势必大幅度扩张。关中和邯郸相隔数千里,来往极其不便,倒不如依照周朝旧制分封一子在关中就地称王,如此既可以避免了兄弟二人为了赵王之位大打出手,又能有效的管理关中之地,为赵国本土增加一个强有力的援手,最终助他实现他一统天下的愿望。

赵雍沉吟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就如此办吧。章儿已将回来了,明日即可参与朝会,他爵封安阳君,除了叔父外国中就属于他爵位最高,足够资格参与议政了。有你在朝中与他呼应,我们再想方设法为他造势,定能让他在朝中站住阵脚的。”

楼缓见主父点头答应,这才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顿时轻松了许多。忽的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安阳君好武略,城府并非他之所长,应为他配置一名擅长谋略的幕僚为佳。”

说到这里楼缓断了顿,看了一眼主父又接着说道;“臣听闻安阳君军中司马田不礼才思敏锐、性情稳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到可以委之重任。”

赵雍想了想道;“田不礼……嗯,倒是有些印象。”

说到这里,赵雍忽然上下打量了一番楼缓,目光带着些奚落之意笑道;“怎么楼相,你这次收了人家多少的好处费,竟然这么卖力的为这个田不礼说话。”

楼缓被主父说中心事,面色不由一窘。

这也是楼缓为人处事的一大污点。和清心寡欲的肥义不同,同为主父重臣的楼缓却是喜好钱财和女色,在职时常常收取别人的贿赂和孝敬。这次田不礼正是投其所好,赶在安阳君入京前就来到了邯郸为其打点,身为重臣的楼缓自然是他结好的重点人物。

对楼缓的毛病赵雍自然早就有所耳闻,但大多也是不闻不问。

楼缓这人,到底还是有分寸的,利用私权做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赵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无徒。上位者对下属当然不能一味的苛刻要求,否则长此以往谁会愿意为你做事。在原则之外,还是应当允许适当的变通。

楼缓此时神色又恢复如常,拱了拱手说道;“让主父见笑了,臣的一些小动作果然瞒不过您。不过主父应该知道臣的习惯,若非这人真的有才华,臣也不会收下他的好处向你举荐的。”

“田不礼此人虽然有些油滑,但思路清晰,目光敏锐。臣与之交谈甚久,能感觉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确实能极大的弥补安阳君不擅谋略的缺陷。”

赵雍点了点头道;“我也听章儿说过好几次田不礼,你们两人都看好他的话,那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如此可以寻个机会让他入朝为官,也好为章儿增添一大助力。”

又思虑片刻道;“如今代地已经封给了章儿,代相的职权远不能跟之前相比。赵固也是个人才,就将他调往中山任中山相吧,代相改由田不礼接任,品衔俸禄一概不变,入朝议事,如此可好?”

楼缓没想到主父竟然如此痛快的将代相重位给了田不礼,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想了想又回道:“好是极好,不过大王和肥义那边未必会同意,”

赵雍冷笑道;“他们不敢不同意的,中山和代地一直都是我说的算,若是他们坏了规矩,就别怪我也不讲规矩了。”

楼缓这才放心下来,如此他也好对田不礼交差了。要知道田不礼为了交好他可是下了血本的,不但送上来昆山玉璧两双、代地良驹二匹、黄金千谥,还有两名妖娆的绝色美女,每当想起这里楼缓胸腹间就忍不住一阵燥热。

拿人钱财,与人办事,这是楼缓历来的原则,更何况还是如此大礼。田不礼既然如此懂事,他自然会加倍回报的。

既然已经商定要事,赵雍便使人唤来了正在后殿等候接见的赵章。

因为担心赵章路上有事,所以赵雍特意派出了韩胜率轻骑持着主父的手令北上迎接赵章。赵章在此之间就得到了主父的允诺,说要为他争取到代地称王。这让原本对重夺王位有些失去信心的赵章大喜过望,连忙派出田不礼携带重礼南下邯郸四处活动,他自己则耐心等待主父的消息。

在见到韩胜后,赵章立刻随之南下,一路马不停蹄人不离鞍,累了就在马背上打个盹。就这样疾驰了三天三夜,终于从代地赶到了邯郸。到了邯郸赵章也来不及休息,一大清早便和韩胜悄悄进入了主父宫中。这时正逢主父召见肥义和楼缓,便让他在偏殿先歇息一会,只是赵章此时心事重重,哪里还有闲心去休息,一边不安的来回走动着一边焦急的等着消息,待到主父派人来传时便急不可耐的随之而去。

赵章一路赶来都曾经有时间洗漱,浑身上下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见到赵雍好快步上前跪下行礼道;“儿子参见父王。”

自大朝信宫分手后,父子二人也有小半年未曾见面,赵雍自然对他颇为有些思念。如今见他满脸的疲惫神色心中委实有些心疼,忙上前扶他起来。

上下打量了赵章一番,赵雍笑着说道:“章儿,一路可是疲惫?真是委屈你了。这个韩胜,也不知道他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

赵章忙说道;“父王修要怪韩将军,是儿臣坚持要连夜赶回邯郸的。与父王分离近半年了,儿子心中实在挂念,这次听说有机会来邯郸,自然恨不得马上就来到父王身边,所以才强催着韩将军披星戴月的一路快马加鞭赶回。”

赵雍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赵章的肩膀,这才将他放开。赵章转身笑着和楼缓打了个招呼,两人也是认识很多年了,所以彼此之间并不陌生。

楼缓见他们父子二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心知自己这个外人在一旁倒是碍事,便笑着躬身行礼,这便告退离去。

没有外人在场,两父子到是随意了很多,在殿中随便坐下来。赵雍又随口问了问代地这段时间来的近状,赵章也一五一十的对着回答,只是回答的时候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逃不出赵雍的眼睛。

赵雍心知儿子记挂之事,便苦笑着说道;“章儿,为父有件事倒是对不住你,之前答应为你索要的代王之位并未成功。”

赵章面色一怔,脸上失落的表情好不掩饰。半响才勉强笑了笑道;“父王您这是哪里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哪里谈得上对不起不对不起,至于代王之位,我并未太过看重。”

赵雍脸上闪了一丝怒色道;“刚刚肥义在此,我向他提出此事,不料他口口生生君臣大义,时时拿你弟弟说事。我好的说尽歹的说尽,他就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他是相邦,又是太傅,若是他不肯松口,你弟弟那边也过不去的,至于你封王之事也只有不了了之了。”

赵章双目圆睁,咬牙恨道;“不是儿臣说,如今这个肥义根本就没把父王您放在眼里。狗尚且知道对主人从一而终,这个胡蛮子当真是养不熟的恶狼,当初父王如此对他,将整个赵国托付于他,可是他却知恩不图报,如今更是调过头来与父王您为敌。”

赵章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父王,既然肥义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我手下有武艺高超的刺客数名,不如派出将他杀死,也好为我们扫清……”

赵章话还没说完,却见父亲死死的盯着自己,满脸的惊愕模样,顿时骇的急忙闭住了嘴,心知不妙。

赵雍看着赵章半响,心中着实有些吃惊。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个大儿子虽然性情有些急躁,但终究是心宽仁厚之人,颇有自己的容人之量。可未曾想到赵章不知何时起变得如此睚眦必报了,肥义不过是拒绝了他的封王要求,他竟然想出了要派刺客刺杀这等歹毒的方法。

赵雍盯着看了半天,才开口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赵章心知说错了话,低头诺诺道:“是儿臣刚刚气极下才想到的。儿臣糊涂,一时鬼迷心窍,父王莫要生气了。”

赵雍哼一声,道;“你要记住,刺杀之道是下下之流,为世人不齿。士大夫之间有士大夫之间的游戏规则,你若坏了规矩,凭什么让别人信服于你。”

“说到底你在政治上还是太过幼稚了,你以为肥义一死我们就能扫清障碍了吗?大错特错。肥义若是被人行刺,公子成和李兑他们必然借口调查此事大肆打击我们,你肯定是首当其冲。而且现在朝中有资格继承相位的也只有公子成、李兑和狐易,他们三人无论谁当了相邦,都只会对我们是更坏的形势。”

赵雍又看了一眼儿子,道:“现在你懂了吗?”

赵章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是儿子鲁莽了,父王见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