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的手，再次停住，他挑眉望向霍玉清。
他们，从未这样四目相对过，裴言对自己的凝视，是她梦里渴求过很多次的东西，可是真的当事情发生，她又感觉，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样。
此刻，裴言的眼神里，清冷的毫无温度，霍玉清从那眼神里，看到了绝望，自己一点点滑向深渊的绝望。
霍玉清撇开头，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她咬着唇，暂时没有追问裴言答案的勇气。
“玉清。”
裴言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可是这两个字，仿佛一只手，瞬间捏住了霍玉清的呼吸。
霍玉清从没奢望过，自己的名字，能有一天，从裴言的嘴里唤出来。
霍玉清还沉浸在震惊里，裴言起身，走到她跟前。
霍玉清看到了移动到自己眼前的那双鞋，还有空气里忽然逼近的气息，都让她耳根子滚烫。
“你觉得，芪贞，她幸福么？”
芪贞？
霍玉清的脑袋嗡一下，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裴言为什么要和她提起沈芪贞。
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者，她的回答，是不是关系到裴言对自己的态度，正当霍玉清纠结时，裴言却走开了。
他回到了座位上，道，“玉清，祝你幸福！”
什么意思！霍玉清愣住了。
这是拒绝么？
她抬头，死死的盯着裴言，裴言抬脚就要出门去。
“站住！”霍玉清仿佛视死如归的勇士，她终于敢直面这个自己在心里默默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她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后的时刻。
裴言背对着霍玉清，没有转身。
“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请你不要敷衍我，哪怕是拒绝的回答，也请你认真的说出来，也好让我死心。”
安静了片刻，裴言道，“王家是很好的选择……”
“王家好不好，不需要你告诉我，我自己会判断，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霍玉清仿佛拿出了这二十几年全部的执拗。
裴言叹了口气，“我喜欢你！”
什么？
霍玉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所以，我说，我希望你幸福。”
霍玉清望着裴言真挚的眼神，不像是在戏耍自己，可是他说的话，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裴言走了出去，遇到沈芪贞走回来。
“裴言……”沈芪贞叫住了他。
裴言望见她脸上一松，可是当视线转移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后，眼神又几不可闻的黯淡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道，“以后，还是照顾好自己，别人的事情，不要瞎操心了。”
说完，裴言就走了出去。
沈芪贞见状，觉得是事情谈崩了，生怕霍玉清受不了打击，三步并作两步的闯进来。
霍玉清拧着眉，呆坐在桌边。
“玉清，他怎么说。”
玉清目光呆滞，“他说了些我不大懂的话，但是，他不会和我在一起，看样子是没错的。”
“不大懂的话？”
沈芪贞满脑袋问号。
“芪贞，谢谢你！”霍玉清苦笑笑，收拾好了心情，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这么多年的梦，是该醒醒了。”
“玉清，他……”沈芪贞想追根问底，可是又不想再刺激霍玉清，“你若是真的不想嫁，我再去和娘说道说道，你别难过。”
“不！我嫁。”
说完，霍玉清也走了，只留沈芪贞呆愣愣的坐着，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心里又开始反胃。
失魂落魄的回了家，沈芪贞只吃了一碗素面，其他的菜都打包了回来。
半晌，唐芸看到了打包的饭菜，不放心沈芪贞，便来探望，刚进来，就看见沈芪贞呆坐在窗边，还穿着单薄。
“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还不开心了？还在这里吹风，小心着凉啊。”
见唐芸进来，沈芪贞赶忙让了座，而后，连翘递上来衣服，沈芪贞却摆摆手，“我身子热不碍事的，你们下去吧，我和娘说说话。”
连翘带上了门，沈芪贞这才坐了下来，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娘！你觉得，王家来提亲这件事，好么？”
“好么？”唐芸愣了愣，随即道，“今天，是不是玉清和你说了什么？她不愿意么？”
“那倒没有，只是……”沈芪贞觉得，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没想到唐芸接了话茬，“她其实心里是有喜欢的人的吧？所以，她还是很排斥我们老一辈的媒妁之言，是不是？”
“娘，您都知道？”沈芪贞惊讶不已。
唐芸笑了，“她只比天麟大那么点，从小，可是在我身边长大，到了十六岁，才去了你三叔那里，她的脾气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而且，她喜欢谁，我也知道。”
沈芪贞更加惊诧不已，她定了心神，道，“娘，那你是觉得小姑姑喜欢的那个人，身份低微，所以，才希望她嫁到王家去？”
唐芸叹了口气，起身望着窗外的月，“芪贞啊，其实，玉清这丫头，命数也挺苦的。虽然有我带着，在霍家也不愁吃穿用度，可是她从小便没了娘的，爷爷对她也是不冷不热，不怎么过问的。”
“她娘……”沈芪贞想问却不敢多问。
“她娘不是奶奶，是一个烟花女子，因此，见不得人，进不了门，原本想着，她怀了玉清，在外头置一处宅子，安顿下半辈子，也是好事，可是她没那个命，玉清是难产，倒生啊，她娘生下她，便大出血走了。爷爷其实还是很钟情玉清的娘呢，那时候，奶奶病重，爷爷还偷着给她们母女置办了宅子，可是玉清的娘难产死了，爷爷总觉得，是这丫头的命不好，所以这么多年，对她不冷不热，玉清没了娘，跟着我这嫂子长大，平日里，两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的性子又和软，听说，像极了她的母亲……”
原来如此，沈芪贞叹了口气。
“至于，她钟情裴言的事，我也是后来看出来的，只不过，他们不合适，你日后便会知道的。”
沈芪贞看唐芸有些欲言又止，也没再追问。
两人都各怀心事，休息了一晚后，翌日一大早，沈芪贞便被连翘着急忙慌的唤醒了。
“少夫人，少夫人，快醒醒，出事了，小姑奶奶一大早找了老夫人，说是同意了这门亲事，王家得了消息，已经订好了纳彩的日子了。”
闻言，沈芪贞的睡意全消，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出几日，王家派人送来了聘礼，红红火火的，绵延几里地，摆了霍家一院子。
沈芪贞由连翘扶着，绑着唐芸，在院子里亲自收礼。沈芪贞腰肢越发粗了，扶着腰，不经意间，看到了立在一边，静静观望的裴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