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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成败

第六十章

齐云现在落脚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斜面,即便是他站在上面,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实在是因为这里太过倾斜了,近乎五十度的斜角,齐云往下看去,栈道的另一头直伸进云雾中,乍一看简直像是断崖一般。

周围依然只要两丈多的能见度,神识也被压制得厉害,齐云没办法去分辨这个时候,应该往上还是往下走才对,虽然那灵气的波动是来自上方,但谁能保证两丈之后,原本是往上的栈道,会不会一个转折就变成了往下?

齐云有些摸不准,但这时候也没机会犹豫了不是?所以他在短暂地休息了之后,便将插在栈道上的斜影刃摄了出来,也不放入储物腰带中,而是小心地一边移动,一边戒备着,毕竟那可是能造成灵气波动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齐云选的是朝上的路,走得极为的艰难,若不是栈道紧贴峭壁,而峭壁之上也有不少可以借力的地方,否则即便是齐云这样的修道者,也很难在这上面移动。

步行数十步,原本极度倾斜的栈道突然一个转折,由向上倾斜变成了向前平行,这一段很短,仅仅只有一尺左右,接着便又是一截伸向云雾中的斜角。

齐云在这个一尺左右的‘小平台’稍稍休息了一下,才继续前行,他不是不想直接用术法或身法来横渡,只不过这里跟他预想的一样,山壁中竟然也覆盖着阵法,无论是什么样的行为撞击在上面,都会直接被反弹开,也就是说如果齐云想要借力,一脚踢在石壁上,就会直接被自己的力量撞飞出去,这也正是他之前跌下来时,想要借山壁缓冲,却并未出手的原因,因为当时他的撞击力度实在太大了,单凭那撞击力,就足以将他整个人抛飞出去,除非像这样,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前行,才勉强可以与那阵法的撞击力相抵消。

当然,其实这样的阵法,还有一种更省事的法子,那就是一开始,便自己一步一步地爬下来,速度虽然慢,但至少不会被反弹出去。

齐云在明白了山壁上所覆盖的阵法后,几次都想掐死自己,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非要纵身一跃?干嘛非要跳崖?很帅么?很牛叉么?就不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来么?非要跳?齐云一想到要不是那灵气波动及时出现,自己也许就要因为自己那大意一跃而害死了自己,他就无比地想要再重生一次,然后把那个纵身一跃的自己给摁在地上。

冲动,太冲动了,实在不应该,不该。

齐云一面暗念‘戒骄戒躁’的心法口诀,一面继续小心地攀附往上,又是数十步后,前方的栈道突然消失了!

齐云心中顿时一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气温升高的缘故,周围的云雾竟然消散了一些,而齐云的神识虽然依旧被压制着,但他的目力却提升了不少,而就在他的目力所能及的地方,一截栈道又突兀地出现在了那边,看起来,似乎这一段是不知为何而断裂了,前方,并非无路可走。

‘这也太远了一点吧?’

齐云看着那足有三丈远的一截栈道,心中不由地嘀咕起来。

那截栈道并非往上,而是开始往下,似乎是这截栈道上去之后,便会变成往下的路,而从这个地方再往前,似乎就是之前齐云感受到灵气波动传来的位置。

一切,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但两者却隔着一段天堑,一段即便是修道者也无法轻易逾越的天堑。

齐云站在栈道的断口处,感受着前方那仿佛触不可及的另一段,微微皱眉,而这时,随着气温越来越高,周围云雾也渐渐稀薄,他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栈道后面,似乎有一段山崖是凸出来的,上面,似乎有建筑的影子。

齐云已经可以肯定,自己要找的地方,就在对面,至于那地方,有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他就暂时不想去考虑了,因为眼下这三丈来远的距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他不得不收敛心神,开始暗中盘算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有多少是可行的。

……

山道之上,被麻痹的芈水仙其中一根手指突然动弹了一下,接着是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整整半个时辰后,他才挣扎着翻了个身,几度勉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浑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就仿佛被人抽干了一般,他背靠着山道的一侧,半躺在山道上,直到他重新感受到一丝真气开始在体内游走,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一个身影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中,充斥着无数的疑问,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躺在这,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这让骨子里其实无比骄傲的他,有些颓丧、意兴阑珊。

“那人,究竟会是谁?”

他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而就在不久前,他甚至亲口问过那个人,但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就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般,让芈水仙不禁好奇,好奇他的术法,他的来历,他的身份……

摊开双手,有血痕已经凝结,看着双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痕迹,他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痛的笑,那就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一般,不需要再掩饰,不需要再假装,不需要一切的不需要。

宣泄,芈水仙此刻在做的,就是在宣泄,这么多年,看似历练红尘,看似高高在上,看似永远都胜券在握,甚至看似根本不在乎天一山水中,那些人对于自己的看法,看似自己不在乎那些,看似自己即便如此,也能达到同样的高度……

然而在今日,他的这一切看似,都彻底变成了看似,他不再需要这些看似,因为他败给了一个在这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一个修为比他低,年龄比他低,境界(应该)也比他低的人,他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认知竟无比的真实,不再是那种跟想象中的对手在比拼,跟一个不存在的人在对抗,跟一个幻想中的家伙在较劲。

输,才真实,而之前的那些赢,都仿佛虚幻一般的泡沫,令他觉得那些东西,一时间竟然离他无比的遥远。

他的心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这个变化,甚至让他的面前,渐渐地产生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师尊!?”

芈水仙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伤势太重,然而很快,但他感受到那越来越凝实的真元波动后,他才恍然清醒,那并不是幻觉,而是天一山水的一道术法,一道要以真元才能激发的术法——镜中水月!

真元,那可是真气凝练成真液后更高一层的质变!

“水仙。”

那身影并未凝实,而是依然以一种十分模糊的形态在芈水仙的面前呈现,然而仅仅是一个平淡的声音,芈水仙竟然不禁有些想要怆然涕下的冲动,因为那声音,正是他的师尊,也正是天一山水上任掌门的声音!

这声音,令他无比的熟悉,同时又无比的陌生,因为他们,已经整整一甲子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了。

芈水仙不禁回忆起当初初入山门时,自己偶然在一处山道上,遇到师尊的情景,那时所有人都不过是继续登山,因为光是登山,就已经夺取了他们所有的精力,他们残留下的唯一精神,唯一信念便只是登山,登上山顶。

只有他停下了脚步,看向那坐在山道旁,就仿佛是在歇息的寻常老者。

他们并未说话,只是一人递水,一人接过,无言,但与其他形如陌路的师兄弟们相比,他们这两人,竟有些不一样的默契。最后他朝他笑了笑,算是感激,而他也不过是收回了水,便继续上路。

很平淡没有任何波澜的相遇,直到芈水仙凭借自己脱颖而出,才终于再次与他产生了交集,而他,就仿佛一如山道那遇到的老者,只是对于他微微一笑,那是敬意,不掺杂任何半点身份地位上的尊卑,只是在敬佩芈水仙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所得。

在所有努力者成功之前,绝大多数的人都会笑话他们,或者等着笑话他们,即便他们成功后,这些人依然会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对这些成功者抱持着敬意,正如老者对芈水仙所说的第一句话。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是时候,该回来了。”

模糊的身影接着开口道,声音平稳得仿佛在说家常一般。

“是,师尊。”

芈水仙竟也没有半点抗拒之意,而是很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要知道,当初正是他当着老者的面,执意要下山,甚至夸下海口,不入转山,不回天门。可见当初,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然而如今,他却仿佛放下了这执念般,不是他服软了,而是他如今的心境,已经不再是那心比天高的蚍蜉了。

不断的胜利,固然可以使人自信,但偶尔的失败,更能令人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