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还真是鬼遮眼。
我睁眼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野猫大小的东西从我身后跳出去，一奔一跳窜进草丛不见了，我眼前的路也变得十分清晰，甚至要比白天看的更清。”
“比白天还清？不至于吧。”
我也开过阴眼，那确实可以让自己在黑暗处恢复视力，但视觉效果绝比不上白天。
“这你就不懂了，大山里连路都没有，就算让你把所有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能走出来不？”
我摇了摇头。
“白天走的是人路，晚上走的是鬼道。
人能把拦路的草木砍开，亦或是经过天长日久的踩踏而开辟出道路，而鬼道则不同，他们最喜欢草木茂盛，环境幽暗的地方，
所以我虽然看不见露出土地的小路，却能看得到鬼魅走的道儿。”
“怎么看？”
“看阴气，哪儿阴气越重，就说明哪儿越偏僻，离人烟越远，相应的，那地方也越容易撞鬼。”
我装出一副听懂的样子，但心里依旧懵逼，我开眼时候可看不出他说的什么阴气阳气。
“我循着阴气淡的地方走，果然走了不过几十米，就走到一处开阔地，视线范围扩大了不少。
可也就在我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却无意瞥到路旁的一个黑点。
准确说不是黑点，而是一个坛子，因为阴气太浓，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装着一摊子墨的玻璃罐。
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玩意儿，而且当时我斗过最强的妖怪也不过就是那只刚刚成了精的山狗，哪儿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走向了那个罐子，等走到罐子旁边，我才恍然发现在罐子旁边的一处密林里，阴气似乎更浓，浓得让我浑身直打冷战。
我也是不长心，看那地方怪，就迷迷瞪瞪走过去凑热闹了。
可大山里又不是赶集，哪儿有活人能凑的热闹？
我扒开树林一看呐，啧啧啧……”
平头老汉摇着头直叹气。
我急忙问：“看见啥了？”
“看见一堆既不像人也不像狼的怪物正聚在一起生吃一直牛哩！”
“既不像人也不像狼？那是啥样子？”我对他的描述感到茫然。
“你听说过‘尸铠’么？”
我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平头老汉轻叹口气，缓缓对我解释道：“尸铠这种东西，最初还是起源于五仙之一的狐仙，
传说狐狸修行大多会选择坟地或乱葬岗这种地方，在修行初期，他们会找一具新鲜的尸体，用利齿剖开肚皮，然后食尽里面的内脏和血肉，自己钻进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以及磨合，狐狸就可以熟练操控这具尸体，把自己套在尸体里，控制它行走、奔跑等等，就像穿了一件铠甲一样，所以名叫‘尸铠’……”
“我听说五仙不都是正统地仙吗？为啥要做这种脏了吧唧的事？”
我突然打断平头老汉的话，他脸色有些不满，我也赶快闭上了嘴巴。
“正统？呵呵，成了地仙固然正统，若是成不了地仙，再怎么着也是个畜生，又有谁会去把它当个‘仙’来看待？”
平头老汉苦笑两声，继续道：“五大仙成正果前都要讨封，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立马点了点头。
所谓的“讨封”其实就是要向人要一句话。
比如一直狐狸修炼了几百年，在成正果的最后关头，它便已经学会了人言，也或多或少学到很多人的习性，毕竟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修成人身。
化人生的最后一步便是要“讨封”，也就是需要找到一个活人，然后问他：“我像个人吗？”或是“你看我像不像人。”
这一类问题。
只要那人说一声“像”，或是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便可以从此得成正果，成为一个正统地仙。
这个传说在我们那边流传很广，甚至每当老人讲起山精野怪的故事时，都要提这么一句，并叮嘱自家孩子：“如果你见到了这种情况，一定要帮人家成地仙。”
不过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达到非凡的结果。
但如果有人对其嗤之以鼻，或有甚至对其破口大骂，那么这些野兽几百年的修行便会化为乌有，他们从此又要修行百年，方能再次讨封。
如果讨封失败，便又要从头修行，直到讨封成功，方能逃脱百年修炼的痛苦轮回。
传说如果能帮一只野仙修成正果，就能受到其报答，或是运财，或是运势，或是保佑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我小时候就经常幻想自己也能在路上突然遇到一直即将成仙的狐狸，然后向我讨封。
可终究只是个幻想而已。
讨封的传说之上，其实还有另一个传说……
这时它就又要重新修炼九十九年，方能重新长出八尾，然后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九尾。
最后一尾不需要一丁点时间，也不需要一丁点精力，可它却耗费了比之前所有尾巴加起来还要长的时间，比之前所有尾巴加起来还要多的精力。
这只白狐已经轮回多次，一直苦苦徘徊在八尾与七尾之间。
它逐渐变得绝望，百年的修行已经让它精疲力尽，但更令它绝望的是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正果。
它无数次觉得正果就在眼前，可最终却依旧只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触碰的一刻却又烟消云散。
绝望的白狐找到一座荒废的老庙，在庙里叩首祈祷，哭诉着自己的绝望和伤心。
荒庙中菩萨的脸已经残破不堪，蒙着厚厚的灰尘，但在听到白狐的哭诉后，却依旧显现出灵光。
菩萨问白狐为何如此悲伤。
白狐答自己对正道已经几乎绝望，幼时一同修行的狐狸们已经通过嗜血吃人成了纵横一方的大妖。
可自己比它们有着更高的天赋，而且更加努力，却还是一只徘徊在七尾与八尾之间的小狐狸，连一些小法术都不能自由使用。
菩萨对着白狐慈悲一笑，应曰正果非邪道，要成正果需要机缘，而白狐只是机缘未到罢了。
可机缘究竟在哪里？
白狐依旧迷茫，但菩萨笑而不语，只是缓缓退去真身。
庙里又只剩下一座落满灰尘的残破泥塑，还有跪在庙堂中低头沉思的白狐。
白狐选择相信菩萨，但也是最后一次，它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还是找不到菩萨所谓的“机缘”，那么自己就要和同伴一样走上吃人嗜血的妖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