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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病

唐芸展眉一笑。

“老夫人,您甭生气,这丫头,是因为她爹喝酒说了几句浑话,被衙门里抓了,她急昏了头,对您不敬,您多担待!”金大娘赔笑。

唐芸打帘坐进轿子,“无碍!我哪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那……那赵家姑娘……”金大娘是岷山城出名的媒婆,手里不知成了多少对美满姻缘。

霍家二少爷的婚事,可是个硬骨头。

可是,啃了这硬骨头,她金大娘就坐上了岷山城媒婆的第一把交椅,财源滚滚。

这回,就算磨破了鞋底,说破了嘴皮,她也要把这事办成。

如今,这白家小姐,可是她为霍家说的第八十个媒。

霍老夫人摇摇头,“不行!”

“什么?!”金大娘傻了眼,赵小姐这么好的条件……转而赔笑道,“夫人没看上不打紧,适合的,还有陈家的小姐,我们……”

霍老夫人摇摇头,“不必了。”

媒婆大惊失色,呆呆的望着唐芸,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却见她伸手一指,“我看上她了。”

顺着唐芸的指尖,金大娘看到了远处,背着包袱渐行渐远的——沈芪贞。

“什么?”沈芪贞一跃而起,怒目圆睁。

金大娘忙解释道,“哎,芪贞啊,你别急啊,这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这要是嫁入了霍家,别说这当面的风光体面,就算是下半辈子也是吃香的,喝辣的的……”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去的。”沈芪贞拧着眉,“我就算是穷死,饿死,我也不会给别人当小妾!”

金大娘闻言,眉头一竖,破口大笑起来,“哎呦!我的姑奶奶,说了半天,你是不想当妾啊!”

“是!”沈芪贞笃定的咬着唇,虽然这个想法,在岷山县这样封建保守的地方,看起来却是很可笑,可是她还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

她渴望像书里的女主角那样,一生一世,都要追求自由和真挚的感情,而不是一个可笑的虚名和一辈子的独守空房,像那些封建制度的牺牲品一样,蹉跎一生。

“哎呦,您早说啊!”金大娘上前来,拉扯沈芪贞的隔壁,偷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有主意的,怪不得这么讨人喜欢。我可告诉你,你去霍家,可不是当小妾,霍家这回聘的,可是正经的少夫人!”

“什么?少夫人?他们家少夫人不是好端端的在那里?”

金大娘点着了水袋烟,吸了一口,笑道,“在是在,不过,不是好端端的,是只剩下了一口气。”

沈芪贞闻言,不可思议道,“一口气?怎么说,人还没去,他们霍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另娶,这样的,婆家,让人心寒,谁敢嫁,谁愿意嫁!”

“哎,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嫁入霍家的,排队呢!芪贞哪,大娘还是劝你,斟酌斟酌,别忘了,你爹还在牢里呢。霍家财大气粗,那二百银元,对他们而言,就是毛毛雨啊……”

闻言,沈芪贞心中一沉。

父亲,父亲还在牢里,那个牢房,进去了,便是脱层皮,还不知道他那年迈的身子,是不是经得住。

见沈芪贞有所动摇,金大娘趁热打铁,“实话跟你说,霍家少夫人病入膏肓了,老夫人也是心疼她的,这不,才打算娶个续弦,或许就能给她冲个喜,病就熬过去了,再不济,让少夫人能安个心,你瞧,这霍家,并不是没人情味的。芪贞,你好好想想,明日便给大娘个答复吧。”

言罢,金大娘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沈芪贞缓缓的坐回椅子上,窗外,清冷的秋夜,寒霜露重。

翌日,晨曦未露,却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

霍家大院里,笼罩在寒凉清冷的气氛里。佣人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床上躺着的人,面白如纸,纤细的眉尖紧蹙着,她闭着眼睛,眼眶都塌陷了进去,一点生气都没有,整个人瘦弱至极,躺在床上,已经已看不出身体的轮廓,只是胸口微微起伏着,提醒着旁人,她还活着。

一碗药氤氲着热气,递到霍天麟手中。

霍天麟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轻声细语道,“白洁,咱们把药喝了吧,不烫了。”

唐芸立在床边,和霍天麟一起,静待着白洁睁眼,却听白洁气若游丝道,“天麟,太苦了,我不喝……”

天麟轻叹,微笑道,“听话,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别任性了。”

白洁缓缓睁开眼睛,一股清泪,刹那间,顺着枯瘦的脸颊滑落,“天麟,我喝了太多的药了,太苦了,我不想喝了。”说完,白洁呆滞的望着帐顶,任由泪水四溢,脸上却是呆滞的神情。好像那泪水与她自己无关一般。

见白洁说的心平气和,霍天麟却是心如刀绞。病了这么久,眼看着她一点点的失去了往日的神气,一点点流逝的生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昨天夜里,白洁吐了血……

“可是……”霍天麟还想劝解白洁把药喝进去,却被唐芸一把拉住。

“媳妇儿,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嫁到我们霍家这几年,苦了你了。娘知道你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你惦记的事,娘也已经着人去办了,所以,你必须好好地,好好地,看着这件事办成。”

听到唐芸这番话,白洁的视线仿佛有了焦距,她竭力的转过头,仰着泪水肆虐的脸,激动起来,眉梢唇角仿佛看到希冀的光。

“娘,有着落了?”

唐芸点点头。

白洁激动地肩头颤抖,不知是高兴和难过,半晌,她才撑着抬起头,“天麟,把药给我。”

霍天麟愣住,“娘,白洁,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唐芸望向白洁,白洁却摇了摇头,继续道,“天麟,再不给我喝,药就凉了。快扶我坐起来喝药……”

霍天麟闻言,赶忙拿过一个软枕,放在白洁的脖颈下,一勺一勺细心的喂她喝药。

唐芸看着那黑乎乎的苦药,一点点灌进白洁干涸的嘴唇里,心里仿佛也苦的很。

这时候,管家进来,小心翼翼的靠到唐芸身边,小声道,“老夫人,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