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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下

岚山巅,邀月宫,三派负责人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商讨,皆因考虑到仙魔大战消耗巨大,终于在半个月结束之日敲定各派先休养生息再说,而这休养生息众人能想到的直接方法便是广纳仙徒,于是各派纷纷通知下去,选吉日开山招新。

消息一出,喜大北奔,凡间连着仙界一起,更是闻风而动。

邀月宫招徒之日便选在了桃夭穿来的第四个月月初,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

这一日不到卯时,山下便已聚满了人,更有甚者前一天晚上就过来打地铺了,就怕到时候抢不到前面仙者瞧不到。

至于仙者瞧得到瞧不到另说,这一态度还是值得称赞的,从而足可见修仙这一职业的受欢迎程度。

自仙魔大战之后邀月宫已然成为除寒山门之外的第二大仙派,所以前来拜师之人多到完全可以绕岚山一圈且还有剩余也是可以理解。

然而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这诚然是一个颠扑不灭的道理。

“唉,也不知道这桃花仙子是否恢复,最近仙界中关于桃花仙子的消息真是半点也无,虽然以前也不多”,人群中一长相平凡的男子开启了今日的八卦话题,不过八卦的主人公,仍在揽月殿刻苦修炼的桃夭,对此应该是不知道的。

果然,这世间无论男女对于八卦都会有独特的爱好。

旁边一男子哈哈一笑,接了这个话头,“这位兄台,你可不要多想了,就算这桃花仙子已经康复,也不会收我等为徒的”。

“不是不会收我等,桃花仙子从来也没有收过徒弟,想来此次也不会例外”,另一人接着说道。

……

……

众人正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忽然插进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桃花仙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让宫主大人收我为徒”,女子的声音略显稚嫩。

众人虽然以桃花仙子为八卦,却实是不存在贬低之意的,因此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敢冒大不韪,在人家门口直说人家不行的人,即使是女子,众人也多是好奇的。

小姑娘十来岁,穿的当时富贵华丽,头上别的金钗分量也足,以在场众人的见识不难看出姑娘虽小,背景强大。

而且小姑娘端得一副睥睨苍生的姿态,颇有盛气凌人之嫌。众人更是进一步总结出,这是一个被背景深厚的家庭宠坏的无法无天的小孩,因此秉持着远离是非的原则,刚刚还热火滔天的八卦现场,一时安静的只听得风声跟鸟鸣。

因此在这安静甚至寂静的环境下一声轻“哼”也就显得不那么轻了。

刚刚急急刹住的众人的八卦之火不由的再次点燃。在众人的殷殷注视下,小姑娘果然不负众望地满面怒容地向声音来源处转过了身。

然而之后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众人的预料。想象中的争执没有起,想象中的发火也没有发得出来。

转过脸的满面怒容的女孩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以一种非一般的速度换做了另外一种可形容为满面怀春的表情。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过迅猛,转折的太过尴尬。众人终于难掩好奇的注意到了这个发出轻哼的小公子。

不是不想怪罪,面对这样的人,谁又能生出怪罪的心思来?这是众人心中对于女孩没有如愿生气,统一作出的解释。

小公子年岁不大,大约也只有十二三的样子。一支玉制的发冠堪堪别起满头乌发,眉若远山,眸若星河,鼻峰挺拔,偏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对众人齐齐看过来不满。

一袭白衣,寥寥勾勒着几朵桃花,似梦似幻。

众人不能免俗的擦了擦眼睛,以期再看得真切些,确保这不是个梦。

已是一副仰慕艳羡的女孩子却没有这样做,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近了少年,走入了画中。

堪堪保持着高贵的仪态,声音柔得似乎能滴的出水来,“公子也是来此拜师的吗?”搭讪的话题不得不说很是恰当适宜。

不过女孩子到底还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孩子,一般人这样说完通常是等到回话再做下一步计较。

而女孩子却是未等小公子回答,反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迫不及待的情绪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乃是辰国七公主幕凝筱,敢问公子姓名,一会儿考验你可与我一道同行……”

“与你何干?”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颇为不耐烦,且还毫不客气的向旁边移了几步,以行动来表明了自己的不耐烦。

少年的声音果然同自己想象的一般好听,但是说出的句子作为辰国高高在上且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幕凝筱猛然间竟有些不可置信。

这四个字分开说她都能清楚的知道其意,但是合起来的话在她不算短暂的十多年人生中却从未听到过,但少年的行动却清清楚楚的解释了其意。

自认为长相超凡脱俗的辰国小公主幕凝筱,因着身份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儿听到的只有恭维与艳羡,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生气是肯定的,可是爱慕也是存在的。权衡之下,小公主幕凝筱左右思索觉得少年定是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或是不是特别清楚自己这个公主是有多么的尊贵,才会有此反应。

此番思索耗费时间甚长,小公主幕凝筱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思索这么周全的。虽是如此,心中怒气却不曾少了半分,作为一国公主,很习惯的就选择了围观的众人作为自己怒气的发泄物。

环顾四周,提声屏气,甚至有些不管不顾,对着众人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本公主让人把你们抓回去”,一句话吼出来威风尽显,但因之公主身份高贵,再有年岁尚幼,说出的狠话却没有怎么狠,只是声音够大,态度够狠。

众人也是很给面子的均低下了头,转了视线。

一国公主的权势确实很大,作为一般人也确实不敢招惹。但是她忘了,这里是仙界。凡世的身份对于仙家来说本就无足轻重,管你是皇子还是公主,这里只看修炼天赋。

所以众人的表面很给面子,心中却思量甚多。一来看她年幼,二来今天日子特殊,机缘难测,恐起波折。对于她这公主身份却是思量甚少。

众人的心思,幕凝筱自是不知,众人的表现却是让她更加满意以至于更添几分沾沾自喜。对于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威严,显然很习惯。

然后更加习惯的是在显示自己威严之后骄傲自得的看向小公子,就连接受恭维的表情都准备好了。

等来却是安静,不仅是安静还有满脸不曾遮掩的厌恶。

落差太大,以至于小公主幕凝筱脸上反应出来的表情不是生气,而是疑惑以及尴尬,接着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做了勃然大怒。

如果桃夭有幸再次,应该会感慨一句,这公主的变脸之术比之21世纪的京剧中的变脸都不曾多让。

勃然大怒的公主是决计不会自己受气的,所以再次发作也是不可避免,只是她这里还未开口,山上一朵祥云飘飘然的落在了众人面前。

这便是世人皆已知道的仙者出现的架势了。

众人顿时凝神静气,恭敬之余却又不乏好奇的看了过去。

果然随着云朵缓缓散开,一白衣飘飘做仙人打扮的男子现身。男子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端得是俊秀温润,开口也如想象中的温和,“大家稍安勿躁,我乃是邀月宫首座师兄安乔,大家称我安师兄即可”。

众人也是相当似得眼色,话音刚落,便齐齐喊了声,“安师兄好”。

“好,接下来便由我来我大家介绍一下邀月宫的收徒要求”,似对众人的表现有些满意,安乔话音更温和了些,“邀月宫乃是仙道门派,所以首先要求凡来拜师之人年龄需在十岁到十八岁之内,才可以进入本宫的入门考验”,话音虽温和,说出的话却也没有失半分原则。

一些年龄达不到要求,尚有些自知之明的在安乔的眼神注视下,稀稀拉拉的走了一片,年龄小的还好,长大一些再来也不算的什么,而年龄超了的却是真正的没有半点机会了,所以不满不服的难免也会存在的。

这不,马上就跳出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面容虽算不得丑,但此时却也不能说好看。脸涨的通红的汉子粗着嗓子问出了心中的不满,“为什么十八岁的不可以?”

说来也巧,虽然他看起来足有三十来岁,却也真正是昨天刚过的十八岁生日,一天只差,心中的五味杂粮不能为外人道矣,后悔、气恼、不服等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说出的话也就没那么恭敬了。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安乔的声音依旧平缓,只是若细听不难发现其中多了几分冷意。

这就是仙界的姿态,高高在上的仙界,一个小小的凡人岂是有资格质问的。

仙者身负着守护苍生的重任,从而也就注定他们之于凡人就是神,对你友善视之为本分,对你置之不理也不是小小凡人可以置琢的。

世人俱都想得明白,却不料今天这个少年汉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安乔的话听在他耳中更是无情,在少年并不粗糙的心灵中还隐隐感觉到了安乔的看不起,于是头脑不大清楚的少年汉子对此的反应也就果不其然的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了。

一双铁拳紧握胸前,作势就要攻向安乔,想必也是练过凡间武功的人,铁拳不仅舞的虎虎生威,还颇有几分章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近了安乔的衣衫。

众人惊呼声连连响起,但不是担心作为仙者的安乔会受伤,而是惊呼此男子这下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吧,竟敢挑战神的威严。

以至于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凶残一幕,胆子小的一些人更是直接捂住了眼睛,只偶尔偷偷透过指间的缝隙默默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也许过了好长时间,也许又只是安乔抬了抬手指的时间。

众人想象中的异常惨烈的场景并没有发生,现场很安静,有风吹过,大家看到安乔只用一根手指便抵住了状似千金的拳头。

少年壮汉进退不得,感觉就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脑中顿时清明了大半,清明过来了瞬间便是后悔、惊慌、不安、害怕种种情绪扑面而来。

安乔却没有看向他,而是微抬了抬眼角看向依旧站在人群中,却腿脚发颤的另外几人。

这几人打的好主意,自有出头之人,本欲投机取巧、伺机而动。

却不料只分分钟刚刚还虎虎生威的汉子便被制住了,他们也再次深刻的感受了仙者的威严,再欲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之计,安乔的视线便已投了过来。

顿时几人不免战战兢兢,惊惧交加,连连求饶。

“滚”,安乔的话甚为简洁。

几人却像是得了大赦一般,双手抱腿,一个接一个咕噜咕噜的向外滚去。

看到此景安乔却无甚感觉,只随意的挥了挥衣袖,刚刚还在眼前的少年壮士忽地倒飞出去,在最前面滚的欢快的人猛然一滞,抬起脑袋,晕晕乎乎的看去,躺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还在仙人手下的壮汉,一惊,不敢再看第二眼,拐了个弯愣是绕过男子以更加欢快的速度向远处滚去。

而掉在地上的少年壮士更是一咕噜爬起来,不敢三七二十一,开始没命的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