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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宜春院内

“走...快走...”

路旁经过的老人,拉着顽皮的孩子,在屋檐下尽快跑着。

而封无咎此时拉着墨池马,在一处矮房之下,看着远处的街景,早已落寞开来,甚是有一种压抑的气息,笼罩其中,顺着那时不时的雷声轰鸣,震得人心惶惶。

雨越下越大,整条街道,都开始浸没过了脚腕来。

他此时忽而抬起头,看到了那熟悉的高楼,除了没有往日的灯彩绚丽,却也依旧春色漫漫,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依旧繁荣笙箫,且不受这般天气困扰。

他一跃而起,不顾大雨磅礴,沾湿了他的衣裳,雨水顺着背后的剑鞘落下,滴在了他的脚后跟,感有愈发沉重...

透过了窗台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滋滋有味地读着,还时不时垂头瞌睡,却又强迫着抬起眼来,像极了当日幼时的自己。

他没有出声,只听闻夹在雨声中的朗诵,那什么: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大抵便是诗经之类的书籍,听得他不禁回想到往日,那私塾之上,持着戒尺的先生,那拍手声,还声声在耳,随即便是哎呀哎呀的叫疼...

吱呀...

不一会儿,一个华贵艳丽的女子从楼阁的门外走了进来。

“小琪,你可背熟了?”

“我已经背了十几首诗了,怎么还不见无咎大哥回来...”

那梦怜,依旧是那般笑意,其美如翩翩红玉,有花形而玉息,手摸着林小琪的头,轻道:“再过不久他便回来了,你好心读书认字,若不然连他传回的书信,都看不明白...”

“他有书信过来了吗?”林小琪很期待地抬起头,两眼发光。

只是,那梦怜笑了笑,并未说话,随即林小琪则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趴在桌子上,似乎很是焦灼。

“我已让下人做好了饭菜,待会便会送来,你吃过后便休息一会,切莫虑得太多...”

说罢,她便悄然起身,留下了一阵芬芳,渐渐地走了出去。

而封无咎看着,转过了眼神,忽而便一跃而下,脚下生风那般稳稳地落下,惊不起丝毫声响。

呼...

他吐了口气,随即慢慢地走着,往别处街道走着...

方才走了不到数丈,他忽而听闻背后的声乐响起,似乎很是隆重,不一会儿,便听闻了里边传出了打闹声,随即便是愈发激烈的叫骂,甚至有动手的迹象,惊得好多人慌忙从里边跑了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

那些人喊出了这些声音之后,仿佛被埋没在剧烈的雨声之中,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而在封无咎的眼前,那些人慌忙逃窜着,亦有人好奇地躲在旁边观看,甚至有人的身染血迹,搀扶在门外,很是惊恐...

渐渐地,他感到一股血息缓缓而出,从门内飘然而外,扑到了他的鼻前,很是清楚...

他走了过去。

嘶...

方才走近一看,便忽而一道冷光迸出,从他的面前划过,惊险地斩断了身旁门柱,却并未有丝毫滑落下来...

旁人都跑光了,生怕头上的屋瓦会掉落下来,而除了一阵轻微的晃动,再并无迹象了。

“剑十三...”封无咎一看,呢喃道。

那人人的身形,背对着他,手里持着一柄细刀,染上的血迹在缓缓滴落着,而在他旁边的那桌子上,赫然放着的,便是一个惊恐的人头!

剑十三慢慢地转过脸来,那斗笠之上,还残留着被斩断的痕迹,将他的脸清晰地露了出来,依旧是那般沉静,无喜无悲,仿佛与自己毫无干系那般,轻轻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那老鸨早就吓得不知所言,颤抖着看着,就连那些原本自持高勇的打手,也都面面相觑,不敢有丝毫动作。

“你来了?”他看着封无咎,淡淡地说着。

“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

他一转身,便夺门而出,走过了封无咎的身旁,那凌乱过来的杀气一晃而下,没入了他的刀鞘之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剑十三走了,身形没入在声势浩大的雨水之中,一会便没了踪影。

所有人慢慢地靠了过去,围在那命案发生的桌子前,指点着说着,很是渗人...

“这...这...哎呀!”

“这钱老死成这般,唉...这...”

那些人说了一半又不说下去,使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云里雾里,不禁问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这钱老虽然年近六十了,但却勾引别人家老婆,我听说啊,还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媳妇...唉,这会他可....”

他们说着,大概也能知道怎么回事了,而封无咎并未理会,而是走了过去,忽然便抬起了那人头,吓得旁观的人都毛骨悚然!

只见,在人头之下,那伤口缓缓而过,可见那刀之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而血迹滴落而尽后,他们看到,在贴着脖子下,赫然有一道刮痕,刻着“十三”二字!

随即,一些知道的人惊呼了起来:“那人是剑十三!”

一听闻剑十三的名号,那些人不禁更是鸡皮疙瘩泛开,浑身都有了一种浓重的不适,腿脚也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甚是发麻。

封无咎放下了人头,转身了过去,便忽而听闻一声叫,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梦怜,轻步走来,绕过了那带血的人头,并未正眼看去,而是走到了封无咎的身旁,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位公子,好生面熟...”

说着,便有数人拿着黑布,将那尸首给包裹了起来...

“还请公子,往后院一叙...”

说罢,封无咎也不拒绝,便顶着众人疑惑又羡煞的眼光,跟着梦怜,走了过去...

后院内,可以听闻外边皆是嘈杂凌乱之声,而在封无咎的眼前,这里甚是美景幻幻,脚下有烟雾升起,着实有仙境之韵。

“你既然来了,为何要转身就走?”

封无咎愣了一会,随即叹了一口气:“还多谢了梦怜仙子对林小琪的照顾,我这就领她回来...”

“慢!”她喊了一句,叫住了刚要转身的封无咎,“你可想好了,要带她去哪?”

封无咎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梦怜依旧是微笑着,走了过去,正眼看着封无咎:“若她无父无母,又已无亲人在世,这般年纪跟着你,该如何是好?且不如待她年长几岁,再做定夺...”

“我想过了,恐怕会招人是非。”他道。

“是非?”梦怜掩嘴轻笑了一声,“哪有什么是非不是非,是非之事,皆在旁人眼里,再说了,她一无此间卖身之契,二无他人弃卖之实,旁人如何管得她自由...”

“可这里终究烟花之所,未免使她沾染俗气...”

“呵呵呵...”那梦怜更是笑了,“俗气?你可知道,在我梦怜之处,何来俗气一说?”

“是我冒昧了,还请你原谅。”他道。

那梦怜并未纠结此事,而是转了话语道:“你虽然年纪轻轻,却也甚重情义,那林小琪与你本无亲无故,无非是与你有几日因果,却使你这般挂念...”

“受人之托,不得不为...”他道,回想起了那晚过了黑遐山,张铁壁临死前所言...

梦怜转过脸来,走了两步,随即轻叹道:“你既然不知将她安身何处,又不知前程如何...我看你方才所为,恐怕早已熟悉刀光剑影,你认为林小琪跟着你,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领她离开?”梦怜严肃道。

“可我终究是将她托付于你,早言几日便回,若是拖得久了,我失信是小,怕她怨愤是真...”

“你说的哪里话...”梦怜道,“你既然知道她不能跟着你,却有想让她跟着你,勉强拉着她,对她何来好事?我梦怜虽然寄身宜春院,但也知晓是非道理,我若遂了她与你而去,恐怕才是真的害了她...”

说着,封无咎沉默了,没有说话。

而梦怜见状,继续说了下去:“你且回去罢,她在我这里吃好穿好,还能读书识理,待她日后长大,便随她自由而去,绝不阻拦...”

想了想好久,他点了点头,忽然一种心酸落寞沉淀心中。

“正兴镖局之事...”他刚想开口道,却被梦怜打断。

“正兴镖局之事我自有听闻,你既然安全回来,其结果不言而喻...”她道,“只是这城内,流言四起,还请你多加小心...”

“什么?”

“若不是林小琪亲口所说,我还当真听信了传闻,说是你害了正兴镖局...”

听闻这话,封无咎沉重地呼了一口气,心想起在天衍之时,就被陷害折杀,可如今到了凡尘之地,依旧是那般牵连不断...

“我先走了...”他淡然道,“姑娘大恩,封无咎没齿难忘...”

“你可别忘了,你欠我一个承诺...”梦怜笑着,很是优雅。

“那是自然...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却...”

梦怜的笑意,更甚了一分,如同仙界来的女子那般,忽而走去,留下了深深的倩影,映在了封无咎的脑海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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