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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第437章 人间天河(5)

离炎心头忧急另一支丰国兵的去向。

往东去, 可说是回国, 但也可能是去找离国的晦气去了啊。

雁南飞这边被施夷光骗,离国那边同样也受骗了,天下人都以为丰国军开拔此处是要攻打年国。只因为雁南飞提前得了讯息, 才使得施夷光失了先机,导致两军僵持至今。所以, 不光雁南飞,离国边关同样毫无准备啊!

最要命的是, 即使施夷光不是要杀离国一个回马枪, 林显带着十几万大军正驻扎在呼伦草原上,那可是丰国自己的地盘!

届时林显身后有施夷光,面前是妥颜, 两边夹击, 林显还有活路么?

所以,朱玄和朱画嚷着要将那几万丰国军灭了, 离炎没做声。她也想要赶紧除掉眼前这个隐患后, 赶回林显身边去。

战场上,不适合悲天悯人。

“年皇、雁大将军,你们就不用插手了,不过仍旧请你们在此为我们撑腰助威,那几万人由着我们自己来对付!”

离炎道:“这事儿是得尽快解决, 但也别落人口实,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先。毕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人家始终只在自己的地界上待着。到时候龙萍若要问责, 你们也能理直气壮的驳斥回去,还可以跑去离国找鹂皇为你们做主。”

离炎的话得到了年云梦和雁南飞的赞同。

“你们也不用怕把我们牵扯进来,有年国相助,不仅能速战速决,龙萍也没胆子为难你们了。”

朱玄想了想,忽的露出一个残忍的笑:“那好!我姑姑那一大家子还有追随她的人都没死,牢里面关着呢,我正苦恼怎么处置他们。代国国小物少,我们不想着养那帮逆臣贼子,便就让他们为国捐躯一回吧!”

当晚的商议过后好几天,朱玄兄弟俩没见有什么动静,离炎等得心急如焚,可也不好催他们。

年国那边却出事了。

果不出众人所料,在年国以西的陈关,突然出现一股军队,人数约莫有十万人之众,突袭关隘。陈关守将奋起抵抗,勉强阻挡住了对方多次进攻。向朝廷的紧急求援信接连发去了四五封,可见情势多么危急。

年云梦派去边关示警的手下走到一半,便遇见了辗转从年国都城---金陵来寻皇帝的边关信使和兵部尚书。幸得年云梦调兵的命令已于当日同时发了出去,故而派往陈关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心腹回报年云梦时,估计援军也已经抵达陈关,暂时缓了那边的危急。但是这么一闹,京城里一些人肯定已经知道了他年云梦不在皇城了。

雁南飞和离炎于是趁机又劝他赶紧回金陵城去,动静这么大,只怕有人要蠢蠢欲动。

年云梦不太愿意这时候离开,离炎干脆利落的一句话丢过去:“你要是丢失了皇位,还想保护得了谁?”

这句话正中靶心,他当即在手下的护送下回金陵去了。

离炎和雁南飞猜测,施夷光虽来代国四五月,但是大部队转移应该只在月余。因为他们是放弃了马匹徒步行军,加上是深秋多雨季节,道路泥泞,步履缓慢,这才延误了时机。故而其攻击陈关时,只比离炎等人察觉情况有异的时间提前了约莫十天而已。

虽然援军及时赶过去解了陈关的危急,并未给年国造成重大损失,但是施夷光布局诡谲已令离炎更加忧心另一支军队的去向了。

影已经离开,先行去往玉门关报讯。

玉门关守将是金莲,她认识影,会相信他的话,应该知道下一步会怎么做。北方的离国边关就玉门关和雁门关两处,但愿施夷光回头的时候,金莲能追踪到她的踪迹和意图。

加强兵防自不必说,将施夷光这边的行动上报离鹂知道应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只是离鹂的态度会否跟离樱一样呢?

离鹂的心思不好猜。虽说她依旧是黑莲扶持上位的,离炎两次回离宫都未见过这个三年后的九皇妹,但数年前她在树下与朱玄和朱画讨价还价的精灵古怪模样还历历在目。那狡黠劲儿,令离炎觉得她比一般人的心窍都多了七孔似的。且灵慧得太过,有些}人的怪异。

不知为何,离炎觉得离鹂就犹如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把刀。锋利的刀锋向下,颤巍巍晃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内心煎熬着度日如年中,这一日傍晚,代国的上空开始下起了雪,气温骤然变冷。第二天早上人们推窗一看,那雪不仅未止,还越下越大了,鹅毛一般飘飘悠悠,天气更加寒冷。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大街上偶有几个寥落的人形,也是缩着脖子抄着手,哈气成霜。

第二天,第三天……大雪依旧没有丝毫停止的征兆,还愈加猖獗,像有莫大的冤屈无处申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桃花峪那段幽长的峡谷开始结冰。

雁家军对岸的丰国大军白日不再有遮天蔽日的浓稠炊烟,不过寥寥几束,估计是冷得都躲进了帐篷里,反正火也生不起。第二日,有人看到对岸的帐篷在迁移,往背风的山坳里去了,远离了黄河。

也是,再傻乎乎的靠着风高浪急的黄河边,不冻死才怪。

大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四日四夜,第五日后雪小了些,桃花峪彻底冻住断流了。人畜在冰面上往来行走奔跑,丝毫无碍。

当晚,朱画兄弟俩设计了一出好戏。

其实这个计划已在数日前就开始实施了---朱玄叫人将他姑姑的家人和一干逆贼从沅陵城内移往城外监牢,道是钦天监夜观天象说先帝夫妻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尸骸还留在离国不得而回,是为上任代王陷害之故。现今天降大雪,乃是先皇先后心中冤屈和不平的征兆,新王便决定用这些贼逆祭天,以安抚父母的在天英灵。

祭祀活动将于除夕当日在城郊的寿山上进行。

除夕日已经临近,便是在三日后。

朱玄和朱画宽厚仁义,又因为需要得到臣民的支持,故而当初两人回国夺-权时,除了姑姑一家人外,并未对其余的人斩尽杀绝,只问了直接和间接参与谋逆之人的罪。

所以,两位代王欲要用犯人的鲜血祭奠先皇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叛臣逆贼的亲朋好友四下奔走找关系,有的想要见家人的最后一面,有的则希望亲人能判个刺配流放的罪愆。

两位国主心烦,故此才将犯人悄悄移往城外的监牢里安置数日。

关押犯人的那处牢房位于寿山脚下,在城郊的一处背山面水的地方。

因着天气寒冷,牢头和狱卒们便“放松了警惕”。每晚喝酒的喝酒,烤火的烤火,找快活的出去找快活。待到后半夜,便一个二个酩酊大醉的裹着四五床棉絮缩在被窝里睡得死沉,直睡到第二天大中午才起,连白天都已经几乎不怎么去牢房中巡视了,外头看管大门的人也连带着极为松懈。

朱玄兄弟找了个已经投诚的官员,叫她这几日都去牢中“联络”感情。

桃花峪冻住的这天晚上,那名官员便带着几个武功好手偷偷潜进牢房,放走了里面的所有犯人。

然后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尽皆通过桃花峪逃去了对岸的丰国国界,然后一路狂奔,往丰军大营而去!

离炎有心尽早结束战事,便和绿珠、福珠乔装成那名官员的手下。当时万石山难以攀爬,就是离炎三人施展轻功将人犯一个个提熘着扔到了对岸的平缓之处。

反正黑灯瞎火,一行人又在逃命,有人帮忙,哪个还会想到这个是计?

第二天,朝廷才得到犯人越狱的消息,于是派了大量军队追捕。官兵们循着雪上的足迹一路追到了丰军大营,闹闹嚷嚷,放声大喊着丰国军队接纳了代国叛徒,要求施夷光给代国一个交代云云。

施夷光自然早就不在丰军大营里了,留守的只有一个微末副将。眼看着对岸代国的军队在自己营门口前越聚越多,气焰如炽,满脸的愤愤不平,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攻过来。她乍然遇到这种事情,又事发突然,完全没了应对的章法。

好巧不巧,逃来的代国钦犯,她又的确是收留了下来,只为了五千两银子。

以往朱玄的姑姑同施夷光私下联系,这名副将是见过那名投诚官员的面的。所以昨晚上对方央求她保人,她头脑发昏,以为代国人仍旧不敢来叫板,便将人藏在了自己的大营里。可怜朱玄他们早已经摸清楚了丰军大营的真实情况,这是给她设的套,正等着她钻呢。

心惊胆战之际,她听从手下人的意见,叫人将躲在营帐里的代国叛徒一一擒获,欲要亲自解往代国,以修言好。

此一举,恰恰好坐实了她窝藏代国叛徒之事。

现下还有什么可等待的呢?

众目睽睽下,人证物证俱在。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离炎等人知道对方之所以会提出亲自押解犯人去向代王请罪的要求,乃是怕外人发现他们的军营其实是座空城的事实,兵行险着,却不期自投罗网。

可这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不然怒头上的代国官兵蜂拥过来搜查营地,便会暴露了丰国军营的真实情况,直接就是个死罪。

一声号令,追捕逃犯的官兵和着埋伏在河对岸的代国军队一哄而上,将那副将及其一干心腹近卫尽皆抓了。之后再迅速冲进丰军大营,将躲在军帐中避寒的数万人全部屠戮。

完事后,朱玄命人马不停蹄的将此事原委写成奏章送往离国去,义正言辞的状告了丰国干涉代国内政的事实,并大肆宣扬。不出一月,这件事情便传遍天下,这是后话。

代国的危机暂时解除了,离炎再也等不得,托雁南飞帮衬一下朱玄和朱画,她则带着那五千林家军,并福珠和绿珠告辞离去。

朱玄和朱画自是万分不舍,但是已经身为一国之主,晓得要以大局为重,只好将人送了一里又一里,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周笙和离若因为任务不同,仍旧留在代国。因为才来没几天,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走得太早太急,都会让离鹂察觉真相的,因此那两人仍旧按照原计划,带着使团在代国四处参观访问,怡然自得,好不惬意。

离炎等人一路往南,星夜兼程的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