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辰只是很淡淡的点点头，好像隐忍了太多想问的问题，但先开口，还是问了老人的近况。
“周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哎，老了，不中用了，孩子成家立业了，也嫌弃我是个累赘。老伴前几年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喽。”他说话像是自嘲。
可话语间，明明就是无限的悲凉。
莫逸辰似乎也有了恻隐之心，但他还是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周叔，前几天的电话是你打的吧？”
话一出口，周叔的眼神有点逃避，像是内疚，像是痛苦，像是……说不出，太多的感觉。
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
“是我打的。”
“那您知道，当年我父母的车祸真相？”莫逸辰趁热打铁追问。
“我就知道，有些事情，逃是逃不掉的，终究会来的。”
周叔仰望天空，眼泪滴落下来，说话的语气像是解脱。
“少爷，我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您哪。我现在这样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说着，嚎嚎大哭起来。
莫逸辰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周叔这样说，证明那件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嚎哭了一会，他的情绪才稳定了点，才缓缓开口。
“老爷，夫人当年的车祸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做了手脚，让刹车失灵。”停了一下，他像是下了狠心的说，“而那个人，就是我。”
莫逸辰一听，蹭的一下子站起来，紧握拳头，眼冒怒火。若不是秦邵东和我硬拽着，他恐怕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吧。
我理解，面对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谁都无法下手。
可更能明白，面对一个导致自己父母死亡的人，谁又会很淡定呢。他这会没有大发雷霆，去打人，已经算是看在周叔那禁不起拳头的身板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逸辰怒怒的大吼。
周叔哭的更心酸了，潺潺的说：“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让我妻亡子离。让我孤独终老的。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边哭变说，终于道清了，隐藏在十几年前的事情真相。
原来，当年他的儿子考上了大学，需要一笔高额的学费。可要强的周叔不好意思向莫逸辰父母开口，感觉平时老爷已经帮助他很多了。所以，这件事情，还得自己想办法。
就在他一筹莫展，到处借钱的时候，有个公司高管找他谈话。让他帮忙做一件事情，并允诺不但可以提供学费，还可以帮助他的孩子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诱惑。在他们那个小村落，能走出大山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出国，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那个人让他弄坏老爷车子的刹车闸，同时假装有病请假。一开始他不加思索的拒绝。甚至还警告那个人不要乱来。
老爷，夫人对他那么好，他不能以德报怨。
甚至，还偷偷暗示老爷，有人要害他。可老爷只是笑笑，说别那么神经质，也没当回事。
面对着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大把红钞票，人都是有贪欲的，可周叔不光是为了那个贪字。
他每天回家，看着孩子那急切眼光，询问学费有没有筹到。他一次次说没有，孩子失望，失落的表情。他很是自责。
面对着一天天逼近的报名时间，忍不住孩子，妻子的抱怨连连，孩子甚至以死要挟。
在巨大压力前，他只好昧着良心，妥协了。
“一切做好之后，那个人立马支付了当时允诺的。我送孩子上了飞机，然后……”周叔哽咽着，说不出了。
“你就这样出卖了我的父母，他们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报答他们。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他们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莫逸辰咆哮大喊。
“就是因为老爷，夫人对我太好了，我不能事事都求他们。我做完那件事立马就后悔了，看着老爷开车出去了，心里忐忑不安，马上给老爷打电话。”
他没说完，接着说。
“可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开车没听到。后来，后来，老爷和夫人就出事了，呜呜，我对不起他们，呜呜……”
“现在说后悔有什么用，你的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莫逸辰血红的眼，狠狠的说。
“我的病，也活不了几天了。我就是向少爷来赎罪的，就算你现在拿我抵命，我也没任何怨言。今天说出来，算是轻松了。”
周叔说着，身子不停发抖，可能情绪过于激动的原因吧。
“会有警察来的，动你，我闲脏了我的手。”
“我是不配少爷动手，就算我说千万句对不起，也消除不了我的罪孽。就让我到黄泉下给老爷，夫人谢罪吧。”
说着，周叔跪下，带着悔恨的泪水，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咚，咚，咚……”撞击着地面。
幸亏是略带潮湿的土地，若是水泥地，恐怕早头破血流了。
我和秦邵东站立在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要劝说莫逸辰，还是拉起周叔，似乎都不对。
“那个人是谁？”莫逸辰如撒旦恶魔般的声音，把我和秦邵东都镇住了。
“我只知道，那个人当时是公司的一个高层管理人员，好像叫刘毅，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刘毅，哼，竟然是你。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处的。”
说这句话时，莫逸辰眼里蹦出浓浓的火焰，如饿狼一般凶猛。
这时，那位阿姨取衣服已经回来了。看见周叔跪在地上，哭泣着，不明所以然。赶紧跑过来搀扶起周叔。
“周叔，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啊。”
“不要管我，我是罪人，罪人啊……”周叔不停的说着罪人那几个字。
那位阿姨更加茫然了，一头雾水。
莫逸辰看也不看身后的周叔，一声冷哼，转身往出走。
秦邵东掏出点钱，塞到周叔怀里，拍拍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哎……”那个阿姨举着拿着的衣服，话还没说出来。
“谢谢阿姨了，衣服我就不用了，我们先走了。那个，麻烦你照顾下周叔。”
我急忙说着，赶紧追上已经走出去的俩人。
虽然周叔当年的行为可憎，可恨。但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孤老一人，有病缠身，心里不免还是有点稍微的同情他。
我追上秦邵东，拉住他，悄悄的问。
“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同情他，但他当年做的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没人帮他。”
“他不是已经受到了惩罚么？”我指的是他目前的现状。
“他还没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个就要看逸辰怎么做了。”
说着，我们俩看见前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的莫逸辰。
他此刻的心情，该是如何的纠结难熬，痛苦不已。本以为找到陷害父母身亡的凶手，会报仇雪恨。
可面对那样一个孤寡老人，当年的动机又迫不得已，他始终狠不下心。
我真的害怕，他会憋出心里的伤。
我真的很想跑上去，抱紧他，安慰他。可他现在，周身散发冷漠的气焰，明显是冰冷的把我也排挤在外。
不仅是胆怯，还有害怕，反正不敢走近他。
他就像一个刺猬，提防的蜷缩起全身的刺，紧紧的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