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奇淫技巧
刘大夏等人琢磨着如何借机会打压苏瞻，按说，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副千户，真不值得大动干戈。可这个苏立言有些不同，看似官卑职小，却串联着各方利益。
英国公府、太子、锦衣卫，如果让苏立言在六部站稳脚跟，以这小子的能力，再加上身后的背景，六部内阁就该头疼了。
朱佑樘也在想着怎么惩戒下苏瞻，自己是想扶持这小子，可是这个苏立言也太能折腾了，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不得上天？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石文义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殿中，“陛下，苏立言以及太子殿下，在大明门外跟顾小侯爷起了冲突。”
“什么？”朱佑樘连带着一群朝堂大佬全都傻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是在琉璃院打架么，怎么真么快就打到长安街了？
朱佑樘脸都黑了，连太子都掺和进去了，这还怎么重罚苏立言？苏立言这个臭小子，这是逼着朕和稀泥啊。
“牟斌，牟斌呢？速速出去一趟，把那几个惹事精提留过来，朕.....朕要看看他们有什么三头六臂，敢这么折腾！”
牟斌赶紧去宫外找人，没多久便领着几个低头耷脑的家伙重新回宫，大殿之中，朱厚照站在最前边，张仑、顾寰以及苏瞻在身后一字排开。
四个人全都鼻青脸肿的，形象有些狼狈。苏公子可是第一次进皇宫，对一切都很好奇，这可是紫禁城啊，瞧瞧这大殿，广阔无垠，都可以当跑马场用了，上百名大臣在殿中吃宴席，竟然不显拥挤。
别人第一次进宫，都心怀敬畏，恨不得低着头看地面，苏公子左看右瞧，一点都不拘束。
刘大夏等没见过苏瞻的人，也仔细观察着，这小子就是苏立言？
竟然不害怕？朱佑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怎么就不害怕呢，“苏立言，你好大的胆子，知道琉璃院变成什么样子了么？就因为你，差点没把琉璃院毁了。”
苏瞻愣了下神，跪在地上抬着头苦道，“陛下，这不能怪微臣啊，微臣只是跟顾小侯爷玩闹一番，谁曾想三千营跟五军营还有私人恩怨，竟然也在琉璃院开战。陛下，你要明察啊，三千营跟五军营的事情跟微臣没有半点干系。”
“.....”一帮子朝堂大佬被苏公子的无赖嘴脸给逗笑了，跟你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这个苏立言，还真是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顾寰嘴角冷笑，刚想反驳苏瞻，却看到顾仕隆冲他不断使眼色，还摇了摇头。顾寰顿时就犯迷糊了，父亲是什么意思？让我顺着苏立言的话说下去？
顾寰就是想不通，父亲顾仕隆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也不敢违背顾仕隆的意思，只好拱着手附和道，“陛下，苏立言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们就是打打闹闹，很寻常的。可是谁也没想到三千营跟五军营也跟着搅和，没办法，我们就逃出琉璃院，跑到了长安街上，后来还冲撞了太子殿下。”
听顾寰说完，顾仕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儿子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年轻人之间有私人恩怨，打架斗殴，纯属正常，就算这架打得再火爆，依旧是私人斗殴。可要是打个架还叫着三千营和五军营，那性质就变了。
打架斗殴，还拉着兵马开战，这是什么性质？严重一点，砍了脑袋都不为过。这就是苏立言为什么一开始就咬死了跟三千营五军营没关系的原因，打架斗殴，我认，可是三千营跟五军营，我是一问三不知，绝对跟我没关系。
苏立言不承认，顾寰也绝对不能认，这种事，谁认谁倒霉。
刘大夏抖着花白的胡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苏立言，你说三千营和五军营跟你没关系，那东厂和锦衣卫是怎么回事儿？”
“刘尚书，你这就错怪下官了，锦衣卫和东厂可是去维持秩序，弹压三千营跟五军营的，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下官只是一个副千户，放在镇抚司蚂蚁一般的存在，你觉得我能打死调动锦衣卫的人，刘尚书你真是瞧得起下官。”
刘大夏升任兵部尚书，正是意气风发的阶段，结果却被一个年轻人噎的不轻，“苏立言，你还真能狡辩。”
“怎么能叫狡辩呢？刘尚书，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牟长官啊，这事儿他肯定知道的”说完话，苏公子跪直身子，一本正经的冲牟斌眨了眨眼睛。
牟斌心领神会，拱手想朱佑樘施了一礼，“此事苏立言倒没有胡说，听闻琉璃院那边动静有些大后，臣就派了万林带着锦衣卫的人去维持秩序，免得事情闹大，坏了陛下的心情。”
明知道牟斌和苏瞻在唱双簧，刘大夏等人愣是说不出什么来，石文义更是头疼。如果别的时候吧，他还能站出来反驳牟斌，可这次不行，刘公公也跟着掺和呢，又事涉太子殿下的利益，就算心中再不爽，也得跟牟斌站在一条线上。
石文义也不是傻子，不管自己跟牟斌如何争斗，但大家都是内廷这条线上的，在应对六部内阁的压力时，还得放下成见，同心协力。
锦衣卫这边统一了口风，东厂那边更没问题，王岳和刘瑾不会拆自己的台，这个时候拆台，那不是让皇帝陛下难做么？
这次想打压苏立言，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杨一清跟谢迁嘀咕了两句，当即站起身，拱手言道，“陛下，三千营与五军营在琉璃院大打出手，实属目无王法，当值将领应该负全部责任。臣建议，应当严惩，由兵部另选贤能替之。”
杨一清此话一出，顾仕隆立刻站起了身，他不能不急，三千营当值的参将可是他的亲信，要是被拿下，吃亏的可是他顾仕隆。
“三千营的事情，自有徐公爷和陛下管着，就不劳杨大人操心了。”
“顾侯爷，此话不妥，天下兵事尽归兵部管辖，乃刀兵部连这点事都管不得了？”这次说话的是刘大夏。
顾仕隆眼睛一瞪，恨不得一掌拍死刘大夏。他算是看明白了，六部这是要借机会收权啊，顾某人手里的权力本来就不多，要是被收走那点兵权，以后顾某人就变成闲散侯爷了。
近年来，六部夺权不是秘密，可是顾仕隆没想到兵部吃相如此难看。
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仇人也能变成合作伙伴。至少，在这一刻，顾仕隆是跟英国公府、定国公府站在一起的。
徐永宁跟张懋坐在一张案子前，殿中争执不断，声音不小，二人却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好像这些事情都跟他们没关系一般。
刘大夏扫了顾仕隆一眼，朝着不远处的张懋和徐永宁拱了拱手，“二位老公爷怎么看？”
“哦，刘尚书和杨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三千营和五军营事务繁忙，压力也是很大的。这样吧，二位老大人琢磨琢磨，看看哪位年轻俊杰能担当重任，报上名来，老夫与张国公也好准备准备”徐永宁说完这话，慢悠悠的喝了口小酒。
刘大夏差点没被徐永宁气死，你说的这是人话么？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你这话说出来，谁还敢去三千营跟五军营？
无赖，真是个老无赖，怪不得徐永宁被称为京城混不吝，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啊。堂堂国公爷，就站在皇宫大殿上张口威胁人，还要不要脸了？
徐永宁神态自然，笑容满面，喝口酒冲着刘大夏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就是不要脸，你能拿老夫怎么办？
别说刘大夏了，就是王恕、谢迁以及刘健等人，碰到徐永宁这个老无赖，那也是无计可施。
哎，再忍忍吧，忍个几年，等徐永宁和张懋亡故，事情就轻松多了。
现在，难度太大，张懋还没出马呢，光一个徐永宁就把一帮子人气得够呛。
苏公子以及张仑、顾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讨论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啊，那我们是继续跪着，还是去旁边蹭口饭吃？
朱太子倒是轻松，坐在一张案子前吃吃喝喝。
看情况差不多了，朱佑樘挥挥手，大声道，“好了，今日上元节，莫要弄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按照祖制，三千营和五军营的事情还是让徐国公和张国公处置吧。”
朱佑樘这话，算是给了刘大夏等人一个台阶下。祖制，有时候真好用，朱佑樘以及六部大佬都喜欢用祖制压人。
顾仕隆以及刘大夏等人偃旗息鼓，苏公子等人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朱佑樘想了好久，才想好怎么惩治苏瞻，惩罚不能轻，但又不能伤了苏立言的心。
“苏立言，虽说三千营跟五军营和你没关系，但琉璃院的乱局终究是你们引起的，这样吧，着令，苏立言罚俸十年，顾寰和张仑各罚银千两，以补偿琉璃院的损失。”
圣谕下达，苏公子那张脸当场就黑了，这是要闹哪样？
苏某人当官能不能当十年都还是个未知数呢，这直接罚俸十年，陛下，你这是逼着苏某人去贪啊。
朱佑樘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罚俸十年很过分么？朕不罚俸，你苏立言也没少贪。
不服？苏公子不敢不服，要是敢说不服，陛下就敢罚俸五十年，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解决完打架问题，苏公子才敢起身，张仑脚步快，嗖的一下就坐到了朱厚照旁边，一张案子就能坐俩人。苏公子懵逼了，我坐哪儿啊。
虽说官卑职小，但既然进了殿，总得混口饭吃啊。
好在，这时候女眷那边，孙夫人遥遥的招了招手，苏公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嗖嗖嗖跑了过去。
苏公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孙夫人旁边，身处女眷包围之中，毫无不适的感觉。
“立言，涵丫头呢？”
“她啊，这会儿估计还在北淮楼里吃饭赏灯会呢。大小姐啊，聪明的很，外边一打架，就把房门关紧了。”
孙夫人掩嘴一笑，她还真有点担心宝贝闺女吃亏。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徐公爷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中间过道，无比豪气的说道，“诸位，今日上元节，岂能没有节目助兴？歌舞什么的，太俗气，老夫连夜弄了个能载人飞天的大灯笼，一会儿诸位一起欣赏一番。”
朱佑樘的耳朵立马支了起来，其他人更是一脸好奇。
徐公爷喜欢不走寻常路，但是今天，这路走的有点太跳了，能载人的大灯笼，那得见识一下才行。
就在这时，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奇淫技巧，祸国殃民，徐公爷有这份心思，不如多想想如何强健三千营。”
徐永宁本来挺高兴的，都打算好如何显摆了，结果就有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刘大夏。
“姓刘的，老夫弄点稀罕玩意，怎么就祸国殃民了，你把话说清楚。”
“徐公爷，难道刘某说错了？”刘大夏颇为不屑的哼了声，在他看来，那些奇淫技巧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公子一心吃吃喝喝，本来想当个闲散人的，结果就听到刘大夏说出这种话，当即就有些火了。后世，很多人都猜测是刘大夏烧了《郑和出使水程》以及宝船图纸，这才导致后来大明朝造不出宝船，无法建立强大的舰队。
真不乖别人怀疑刘大夏，就这老头，顽固不化，他烧海图烧图纸，一点都不稀罕，瞧瞧这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真是绝了。
“咳咳，奇淫技巧，祸国殃民，刘尚书说的不错。可是，织布缝衣，刷锅炒菜，椽木造房，也属于奇淫技巧啊。按照老尚书的意思，这饭是不能吃的，衣服是不能穿的，房子是不能住的，否则岂不是忘却圣人教诲，屈服于奇淫技巧之徒？”
“嘎！”
这话是谁说的？到底是谁？给老夫站出来！
刘大夏气的胡子都飘起来了，扫了一圈，就看到苏公子站在女眷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不错，这话就是苏公子说的。
徐老头立马冲着苏瞻竖了根大拇指。
很好，有老夫的气派！
满大殿的人都惊呆了，这位苏公子，果然够厉害，这是要气死刘尚书的节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