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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同室操戈 第一百九十章 如履薄冰(二十)

赵章的府邸坐落在王宫左侧,占地百亩,位于邯郸最为中心之地。

安阳君府占地百亩,气势宏大,虽然还比不上喜好享乐公子成的奉阳君府,但也相差不远了。赵章被废黜太子后,按例自然是要搬出王宫以避嫌,主父为了补偿这位长子,在这上面就显得大方了许多。不但赏赐了他一套豪宅,连奴仆婢女都是从王宫中挑选的,被封为安阳君后府邸又重新修缮了一遍,再加上前日赵王吩咐嫪贤搬来了一批宫中的饰物,如今却是富丽堂皇。到是因为主父和赵王尚简,王宫与之相比反而显得寒酸了许多。

赵信与赵章约好的是晚宴,便傍晚时就和李维交接了防务,自己跑去向主父告了个假。这段时间赵奢带着新兵出去野练,宫中防务都是由他们两人负责。

早已和父亲打了招呼,所以赵信也没回家,而是在宫中休憩的地方换了套普通的武士服,便径直前往安阳君府了。

来到了安阳君府外下马报上了名字,在门外迎接的亲兵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赵信引入府中。在时间上赵信特意拿捏准了,既不太早也不太晚,太早了显得和赵章二人的关系过于亲密,太晚了就显得有些失礼了,所以挑选了个差不多的时候去赴宴了。

一路上赵信倒是心情放松,见安阳君府中委实不错,便颇有闲暇之心的打量起了府中的布局。

只见庭院广栽树木,到是别致,水榭楼阁一应俱全,似足了豪门大户。只是安阳君出身军伍,习惯了用亲兵侍卫,所以府中虽然婢女家奴充足,但却也有大批亲兵入住,一路上不时看见身着轻甲的挎剑甲士巡弋,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经过了一排婆娑老树后,安阳君府中的主厅就在树后了。只见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挂着照明的灯笼,灯火掩映里,只见屋顶重檐飞歇,宝顶饰以吻兽和覆瓦的勾头滴水,色彩艳丽,气派豪华。大门的雕刻油漆,甚为精美,窗子均帘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胧的灯光。

厅内已经一片热闹非凡,既有歌舞管乐之声,又有众人的大笑之声,透过珠帘传了出来,

看来安阳君这次倒是邀请了很多人,花了不少心思。

赵信昂首跨入殿中,粗略的看了一眼,只见殿中已经满座了二十多人,皆是朝中要员,正在和赵章谈笑风生,如此看来到是自己最晚了。

赵信见如此多人心中颇为吃惊,当下也不做声,只是先将佩剑解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家仆。

赵章见赵信进来,站起了身子便迎了出来,身旁的田不礼也随之而出。赵章口中笑道:“赵将军可是来的晚了,本君还想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意外耽搁了,正想派人去接你的。”

赵信拱手笑道;“君上恕罪,今日是我执勤,向主父告了个假才得以赶来赴宴的,只是不知道各位大人们来了如此之早,倒是赵信失礼了。”

赵章哈哈一笑,面露得意的说道;“这些大人都是本君昔日为太子时的旧友,到代地后倒是疏于联络。今日本君得以回到邯郸,自然要亲近十分,早早便赶来本君府中,到怪不得你。”

站在赵章身后的田不礼微笑的插嘴说道;“君上说的极是,况且将军军务繁忙,主父的护卫关系犹大,如此也怨不得将军了。”随即又伸手笑着对赵信说道;“将军请随我来。”便领着赵信坐到了他的下手之位,和他说起了话来。

赵信被两人一口一个将军喊得心中倒是有些飘飘然起来了,虽说职位权责一如既往,可裨将再位卑也是个将军,被人喊着“赵将军”确实比“赵都尉”听着舒服了许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这个田不礼此人赵信一直不太感冒,但今日他对自己笑脸相迎,赵信倒不好驳他面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他的话,不至于让两人之间太过于冷场。

眼神到飘向了在厅中的一众人,多半自己都是认识,其中属司空王许的地位最高。王许抚须含笑着位首位,仅次于赵章的主座,一众士大夫们也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绕着赵章和他,只是说笑着。

司空之职位属三卿之一,手提水利工险之事,在赵国除了左右师和柱国等散官,地位就仅次于相邦和掌管刑责的司寇和掌管礼法的大行人,比内史还要高上一些。可是论权指却是三卿中最弱的一职,远不如掌管钱粮谷物的内史重要。

所以这王许虽然位高,却不权重,在朝中大多也是低调行事,典型的骑墙观望人士。正因为彼此都不得罪,况且司空并非是要害之职,所以主父和王党都未盯上他。只是没想到他今日却用一种半公开的姿态出现在安阳君的夜宴上,其含义令人玩味。

看来赵颌选择他作为打击捎带的对象,并非无的放矢,定是王党内部已经将他划到了主父一党。

赵信却是不知道,这个王许当年可是做过太子少傅的人,只是这个少傅却不是赵何的,而是赵章的。要知道太傅和少傅二职为太子的老师,有教导储君之责,也是将来一朝相邦的热门人选。王许能当上这少傅,自然春风得意,只是万万没想到没多久跟着赵章一起倒了大霉。不但相邦没当成,连少傅都当不上了。

幸好主父还没有忘记他,再加上他也是有才能之人,所以将他调为司空一职,虽然礼仪待遇一如既往,却也将他上升的道路完全封死了。所以王许也是心灰意冷,从此不再过问朝中的权力倾轧,只是独善其身的守着自己司空府的一亩三分田。

只是事态的变化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先是主父忽然和大王起了隔阂,在朝中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再就是赵章这个废太子在主父的强力支持下,以安阳君的高贵身份重新返回了朝堂,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这不得不让王许开始重新审时度势了起来,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他都更亲近赵章一些,毕竟师生之情犹在,更何况他的今日地位完全是主父赏识提拔上来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对主父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性,在他的想法里,主父的强势已经深入内心,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他的决定。

所以当楼缓代表主父向他递手来时,他毫不犹豫的加入了主父一派之中,成为了主父一派中权指最高之人。

至于王许之下的那些大夫们,多半都是些不入上流的官员,赵信也只认得其中几个。想来这些人都是赵信在朝中的班底,所谓的主父党中人。

田不礼主动说了一会话,见赵信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只是心不在焉的看着厅中诸人。到也不见生气,只是微笑着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便也不再多说,一副很有涵养的样子。

赵信正想着心事,忽的又听厅外传来一阵高喝声;“楼右师驾临。”

闻言不禁一怔,心想楼缓怎么也来了。顺声望去,果然见楼缓一声宽大的阔口胡服,身上却颇为精致的区别于一般简陋胡服,虽然看上去像是传统的士大夫装束,却又带着几分胡服的模样。

这其中倒也有缘故,原来主父强行推行胡服骑射后,要求士大夫们必须穿胡服上朝。这些饱受周礼影响的士大夫们自然强烈反对,却又按耐不住主父的强势,便变相的用了一种折中的办法。胡服是衣襟短小便于骑马上阵的服装,所以他们将原来的士袍袖口缩短,衣襟也改成两腿的裤子,可腰处的宽大却依然保留了下来,所以看上去虽然是胡服,可士袍的痕迹极深。久而久之在赵国之内却是甚为流行,主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多苛责。

在主父禅位之后,被禁止了几年的朝服又悄然兴起,士大夫阶层纷纷脱去引以为此的胡服,再次换上了长袍大褂,主父当年定下的规矩在士大夫阶层却如同虚设,无人再愿意提起了。主父也并非不知变通之人,他当初一体推行胡服易装,无非就是想自上而下影响赵国的习俗,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民间多以轻便的胡服为主,便也不强求士大夫们换上胡服了。

只是楼缓作为主父身旁的近臣,自然会以身作则,所以如此打扮,倒成了今天厅中的异类。

赵信心中倒是无暇关注他的衣着穿戴,他见楼缓前来,心中忍不住有些异样的感觉。

看来今日安阳君府中的夜宴。到是安阳君重返朝堂的一种象征,如今到场之人除了自己之外,皆为他赵章的心腹班底。而楼缓的到来,更说明主父对安阳君的支持态势,这让安阳君一党不禁士气大振。

见楼缓前来,厅中的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以赵章为首纷纷迎了出去。

赵章远远拱手大笑道;“楼相能来赏脸,当真是蓬荜生辉,荣幸至极呀。”

楼缓笑着和各位大夫门拱手还了礼,便看着赵章说道;“君上如此客气,到是楼缓临时起意前来唐突了。无非是路过府前,忽然闻到了酒香,素闻安阳君嗜美酒如性命,所藏之酒皆是酒中极品。今日酒虫作祟,便腆着脸进门讨几口水酒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