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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回遭打骂哭进女儿门 要生存须挣孔方兄

父母甘愿住猪窝,为女受罪心喜悦,

少吃没喝能忍耐,债主逼账没奈何。

拳重脚沉浑身痛,哭进女门受冷落。

幸遇邻村大叔在,发展养猪很不错。

政策对与错,干部照着做。人少多分钱,人多咋生活?

地权国家握,农民只耕作。要想自己有,就得金钱多。

闲话过多没感觉,书接上文继续说。上回说道:常大伯受其弟玉顺的委托,黄昏时分到东村里去帮雷鸟先生写遗嘱,安排后事。他在那里却听到了,也看到了雷鸟先生和儿子、夫人之间难以启齿的肮脏事。

常大伯毫不客气地骂了他们,并真心实意地劝他们找个事干,走上凭劳动吃饭,靠双手生活的正确道路。

雷鸟先生的大儿子‘大有’说了自己的困难以后,二儿子‘二有’接着又说:“自己挣点钱当然是好事,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没参加过劳动,现在年龄大啦,想找点事不容易,人家害怕担风险,没人敢要。我两个有一个人的工资就能过去,只要把我爸照顾好,多活几年也很不错。”

常大伯耐心地说:“我村里的脑梗、病痛都能够自己挣钱,你们一点麻达没有,怎么就不行哩?经常过这样的生活都不害臊。想干事就往我哪里走,牙长一截路,抬脚就到啦,不比你们这样混着好。”

大有又说:“我们都去干活,谁照看顶替我爸呀?他可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只有让他少出点力,多活几年,比我们做啥都强。”

二有补充着说:“不是多活几年,要永远活着不死,我们才能幸福。”

常大伯生气地说:“人到死的时候就要死哩,谁也留不住。你们说的那些药都是骗人的,再不要异想天开,在那上边糟蹋钱啦。有买药那些钱用在需要的地方,就能解决好多实际问题。”

雷鸟先生的夫人正要说话,突然从门外进来个人,啥话没说就往地上一坐,大放悲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只见他:

满头乱发湿漉漉,泪水汪汪没法收。额头脸上有血流,唇裂牙少身抽搐。双手空中使劲摇,两脚着地用力蹬。项上无领青筋明,嘴里有言听不清。

常大伯看了半会才认出来人,正是雷鸟先生的泰山大人。他,他怎么会是这般光景?急忙上前问道:“啊,二虎,你这是怎么啦?”

夫人沙要红也走过来问:“爸,你不好好跟人家学唱戏,跑到这里哭啥哩?你看你,几十岁的人了,有啥过不去的事哩?”

沙二虎止住哭声,眼睛朝上一翻说:“你当谁爱哭,我,疼哩很我不哭。你要是叫人三天打一顿,两天打一顿,看你哭不哭?”

那夫人又说:“哎呀,你咋连这点疼都支持不住?想学啥就得有忍耐力,不受苦中苦,焉能人上人。你看人家那些出了名的人,嘴里吐金子哩,挣钱比屙钱都容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吗,有点困难就跑来哭,没见过啥。”

二虎又说:“你说得好听,自己不挨打当然不知道疼。要不你去----。”

常大伯非常纳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怎么,学唱戏还要挨打?学校里的老师都不允许打学生,学戏还要经常挨打,太不像话了。唱戏不就是图高兴吗,如果经常挨打受疼就不学啦。”

二虎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常大伯,连忙招呼着说:“啊呀,是大叔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想起来了,你这人有先见之明,早就算出我要到这里来,不可能到你那里去,所以特地赶来相会。大叔,你真了不起呀!”

常大伯说:“对啦,别酸了,先说你自己吧。日子过得怎样?可能不会错吧,不然,怎么有闲情逸致去学唱戏?”

二虎叹着气说:“唉!别提了,日子连人家的狗都不如。没油没菜没调料,没窗没门没东西,真真正正的无产阶级。我爱人学跳舞,我学唱戏,那也是苦中作乐哩。没办法,自己不给自己宽心靠谁呀?唉,只说女儿嫁个干部就可以改换门庭,苦尽甘来,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大有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那你们不能全靠女婿,我爸也是百斤重的羊,千斤重的尾巴,拖累太大了,都指望他的工资过日子不行。”

二有接着说:“是呀,要自力更生哩。老常叔刚才都叫我们找活----。”

二虎大声打断他的话说:“什么,你怎么把我大叔叫‘老常叔’哩?你爸都叫大爷哩,你难道是你爸他爸不成?没大没小的,连一点礼数都不懂。你两个应该叫老爷才是,看你们这样子,还配做教授的儿子吗?”

那夫人说:“哎呀,爸呀,你再不要把班辈认得那么真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还要成为你的亲家哩。到那时,你女婿就成了我爷爷啦。”

雷鸟先生有气无力地说:“红红,尽胡说些啥吗,太不像样子了。”

沙要红坚持着说:“怎么不像样子?你老得不行了由你儿子接班,你儿子也老了,不是他儿子接班还能有谁?爸呀,你回去和我妈要刻苦用功,狠下功夫地好好学哩。我妈要是学成了,说不定还能当个舞女什么的,听说那行道也挣大钱哩。你唱戏要是出了名,挣钱也没多少。你怎么经不起一点考验,挨几顿打就跑到这里哭,也不怕你女婿笑话。”

二虎瞪着眼说:“我经不起考验,你能经起,叫你挨几顿打试试就知道啦。他们说咱的粮食产量太低,质量也不好,给我们留点吃的就不够一年的利息啦。如果再不想办法还账,那就不是拳脚相加那么简单了,最轻就是皮鞭棍棒教育。你说我不来能行吗?不哭能行吗?我们都是为了你呀!”

常大伯听到这里忙问:“怎么,不是教唱戏的师父打你哩?听你这话,好像是放账的为了要钱才打你。那你可以报警呀,他们是违法的。”

二虎点点头说:“对呀,大叔真聪明,两回就猜对啦。唱戏的都是些闲人,聚在一起说一说,唱一唱。有的人是名成功就,票子多得没处用,闲了没事唱两句戏,图解闷哩。我们则是驴毬打肚子——自己给自己宽心哩。谁打谁干啥?骂都不会骂一句。打我的当然就是人家那些债权人啦,硬逼着我来向女婿要钱。还说再不积极还款,他们不光打我,对我爱人也要采取措施哩。你说报警,这样的私人借贷就没人管。”

雷鸟先生这时才说了一句话,“红红,多少给他拿点,快打发走吧。唉,我咋尽世些这亲戚哩?长期欠账不还,连一点信用都不讲,难怪人家要打哩。没钱了就来找我要,我找谁要呀?”

二虎说:“你找国家要呀,教授就跟大熊猫一样,是国宝,国家咋能不给你钱?我两口是国宝的岳父岳母,问你要钱可是天经地义的。”

大有忙说:“啥国宝?我爸也是泥菩萨过河——吾身难保。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用钱的地方多啦,不可能经常给你们。”

二虎瞪着眼说:“怎么,他不该给我们用钱吗?赡养老人,那可是他们小辈责无旁贷的任务,咋能不保证完成哩?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为了他们的幸福才弄得一贫如洗,走到今天这寸地步。人家要账步步紧逼,我们不找他要找谁呀?你这娃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二有接着说:“再不要在我们跟前装大货啦。我爸没劲了,我们也老啦,你女儿将要由我们儿子继承,我爸就是你的长辈,没有义务养活你。”

二虎眼睛瞪得更大了,紧盯着女儿问:“红红,这话是真的吗?千万不可以,成何体统?你是他儿子的祖母,怎么可以如此胡来。教授夫人应该明理才是,你,你怎么变得这般放荡不羁?”

要红说:“哎呀,好我的爸哩!社会都到哪里了,你还那么迂腐。这话尚未决定,如果他爷爷能够永远不死,那又有何不可?唐朝的则天女皇,不就是陪了几代帝王吗?咱们照本宣科,有啥好奇怪的。”

常大伯实在听不下去了,马上站起身说:“你们慢慢说吧,我得走啦。我来的时候委托别人替我照看两个钟头,人家早该回去啦。”

常大伯说着迈步就走,沙二虎却起身拦住他说:“大叔,别急,咱不管他们怎么变,咱两个还是先叫后不改,我会永远把你叫大叔。今晚能够在我女儿家遇到你,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你看我当前这么困难,咋能忍心走哩?无论如何也得帮我想想办法,贤侄必将铭记在心。”

常大伯着急地说:“我能为你们这样的人想啥办法?坟上那么大一摊子事,的确很忙,实在没时间为你们去升山采珠。”

雷鸟先生欠起身说:“玉常,帮帮他们吧,你帮他们就等于帮我哩。谁不知道你是咱这一带的智多星,办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那妇人也说:“对呀,你刚才不是叫他两个到你那里做事吗。不妨也给我爸我妈找个工作,他们有了收入就可以自力更生,慢慢给人家还账。我也可以常去看看他们,顺便把你那里的员工们慰劳慰劳。”

常大伯严肃地说:“我哪里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员工们凭劳动吃饭挣钱,一个人就要干一个人的事哩。二虎,你两口这样下去不行,指望谁都靠不住。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找个事干,自己挣钱才是正道。

别看唱戏跳舞的人随处可见,那都是有钱人。人家把日子过成了,啥事能行了,没有负担,要啥有啥,闲得没事图高兴哩。像你这种人不多。”

二虎又点点头说:“不是不多,是很少见,我们去了人家好像不欢迎,大部分看见就躲开了。我们只能在远处跟着人家溜一溜。”正是:

唱戏跳舞是不错,劳动人民没几个。

有兴站在远处看,尽是有钱阔老婆。

人家娱乐图高兴,自己先要顾生活。

目的想要大家富,差距如同家与国。

常大伯又说:“知道不受欢迎还要去?那不是犯贱吗。”

二虎说:“大叔,你刚才说坟上一大摊子事,坟上不是埋死人吗?还能有啥事?你说得不错,我们得自己挣钱,这样下去就受不了啦。”

大有争着说:“你这位大叔承包了小坟岗,载了百十亩果树。果树还小,又在里边种草莓、养肉鸡,听说头一回就赚了不少钱。村里还承包了学校,办的果品厂,那边村里的男女老少,有伤的、得病的,都能干活挣钱”

二虎又问:“大叔,那你咋不养猪哩?我不会喂鸡,喂猪可是老把式,不管是大猪小猪,公猪母猪都会养,特别是养母猪下猪娃最拿手啦。我过去贩猪娃的时候,觉得出钱买别人的划不来,我就自己养母猪,-----。”

二有打断他的话说:“行啦,说那些话干啥。果园里养不成猪,猪不是把果树拱死啦。你会养咋不在自己家里养?成天跳舞唱戏地胡成精,没钱了就跑到这里哭。我爸一个人的工资,到底顾谁的事呀?”

二虎又拿眼睛瞪着他说:“你这娃咋那么笨的?这么点道理都得叫我说明。家里能养猪吗,我拿啥养哩?人都没啥吃给猪吃啥呀?你连好媳妇难为无米之炊都不懂,教授怎么会有你这样笨的儿子?”

那妇人忙说:“哎呀,会推磨子就会推碾子,都不是一样地转圈圈哩?会喂猪当然就会喂鸡,你和我妈都去喂鸡,工资少给几个就行。”

常大伯说:“你们能行我还不行哩,我哪里的鸡有人喂,你们去了叫人家咋办呀?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喂猪工作。明天抽时间出去看看,如果人家哪里不要人,我再想办法自己办养猪场,把你们叫去喂猪。只要好好干,不但吃、穿、住不用发愁,还那点外债也用不了几年时间。”

雷鸟先生坐起身子说:“那好,玉常,这事就拜托你了,我总算可以放下一头心了。你看我这两个逆子,能不能帮他们找点事干?”

常大伯看着大有、二有说:“不知二位有啥特长没有?如果啥都不会,就和我村里那些老婆老汉去装果汁、果脯吧,按件计酬,多劳多得。”

大有说:“我两个会烧火,在学校看门的时候,开水都是我们烧的。”

常大伯说:“现在用电器烧水,坐在房子里手指一压,一会水就开了,不用专人烧水。听说果品厂里准备安装锅炉,我回去问问,如果人员还没有确定,你两个就换班烧锅炉吧。谁下班就可以在你爸这里值班,互不耽搁。至于工资多少,果品厂里有人负责,我还不能确定。”

常大伯说完就要出门,雷鸟先生又问:“玉常,他们几时能去上班?”

常大伯站住脚说:“养猪场里我去看看,如果可以,后天就能上班。如果当时不行,那就还得一段时间。烧锅炉的事,直接去找祥合和老关。”

二虎却说:“我当时不能去,家里还有一件害头疼的事正打官司,官司没有了结之前不能离开。大叔,再停一会,我还要请教一件事哩。”

常大伯只好站住脚,回过头问:“怎么,你和谁打啥官司哩?”

二虎回答说:“再有谁哩,就是村干部呗。他们自以为是,公然对抗党的方针政策,推行自己的独裁专政。国家、政府的话,在他们眼里连屁都不顶。我们贫下中农,计生光荣户,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常大伯打断他的话说:“哎呀,到底啥事吗?多说那啥废话干啥呀!村干部是党的基层干部,他们怎么能不听党的话哩?你倒是仔细说说,他们不听党的什么话?推行的是啥独裁专政?”

沙二虎继续说:“唉,我们村虽然不大,也有一千多口人哩,就是没有几个特别聪明的,选出来的干部也是蠢得要死。人家都在开放搞活,招商引资,把土地都开发完了。群众分了钱,家家吃得好,人人穿得阔,没有烦恼尽是乐。再不用种那出力费成本,收获不值钱的地啦。就是我们村那些笨蛋干部,不知忙地干啥哩?到现在连一亩地也没卖出去。

幸亏邻村招的一家企业,把我村里七八亩地占用了,一共要赔几十万元哩。我只说这些钱分下来就能还点账,解决燃眉之急,我就能少挨点打,谁知道钱到现在也分不下来。开始是哪几亩地的主人说:地是他们的,如今没有啦,钱就应该是他们的,有地的人不该分他们的地钱。

我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咱的地咱还种着,凭啥要分人家的地钱哩?咱这人再没钱也不能弄那不讲道理的事。

可是,人见钱黑心哩,我能行人家不行。大多数人都说地是大家的,本村所有的人都有份,不能让个别人独吞了。村干部的地也没有收,最后就来了个发扬民主,举手表决。收了地的人家只有三户,势单力薄,只能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那几户没有地的人不死心,觉得自己没地啦,还要和有地的人同样分钱,心里不平衡就到处跑着上访,闹得钱分不下去。

村干部没法处理,就把钱往银行里一存,自己赚利息。给大家来了个凉拌三丝,让村民们慢慢想去,几时想通了再说分钱的话。这下更热闹了,收了地的人告干部,没收地的人也告,全村都成了上告的人。”

常大伯听到这里插话说:“你说的倒是目前农村中实地问题,要征地就把一个村、一个组的地全部征完,不征就一点别动。像你们村这种情况的地方不少,的确不好处理,怎么弄都不合理,实在太难了。”

二虎忙说:“不难,这个问题解决啦,世上还有比你能的人哩。人家上级领导到底知识高,办法大,对征了地的人采取安抚政策,许愿承诺,按照失地农民对待,年轻人优先安排工作,老年人增加养老保险,减免合疗缴费标准,等等一系列优惠待遇。并答应到下次调整土地的时候,给他们多分点,把这次的损失补回来。收了地的群众不闹了,还给村干部捎回上级指示。要他们必须按照国家政策,尽快给群众把钱分下去。”

常大伯听到这里赞叹着说:“这就好了,上级领导的确办法大。国家对农民刚实行了养老保险,他们马上就用上了,脑筋真够灵活的。还答应下次调整土地多分些,几时调整地呀?死了十几年的人还种着地,十几岁的小伙子却没有地。看样子,可能不会再调整啦,几时开发完就公平了。农民还是好哄,几句好话顶钱用。那你不等着分钱还打啥官司哩?”

沙要红也说:“是呀,你在家等着分钱就是了,晚上跑来哭啥哩?”

沙二虎气呼呼地说:“分屁哩分哩,两个人的钱,都叫债权人从村干部手里拿走啦,叫我去只给表上签了个字。几十里路哩,你当我爱往这里跑。路上都是开小车、骑电摩的,我,我实可怜——家住在-陕西省-羊毛----。”

雷鸟先生大声说:“行了,说着说着还唱开啦,要唱戏回家唱去,难听死啦。钱拿去就拿去算啦,人家要自己的钱又不犯法,你还打啥官司哩?”

二虎跺着脚说:“唉,唉!你怕是老糊涂啦,我刚才说得清清楚楚,和村干部打官司哩,你又然到哪里去啦。是他们不安政策办事,只给我算了两个人的钱,你说这官司不打能行吗?我主要就是为这事来的。”

大有二有同时说:“你不就是两个人吗,有打的啥官司哩?”

二虎又躲了下脚说:“唉!你们都是教授的儿子,怎么比我韩沙寨的人还傻。两个人比四个人要少一半子哩,你们可得给我帮忙,只要把这场官司打赢,你爸就能少出些钱,对你们都有好处呀。”

屋里人都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常大伯正要发问,沙要红先开口说:“爸呀,你这官司打不赢,明明只有两个人,怎么能要四个人的钱?”

沙二虎又瞪着他女儿说:“啥,打不赢,我沙二虎拿政策说话哩,要是把这场官司打不赢,我,我就跟你一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咱们可是独生子女,模范光荣户。政策说得清清楚楚,独生子女户,一个人分两个人的地钱,两个人不是分四个人的钱是多少?他们只给咱算两个人的钱就完事了,你说我能答应吗?这不是公然对抗国家政策是什么?”

雷鸟先生说:“玉常,这里的人就你懂得政策。你给他说说,国家有没有这项政策?具体是怎么实施的?咱们先弄清楚,不要无的放矢。”

常大伯说:“我村里的地没有征,不太清楚。听征了地的人说过,国家为了搞好计生工作,各地区不同程度地定过许多政策。对征了地的双女户,一个人分一个半人的征地补偿款;独生子女,一个人分两个人的钱。有好多地方的群众不同意,上边却有政策,干部只能用命令的方式把钱分啦,不同意的群众也只能服从。

我觉得这项政策本身就不合理,土地是农民的根本,农民的根本被征用啦,给那点卖地钱能用多长时间?独生子女多分一个人的钱,其他群众就要少分一个人的钱,群众当然不会同意。

一个地方的计生工作搞不上去,只能是干部的工作没有做到家。责任在于干部,与没有违反政策的群众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叫群众为干部的工作不力而买单?可是,群众有啥办法,只能服从。

独生子女户本来就负担轻,一直享受着许许多多的优惠政策,再平白多拿群众一个人的土地钱,那不是贫富差别越来越大吗?孩子多的人也是为社会上养哩,为国家养哩,本身就负担重,生活差,如果再少分征地钱,那不是雪上加霜。他们又没犯罪,受这样的制裁公平吗?

就你们这情况而言,自己本身把政策没弄清楚,人家说的是对独生子女一个人分两个人的钱,不是独生子女户。你多了一个户字,那就差之千里,大谬不然了。你们的独生子女已经成为人妻,户口转走就不存在了,怎么还能在娘家分钱?这是我自己的粗浅看法,你还是咨询一下律师,先把政策弄清楚,做到心中有数再说打官司的话。”

雷鸟先生说:“是呀,玉常说得有道理,你们只有两个人的户口,怎么可能分四个人的钱?还打官司哩,丢人不知道高低。红红,给他取几百元快拿回去,先顾顾紧,安排一下出来做事,以后不能再靠我了。”

沙二虎说:“瞧你说的啥话嘛,我只有一个女儿,不靠你靠谁呀?只要我们能过去,你叫靠你也不靠,你当谁爱跑来看脸。”

雷鸟先生又说:“玉常,好赖给他们找个事干,有点收入就把我饶啦。”

大有接着说:“是呀,给他把忙帮了,对我们大家都好。二有,快回去歇吧,明天早点换我。年龄不饶人,今年和去年就差了一截子。”

二有说:“你急啥哩,明天是三十号,这一月还有三十一号哩,再不行还在乎一半天吗?我比你只小两岁,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是小伙子。”

沙要红拿了几张钱走出来,听到他们的话就说:“不行了叫‘有儿’过来实习实习,不但给你们帮了忙,娃也能得到锻炼的机会。爸,到月底啦,家里只有伍佰元了,给你三百。快拿着回去吧,晚上走路凉快。”

常大伯看不过眼又多说了一句:“你没看啥时候了,几十里路哩,再跑回去天就亮啦。你就不能叫你爸歇一晚,明天再走。”

沙要红说:“哎呀,怕啥哩,他这样的人没人抢,歇在这里不方便。”

二虎说:“有啥不方便的,大热的天,在哪里都能睡一晚。这么远的路,跑来腿都拉不动啦,再叫往回跑,你想把你爸挣死呀?”

他女儿又说:“啊呀,我不是担心我妈吗,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那么好,一直都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你晚上不回去放心不下。”

二虎扭着脖子说:“有啥放心不下的,咱那烂屋怕啥哩?我和你母亲的感情再好,那得有力气才行。再跑回去挣都挣死啦,还能怎么好?”

雷鸟先生又说:“玉常,你帮他想个办法,再跑回去的确吃不消。”

常大伯冷笑着说:“办法还用想吗?你家这么多房子,哪里住不下个人?他爸在女儿家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有啥不方便的?真是岂有此理。”

常大伯说着朝门外走去,沙二虎跟着他说:“大叔,大叔,别生气吗。让我和你将就一晚,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去还能给你做做伴。”

常大伯大声说:“不行,不行,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孤单。地下埋了那么多死鬼,都能给我作伴。你把丈人当出屎来了,在自己女儿家都住不成,沙发上也能睡到天明,用得着去住埋死人的地方?”

常大伯边说边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走着想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自己放荡不羁倒也罢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几十里路跑着来,连一口水都没喝又叫往回跑,谁现在能跑那么远的路?

这沙二虎也真是的,女儿嫁啥人还不是一样过日子,为啥要倾家荡产地为她整容,嫁干部就那么重要吗?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何苦来。

他没有回家向玉顺汇报工作,而是直接回到小坟岗,躺在床上还在一个劲地唉嘘着,感叹世间的人,思想自己的事,久久不能入睡。正是:

世间儿女蝼蚁多,这样对父没见过。

步行到家不让住,只图自己玩娱乐。

破家整容换外表,嫁给干部能怎么?

老夫少妻不相配,伤风败俗混时月。

夜已经很深了,温度下降了许多,人不感觉热,也不觉得凉,三伏天的后半夜才是睡觉的最佳时间。常大伯想出去解个手再回来睡觉,当他走到门外,习惯地四处瞭望一番,忽然看见夜色中有个人影晃动。他马上想起七寸蛇的话,可能是烂头蝎真来破坏?我今天非抓个人赃俱获不可。

常大伯不动声色,顺手拿了条五尺长的洋槐木棍,悄悄地向黑影摸去。黑影果然向钢网围墙走去,他更加确定是烂头蝎无疑。

啊!前边是盖房挖了土的坑,烂头蝎没来过,不知道这里的环境,继续往前走非掉进坑里不可。管他哩,掉进去我才好抓,坑又没有多深,里边尽是虚土,人掉下去摔不坏,他手里拿的毒药就是证据。

那黑影忽然‘啊’的一声看不见了,常大伯知道掉进去了,他就走到拉土的坡道上等着,反正里边的人非从这里上来不可。

可是,他等了许久,就是不见有人上来。他不可能从别的地方爬上去呀?莫非摔伤了不成?不会吧,要是扭了脚,折了腿,那也该哼哼几声。难道摔死了不成?那就更不可能了,一米多深的虚土坑,怎么会摔死人哩?对了,可能把药倒了,坐在下边生自己的气哩,咱再等等。

常大伯又等了好大一会,还是没人上来,底下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呀,莫非真摔死了?如果谁把砖头、石块之类的东西扔进去,碰到头上那也难说。人结实的时候砸都砸不死;枵气的时候一口气就吹死了。

常大伯想到这里坐不住了,急忙顺坡下到坑底,向掉下去的地方走去。啊呀,不好,果然有人长长地躺在那儿。常大伯‘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脑袋‘嗡’地一响。天哪,当真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忙跑到跟前,弯下腰想看是不是还能救活?啊!怎么会是他呀!原来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雷鸟先生的丈人沙二虎。不管是谁,出了人命都是自己的麻烦。连忙仔细看看,附近并没有砖头石块,头上完好无缺,又把手伸在鼻下试试,呼吸顺畅,气息均匀,他原来是睡着了。

常大伯深深地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啊呀!你可把我吓死了。”

沙二虎真是累坏了,躺在地上跟死人似的一动不动。常大伯不忍心叫他,又怕地上潮湿,躺得时间长了容易中湿毒。他只好开口叫了几声:“二虎,二虎,你咋跑到这里睡觉来了?快起来,要睡跟我到屋里去睡。”

那沙二虎实在太累了,尽管常大伯连摇带喊,他只是翻了个身,又呼噜呼噜地睡着了。常大伯没有再叫,马上回去找了块给鸡搭雨棚没用完的油毡,又进屋取了条床单拿到坑底,顺侧身躺着的二虎背后铺好油毡,用力把他翻到油毡上,再把床单往身上一盖由他睡去,自己也回房睡了。

夏天明得早,五点钟天就大亮了。常大伯起来解完手,先到土坑边朝下看看,那沙二虎还在呼呼大睡。他没有理会,回去洗了脸,刷了牙,用电热壶烧开了水,泡了杯茶,边喝边出去打开库房门,看鸡料还能吃几天。然后回来给二蛋打电话,问第一批肉鸡几时能销,决定再拉多少饲料。

六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在了东方的半空。平射过来的光芒柔和,不刺眼睛,好像悬挂起来的大红灯笼。一拃多高的包谷地里,劳动的人稀稀拉拉,只有几个揹喷雾器打药的人,不见一个扛锄头的。

常大伯朝地里看着想:一日之计在于晨,要是前几年,包谷地里的锄禾者早已密密麻麻了。如今的包谷地里,再也看不到锄禾日当午的景象了。

金蛋媳妇和七寸蛇准时赶来喂鸡,常大伯和她们用小车把饲料推进园里,拆开袋子,一次只倒半桶,二人提着轻松多了。

七寸蛇高兴地说:“金蛋家的,你公公的好处还不小哩,要不是他,这辆小车恐怕早就没有了。咱两个喂鸡,也不可能这么轻松。”

金蛋媳妇说:“可不是吗,这就叫闲时收拾忙时用,货搁百日自兴。他那时私心严重,为金蛋玩耍占了辆小车,没想到咱们用着正合适。”

常大伯推完饲料让她们喂着,自己又到土坑里去看二虎。他这时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地上用手揉眼睛,看见常大伯走来忙说:“大叔,你给我找这地方睡觉挺好,舒服极了,我这一夜睡得可香啦。”

常大伯说:“是你自己掉进去的,怎么是我给你找的地方。我看你睡得叫不醒来,害怕受潮就回去找了块油毡给你铺在身下。”

二虎起来伸伸胳膊,再踢了几下腿说:“不咋,不咋,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随遇而安。不管到哪里都行,有这样的地方就不错了。”

常大伯说:“既然如此,在你女婿家还不能睡,怎么跑到这里?”

二虎掸着身上的土说:“大叔有所不知,我女儿晚上的工作比较繁忙,我在哪里不合适。他们嫌碍眼,我也不习惯,睡在门外都不行。”

常大伯诧异地说:“哦,你女儿晚上还有啥工作?你睡你的觉,管她弄啥。那么多的房子,随便住一间,就是客厅里的沙发也比这土坑强。”

二虎弯下腰,又掸着腿上的土说:“唉,我女儿说我睡在家里对他们的工作有影响,让我睡在大门外边。我说也罢,爸就当给女看门哩。谁知刚躺下,就听他们在里边踢踢咚咚地展开了工作,把我吵得睡不着。”

常大伯惊奇地问:“啊!他们干啥哩,就有多大的响声?你都睡不着。”

二虎站直身子说:“隔着大铁门,我咋能看见弄啥哩?只听我女儿说:‘你这一个月的工作都没做完,今晚就要完成任务哩。’那个叫大有的说:‘你都把我说了几次啦,我年龄来了,没本事完成那么多任务。不知在哪里学了些奇招异术,你能办到我们办不到呀!’

我女儿又说:‘哪里学的,这些高超绝技都是在按摩培训班学的,经过名师言传身教,恫瘝在抱才得以掌握,那可不是一功来的。给你免费传授还有说的啥哩?你可得打起精神好好练呀!’

那个大有又说:‘哎呀,这把年纪再练也不行,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像你这么要强的人,我们怎么也达不到标准。’

只听我女儿生气地说:‘实在不行就叫你儿子来接班。我,我今天非叫你完成任务不可。’那个叫大有的说:‘门口睡着人,咋出去哩?算了,明天叫二有来吧。’我女儿大声说:‘不行,各人的任务必须完成,明天和二有还要云游四海哩。你们自愿接班顶替,就应该尽职尽责,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你不行了快去叫吧,他这会早睡着了。’----。”

常大伯打断他的话说:“行了,别说啦,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不管他。跟我上去洗洗,先喝些,吃点馍,这里没办灶,没有饭。”说罢,拿起自己的床单前边走了。那沙二虎也拿起地上的油毡紧随其后。

常大伯刚进院子,就见七寸蛇

和� ��蛋媳妇笑得直不起腰。常大伯莫名其妙,两边看看没有什么,遂高声问道:“你两个笑啥哩?”

二人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用手朝他身后指。常大伯回头一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他一直没有留意沙二虎的衣着形象,直到这时才注意起来。只见二虎头上的黑发乱得跟西游记里的小妖一样,上身穿着一件敞胸露腹的圆襬西装,下身穿着一条女人时兴的细腿子裤,前裆凸起个包,后档凹进条沟,两条黑腿就跟没穿裤子一样明显。

常大伯大笑着问:“啊呀,你咋穿这样的衣裳?难怪她们笑你。”

二虎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这衣裳怎么啦?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服装。虽然旧了点,但质量可是最好的,她们不识货还笑我哩。”

常大伯笑着说:“质量好,你穿着不合适呀!那种裤子是女人穿的,你穿着像个啥吗?裤裆凸出一大块,难看死啦,我给你找个短裤快换了。”

二虎弯腰看看说:“这怕啥哩?谁不知道男人这里长着什么。有句成语不是说‘原形毕露’吗。现在的先进人物穿衣裳,讲究的就是露出原形。女人怎么啦?早就说男女平等,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到;女同志能穿的衣裳,男同志当然也能穿啦。

大叔,你虽然是能人、高人,但在穿衣裳方面还是跟不上形势。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衣裳就不麻烦大叔你了。这种裤子我能穿,屁股勒得紧紧的,舒服,腿子勒得细细的,利索。你活了那么大年纪,咋会不知道哩?细狗之所以能追上兔子,那就是腿子细的缘故。”

常大伯继续笑着说:“啊,不怪你能跑几十里,原来是腿子细的功劳。我不知道这种裤子还有这么多好处,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那你这件西服总该换换吧?现在是热天,这种衣裳太厚,你穿着不觉得热吗?”

二虎又看着自己的衣裳说:“不咋,大叔,穿习惯了也不怎么太热。这衣裳要值好几百元哩,闲着就可惜啦。你看它:前边敞着胸,宽松又通风,里子光溜溜,面子硬铮铮,虼蚤趴不住,虱子没处生。我自从有了这件衣裳,就没受过它们的咬。再说,衣裳厚了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太阳晒不进去。房子里边为啥比外边凉,那就是太阳晒不进去之故也!”

常大伯忙说:“那是,那是,你赶快把脸一洗,抓紧时间回去吧。早晨天凉,迟到中午天就热啦。等我把猪圈弄好以后,再叫你来喂猪。”

二虎又说:“大叔,猪圈不用弄,有现成的。我睡觉的那个大坑,不是现成的猪圈吗,养十来个母猪不成问题。只需要在出口处做一道墙,里边隔几个框框就行了。我今天就能上班,给你把周围铲齐,里边拾掇拾掇。你去买点砖,几袋水泥,叫两个人做墙,再买两窝猪娃就行了。我沙二虎保证给你喂好,母猪不用劁,公猪不用骟,几年就发展成大猪场啦。”

常大伯觉得这个主意有可取之处,那个土坑的确是做猪圈的好地方。这里还有盖房剩下的砖块、水泥,摊不了多大的底。家里、厂里正搞建设,多叫个大工就可以了。想办猪场,那个土坑远远不够;只靠二虎这个傻人也不行,我还得找能人,联系地方,要干就要弄得像回事哩。不如就让沙二虎在这个土坑里先弄着,准备养母猪,我再出去联系。

常大伯想到这里,看了看二虎说:“你这话倒是不错,不过,要想工作就要重视自己的形象。我这里来往的人多啦,有顾客,有商家,有旅游观光的,有时还有记者来哩。你这身装束打扮,发型五官,实在-----。”

二虎忙说:“这个我懂,学生有校服,工人有厂服,就是幼儿园也有园服哩。你这么大的企业,当然不允许胡乱穿衣,你看该换就换吧。”

常大伯说:“我这土地方没有厂服,只要穿得大众化一点就行。我这里还有两件夏季穿的汗衫、短裤,把你这身高级衣裳换下来洗一洗,保存起来,到你衣锦还乡的时候再穿。那边池子里有水,没人去,快去脱了洗吧,我给你找衣服去,一会再把你这发型理一理。”

二虎很顺从地往水池子那边去了,金蛋媳妇问:“大叔,这人是谁吗?看着傻傻的,你叫他来喂猪,靠得住吗?”

常大伯说:“唉,他就是东村里那个雷鸟先生的小丈人,为了给女儿整容,把好端端的家败完了,两口子生活没有着落,怪可怜的。我昨晚去碰上啦,没想到他能自己摸到这里,掉进土坑睡了一晚。”

七寸蛇说:“老常哥,你这里就是需要有人常住,你一个人照管这么大的摊子顾不过来。不如叫他两口住在这里,人就放心多啦。”

常大伯说:“你说得对,我一个人的确不行,多少有点事就得麻烦你们。把他两口弄来自做自吃,咱只供米面伙食就行了。这样一来,我能出去办点别的事,与你们也轻松些。”说完就回房去找衣裳。

二虎洗完澡,换上常大伯给他找的汗衫短裤高兴地说:“大叔,你这衣裳穿着舒服极了,身上轻松自在,走路干活都轻快。”

常大伯说:“好了你就穿着,这身衣裳送给你了。我再给你把发一理,就跟年轻小伙一样,回去你娘子可能认不得啦。”

二虎说:“大叔还是多面手,会理发,家具都有吗?”

常大伯说:“有,我儿子给我孙子买的电动推子,昨天才在这里用了,还没拿回去,今天正好给你用上,这可能也是缘分吧。”

二人一起走进屋里,常大伯先用剪刀剪去他的长发,然后再用推子推去周围多余部分,只给顶上留着短短的青年头。二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大叔,我原先的形象全没有了,从今往后,只有重新做人啦。”

常大伯给他倒了杯水,拿了个馒头说:“二虎,喝点吃点快回去。”

二虎瞪着眼说:“你咋叫我回去哩?衣裳刚换,还没上班就不要啦?”

常大伯忙说:“不是不要,你回去把娘子带来,她一个人不好过。”

沙二虎高兴地说:“大叔想得真周到,我两口感情好,如果两地分居就会影响夫妻生活。能带家属当然再好不过,我也能专心工作啦。”

常大伯说:“那好,你快去接吧。你们自做自吃,粮食是我的,工资当时决定不了,我想用开成的办法,利润大了工资多,没有利润就没有工资。”

二虎兴奋地说:“好,好,我们有吃有住,地里打的粮食就可以全部还账。我们再挣点工资,几年就可以把账还完,再不用看谁的脸啦。我今天不回去,吃了就去干活,晚上天凉了再回家接娘子。”

常大伯说:“只要好好干,还那点账不在话下。那你随便吧,吃了先把衣裳洗洗再去干活。我得回去商量办猪场的事,这里就交给你了。”

沙二虎一手端起杯子,一手拿着馒头,吃着喝着点着头说:“对,你放心走吧。你走了我就是掌柜的,当然要以身作则哩。”

常大伯看看电话又说:“要是有人打电话,你拿起听筒就能接。你如果需要打电话也行,拿起听筒只压号码就可以。”

二虎摇着头说:“我不打电话,你快去吧,我给谁打电话呀?”

常大伯从小坟岗回来,家里正盖着房,门口的砖头砂石把地方占完了。有台搅拌机正在轰轰隆隆地转着,拉料的车子出出进进,干活的男男女女都不认识。常大伯只朝他们点头示意,不用开声就进了门。

前门道靠墙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凉热开水、茶叶茶杯,没有香烟。他知道现在盖房,都是拿钱叫人,不管大工小工,每人一天一盒烟,各抽各的。桌子上不用再摆香烟,不抽烟的人就可以把自己的装回去。

常大伯对此不以为然,但却大势所趋,无法改变,只能听之任之,由他们弄去。好在都是包工,精人精分子,工头不会多叫人,一般不超过十个人就能拉开。中午放两个钟头,各讨方便,主人家只备料、供开水,不管饭,也没有多忙的。有的干脆连工带料包出去,多出几个钱啥都不管,那就更轻松了,该弄事的弄事,该上班的上班,一点也不耽搁。

祥合就是连工带料包出去的,自己仍旧忙着果品厂里的事,柳枝和杏花只给盖房的发烟烧水,给自己做饭看孩子,玉柔桃花也常过来帮忙。家里虽然盖着房,也和平常差不多,并不显得紧张。

两个孙女在一个大童车里半坐半躺,互相看着,四只小手不停地摇摆,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真是可爱极了。常大伯坐在童车旁边和孙女玩了一会,又进厨房看看,柳枝和杏花正在做饭,清洗奶瓶。

常大伯看早饭还没有好,又出门到隔壁转转。玉柔和玉顺正在客厅里喝茶吃早点,看他来了赶忙招呼让座又泡茶。常大伯坐下先把东村里的事大概说了说,然后又说起自己想办猪场的打算。

玉顺听了后说:“东村里的事就由他去吧。办猪场是好事,你这个想法不错,多一个项目就能加大收入,同时还能安排不少人。他两口子有了着落,他女婿的负担就减轻了。这种养殖业还能得到政府支持,国家在养猪方面也有许多优惠政策哩。我觉得这事能干,咱就着手准备吧。”

玉柔插话说:“能干是能干,听说你老师他丈人傻乎乎的,不能指望他。”

玉顺笑着说:“啥人有啥用处,喂猪就要这样的傻人,但不能全靠他。”

常大伯说:“当然不能靠他,我还要出去找个具有养猪经验的能人哩。就是那次定酒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遇上的,他去食堂拉泔水剩菜,我两个谝了好大一会,的确对养猪有一手,可惜没有问姓名地址。”

玉顺说:“那倒不要紧,再去食堂碰碰,打听打听就知道啦。”

玉柔又说:“就是有人,地方也成问题。指望那个土坑能养多少猪?不说赚钱,可能连人工工资也不够。还有污染方面,目前可是大问题。”

常大伯说:“这事我也考虑过了,那个土坑只让沙二虎养母猪,当个仔猪场长。工资按利润开成,即便没有收入,咱们只贴赔两个人的伙食。猪场就建在小坟岗西北地方,哪儿离村远。咱这里爱吹东北西南风,很少吹西北东南风,群众闻不到臭味就没有意见,污染方面不存在问题。”

玉顺说:“哪儿都是人家西村里的地,现在在私人手里,不可能让咱办猪场。想从人家手里弄到地,谈何容易,再鼓劲也是白搭。”

常大伯又说:“紧挨小坟岗有西村里三十亩承包地,一年的承包费六千多元。包地的那个人叫牛浪,自己本事不行,也没有经济头脑。前多年爱搞多种经营,全家人跟他一年干到头,辛辛苦苦地没有效益,有时连承包费也缴不起,后来就跑来叫我帮他出主意。

我帮他总结了经验,不客气地说他智商不行,跟不上形势,不适合搞多种种植,老弄些踏人脚后跟的事。像你这样的平常人只能弄平常事,不要图多,只能求稳,与其瞎扑乱撞,不如专种粮食。你种粮食是轻车熟路,不用多费脑筋,播种、收割都是机械化,也好经营管理,人出不了多大的力。国家年年还有粮食直补款,基本就够缴承包费啦,收入多少全是自己的。就你这三十多亩地,一年净赚两万元没有一点问题。

他听取我的建议,就把地里那些乌七八杂的东西全处理啦,只种粮食,后来这些年确实把钱赚啦。最近听说他得了个麻烦病,儿子在外边飞黄腾达,看不上农业,地里没人干了就想转让哩。

我去和他说说,估计不成问题,从他手里把这三十亩地接管过来,咱就能办个规模不小的养猪场。你们只要把该办的手续办好,把政策方面的事了解清楚就行了。地方由我出面联系,不敢说马到成功,定会一帆风顺。”

玉顺听完他的话说:“这种事国家支持,手续好办,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扶持资金。地方的事可能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玉柔也担心着说:“是呀,哪里必定不是本村的地,生人难办事。”

常大伯坚持着说:“你们也不要把事看得那么复杂,生人怕啥哩。我是从熟人手里包地,不用经过干部都行,与生人的啥事。”

他们正说着,祥合从外面进来说:“二爸二妈,咱们一起过去吃饭吧。那边饭早,你们就不用做啦。”

玉柔忙说:“你们过去吃,我和你二爸刚吃了早点,吃饭等桃花回来一块吃。她一早去了厂里,说早上趁凉多做点事,中午热了就不去啦。”

玉顺又把办猪场的话对祥合说了说,祥合也觉得可以,叫父亲吃过饭马上出去联系。他们回家刚吃完饭,祥合便催着父亲说:“你骑上电摩快到西村里去,先把地的事定下来,承包费多出一点都行,拿到合同就可以建厂。人员的事好办,插下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只要把场建起来就能赚钱。”

常大伯说:“地的事好办,几句话就能成功。主要是人,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养不成猪赚谁的钱呀?我还是先出去找人吧。”

祥合生硬地说:“叫你联系地你就先联系地,没有地要人干啥呀?只要把场建成,有猪没猪都能赚开发商的钱。咱这里开发不是三年的远话,只要有地方建厂,开发来了就是钱。地钱是他们队上的,场钱就是咱们的。开发了的那些地方,提前圈地办企业的人都把财发啦。”

常大伯点着头说:“这种情况我早就听说啦,只要有点名目就能叫开发商赔钱。那些空空套套、投机取巧的事情我不想干,要干就要实打实地办猪场,靠养猪赚钱。我看你目的不纯,咱两个想不到一块------。”

祥合打断他的话说:“好,好,你说得对,要实打实地靠养猪挣钱,没有地方还是不行。你快去吧,自古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是常有的事。到哪里说哪里的话,如果开发的话虚了,咱就踏踏实实地把猪养好;要是实了,咱也能不动刀枪立战功。总之,不管怎么,地都是首要的。”

常大伯想了想说:“对,那就先联系地吧。我给二虎捎点饭,由那里到西村里去,从地里走挺近的,不用骑车就能去。”

祥合点点头,没说话又到厂里去了。常大伯用柳枝给自己送饭的饭盒,给二虎盛了些饭带到小坟岗,沙二虎果然拿着铁锨镢头,正在拾掇那个土坑。常大伯叫他上来歇歇,吃了饭再干,中午热了就歇着。

二虎上来洗了手,看着给自己拿来的饭菜说:“大叔,我只说上午喝茶吃馒头就行了,你还拿来这么好的饭菜,比我过年吃的好。”

常大伯说:“这算啥哩,你爱人来了自己做饭吃,我没时间经常给你拿饭。慢慢吃吧,我要到西村里去办点事,你给咱照看着。”

二虎边吃边说:“行,行,你就放心去吧,这里的事有我哩。”

常大伯只说自己和牛浪关系好,从他手里包地不成问题。谁知道,人家组长的话才是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轻轻一下就把他搧到了小须弥山。正是:别看土地没品位,供果不到事不顺。要知此话啥意思,再看下回更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