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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七)

赵信当下客气的拱手回道;“多谢魏先生的夸赞,小子不过是会一些粗鄙的武艺,与墨家博大精深的武艺相比,自然不足一提。”

这话魏槐听着甚为中意,不由微微颔首,面色也好看了许多。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又望着赵信沉吟道;“你是公室子弟?”

若是赵信为公室子弟,那墨家针对他的举动难免有些投鼠忌器了。要知道墨家虽然势大,可若是与朝堂抗衡的话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只是存活在各国统治者所允许的限度之内,若是危及了王族统治,必然会招来雷霆手段的反击。

赵信点头道;“是到是,不过相隔太远,和安阳君相差已有六代了。”

魏槐这才释然。三代隔之五代为间,赵氏在晋国和赵国繁衍数百年,其子孙遍布全国,象赵信这种旁系子弟早已和真正的王族失去直接关系,只是同姓罢了,并不具有公族的特权。赵章之所以称呼他为族弟,无外乎是因为他如今的显赫的身份。

魏槐又上下大量了一番赵信,忽然问道;“听闻赵将军年少有为,更难得的是剑术和身法皆是高超无比,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攻城陷地。老朽可否一问,赵将军师出何门,可与我墨家有些渊源?”

赵信心中生出警惕,他感觉出了这个魏槐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怀好意,又联想起师傅王诩那副神神秘秘躲避仇人的样子。心想不会师傅的仇人就是墨家吧,那可当真麻烦了。

心中飞快的转着各种念头,嘴中却似胡诌道;“先生过奖了,在下武技粗劣,不过是有些蛮力而已。你也知道军中冲阵无非就是要勇气和气力,与武艺到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魏槐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不禁皱眉道;“难道你就没有学过什么剑术之类?”

赵信继续胡诌道;“到是学过一些剑术。”

魏槐目露精光,忙追问道;“那人是谁名谁?”

“姓稽名申,乃我赵国大儒,兼之精通击剑之术,魏先生应该也认得吧。”

魏槐此时已经听出了赵信是在满嘴胡言,当下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赵信,索性不再开口多说。

一旁听着云里雾里的赵章越听越是糊涂,见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便拍了拍掌笑道;“二位倒是甚为投缘,当真让赵章羡慕不已。不过今日乃是我赵国各大流派齐聚一堂的旷世盛会,实在应该共饮一杯。”

言罢赵章站起了身子。见安阳君站起,座下数十人也纷纷乱哄哄的随之站起,有几个正专心大吃的人猝然不急下顿时丑态百出。赵章却不以为意,仍然高举酒杯大声笑道;“诸位皆为我赵国的济世之才,或为大孺,或为名士,今天本君能有幸将各位请来,实在荣幸之极。就在这以一杯薄酒,敬请各位。”

随之站起的赵信这才明白厅中这些乱哄哄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了,原来都是赵国国内的诸子百家学派的名人。赵国并未单独尊崇任何一门学派,所以这些人大多都是白丁布衣,即便有几个能进入仕的也都是低官小吏,象李兑这种有身份的法家自然也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

诸子百家虽号百家,可真正显名的不过是儒家、道家、法家、墨家、兵家、纵横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医家十二家而已。儒家主张以德化民;道家主张无为而治;法家主张信赏必罚;墨家主张兼爱尚同;名家主张去尊偃兵,这些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各国治国的方针,比如秦魏韩重法家之说,齐国则多聚儒生,其他各国多有摇摆,并无定论。

在当时有一定影响的不过儒家、道家、法家、墨家、兵家、纵横家六家,剩下的有凑数之嫌。所以赵章这次应承魏槐的要求举办了这次百家会,邀请的人中不少是贩夫走卒,素质自然高不到哪里去了。

望着下手站起的数十人,赵信倒是有些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人。

公孙龙站在人群的最后几位,与身旁一些不知所措的人相比,他算是执礼十分了。神色也从容至极,不愧是以善辩而著称的名家名士。见赵信目光递来,公孙龙便朝他挤了挤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些日子来公孙龙过的并不算太糟糕,至少比起之前颠簸流沛的日子要好上了许多。当日他听从了赵信出的主意,投在了安平君赵成门下做了一食客,虽算不得重用,但也能混了口饭吃。今日听闻安阳君赵章宴请各家流派赴宴,向来自诩名家第一人的他如何会错过如此盛会。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见赵信,还见他一身戎装坐在前手之位,安阳君更是对他更是客气至极,看来身份定是显赫。

公孙龙初时与赵信相交,只是以为他是个喜好打抱不平的贵族子弟而已,倒没想到他就是在邯郸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赵信,今日见之不免有些意外。

本想上前打个招呼顺便还能套套近乎,只是隔的太远冒然上前反而有些突兀,无奈之下公孙龙只好作罢,心想日后再多和这位年轻有为的政治新星多亲近亲近,将来多少也能沾些光。

赵信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安阳君如此粗人,竟然会举办这么一场不伦不类的“文化交流”大会,当真让人匪夷所思,拿捏不准他究竟打的是何主意。

他却是不知道赵章哪里会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感兴趣,只是魏槐想见赵信,可是单独几个的宴会未免显得太过尴尬了,就顺口提起邀请诸子百家在赵国的名士前往赴宴,如此便有了这么一初。

赵章只是想借机会结识赵墨的矩子魏槐,魏槐不过是想见一见赵信,至于其他宾客,多数是抱着混吃混喝的态度前来的。既然主客都无心思在这次宴会上,吃罢喝罢,自然也就草草结尾了。赵章十分热情的邀请魏槐进内室一谈,魏槐见不好拒绝,便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魏嚣,自己则随着赵章走进了内室。

魏嚣会意,便快步追上了正要离去的赵信,并肩笑着道;“赵将军,在下对你甚是仰慕,不如结伴同走,也好一同叙叙。”

赵信刚刚和公孙龙寒暄了几句,正准备回宫去的,见魏嚣如此热情倒也不好拒绝。况且他心中本就对墨家生出了忌惮之心,也想借机知道他们如此接近自己究竟是何意图,于是便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魏嚣拱手笑道:“在下赵墨魏嚣,是魏先生座下长徒。”

这魏嚣星眉剑目,卖相到是不错,偏偏眉目嘴角间始终挂着几分慵懒的笑容,略显几分轻浮。只是生的英俊不凡,让人看上去不禁心生好感。

赵信客气的回礼道;“原来是墨家钜子的高徒,想来定是武艺非凡。”

魏嚣嘻嘻一笑,侃然道;“高徒算不上,不过入门早些撑了个大头,至于武艺嘛,那也是稀疏至极,想来不是将军你的对手。”

说话间二人已经并肩走出安阳君府,赵信牵马在前,魏嚣则徒步在后。

赵信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道;“你说话倒是有趣,当真不像是墨家中人。”

魏嚣哈哈笑道;“难不成你以为墨者是什么人,布衣赤足,草芥革身,每日餐风饮露,苦修肉身追求武道?”

“其实墨家的宗旨无非就是兼爱尚同,之所以提倡苦修无非就是为了锻炼心智,不被物欲所迷惑心神。既然我已经心志坚定,又何必舍本逐末,只要心中有墨,即便是肉池酒林,锦衣玉食,那又何又何妨?反之即便一心求墨,每日清苦十分,但心中却私欲不断,终究还是只通皮毛,不得融汇。”

赵信哑然失笑道:“兄台这种说话倒是听着新鲜,听上去似乎荒诞不经,可细细想着又有几分道理。不过怎么感觉都是你在为自己找一套借口说辞。”

魏嚣笑眯眯道:“知我者将军也,如此都被你发现了。”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气氛到显得融洽了很多。

赵信牵马一路前行,和魏嚣有说有笑,倒是相谈甚欢,也从他那得知了许多墨家的辛秘之事。

赵墨分自墨家,以非攻兼爱为要义,自墨翟创立墨家以来势力日渐茁壮,渐渐成为诸子百家中在民间影响力最大的门派。随着势力和地域的扩张,墨家内部的分歧也日渐明显,其中也掺杂了墨者们国家利益之间的分歧,比如晋国的墨者自然倾向于晋国,齐国的墨者倾向于齐国。二代钜子禽滑厘去世后,墨家又生出了变故,于是正式分裂为三宗,原河北之地的墨家取名为赵墨,中原之地的为齐墨,江淮以南的则为楚墨。三墨共尊一祖,彼此以师兄弟称呼,时常会交流学术思想和武技剑术,但各立钜子,彼此之间并无统领关系。

只是到了这一代齐墨出了个杰出的剑客孟秋道,剑术上的造诣旷古烁今,为三墨之人所钦慕,故尔共同奉为钜子,名为墨家的最高领导者,可是却并没有号令之权。

赵信听着魏嚣说着这些墨家的辛秘之事,心中大为感兴趣。他不知道的是,魏嚣虽然告诉他的都是实情,但却隐去了一个最为关键所在。

那就是导致墨家分裂的真正变数,正是他的师父王诩一手促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