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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心

西冷院后院依旧一片青葱,一畦畦药田看上去很是整洁,薛如意在地垄边将袖口扎好,挎了竹篮便进了田地。

“小姐……”青衣直起腰,却在看到追着薛如意而来的流苏之后有些诧异,“流苏公子……”

薛如意随着青衣的手向后看去,脸上满满的都是厌恶,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径自弯了腰劳作。

流苏看着薛如意冷淡的模样嘴角直抽抽,只得站在田边冲着薛如意喊:“娘娘,上次虽然属下有错,但毕竟及时补救了不是?大夫可是属下请的,诊金是属下付的,娘娘,做人要讲良心啊,属下发誓,这次若娘娘肯帮我,将来娘娘若有需求,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和王爷的命令,属下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如意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地直起腰:“公子该知道,誓言可不是随意许下的,你今日许与我的,他日若不得兑现,是会遭天谴的。”

流苏嘿嘿笑了笑,搓了搓手:“那是,那是……”

“不过,可惜了,公子如今在如意这里,没有信誉可言。”薛如意丢下一句话重新埋头苦干起来。

流苏的耐心有些耗干净了,感情这女人在耍着他玩啊,拎着希望,提起来,丢下去的……

流苏黑了脸,复也哼了一声:“娘娘莫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若不是王爷为难,你道小爷我肯来?”

流苏一边发着狠,一边去用眼去偷偷瞄着青衣,果不其然,青衣听到楚奕譞为难时,立刻直起了腰,望向他方向的眼中带了一丝焦虑。

反倒是薛如意一言不发,甚至不曾正眼去看他。

流苏心里有了些谱,悄无声息地移到青衣身后,青衣踟蹰了一下,看向不远处劳作的薛如意有些为难,可再看流苏请求的目光,青衣又有些妥协。

“公子……到底所求何事?我家小姐竟如此执意不肯相帮?”青衣小声地问,这在她看来是很奇怪的事,薛如意心善,遇到困难都会伸出援手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遇见楚奕譞,这次居然放着流苏如此哀求都无动于衷实在有些反常。

流苏轻轻俯身过去,对着青衣耳边小声地道:“你可知道什么药能让人看起来时像生病一样?”

青衣诧异,她倒是知道不少能治好病的药,这让人生病的药……

看着青衣沉默不语,流苏有些着急,这大夫问不得,王妃又不肯帮忙……眼瞧着这小丫头又不知道……这可真是急坏了流苏……

青衣双眼在药田里逡巡,蓦地看到薛如意一只素手抚上一棵植物,青衣双眼一亮,微微勾起了唇角。

“元草……应该可以。”青衣隐忍着笑意,对着流苏道。

流苏双眼瞪得很大,似乎对青衣的话有些疑虑,青衣也不介意,顺手摘了一棵小草,草杆子很高,但叶子却如羽毛一般很细。

“就这个?”流苏依旧不大确定,青衣也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让人看起来像是生病?”流苏再确认。

“元草使人发热,与蒿草的作用截然相反,虽不至于毒热到使人七窍流血,但多饮也不行,最多一顿三钱。”青衣作了解释。

流苏高兴极了,伸手接过青衣手中的元草左右端详了起来,末了却又抬起头,凝重的脸色很有些严肃的味道:“除了你们这里……哪还有?”

“这……”青衣也被问住了,她只在院子里见过元草,要说哪里还有,她还真不知道……

流苏了然,这下,也不再管青衣,撩了衣摆塞到腰带里,便下了田地。

“公子!”青衣急了,这人是要干嘛?眼看着流苏对照着手中已有的,又拔了一根元草,青衣脸都有些煞白了……天啊!

等到薛如意听到青衣和流苏的争执而直起身子的时候,流苏怀中已抱了一捧的元草,而他脚下还散落了很多……

“小姐……”青衣看到薛如意目瞪口呆的模样,都快哭了,她,她拦不住啊……

“沈流苏!”薛如意一声大喝,流苏罗嗦了一下,回头瞪着薛如意。

“你!你你!”薛如意看着自己精心培植的草药被这个愣头青给糟蹋的不像样子,几乎气绝,“你赔!”

流苏嘿嘿一笑:“娘娘,您种这些玩意儿是干吗的?难道还想着给王府里的人下毒么?当然,这些虽不至毒热到七窍流血,但也能使人发热难受……”

薛如意的怒火瞬间降到了冰点,与其说是吓得,不如说是心寒,薛如意紧紧地抿了唇,嗤笑:“公子多虑了,我培植药草不过是赚些钱糊口罢了,公子应该也不至于看到祈王府后院饿死王妃的局面,元草虽有微毒,但却是提神醒脑的神药,只要不服用不会有大碍,这可是保颜堂开给我的要单子里要求的,难道,保颜堂也跟祈王府有仇,要害王爷么?”

流苏见薛如意上当,又是嘿嘿一笑:“娘娘何必当真,属下这不是玩笑么……不必当真,不必当真的,不过,既然娘娘是为了赚钱,那更好说了,这药卖给保颜堂跟卖给属下没什么区别,属下就当娘娘付了上次的诊金了,娘娘以为如何?”

薛如意微微咬着下唇,当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娘娘不做声,属下就当娘娘同意了,这些,属下就先带回去了,剩下的,属下晌午过完命人来取。”流苏志得意满,抱了草药就要离开,哼哼,之前低声下气求你你不答应,这会子悔了吧?

“药,公子抱走,但还望公子记得之前对如意许下的重誓,莫不要再做一次食言而肥的小人!”薛如意冰冷的声音从流苏背后传来,流苏转身,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单薄身影皱了眉,再往前,对上青衣也颇有些冷淡的眸子,想要反驳的话最终咽进了肚子。

“绝不食言!”

最终,薛如意只能无奈地看着一批批家丁将她的元草一棵不留地拔光了,甚至连累了其他的药田,青衣眼眸中含了泪,哆嗦着唇瓣扑通一声跪在了薛如意跟前:“小姐!是奴婢的错,您打奴婢吧!”

薛如意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叹了口气:“何苦,若不是我授意,你又如何晓得那么多,起来吧。”

青衣抽抽涕涕的站了起来,看着被糟蹋的有些不像样的药田,心揪得更紧了。

薛如意拢在袖子中的手攥了攥,许久才喃喃低语:“看来这一期的货是交不上了……好在还有没坏的……拾掇拾掇多少还有些收成……”

“是……”青衣在一旁应答,随即便跟着薛如意的脚步下了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