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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道士和尚

衔山抱水建青石,多少日月方有成。

青石镇外,一半旧茶寮之中,共摆着三张两尺方桌。

一张空着,一张坐着一名落魄书生,正在喝茶啃馒头,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剩下的那一方桌。只见桌边坐着的乃是两名半大孩童,孩童自然也不算稀奇,怪就怪在这两人一个是和尚打扮,一个是道士打扮。

在神州之内,自万年前的三教同辉治世结束之后,佛教一派正统传承大都迁移至了西域之地,在神州之内,留下的多是道儒二教的传承。所以,在现今的神州大地上,看到和尚那都不是容易的事,而和尚和道士坐在一起饮茶,那简直算是神州奇闻了。就算是在万年前,道佛两教,也素来是互相看不对眼的。

那落魄书生长相倒是不错,虽然形状狼狈了一些,但是观其面如美玉,眼如明星,应不是平凡之辈。书生本来对边上的和尚道士组合虽然多看了一眼,倒也未在意,毕竟只是两个半大孩子罢了,大概是闹着玩吧。然而,和尚道士接下来的谈话去引起了书生的兴致。

细看那小道士,头上戴着一只白玉簪子,身穿一袭黑灰道袍,面若桃花,目如点漆,书生仔细观察之下才发觉这道士居然是个小丫头,这还是个女道士?

转而再看那和尚,头上自然是本来无一物,身穿一件半旧袈裟,脸带腼腆,眼现温柔,倒是有着几分儒雅之气。

两人桌上放着的是一壶茶,和一盘满头,其实说是一盘馒头,那盘子里却也只有一枚馒头。

道士和和尚两人都不曾动那唯一的馒头,而是各自先灌了几杯茶充饥解渴。接着才听那小道士开口道:“哎,大头,你说我们吃完这个馒头,在这青石镇上能化到缘吗?”

只见那小和尚皱起秀气的淡星眉,以不确定的语气回道:“应该可以吧,师傅说,只要心诚,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呢!对了,双儿,你能不能别再喊我大头了,师傅给我取了法号,叫平凡。”

那小道士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师傅是忽悠你的才对,你上次诚心诚意去偷鸡,还不是被人家打出来了,连一根鸡毛都没有偷到!还有不准喊我双儿,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师傅说,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喊我双儿,所以你得喊我叫无双!”

小和尚先是嘟囔了一声‘或许诚心还不够’,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听到小道士不准让他喊双儿时,瞬间就表现出很苦闷的样子。也许是那句最亲近的人才能喊双儿让他伤了心,原来我不是她最亲近的人么。

小道士见小和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便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还是允许你喊我双儿了,不过你得答应我,没外人在才能这么喊,要不然我可要生气的!知道了没有,大头!”

小和尚闻言喜不自胜,连忙点头道:“知道了,双儿。”能作为无双最亲近的人,无疑就是小和尚最高兴的事了。

说着,小和尚拿起盘中的馒头,递给小道士:“双儿,你先垫垫肚子,等我们进了青石镇,定能化到更多的缘的!”

小和尚好像忽然间就对化缘有了信心。

小道士伸手接过馒头,犹豫许久,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掰了半个递给小和尚道:“大头,你也吃一点吧,这样才有力气去化缘呢。”

小和尚看着递过来的半个馒头,双眼有些发直,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吞了吞口水道:“双儿我这几天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多,你还是自己吃吧。”

无双小道士也不言语,径直把馒头丢在平凡和尚面前,只不过小道士心中暗暗想到,自从下山以后,你的肠胃就没好过。而那小和尚见小道士如此便知道再不吃恐怕小道士就要生气了,他拿起馒头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眼中很是满足。也不知道是因为吃饱了肚子,还是因为小道士这份无言的关心。

一边的落魄书生听完这段小和尚小道士的对话有些呆滞,原以为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孩子,现在看起来这还是真和尚,真道士啊。可是这么两个十来岁大的孩子,在这命如草芥的神州,靠化缘真的能活下去吗?

书生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的艰难,在临走时,他扭头朝着那小道士说了一句:“在下听说青石镇上的燕宅主人特别乐善好施,你们要是去燕宅化缘,那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书生说完就匆匆上路了。

小道士听到这话顿时眼亮如星,迅速啃完手里的馒头,又急急忙忙的倒了两杯水喝下,然后才站起身对着小和尚道:“快走,我们去那燕宅吃好吃的去!”小道士似乎一点都不怀疑书生的话。

那小和尚闻言却不太相信,因为师父说过这世间的儒生最爱骗人,而刚刚那落魄书生打扮的人在小和尚眼里自然就属于最爱骗人的儒生一流,所以小和尚觉得他的话是不可信的。不过小和尚知道无双小道士的决定是不能反对的,只要是无双小道士所说的,那全都是对的,这都是过去种种事实所累积的深刻经验啊。

于是,平凡小和尚虽然不太乐意,却还是跟着小道士走向了青石镇。

半日后,小道士和小和尚终于到了青石镇,青石镇不大,两人没多久就找到了燕宅。

燕宅门前站着四名穿着统一的带刀护卫,台阶下是两只高大的逼真石狮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就代表着有好吃的,这是小道士第一时间联想的事。

两人走到台阶下,无双小道士对着平凡小和尚使了个眼色,小和尚便苦着脸走向燕宅大门。

却见那燕宅的护卫见到小和尚上前,非但没像小和尚以前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随意把他撵走,而是很有礼貌的把他们请进了府内,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小道士见状大喜,和小和尚一起跟着护卫穿过了大厅,直接到了餐厅。

到了餐厅之后,小道士一下就睁大了眼睛,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蟹肉双笋丝、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炒白蘑,中间还背着四种点心,奶白枣宝、蜜饯菠萝、金糕卷、莲子糕。

小道士的眼睛差点就陷进了菜桌上,拔不出来了,一双星眸四扫,发现并无他人。小道士对着小和尚弯起一对柳叶眉,笑着道:“大头,看来那书生没骗我们呢,这里的主人真的是乐善好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说着,无双小道士再也不管小和尚,自己拿起筷子猛吃起来。

平凡小和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似乎是在想为什么师傅说的不对,不过在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之后,小和尚也就不再想,也坐下来开吃了。小和尚自从下山以后就没有吃饱过,不过他并没有像无双小道士那般狼吞虎咽,而是吃的很细致,因为师傅说过啊,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不能着急的,要想透了再做。吃饭呢,要嚼透了再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