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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安宁医院(上)

去瑶瑶哥家要穿几条大街,余连长摸了一下活包,点了一下身上的钱币,总供还有三百伍十来元钱,这是他当兵十多年算的复员费,当然,如果是转业就不只这点钱了,最少可得转业费一千三百元左右,在一九八七年贵阳的生活水平来说,有一千多元钱的积累,还是挺管用的了,可余连长没这个福气,他连续点了手上的钞票,确信只有三百伍十元正,他一路走一路盘算,这点钱怎么支配。原本这点钱,他是想找工作时打点用,可今天工作的事,没花一分钱就成了,他心里挺满足的,他想买点礼物送瑶瑶的哥哥,瑶瑶父母都不在世了,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又是他的老连长,瑶瑶来部队与他结婚,根本没给他哥哥说,是背着他哥哥拿出户口本,直接来部队与他闪婚的,自然他哥哥也没来祝贺了,他感到有些对不起老连长,特别是他在部队又没有混好,还背过严重的处分回来,工作还没分到贵阳市,想到这些事,他十分的内疚……他绕道来到贵阳大十字正新街烟酒批发市场,很心买了二瓶鸭溪酒,二条花溪烟,供花了一百多元钱,鸭溪酒与花溪香烟,算是贵州的中上等名酒烟,送礼还是拿得出手的了,他满意的放入自己的挎包里,身上还剩的二百元钱,他准备全部交给爱人瑶瑶。不知不觉余连长窜了二条街,见街上的男男女女,贴身各色毛衣,外披羽绒大衣,简捷潇洒,干练时尚,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他下意识看看自己的穿着,一件部队发的和尚领款式卫生衣,已陈旧不堪了,一件发白陈旧的短绵衣,贵阳干冷的天气,寒风凛冽,他只好把绵衣的风领扣也锁屏,样子显得老土,与街上行人的穿着,反差实在挺大的,他自嘲道:如果自己也象骆驼猴子保留长长的头发,那此时此刻,川流不息的大街行人,可怀疑我是地球边缘来的外星人了……

余连长顶着刺骨的寒风,来到了白门桥,他站在桥中央,看着桥下混浊污黑的南门河水,思绪又快速回到了四年前来老连长这里,巧遇老连长妹妹瑶琼的情景……

他概叹一幌四年之久了,桥还是那座桥,河水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污黑混浊,没多大变化,唯一变化的是桥上的吊角楼,过去支承房子的是河底撑出的无数根粗细不一的圆木棒,看上去很悬浮,让人联想河里发洪水时,支承的圆木一旦被汹涌泛滥的洪水冲击,感觉摇摇欲坠倾斜断裂,房屋瞬间垮塌,伴随洪流逐波奔流的惨景……

可现在大多数吊角楼下的圆木,几乎都换成了水泥柱子了,这是最大的变化了。

余连长在凛冽的风中,寻找他熟悉的那间吊角楼,很快他就发现了,因瑶瑶哥哥住的吊角楼,依然是圆木支撑,在前后左右都是水泥柱子支撑的吊角楼簇拥中,显得格外突出……

余连长看着独一无二的圆木支撑的吊角楼,心里不是个滋味,一种悲凉的心情绪涌上心头……

余连长疾步向河左边的吊角楼走去,不足一分钟,他就来到了老连长的房前,他轻轻的敲了一下门,房里传出了请进的声音,余连长试推了一下门,发现门只是关掩,并没有锁门。瑶瑶的哥哥侧过身来,在光线昏暗中的房间里,他并没有认出站立在门坎边的余连长,只是加问了一句是“谁呀?”

余连长慌忙应道:“老连长,是我,余庆利!”

瑶瑶哥哥一听是余庆利,不但没起身迎接,而话都不再说半句,余连长感到很不自在,按理说:他余庆利不光是与眼前的这位中年人是战友,而且还是他的妹夫,他千里之外回来看他,居然一句热乎客气的话都不愿说,太不近人情了!尴尬徘徊于门口的他,顿时,脑子里不知是转身离去?或是进房里去?他见微光下背靠自己的老连长,默默的座在铁炉子旁,身披着部队发的没外套的短绵衣,从绵衣的成色看,比他身上穿的这件绵衣的时间还长,看来老连长的生活还是挺节俭的啦!看到老连长这样子,余连长刚才不高兴的情绪,一下子全跑得无踪无影了……

他缓步走到老连长座的炉子边说:“老连长,我来晚了,对不起!”

老连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说:“你还知道来呀?你打的什么鬼仗?一打就三年之乆,你乍不来个抗越八年?与抗战平起平坐,不是更风光嘛!”

余庆利挺不服气的顶了一句:“老连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战场,不也是身不由己嘛!”

“余庆利呀,余庆利!你还狡辩啥子?我都打听了,昆明军区参战的部队,八四年7.1战役后,全部搬师回营了,现在中越边境作战的部队全是别个军区的……你骗谁呀?”

余连长见老连长突然的冲动,也不便与他较劲,他换位想到:自己与瑶瑶新婚一别就快四年了,而且是在纷纷战火的战场中,青春浪漫的瑶瑶,忍受了三年的相思之苦,说俗一点:当了三年之乆的寡妇呀?谁家哥哥不心疼自己的妹妹,何况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唯一妹妹呀!

余连长想到这点,感到天大的理由,也没有必要申辩了,他真诚的说:“老连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瑶瑶!我让你们担心了,让你和瑶瑶失望了!我用我后半生去弥补……”

余连长将挎包中的烟酒拿在手上,然后说:“老连长,给你买了你喜欢喝的鸭溪酒,花溪烟,今你我俩兄弟一醉方休!”

老连长悲伤的说道:“什么好酒好烟,天上地下的三珍海味,我也噎不下去了……”

正当余连长诧异老连长的此话语时,老连长突然用双手唔着自己的脸,说了一声:“庆利,你来晚了!”泪水从他的手指缝隙缓缓流了出来……

余连长瞬间,头象是要爆炸似的,难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老连长一句“晚了!”的话,他感到瑶瑶出了大事;老连长指缝的泪痕,象万剑穿心……他手上的烟酒掉了下来,酒香洒满一地……

半天余连长才缓过气来说:“老连长,瑶瑶现在在何处?”

老连长十非痛楚的说:“郊外的安宁医院。”

余连长转身跑出了大门……(未完待续)